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边缘-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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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挣扎着坐起来,手掌触上地板,指尖是冰凉接近干涸的液体,血的味道。
“啊,啊,我忘记了,D博士在没有光线的地方什么都看不见。”
吧嗒一声开关被按下去的声响,罗廉用手挡了挡头顶骤然亮起来的白炽灯,终于适应光线之后,环顾四周,这是一间白色的房间,四面墙壁铺满光滑的瓷砖,大约十五平方米大,距离罗廉不远的地方有一张类似手术台一般的床,为了找到支撑能够直起自己的背脊,他下意识伸手按住那床的边缘,却没想到床面竟然翻转了过来。
哗啦一声,一个少年摸样的人就这样摔落在罗廉的面前。身上只有一件白色却沾满污浊的衬衫,双腿间是青紫以及浊液,全身上下没有一块洁净的肌肤。罗廉知道,这个孩子想必已经受尽了折磨。
洁西敏的脚尖触了触他已经冰冷的脸颊,仿佛对方只是一片垃圾,“死了吗?人类就是这样,一点小伤都受不了。我也只不过请了十几个朋友来玩乐了一下……”
“十几个?你疯了吗!”
“我可没疯。”洁西敏将床板翻了过来,跳坐了上去,“你知道我的Master就是这样对待我的。他指着伦敦街头的那一大群嫖客,对我说,‘如果你能忍受这些痛苦,我会考虑给与你永生’。”
“你的Master……”罗廉皱起了眉头……
“一个完美到冰冷的男人。”洁西敏笑了起来,怀念而苦涩的表情,“当我经受住了那些折磨来到他的面前时,他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说,啊,你真的去做了啊?原来他不知道,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看得无比认真。一千多年,他只吸过我一次血,就是转变我的那一次,这对于他而言只不过是完成一个承诺而已。然后,我从此以后再没有见过他,仿佛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洁西敏低下头来看着罗廉,眯起了眼睛,空气在瞬间变得不寒而栗起来,“放心,我不会找很多人来蹂 躏你。因为对于他而言,你的肉体根本不是最重要的。”
“对于……‘他’?”罗廉骨折的小腿骨疼痛的厉害,冷汗一直往上冒。
“他那么珍惜你,如果你的血液完全流尽的时候却得不到他的‘转变’……”洁西敏忽然出现在罗廉的眼前,目光如同刀刃一般,“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报复。”
“啊——”罗廉大叫了一声,腹部被穿刺的感觉让他的呼吸骤然停止,颤抖着低下头,看见洁西敏握着手术刀扎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所以我说人类太脆弱了……这样一刀对于我们血族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洁西敏将手术刀缓缓拔了出来,罗廉张着嘴,肌肉被刀刃拉扯着,“别担心,我会扎你很多刀,但是每一刀我都不会扎在你的要害上,你会疼很久很久,你会渐渐觉得冷,然后无论我扎你多少刀,你都不会再感觉疼痛。不过你可以求我,求我转变你,我很乐意做你的Master。”
Delicate heart 15
按住自己不断出血的伤口,罗廉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太倒霉了……
“你可真是倔强啊。”洁西敏将刀刃放到嘴边,一个舔舐,“我很久没有尝到这么鲜美的味道了。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血液让人感觉到饥饿?”
罗廉依旧没有抬头看他。
洁西敏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还没有完全站直,又是一刀扎进了腹部。
“啊!”罗廉伸手抓住了刀刃,洁西敏却只是轻飘飘地在他的耳边吹了一口气,刀子便被拔了出来,血液顺着罗廉的指缝滴滴答答坠落在地面上。
洁西敏忽然一把将刀刃再次插进罗廉的肩膀里,接连不断地疼痛让他除了扭曲自己的表情,已经连叫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洁西敏双手抓着罗廉的发丝,将他的脑袋拉到自己的面前。
“要是不请求我的话,还有十几刀再等着你呢!”
罗廉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自己……都觉得做……血族很不爽了……干什么还要我……”
下一秒,罗廉便凌空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上,背部的一阵剧痛之后,罗廉忽然感觉自己被刺了两刀的腹部竟然不再疼痛了。
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估计自己的脊椎被撞断了……
洁西敏踩过那少年的尸体,来到罗廉的面前,一把将扎在他肩膀上的刀拔了出来,随意从散落的一地狼藉中拾起另一把刀。罗廉还没有来得及抽吸,自己的双手便被穿刺,钉在了墙上。
“我不喜欢倔强的人,”洁西敏蹲在罗廉的面前,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尖,“倔强总是要付出代价,而那个代价往往不值得。”
手掌颤抖着,每一次细微的颤抖都使得自己的肌肉划过刀刃,被拉伸的上身,促使腹部的流血更加迅速。
自己是在cos耶稣受难么?
“你经历……的太少了……”罗廉扯着嘴角笑了笑。几百年的时间里,一直在为那个人的从未回头一瞥而痛苦。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现在你比我要凄惨的多!”洁西敏咆哮着,顺手拔下插进罗廉左手的刀刃,哗啦一下刺进了他的胸口。
洁西敏说的没错,痛到一定的程度之后,就不会再感觉到疼痛了。
这一刀不知道有没有扎到心脏……扎到的话就好了……
罗廉微微摇了摇脑袋,晕眩的感觉,就连身体也变得轻盈。
一切都不重要了。
“罗廉,罗廉!你在想什么?”悦耳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活泼。
“我在想你啊。”他搂过她,嘴唇印在她的额上。
“撒谎啊,你每天在想的就只有实验室的数据,分析不完的样本还有那些像傻瓜一样的研究生!”
“我的琳德西,没有实验室我依旧可以活下去,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你这个大骗子!呵呵,不过现在你不能再说‘没有你我怎么办’了。”
“为什么?我还以为你们女人都喜欢听男人这么说呢。”
“是没有‘你们’我怎么办。我怀孕了,傻瓜博士!你的智商什么时候能赶上你的情商啊!”
那个声音越来越远,罗廉的所有思绪不自然地就那样飘了过去。
带我走吧,琳德西。
我们分离的太久了……
洁西敏拽着目光已经迷离了的罗廉,大力地摇晃着。
“为什么不求我!为什么!你不怕死吗!所有人都怕死!”
比起死亡,我更害怕失去你……琳德西……
“哈……哈……”洁西敏松开手,罗廉无力地坠落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爱上那个人?”洁西敏歪着脑袋,蹲在地上,看着罗廉,“为什么我要忍受那些痛苦就只为了让他看着我?可是为什么他对我不屑一顾?为什么我没有抵御住他给我的诱惑?为什么他却将你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我爱着他的近千年却比不上你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二十多年?”
下一刻,洁西敏只觉得自己的脖颈被人扼住,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后的人是谁,自己的半个身子便被按进了墙面里,霎时间,整间暗房中所有的利器铺天盖地涌了过来刺进了他的身体里。
缓缓转过头来,洁西敏看见了那张如同地狱鬼魅般俊美的容颜,他的目光中弥散着死神的阴冷,“怎么是你……”
“你等的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来。”
那是世界末日最残忍的诅咒。
洁西敏还没有来得及露出悲戚与绝望的神色,心脏便从身体里被拖拽了出来。
如同垃圾一般,男子将那心脏摔落在硬冷的墙面上,散落成一摊肉泥。
“罗廉!罗廉!睁开眼睛!你不能睡!”
是谁在叫我……
“罗廉!”菲尔特看着那正在冰冷的搭档,每一次呼吸都是无尚折磨。
他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从他第一次见到他开始,他就在本能地抗拒着此刻的到来。
对不起,对不起……
我无法忍受你的死亡。
菲尔特托起罗廉的脖颈,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我知道从此以后,你会恨我入骨,但是我无法抵抗那诱惑——哪怕以后我们都不会再见到彼此,至少让我知道你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当那尖端触上颈间的肌肤,菲尔特的心脏狂跳着,他的怀抱颤抖着。
“不要……转变……我……”
罗廉用尽力量,睁开自己沉重的眼睑。
菲尔特挤出一丝笑容,就似安抚生病了却不愿打针的孩子一般,“你会死的。”
“我……就快见到她了……”罗廉微微吞咽着口水,呼吸如此吃力。
“傻瓜,没有任何一样事情是能够在死后继续的。”菲尔特皱着眉,垂下身体,轻吻在罗廉的眉间,“只有活着,你才能继续爱她。”
“我……不可以……不要转变我……”罗廉伸手抓住菲尔特的胳膊。
“但是我却想求你活着,我求你活着……”菲尔特抱着他,将他按进自己的怀里,手指插进他的发丝里,似乎无论自己如何的用力,也留不住怀中人的体温。
“你……是真的……爱上我了吗……”罗廉的脑袋抵在菲尔特的肩膀上,说话时微弱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际。
对方只是抱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死亡临近,罗廉的所有感官忽然清晰了起来。
菲尔特颤抖的怀抱,他脸颊上滑落的液体在空气中迅速将至冰点凝固成冰,甚至于那永远低于常人温度的体温竟然让罗廉感觉到了温暖。
抽吸了一口气,血液从口腔中涌出来。
“如果你……真的爱我,就给我想要的东西吧……”罗廉想要伸手抱住菲尔特,但是却没有足够的力气了。
菲尔特闭上眼睛,“既然如此,我不会转变你。但是我也不会让你死——除非我死在你之前。”
罗廉听见一阵嗤啦声,似乎什么东西被撕裂了,模糊间看见菲尔特将一匹深色的布盖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走过来一把将罗廉凌空抱了起来。
风从耳边掠过,速度太快了连声音都听不见。
“不要睡过去!”
菲尔特从来没有用过命令式的语调对他说话,这让博士有些不爽。
他们不知何时来到了都市的上空,从一栋楼的楼顶降落到另一栋。
罗廉看不见他的眼睛里是否依旧惬意,眉目间是否慵懒,而他的表情里是否还是没有任何山水显露?
他不知道菲尔特要带着他去什么地方,他也不在乎。
我讨厌你,菲尔特。
因为我太相信你了,所以总要为自己找到证据来否认你。
晨曦的微光划破了地平线。
罗廉倒抽着气,他忽然明白了菲尔特那句“我也不会让你死——除非我死在你之前”是什么意思了。
日光如同刀刃,透过黑布的缝隙,罗廉能听见“嗤啦啦”灼烧的声音。
他忽然有一种错觉,燃烧着的,是他自己的生命。
这样的错觉既深刻又让他害怕。
菲尔特用尽最后的力气冲进了医院里。
前台护士看着这个披着黑布的男子露出不解的神色。
FBI的证件拍在桌面上。
嘶哑的嗓音只说了两个字“救他!”
看着那满身是血的男子,护士当机立断拨打电话:“豪金丝医生,豪金丝医生,这里是CZ152呼叫!”
很快就听见医生和护士奔跑在走廊上的声音,罗廉被抬上了床,他迷蒙着,看着头顶上一排排亮灯划过。
菲尔特……你在哪里……
前台的护士回过头来想要询问什么,却发觉那个身披黑布的男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哈……哈……”医院的洗手间里,菲尔特撑在洗手池边,大力地呼吸,但是却没有氧气进入肺腔。
他的手指挣扎着,指尖嵌进瓷砖之中。
不要急……不要急……
紫外线碳化了他的肺部功能,即便是拥有高速愈合能力的血族,也难以在短时间内修复这样的创伤。
他摇晃着,打开一间隔间,坐在马桶上。艰难地伸长手臂,将门锁上。
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