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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韬虹养悔作者:苇[出书版]-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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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到某天有妻有儿了,耕稼插秧的时候看到地上影子,才会记起些什麽,发觉自己已是人类了,就这样老去死去。
  夏坐於大树粗枝上,听罢,看了躺在廊上画图的祁澜一眼,啧了声,「看来,当人类也不太好玩。」
  如果有一天,他连自己曾经是剑魂都忘了,连语冰都忘了。连这个哇哇下地开始看著,把他俩老人家狠扔下剑炉的疯子也遗忘掉,只为了以手触碰到世上一根草。
  「无论你们愿意与否,还是会持续不断地学习,直至成为人类,老去死去消耗掉一条生命为止。」
  要是打出来的刀剑魂们不消逝,一直增幅下去,阴间掌控生死的也很头痛。
  几乎所有剑魂的视线都落在祁澜身上,祁澜却还是毫无所觉,哼著小曲咬著指头,悠然地画起刀柄来,在别人拿来劈木斩铁的工刀上乱画了条龙。
  「别担心,要成为人类你们可有得等,依你们的修行我想再五百、一千年吧。」
  他们的担心也未免太早了点儿,依他们玩乐睡觉比什麽还勤,那有可能如此快学习遗忘。「不管怎麽,因为韬韬痴情打动本大爷我,故且先让你们嚐嚐甜头。」
  说的最後一句有够恶心,也不知这奸诈鸟妖到底说真说假。夏质疑地挑起一眉。
  「人间与阴间连系之物不多,感应力最强的是乌鸦和猫。」
  春魉的翼一张,把虚圈著语冰的守守吸过来,抱在怀内让他睡得安稳。
  好暖呵,春魉再抱紧了点,磨蹭著他软软脸颊,「那你们,要猫还是乌鸦?」
  三个剑魂看他一眼,活脱脱一只鸟妖示范,不用想考、不约而同的开口──
  「猫。」
  春魉的脸埋在守守颈项间,嘴角频频抽筋。
  本大爷难得大发佛心教你们东西,瞧他们是什麽该死的态度!
  ***
  去抓猫的几魂,若莫当个把时辰後回原点。
  三魂手上都抓了只黑猫,共计四只,语冰顺道也替守守抓了一只。
  三魂都脏兮兮的,刚都拿著剑去劈藤麻枝叶了,一头是泥叶。
  夏还抓到火大了,拿剑当飞镖射猫,弄得自己一身是伤。
  年轻跳脱的山猫,抓不太住,只有语冰动作灵巧抓到年小点的。他跟韬韬手上抓的又瘦又老看起来快断气了,他们脸上都给抓了几道,狼狈可笑得很,连自己都觉得很蠢。
  「所以说,你们的级数是跟猫差不多的、差不多!」春魉摇著修长的指,左右摇动,一脸不屑。
  猫的魂、当然不比人类强。也是比较容易进入的媒介。
  剑魂的魂体修行们大概就跟一只猫强不了多少,要他们当鸟还不知道能不能飞起来耶,要看见几只鸟在地上爬,老天,他可是会笑到肚痛的。
  「舞。」春魉向後喊一句,是小舞出场的时候了,什麽手印念咒的他记不太住,「试验品到齐了,可以罗,记住你欠我的人情。」
  熹舞坐著,四周围了五本大开的书,指一挥,五书同时翻了一页,他一目十行地阅读。听到鸟妖的唤,转过头来,「春魉,这麽多的人情你要何时拿回去?」
  春魉从他出生至今,大大小小的人情积欠过不少,他逐项记,连韬虹的救命之恩也算到他头上来,就是没一次要他清还。太可疑了,他实在不得不猜忌。
  春魉只笑不语,抚摸守守小翼的手却是难掩兴奋,加了劲,守守一下吃痛挣脱开来。
  这些天来,小翼一点一点地褪下羽毛,还没褪尽。但守守怕再给夏骂,所以都不敢再飞了。
  他正拿著炭笔点了些七彩的染料,跟祁澜趴在走廊上画画。
  祁澜画的那把工刀,在他涂涂改改之下,都快比乱步大刀还要华丽,整张就像西洋扫描般。他把纸扔掉一旁,拿起眉笔开始跟小儿子一块涂鸦起来。
  「守守,过来夏哥这儿。」夏向他招招手,污脏脏的好哥哥大掌伸去,看起来温厚得很。
  但守守哝开了笑,很高兴地跟祁澜一起画画,脸上都涂了几抹彩,兴奋得小翼啪啪啪的快速拍著,白纸在他身後吹得翻飞。
  骤眼看去,不看那双狂拍的翼、也不看祁澜发青光的眸……就像普通人家的父子般,享受著涂鸦的天伦乐。但仔细点看,就可以发现他们的画都是惊人的精致,几乎连每一细微处都顾好。
  守守这年岁的孩子,画出来的压根儿不是火柴娃娃,而是肖像画。
  「呀──」守守跟祁澜像比快般,越画越快、越画越快,两个越笑越大声,越玩越乐,好几十张画从他们手下飞出来,情景诡异的恐怖。
  「守守,过来。」语冰唤,他们再继续玩下去,可以玩到明天也不停。
  夏的手浚空半天没回应,守守玩得太乐,压根儿听不到夏的唤。语冰一出声,守守的翅膀跟小手都停了下来,留下画一半的图,蹦跳著过去。
  之後,熹舞教手印教了半天去,众魂都惊讶於熹舞年纪轻轻,竟然懂如此复杂难学的手印与咒文。
  熹舞一指抹上颜料,在猫儿身上都写上咒经,又快又准。
  「娃儿,是有点料子。」双手结著印,夏难得赞美一句。祁澜这个徒儿真是收对了。
  「这手印反过来结,是自毁。」
  鸟妖无端弹出一句,众魂僵住手势不敢轻举妄动,只有春魉看他们惊慌,笑掉了下巴。
  他们才知道是被戏弄了。
  熹舞示范完整的结印第二次时,守守突地不见了踪影,平空消失,祁澜惊叫一声,「守守!」
  「小糖糕……」鸟妖附低了身子,指尖前,是一只中等大小的瘦猫,皮黄骨瘦的猫正在附低身子,咧开利齿、在咕噜低叫著。
  不一会儿,猫儿全竖起的毛慢慢垂下,然後身躯急速地收紧、不断缩小至毛色新白,半臂大小的小猫咪,站不住,咪一声便滚在地上。
  春魉小糖糕、小糖糕地唤,雪白猫咪要站起,却不习惯用四脚站立,颤著腿东滚西滚,逗得鸟妖乐透了,更起劲地逗他。他使坏地用食指抬起他的一只前爪,看它站立不稳,然後翻倒在地上,耳朵微微发抖,委屈得像团小白球。
  那双小翅膀急著拍,却压根儿飞不起,只刮起些尘土。
  「小糖糕、糖……」逗弄著,突地一只猫掌拍开他的指尖,「哎!」
  春魉看著突地出现的暗紫猫,毛泽带光又轻柔,连眼神也是跟爪子一样锐利到不行。
  他眯起眼睛,道,「语冰真是只好猫。」
  「嘎──」
  那边传来一声拔尖猫叫,只见浑身都划花的乱毛猫,整只狠摔在地上,痛到只差没喷泪。
  「你的毛怎会如此乱啊?」祁澜从熹舞与春魉之间爬出来,笑看夏变作了只黑红猫,毛乱得要紧。剑上的伤痕一分也没有少的现出猫身,痛得他哎哎叫。
  乱毛猫咧起利齿、竖起背毛,向祁澜低狺一声,「咕──」
  彷佛在吼著,要不是你一天到晚在拿锤子虐打我,我怎会满身是伤!轻轻碰到都痛毙了!
  韬虹不敢太早进猫身来,就怕语冰他们有些什麽差错,还要他帮忙,但看来他们都妥当得很。
  看著语冰与夏以猫掌努力地要扶守守站起来,夏的力度却不知轻重,快要把守守的幼小猫躯一下踢飞。他笑著,也结了印。
  熹舞与春魉对看一眼,春魉彷佛邀功般眨了眨眼睛,熹舞不语勾唇,记下成功的试验结果。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祁澜很兴奋、赤脚跳下泥地,冲去他们中间抄起了只闪躲不及的守守,把他整只托起来,「果然是我生的长得好像我!」
  祁澜在眼中突变成庞然大物,小猫儿的大眸瞪得如铜铃,惊恐地舞动著四肢,咪叫不停。
  「守守你可爱得要死了!」祁澜的脸一低,就吻下去,跟小猫亲得很自然,「啵!」
  吱──!
  木廊上突地添了十条白痕,夏给吓著拧头一看,就见身旁不知何时多了只蓝灰猫。
  蓝猫瞪大眸看著祁澜抱起守守亲完又亲,爪下刨出十条木丝!
  「咪……」韬韬,你冷静点呀……
  抖出咪叫,夏赶紧逃离韬虹的攻撃范围,真怕他发挥妒嫉神力,一记猫掌刮过来,把他的乱毛刨走一半去。
  他还未来得及感动祁澜碰得著他们、还未看清地上守守的影子跟祁澜的重叠,已经给韬虹三魂吓走了七魄去。
  春魉踏下木廊把语冰抱在怀内,轻轻顺毛抚著它,「现在闭上眼,感受一下你们的体内是不是有另个意识?」
  然後众猫都是大略的点了点头,守守则被祁澜缠著不得脱身,祁澜抱著他去找小鱼乾。
  「听好,现在你们是占了它们的身体,总归要还。所以,别一个不小心把它们的魂给挤出去、挤破了。」当然也得小心别被猫魂给挤掉就是。
  很好,重点来了。
  「要谁把猫魂给挤掉了,就是强占了人间活体。我这当鬼差的,可不能当看不见吧?」哎呀,虽然不当鬼差百年了,职业操守他还是有的啦!
  「……」
  老兄,你的口水滴下来了好歹擦一擦吧……
  三猫有致一同地瞪向鸟妖,好一会儿,完全呆怔住不能反应。
  这不叫一石二鸟叫什麽!
  熹舞可以拿他们来实习高难度咒文,他也藉此机会玩残酷游戏,他们狼狈为奸!
  喔喔,这只臭鸟有这麽好心教他们东西才有鬼,原来他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要谁不小心把猫魂给挤掉了,他就大条道理去吃掉他们!
  ***
  「喵喵嘎……噗噗噗……嘎嘎嘎──」
  「夏你别乱动呀,你是想给淹死吗!」
  他一点也不想给淹死,可他更不想浑身的毛被擦光光、然後痛昏在浴桶中!
  此晚的浴室,只见木桶中多出了几种颜色。
  暗紫的、黑红的、灰蓝的还有几乎与浴水溶为一体的雪白色。
  难得真的可以碰触到他们了(虽然只是向山猫借了身体),可也是够值得庆祝的事,所以祁澜终於做了一直以来很渴望的──父子共浴。
  他已经很委屈地把浴水的温度调很低了,那知道一把夏放进水,他就挣扎著要出去、猫手乱拨猫脚乱踢,死活不让他抱,弄得自己噗噗噗的沈下去,喝了好几口水。
  守守轻拨著短短手脚加小翼在游猫泳,语冰挂在浴桶一旁远眺剑炉流萤,韬虹要把夏托起来可自己又频频沈下去。
  夏拔尖的怪叫著,不断逃断祁澜的怀抱,尖尖的爪子冒出来了,却在韬韬的杀魂目光下不敢伤到祁澜,又收回去,死活就是要爬出木桶。
  说笑!那个怪力疯子不懂控制力度,抓起毛巾就猛擦狂擦,快把他的一层皮都剥下来了还擦!他再不逃就会给搞死!
  「哎,夏你这孩子我可不知道你怕水!即使是第一次跟爹爹共浴,你也别害羞呀!」
  祁澜七手八脚地要抓住他,可给水花溅到眼睛又张不开。
  祁澜要抓,又看不到,常常就扯到他的猫腿,扯下去让他吃了好几口水,让他以为自己快要给这疯子淹死在木桶!他才不要这麽丢脸的魂飞魄散!
  之前祁澜碰不著他已经把他折腾得很惨,现在碰得著就更惨了!
  祁澜抓著他的力度痛得他尖叫,还每下都神准地抓在瘀青上,「嘎──」
  「你一直在喵什麽?是想跟我说,剑泡水太久会蚀锈?你这笨虫,你现在可是猫儿呀!」
  就是因为我是只猫,才真的会给你弄死!
  无端端害死了只山猫,即使不连带著魂飞魄散,也会给鸟妖吃掉的!
  夏使尽浑身解数,终於一直呕水一直挣到木桶边缘,他一踩韬虹的背,借力使力就跃了出去!
  「笨虫,连父子共浴你都不要!你以後别回来了,永远都不要回来了!」祁澜双手紧抓著桶边,看著眼前甩著水珠、浑身湿漉漉的红猫儿,「要被大狗欺负了别哭著回来找我!」
  夏甩也没甩他,死里逃生之後赶紧跑出浴室,还差点摔跤。连打几个喷嚏,终於是撞开木门,连跑带爬的逃出去了。
  夏跑出去之後,语冰转过头来看著累得要死,挂在桶边狂喘气的韬虹。
  真是的,他们能不能找半天不吵闹,怎麽连变作猫儿了也还是有办法吵得起来……韬虹的猫尾摆啊摆,在水中浮沈著。
  在祁澜抓著毛巾要找下一个目标的时候,语冰伸出猫掌,抓了抓守守的短猫尾。守守一个不稳,打乱了节奏就快沈进水……「咪、咪!」
  语冰及时以猫尾一下把整只小猫卷起,然後两掌一撑,带著白绒球跃下地。
  「喵?」韬虹疲惫的眼抬起,骨碌碌转了转。
  语冰跟守守这麽快就离开,不再浸多一会?虽然祁澜的『毛巾杀法』的确很恐怖……
  「咦?语冰跟守守也不喜欢水吗?」
  祁澜发出婉惜的声音,语冰头也不回地带著白小球离去,彷佛在说,以後还多的是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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