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落成尘-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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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景鸢吃了几块蛋糕便躺下来,孩子似的半眯着眼睛,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瞳儿见他这样,起身回房拿来件衣服替他披上,嘴里还不忘埋怨一句:“你这样子,哪有半点像二十岁的人?连照顾自己都不会……”
吴景鸢趁瞳儿为自己披衣服的瞬间,一把将他搂在怀中,宠溺地说道:“有你在我身边,我哪里还用得着照顾自己?”说着,也不管瞳儿的反应,将衣服一并盖在他身上,就着在本的姿势闭目睡去。两只牧羊犬仿佛早已见惯了主人的行径,换了个地方又趴着睡下。
瞳儿任吴景鸢搂着,一时却又睡不着觉,便张着双眼无聊地仰望夜空。
繁星点点,正如那天夜晚与吴景鸢一起救出鸣天羽后,两人在郊外路边坐下时看见的一样。
夜色寒,夜色晚,夜色深沉,夜色暗淡……
他是有心事的人,却不能始终活在回忆当中。虽然忘不掉那个曾经爱之入骨的人,对于现在的珍贵却也有着一种本能的守护。
忽然,一点难以明状的鲜艳色彩飞快地掠过天空,惊得瞳儿微微颤动。
“怎么了?”察觉到怀中之人的异样,吴景鸢梦艺般地问着。
“没事,有点冷而已。”
“你冷?”吴景鸢猛然掀开眼帘,他松开紧拥着瞳儿的手,“那你快回屋去睡吧,明天还要去上学呢,别感冒了啊。”
“那你……”
“我才不怕冷呢,盖一件衣服足够了。快去睡吧,晚安!”
瞳儿转身向回走,鼻子酸酸的,几乎流下泪来——若不是自己习过剑术,眼力奇佳,刚才根本发现不了那疾速掠过的身影。
没有错,是小毒蝉回来了。他……还在乎着我,还没有办法将我忘记。
好想,回到他的身边。不管他是否爱我,只要和他在一起便好,真的。
似乎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竟然忘记了对吴景鸢发下的誓言——只要你爱我,我就绝不离开你。可是,我若走了,吴景鸢他,一定会疯掉的……怎么办呢?
同样是夜色之中,鸣天羽独自走出安静的住宅小区,来到平日教彩辉练剑的林中空地上坐下,默默地想着心事。
下午,自己将鸣彩辉独自留在此处练剑。来接他时,他告诉自己,说他见到了弟弟养的毒蝉……
真的是这样吗?
忘不了两年前他要我离开时决然而无奈的眼神,忘不了今生与他共度的那段最为幸福的时光。倘若他真的还在乎着我,还放了蝉儿来看看我过的怎样,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回去找他呢?
第二天一早,吴景鸢吃着瞳儿做的好吃得不得了的早餐时,突然觉得气氛似有些不大对劲。
“瞳儿,你不开心吗?”吴景鸢放下手中和筷子,见瞳儿眼眶微红,心里了隐隐觉得有些异样。
“没有啊……估计是昨晚没睡好吧。对了,我给过你一颗乳白色的‘雪伏莲’种子,你种下了没有啊?”
听瞳儿问那种子,吴景鸢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不由得怪自己多心——瞳儿说过,只要我爱他,就绝不离开我。我又何必庸人自扰,担心他突然离开?“那个啊,早种下了,现在还结了个花苞呢。你要去看吗?就在牧场外的水潭里——那水潭可是我专门为种那伏莲而建的呢,因为怕被羊吃了,特意选在牧场之外。”
“哦,我暂时不看……那个……”瞳儿犹豫片刻,终于说道,“你今天……能不能在那花上滴两滴血啊?……小毒蝉说,要用鲜血浇灌,雪伏莲才能开出约色的花。”
听到“小毒蝉”三个字,吴景鸢的手一抖,险些将面前的牛奶打翻。瞳儿与自己在一起已经两年了,还从没有提起过这个名字。因为怕他伤心,自己也从来没有问过,只道他在身边就好……今日,他竟无端念出“小毒蝉”这三个字,表情又极为怪异……这,是为什么呢?
“好不好啊?”见吴景鸢发呆,瞳儿心知他已开始有些不安,而要让他真正忘记自己,则必须要他在闻血伏莲花香前因自己而心痛,便狠下心来继续说,“小毒蝉把那种子交给我时还说,要是想他了,就去看一看这花,你帮我这一次,好不好?”
“嗯……”吴景鸢呆呆地应着,心里竟略略有些刺痛。
瞳儿出门上学去以后,吴景鸢又在桌前呆呆地坐了很久。最后,他终于站起身来,拿起一把小刀向种着雪伏莲的水潭走去。
经过牧场时,羊群中瞳儿最喜欢的那只小羊欢天喜地朝他跑来,亲昵地蹉着他的腿。他温柔地抚摸着这只小羊羔,久久地凝视——为了方便辨认,每只羊身上都被烙上了一个“鸢”字,而因为瞳儿说过他最喜欢这只,吴景鸢又特意在它身上加印了一个“瞳”字。
望着羊身上并排的“鸢”“瞳”两字,吴景鸢心里一时也分不清是什么滋味,又是幸福又是苦涩。
忽然,他的身体猛地一颤,竟一下子颓然坐倒在地上,眼眶欲裂——羊的颈上,挂着一颗琥珀吊坠,坠中封着一只冰翅鸣蝉。在吊坠的背面,是瞳儿的笔记,刻着一个“爱”字。
他猛地抱住那只小羊,像个抱着玩具的孩子般嚎啕大哭——若,瞳儿一直未曾爱过自己,他又为何答应,要陪在我的身边?若,瞳儿只是因为被小毒蝉赶出灵山无处可去才来找我,我说“爱他”时,他为何没有拒绝?若,他只是因为可怜我才决定留下来陪我,和我在一起时,他为何显得如此快乐?
一遍遍地问着寻不到答案的问题,任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就算是哭得累了也舍不得松开双手,即使怀中抱拥的只是一只他爱的小羊。心似要被捏碎了般的疼痛。他不知,那“爱”字是瞳儿昨夜才刻在琥珀上的……
他立于水潭旁边,看潭中静立的透明花苞;割破手指,将鲜血滴在花上。
说不上心和手指哪里更疼,为什么彼此靠得越近却越觉得孤独……
小毒蝉……为什么上天偏要对你如此眷顾?天下人想得到你,你却可以屠尽天下人,你爱的陆尘终于可以和你在一起;瞳儿也爱你,你却可以毫不犹豫地让他离开你……受上天眷顾的人就是这样吧?想要的、不想要的,上天因为溺爱,全都给了你……
谭中血色渐浓那无色的花苞也渐渐饱吸赤血,红得妖冶绚烂。
终于,血伏莲盛开!
花香甜甜散开,一阵莫名的悲伤从心底里溢出,恍惚中竟有一种今生再也无法企及的错觉,仿佛瞳儿,正是那个再也触碰不到的人……
……“嗯……谢谢你,你让我听到了这辈子最想听到的话……”
“主人,求你了,让他活下来吧。我,我以性命担保,不再让他伤害你。”
“你来干什么?这里僵尸太多,你放下我跑掉吧……如今厂门未关,你放下我,还……还有机会冲出去的……”
“我在害怕,怕主人失去了陆尘,他……他会亲手杀了我……”
“只要你爱我一天,我就陪你一天。”
“什么嘛,一见面就说情话,先吃早餐哈……”
“你这样子,哪有半点像二十岁的人?连照顾自己都不会……”
……
那,是谁留下的对白?那么好听,那么好听……
秋风静静,似被冻结了一般,停止了吹拂,任泪水挂在吴景鸢脸上,久久停留。
从此,他的生命中少了那个最重要的人,只是他不知道;他的羊群和牧羊犬少了一个主人,它们知道,只是不说。再次见到那只印有“瞳”字的羊羔之时,他也许会觉得奇怪,那是什么意思?但他不会懂得,也不会记得,曾有一个自己深爱的少年,与自己在此地共度了两年最为幸福的时光。
他们曾发生过什么,曾有怎样的约定和誓言,他都不再记得。
瞳儿没有违背他们间的约定——他离开之时,吴景鸢已不再爱他……
自此,他孤身一人,却再也不会寂寞。即使某年某月某天,他们再次相见之时,手心也再不会长出纠缠的曲线。缘,是老天给的,天若是不愿,轻轻一挥手,一切便又成空。
前生百次回眸,今生才得一次擦肩。既如此,为何回了那么多次眸,却偏偏只差了一趟?早知如此,前生要么不见你,要么……就再多看几眼……
鸣天羽家中,刘烨正在嘤嘤地啜泣,而鸣彩辉则在一旁轻轻拍着母亲的肩膀。
鸣天羽走了,离开了这个家。不是他狠心,而是这里并不属于他。
他留下了字条,并没有说明要去哪里,只说他要离开,再也不会回来。但是,刘烨与彩辉都明白他要去哪里——他说过,要守护自己的弟弟……一辈子。
“妈……”只有五岁的男孩俨然是一副少年般的模样,那瞳中,哪有产地分的胆怯与幼稚?他握住母亲的手,似乎在安慰她:不要难过,还有我会陪在您身边……
望着自己的孩子,刘烨勉强挤出一丝欣慰的笑意——鸣天羽,谢谢你给了我两年最为幸福的时光;谢谢你,将彩辉留在了我的身边,让我没了你,依然不觉得孤苦。
就这样吧。
我明白,这便是最后的结局。习惯了狐独,这结局已算得上幸福……
灵山之中,小毒蝉与陆尘对视一眼有,彼此甜甜一笑,仿佛便是天涯。
派去瞳儿、鸣天羽那边的毒蝉早已飞回来。得知他们现在都过得很幸福,小毒蝉欣喜的同时也不禁有一丝落寞的感觉。
不过,没时间想那些琐事了。
该来的迟早要来……
十月三日,小毒蝉十七岁生日过天,小遥踏着属于秋天的落叶,步入了灵山之中。
他依然是一身黑衣,只是不再以面中遮脸。那一张数百年来曾未改变的面容,经历岁月重重洗礼后,依然年轻,甚至可以算得上美丽。
真好。
十余年的恩怨,今朝且一齐清算吧——你误我、害我、伤我、算计我,可我终究活着,我恨你、怨你、防你、仇视你,可我依然获得了幸福……
有陆尘相伴,我不会怕你。
小毒蝉、陆尘目光与小遥相对,皆不言语。压迫的气氛几乎将人榨干,连蝉声都被凭空充斥四周的杀意震慑得隐去不见。
“主人!”“弟弟!”
熟悉的声音突然响彻在耳边。小毒蝉欣喜地回过头去,看见瞳儿与哥哥熟悉的身影飞速跑到自己身边,心中是莫名的感动。
真好。
你们都回来了,一切都没有变。
不需要任何的言语,他只是带着微笑点了点头,两人便拨剑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如此的默契,如此的心有灵犀,仿佛是离开时便定好了归期、立下了誓言——一定会回来,一定要回来!只有这样,才会如此理所当然,才会在见到彼此时如此的安然、平淡,就像是亲人一般,见了面,连寒暄一句都不必。
冰翅鸣蝉,智绝天下。暗香魅影,蛊毒一刹……
他立于山巅,身边是陆尘,身后是鸣天羽,瞳心。
山风吹动衣襟,软纱所制的蝉袍裙摆飞扬,满头青丝遮不住的,是他绝世的容颜。
他在笑,君临天下的笑容,潢是幸福,笑得肆无忌惮,如痴如狂;笑得泪直流,不知天高地厚……
连小遥都不得不承认,他这样子,像极了当年的主人。心,竟蓦地一痛,仿佛在面对着幸福一般,心中满是寂寞。
“你让昊景鸢闻了‘血伏莲’?”见瞳儿点头,小毒蝉又是一笑,他挥手反动派去脸上笑出的泪水,傲然道,“既然如此,你便也没了顾虑。我们上!”
只瞬间,山中掠起四道虹光。如烟尘,如彩霞,惊艳而灿烂。
小遥一笑,从那笑容中读不出任何感情。眼见虹光将至,他一挥衣袖,银针立时乱如雨坠。几乎就在同时,他身形一动,向后疾飘,一缕鹅黄色的烟尘从袖口飘出,在空气中凝而不散。
他这一连串动作都在瞬间完成,抽身而退的动作更是飘逸轻盈,比起小毒蝉都更多一分沉稳和霸气,连鸣天羽都不禁微微错谔,心中暗自惊叹。
小毒蝉轻声嘱咐道:“躲针。”说话之时,双手未闲,也不知在空中撒下了什么,那鹅黄色的毒粉立时消退,再不留分毫。本来,情急之下能处理得如此恰到好处已经实属不易,却不料他竟还有后着——一支长约数寸的银针连着一根极细的金属丝线从他袖中飞出,深深设入附近的一块巨石之中。
“你想布‘毒阵’?”小遥冷笑一声,挥袖一掷,掷出的竟是同小毒蝉所发的一模一样的连丝银针,“我倒要看看,布下毒阵后,是我先死还是他们先死!”
“你们退后,一会布好阵后,我让毒蝉带你们进来。”小毒蝉手上动作未停,对身后众人说道。
鸣天羽明白,小毒蝉的毒术习自小遥,正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此刻能以毒术胜过小遥的,只有小毒蝉。如今他们对阵,必会使出最为凶险顶级的毒术,不到时机,万万不能因自己的鲁莽而受到干扰,否则一着不慎,必会落得满盘皆输的下场。于是,他轻拍瞳儿、陆尘两人,带着他们退开二十来米。
如此一来,战局只剩下两人,一个是智绝天下的冰翅鸣蝉,一个是已在人间历练数百年的小遥。两人手如拨琴般弹指狂舞,只见争有针细丝纵横交错在林中织得密密麻麻,似一张大网般,将满山的杀机尽数网罗其中。
两人都收敛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