千年泪-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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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想说,刚才看见星星都出来了,如果将军吃过饭后无事,是不是可以和我一同出去散步?”白露微笑着替君夜离布菜,表情平和而自然,并不像是在说假话,“只是我也知道将军忙于军务,恐怕我的要求有些为难了!”
“不,不为难”,君夜离握住白露的手,“这些日子是我疏忽了你,你并不是军中之人,恐怕在这军营中住的也不习惯,是我考虑不周,散步很好,吃完饭我们就去!”
“好”,白露端起自己的碗,垂下了睫,虽然只是借口的要求,可当他自己意识到说了什么的时候,仍然忍不住红了脸。
那边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真的不懂,紧张兮兮的凑过来,“子羽,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这么红?”
“没有……我没事,将军……”躲过了那打算摸上他额头的手,白露离开饭桌站起来,“我想起辎重那边说今夜有烤羊肉,不如我先去准备一些,将军吃完了到东边来找我就好”,说完,几乎是狼狈的跑出了军帐。
“子羽……子羽……子……”一直到那个声音完全听不见了才停下脚步。仰头望天,漫天星光迷醉,半是无奈半是自嘲的摇着头,白露啊,白露,原来你也有如此无法淡然的一天。
突然,白露顿住了身体,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刚才的一切好像曾经经历过!
“着火了,着火了……”
夜半,吵闹的声音让白露从睡梦中惊醒,他一睁开眼,君夜离已经站了起来,想也没想取下自己的佩剑就冲出了军帐,“子羽,你待在这里,哪也不要去!”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火势很猛,除了救火的声音,竟然还有人的痛呼,白露很着急,可又记着君夜离的话,只能静静的坐在帐中,仔细的聆听外面的任
何声音。
“是将军,公主也出来了……”
“这火烧的好奇怪……”
“哎呀,将军冲进了火中……”
“怎么回事?那个火人,那个火人……难道是……”
白露再也听不下去,撩开门帘冲了出去。
漫天的火光映红了天,来来去去的士兵有救火的,有救伤的,白露往最明亮的地方跑去,一路上,士兵看到他也来不及打招呼,纷纷让开一条路,白露觉得奇怪,脚步慢慢的就有了迟疑,然后,周围似乎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好像时间也跟着停止了,接着,是很突兀的一声“夜离——”惊破长空。
那声音带着呜咽,有着惊慌,还有一些不知所措的心痛!
白露的脑子哄的一下就空白了!
“将军”,所有人都看到那个军中公认的谦谦公子疯了一样的跑到了人群静止的中心。
“将军”,不管不顾了,推开所有挡着的人,他扑到那个一团漆黑的人身边,“将军……”刚才还神采飞扬的人,不久前还和他一起月下喝酒星空下吃烤肉,侃侃而谈大好河山的人,现在却是漆黑的连眉眼也看不清了。
白露颤抖着,伸出的手不敢碰上那个人,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他是全天下最坚毅的那个人,他是御杀千军的护国将军,他是强大到可以改变别人心意的人,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
白露不敢相信,跌坐到地上,淡色的衣衫沾染上烟灰,他紧紧的闭上了眼。
他怎么可以……
心,疼了!
原来就是这样的滋味!
不知不觉,那个人原来已经成了他心上的一块肉。
心上少了一块肉,那是要他的命啊!
“子羽,你怎么了?”忽然,一个声音轻轻的响起,像是从天边传来。
白露猛地睁眼,不敢相信的盯着眼前的人。
浓黑的眉,比星辰更美的眼,高挺的泛着玉润光芒的鼻,薄薄的如花艳美的唇,不是那个人还会是谁。
“你……”白露的手,仍然有些颤抖。
“子羽,你怎么了?不要怕,我在这里”,那个人朝他伸出了手。
第一次,白露没有退却,而是迎了上去,轻轻的抱住了那个人。
温热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打湿了那个人肩头的发丝。
那个人着急,“子羽,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到了哪里,让我看看!”
“没有,我没事”,白露摇着头,流着眼泪笑起来,“我没事,我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
“是什么事这么让你烦恼,怎么又哭又笑的”,那个人把白露扶了起来,半是无奈半是爱怜的抹去了他眼角的泪水。
白露摇头,“将
军,这里的事完了吗?”
“嗯,交给其他人处理就好,来,我送你回去”,那个人牵起白露的手,往自己的军帐走去。
“快,点算被烧的物资,伤兵都抬到医官那里,各营巡逻的士兵各回各位……”
就在所有士兵都各司其职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两道目光却一直紧盯着离开的那两个人。
“你看到了,到现在你还相信他会遵守和你的约定吗?”白衣的人,声音里说不出的讥讽。
“可是……”平常都高高在上的女子,又是委屈又是犹豫,只有紧咬住下唇才能坚持下去。
“你还在犹豫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了整个皇朝,也是为了你!”白衣人继续劝说。
“刚才的情形换做任何人也会……”这样的话也许就连她自己也不信,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会如那个人一般。
“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是自欺欺人的人?”白衣人冷哼。
“或许,我们可以再试探一次,再试一次!”是啊,再试一次吧。
“我不会再试了,你要么选择和我站在一起,要么就是皇朝的敌人!”白衣人拂袖而去。
“我……”,那个人已经远去,听不到她近似哭泣的低喃,“可他是个好人啊!”
那个人,真的是个好人啊!
☆、第十三章
交战两个月之后,外族派来使者。
“和谈?”听完下属的禀告,君夜离略有疑惑。
“将军,恐防有诈,自交战以来,虽然我们胜多败少,但他们行踪不定,我们想要完胜也并非易事,在这个时候他们竟然要求和谈,这不是很怪吗?”身旁的副将提醒道,这也正是君夜离的顾虑。
“使者在哪里?”君夜离问。
“公主已经命人将他们带进了自己的帐篷……”
“什么?”副将惊讶。
君夜离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军帐里。
半个月之后,白露一个人正在整理草药。
“医官……医官……医官在哪里……”
慌张的大喊令白露放下了手里的草药,回头过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医官出去分发药汤了!”
“公子,公子救命啊”,士兵紧紧抓住白露的手,着急的眼也红了。
“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这个士兵,白露见过,在军中来说属于年纪较小的,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因为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战场上也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些,不知道是什么事,看他的样子似乎快哭出来了。
“将军说过不能走远……可是,可是那只野獐子……那是个陷阱……大李的腿……公子,你救救大李吧……不然他的腿就废了……废了……”士兵真的哭了出来,眼泪吧嗒吧嗒滴到白露的手臂上。
“我去告诉将军”,应该是中了猎人的陷阱,可在这北疆之地有什么人会像中原的猎人设置陷阱来狩猎?北疆人粗犷奔放,他们逐水草而居,他们拉弓射箭,他们享受追逐猎物的快感,绝不会仅仅只是为了获得而设置陷阱,白露本能的觉得有异。
可是……
“公子不能告诉将军,将军严令在与北疆使者和谈期间,除了巡逻的士兵都不能离开军营……要是将军知道了……”对啊,此时正是敌方遣使前来之时,为表诚意,君夜离曾经下过这样的命令,违令偷偷外出,就算什么都没有做,也有可能因此落下口实,影响双方和谈。而以白露所了解的君夜离的性格,恐怕……
“公子,求求你了,他们都说公子心慈人善,医术高明,求求公子救救大李……”士兵作势要跪下磕头。
白露急忙扶起他,“好吧,你带我过去”,转身拿了简单的处理伤口需要的工具和药膏。
军营中,宴席之上。
一直心神不宁的君夜离朝身边的亲兵招了下手,“你去告诉孙副将,再去各营察看一次,确保无事!”
“将军可是
有什么怀疑的?”
“没什么,只是谨慎起见”,君夜离没有说,从宴席一开始,他就一直心神不宁,不知道是为什么,总觉得有事要发生,那帮北疆的使者果然是有企图的,和谈已经进行了将近半月,提起和谈的时候少,喝酒享乐的时候倒是更多,一个个的巴结奉承着蓝婷,居然还说什么要把公主绝世的容貌画下来,带回去让所有北疆的人民敬仰传诵。真是好笑,只是一张女人的脸就让他们忘乎所以甘愿为臣了吗?更可笑的是蓝婷,只是因为几句赞美就把对方当做上宾对待,女人果然是虚荣而又愚蠢的。
“这位大哥,还没有到吗?”白露往后看了一眼,已经不大看得见军营了,只有点点的火光犹如遥远星空的星光在黑暗中隐约的闪烁。
“……”
没有回答。
“这位大哥……”
忽然,走在前面的那个人不见了,白露惊讶的睁大眼睛,下一瞬转身就跑。
然而,来不及了。
就像那个突然消失的士兵一样,突然出现了两个人,一身黑衣劲装,黑纱蒙面。
白露闭了下眼,笑起来。
黑衣人慢慢靠近,似乎并不打算使用武力,奇怪的做出了邀请的动作。
白露点了点头,正要举步,忽然双手飞扬,一阵阵药粉被洒进了两个黑衣人的眼中。白露转身就跑。
黑衣人只有短暂的停顿,立刻追了上去。
先是被扯烂了外衣,接着被按倒在地,白露的头脸很快被罩了起来,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被绑,消失在夜色当中,唯有那淡色的衣衫碎片随风飘向他来时的方向。
“啪——”酒杯落到地上,碎裂成了片。
“将军?”亲兵靠了过来关心的询问。
君夜离愣愣的盯着酒杯的碎片,长眉越皱越紧,就在刚才,他的心突然空洞了一下,像是缺了一块,可是没有,他知道那只是幻觉,因为他以为缺了的那块,现在正狠狠地疼了一下,疼的他捂住胸口弯下了腰去。
“子羽……子羽……”身边有太多的人在呼唤他,有惊讶,有疑惑,也有不解和嘲笑,可他全都不管,只是低喃着那个名字,紧捂着胸口,踉跄着冲了出去。
☆、第十四章
一个月后。
临安。
清晨的阳光虽然依旧温暖,但微风中已经有了淡淡的凉意,让他知道秋天到了。
这里是个奇怪的地方,他能看得见的只有井口大的天空,他依然可以享受阳光,但他却看不到天空下的其他景色,他很佩服修建了这个地方的人,这里有流水,有鲜花,有游鱼……竹造的房间,竹搭的凉亭,竹建的院子……如果不是那样被人带来,如果不是除了这里他再也去不到任何地方,他会觉得这里真的是个不错的“家”。
但尽管如此,他仍然学会了自得其乐,每天,他都会把所有的花盆搬到井口下面,让他们享受一天当中时间不多的阳光,他也会在喂鱼的时候和他们聊聊天,有时,如果下起了小雨,他会很有兴致的烹一壶好茶,这个世间,有几个人能如他这般有幸,身在雨中却不被沾身——就算雨水漫过脚面,他仍然能轻轻的掸去落在肩头的一根发丝。
“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那个囚禁他的人每一次都会发出这样的感叹。
今天也不例外。
“我只是不愿意浪费这大好时光罢了”,白露轻轻的微笑,重新拿出一个干净的茶杯,替来人斟出了一杯新茶。
“你不害怕吗?”来人一身白衣,轻纱覆面,举手投足之间说不出的高雅与高贵。
“先生既然不会杀我,我又怕什么?”
“那么他呢?”
“他?”白露有些迟疑,“他必定也不会害怕!”
“为什么这么肯定?”白衣人望了望那仅有的天光,无悲无喜的问。
白露放下茶杯,走到鱼池边,“从我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他是个性格坚毅的人,他既然能够成为护国大将军,必有过人之处……”
“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你看错了他吗?”白衣人的目光转向白露,继续道,“他已经疯了,他公然违抗皇命,强留北疆,他杀了北疆的使者,一夜之间踏平几个北疆村庄……他做这一起都是为了你,他以为你还在北疆,所以不肯回来,他以为掳走你的人是北疆外族,所以他杀一儆百,真是可笑,不是吗?他以为自己在离你最近的地方,他总是这么自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