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炉夜话-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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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围炉夜话
作者:拾贰阑
文案:
北风紧,月如钩,霜凝窗棱,夜色料峭。
一豆灯火,一管笔,暖炉旁写尽纷繁世间,人生百态。
离群索居的书生,误遇生前是富家少爷的幽灵,被迫卷入一桩命案。
弟弟莫名丧命,富家公子又如何从这位性子怪异的书生身上寻得真相?
拥有异能的书生,繁杂各异的人生故事。故事里故事外,听够了旁人的故事,他自己的故事又该如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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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北风其喈,雨雪其霏。
正是隆冬时节,呵气成霜,清晨雾漫,让人着实不想出门,格外眷恋家中的炉火。但今日有集市,街上虽不至于熙熙攘攘,倒也不会冷冷清清。沈延亭吸了吸鼻子,双手拢在袖中,正在街上走着,双脚踩着积雪,留下一串足印。
这个冬天似乎格外冷,沈延亭穿上了最厚的衣服依然冷得直哆嗦。他皱着眉,盘算着要买哪些东西,双手在袖中活动了一下。
正分着神,沈延亭一时不察,一个小孩迎面撞上了他,他一下未站稳,晃了晃,跌坐在了地上。小孩揉了揉头,又欢跳着往前跑去了,留沈延亭在地上哭笑不得。他无奈地笑了笑,手撑地欲站起,却忽然又晃了晃,再次跌坐在地。
又来了。
沈延亭内心叫苦不迭,手按在额上,双目紧闭。半晌,他睁开眼,脸色稍显苍白。
“你没事吧?”旁边小摊上一个年轻人见他坐在地上不起来,好心过来扶他。
沈延亭笑了笑,“多谢兄台,不碍事。”
他站起身,侧头看了看,正见一门,是一座颇为气派的府邸后门。他略一思量,问道:“敢问兄台,这府里住的是哪户人家?”
年轻人打量了沈延亭一眼,“你是外地人吧,这户人家可了不得,当家是本城首富傅清源傅老爷,那可是腰缠万贯,有钱的很。”
似乎是听说过这个名字。沈延亭又望了望紧闭的门,皱了皱眉。
等采办完了,沈延亭拎着一堆东西往回走,颇有些费劲。已近正午,日头起了些,但在冬日里无甚作用,只当摆设。沈延亭心情有些郁郁,恍惚间竟又撞上了人,东西撒了一地,尤其是那热气腾腾的包子,包着的油纸一散,便都滚了出来,在雪地上翻了几翻。
沈延亭撞上的那人亦是心事重重,这才回转神来,蹲身帮他拾捡。那人一身华服,想必是哪个富家公子,领口袖口都滚着毛茸茸的边,看着就暖和。东西收拾完了,那人见沈延亭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不好意思地笑,“实在抱歉,在下神游天外未曾注意,在这儿陪个不是。只是你这包子怕是没了,你且先等等,我这就叫人再买一包来。”
沈延亭还未发话,一个小厮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道:“少爷,可找着你了,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快,去买四个包子来,要快要快。”
小厮一头雾水地去了,沈延亭淡然地捧着一堆东西,不语。
富家公子笑着搓了搓手,“今天可真够冷的。”见沈延亭不回话,他有些讪讪,又问:“这位公子看着眼生,不是本城人吧。”
“嗯。”
天冷,面前的人也没什么温度。沈延亭态度十分疏离,他反倒不好再搭话了。陪沈延亭这么默默站着,他一只脚足尖在雪上碾,过了许久终于盼回了小厮。把包子递给沈延亭,他好心道:“你拿着这么多东西实在不易,要不我派人帮你拎回去吧?”
沈延亭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摇了摇头,“不劳公子费心。”
等走远了,沈延亭才回身,看了看那位富家公子的背影。日光不知何时又隐去了些,细雪联翩而下,北风正紧。
到了家,沈延亭赶忙生上炉火,拂去头上的雪,把买来的东西一一收拾停当,这才得空,坐到炉旁休息。等手慢慢回暖,沈延亭舒服地叹了口气,随意往旁边瞥了眼。这一眼过去,沈延亭僵住了。只见一个苍白的人影轻飘飘地站在他面前,足不沾地。沈延亭盯着那人的脚看了半晌,终于承认它确实没有踩在地上。此情此景,唯有二字可以描述:撞鬼。
那魂看起来年轻得很,看沈延亭盯着他瞧,惊喜得睁大眼,“你看得见我?”
沈延亭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看着魂兴奋地绕着他打转,一边转一边颇委屈地说:“我跟好多人说话,他们都不理我,我去拍他们的肩,手就从他们身上穿过去了。呜呜呜……”
别人都看不见,唯独自己看得见。这可好,又多了一桩头疼事。沈延亭叹了口气,问:“你为何跟着我?”
那魂停了下来,在半空中砸了咂嘴,“你手里的包子看着很香……”
沈延亭更加头大,继续问:“那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你可是死了?你该前往地府报道才是。”
魂茫然地眨眨眼,“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地府在何处?”
沈延亭皱眉,看向魂的脸,这才发现,它长得颇为眼熟。沈延亭无奈地拨了拨炉火,“这可好,连孟婆汤都省了。只是,魂灵滞留世间,只怕是有未了的心愿。你虽忘记了,但愿望不了,你也不会离去。罢了罢了,可巧的是,我偏认得你。”
魂凑近来,“真的?我是谁呀?”
“你叫傅瑜,是城中首富傅清源家的小少爷。”
☆、第 2 章
傅家小少爷刚殁,沈延亭想着若是即刻登门说遇上了小少爷的魂,只怕要被当成疯子扔出去,便想着等数日,过了头七再说。
这数天,傅瑜便一直跟着沈延亭打转。他一派天真烂漫,所幸虽失了忆但心智犹在,不用像教小孩子似的,这点倒是让沈延亭略为庆幸。
“你为什么一个人住啊?而且这里除了你都没有别的人,你平时都和谁说话呢?”
“为何要与人说话?独自住清净。”
“唔……要是我就会憋死的。”
“容我提醒你,你已经死了。”
傅瑜眨巴眨巴眼睛,“可是我什么感觉也没有诶。”他开始在屋子里乱飘,“而且你整日抱着那个炉子,我都不需要。这么看来,死了也蛮好的嘛。”
沈延亭不语,径自烤着火。
“而且我都没有看到和我一样的魂,这是为什么?”
……
“除了你会不会有其他人也看得到我?你为什么都不说话?”
……
“你昨日带回来的包子看着真好吃……”
“你不用吃东西。”
“唔,是这样没错,但是看着还是很香。我生前一定很喜欢吃包子……”
沈延亭皱着眉,没再理傅瑜,出神地想着。现下只有自己看得见他,自己必定摆脱不了他。可是,他失了忆,还有谁知道他未竟的愿望是什么?他遗忘的记忆,究竟有没有可能找得回?
沈延亭眉头越锁越紧,这次着实碰上了个大麻烦。
头七过后又过了数天,沈延亭进了城,敲开了傅府的朱漆大门。
开门的仆役一脸恹恹,没精打采地问:“谁呀?找谁?”
“贵府长公子傅瑾。”
仆役瞅了沈延亭一眼,见他一身寒酸,态度更加漫不经心,“府上现在不方便见客。”
沈延亭没耐心和他磨,“烦请通报一声,我叫沈延亭,他曾赔过四个包子与我。我找你家大少爷确是有要紧事,若是耽误了,到时你家大少爷责罚,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仆役再次端详沈延亭的脸,见他眉目间一片清冷之色,虽穿得寒碜,却倨傲得不行。莫非真有什么事?反正通报一声也无妨,仆役想了想,打了个哈欠,扔了句“等着”便关了门。
“我不喜欢这个人,”傅瑜在一边说,“太无礼了。”
其实沈延亭的态度好不到哪里去,他转头瞥了傅瑜一眼,问:“这是你家,你可有印象?”
傅瑜摇了摇头,把手贴上大门,“但是看着好气派呀。”力道没掌握好,傅瑜一下子穿过了门,进去了。
当个游魂还是有那么点好处的。沈延亭面无表情地想。
过了好一会儿,门开了,还是那个仆役。他又打了个哈欠,道:“随我来吧。”
沈延亭进了门,穿过一个又一个院子,小池亭榭,回廊曲折往复。这傅府不仅大,风景也是异常别致精巧。傅瑜飘飘荡荡地出现了,兴奋地说:“这里我记得!我就是在这个大得要命的地方转了好久,然后就出去了。只是我当时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当然是因为你死在这里。沈延亭依旧面无表情地想。
那仆役驾轻就熟地拐来绕去,好容易停了步,在门外道:“大少爷,人带到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傅瑾点点头,把沈延亭让进门里,又吩咐人上茶水招待。
“沈公子,你说有要紧事,究竟是什么?”
傅瑾看起来有些憔悴。那日在街上他虽然看起来心事重重,但是精神却好,眼神也亮堂堂的,不似现在。想来他还未从兄弟的死中缓过来吧。沈延亭道:“贵府少公子,是不是死得蹊跷?”
傅瑾一愣,叹了口气,“消息都传开了,你知道也不稀奇。”
沈延亭摇了摇头,“我知道些稀奇的,只是太过稀奇,你怕是不会相信。”
傅瑾皱眉看他,“但说无妨。”
“少公子中了毒,须臾之间便断了气。这毒从何来?凶手是谁?”
傅瑾摇头,“还未曾抓到凶手。瑜弟一向与世无争,不曾与人结怨,我实在想不到,究竟是谁下了这狠手。”说罢傅瑾双手握拳,有些激动。
“我想,许是无辜被杀,他心有怨气,无法往生。”
傅瑾惊讶地望着沈延亭,“你说什么?”
“实不相瞒,他的魂魄现下就在这堂里。”
傅瑾急忙四下张望,半个鬼影都没有。他紧紧盯着沈延亭,“沈公子莫不是在戏耍我?瑜弟刚过世,我心里不好受,沈公子莫开这样的玩笑。”
沈延亭端起茶盏,淡淡道:“我有何必要开玩笑?人死为大,我不会亵渎死人。你这个弟弟,偏巧就我看得见。”他望向傅瑜,问:“这是你哥哥,你可有印象?”
傅瑾眼睁睁看着他跟空气说话,一时愣住了。
傅瑜咬着指头看了傅瑾半天,摇头,“不记得了。”
沈延亭无奈道:“你弟弟不知为何失了忆,什么都记不得了。”
傅瑾难以置信地摇摇头,“这……平白无故你叫我如何信你?”
沈延亭冷哼一声,道:“也罢,我便再告诉你一件荒诞事。我之所以认得你和这个变成孤魂的小少爷,却是因为我有一门不能外道的本事。当时在街上路过贵府,恰巧碰上傅瑜濒死的时刻,我便感应到了。”
“感应?”
“对,将死之人死前的思想和情绪,我若在附近,便可感知。呵,这实在算不得好事。他死前内心有极大的憎恨,偏还混杂着喜悦,实在诡异得很。”沈延亭不禁摸了摸心口,当日体验到这般情绪着实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这……这实在太过离奇。”
沈延亭一哂,“我也这么觉得。你既然不信,那我不妨告诉你他的两段记忆。其一,你拉着他的手说你们是兄弟,你有好事定然会让着他,彼时他刚被他娘训斥完,心情不佳。其二,你拉着他,向一位姑娘自报家门,那位姑娘姓何。何姑娘刚买了几个香囊,便赠了你们一人一个。我说的,可是?”
傅瑾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半晌没有说话。沈延亭也不再说,板着脸喝茶,让傅瑾自己消化。傅瑜在傅瑾面前飘,问:“他怎么了?为什么不动了?”
“他被吓着了。”
“他真是我哥哥?”
“嗯。”
“你方才说,我是被毒死的?”
“嗯。”
“你是……在和瑜弟说话?”傅瑾的声音有些发颤。
“嗯。”
傅瑾眼有些红了,他叹了口气,“由不得我不信了。可是,我看不见瑜弟,他又失了忆,如何知道凶手是谁?”
“这是官府的事。如果我猜的没错,只要凶手落网,他的怨气一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