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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怀殇-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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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廉贞能说出这句话已属不易。话毕咬着牙,却是不肯再说了。
  紫微帝君实在是吃惊,但又不知该如何是好。考虑许久才试探般说出句:“是戴珠公主太过凶悍了?……”
  他说完这句话下意识便看向廉贞。微微一怔,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却又有些不知所措。
  廉贞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苍白。那眉宇间的脆弱他太过熟悉,熟悉的不知该如何应对。
  
  天庭无风无雨,终年云雾处处一片祥和之气。其中以天帝居之的太微玉清宫最甚,祥云彩霞遍布四方。嵯峨宫殿矗立,极尽辉煌大气。
  这是天庭的圣地。
  而有人正在这雕栏玉砌、飞檐斗拱的玉清宫前跪着。
  这是第三天。来往的神仙不愿平白沾了一身腥,总是脚程匆匆。而廉贞低垂着头亦看不清他的神色。
  但即使是看不清、也猜得到他会是怎样的神色。
  那一定的是冰冷的、固执的……让人看了就觉得难受的神色。璇玑现下便觉得难受到了极点。廉贞在这里跪了三天,他们七星——除了行踪不明的贪狼——也就轮着在这里呆了三天,昼夜不分,只怕他想不开、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
  明明进新房的时候还是正正经经的,怎么到了天明就成了这副模样?
  璇玑想不明白。他在心底暗暗叫苦,看了看周走,例行走过去:
  “廉贞。”
  廉贞抬头抬得很慢,沉黑的眸子像是凝固了一样,听见璇玑的呼喊,眼珠子才稍稍动了动,整个人看上去死气沉沉,就是这些年伤得最重的时候也没这样过。
  看见他这副鬼模样,璇玑心下怒火即刻就上来了,大步跨过去就要拉他起身:
  “你在这里跪这有什么用?!天帝老儿摆明了就是不想见你!他不想见、别说你在这里跪了三天,就是跪了千年万年!他也不会理你!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要贪狼回来了你要我们怎么跟他解释?天喜已经是那副模样了你再——”
  扯还未扯动,迎着云阶却走下名器宇轩昂的神将,神情冰冷,似乎连着句子都是冰冷,他无视璇玑,来到廉贞面前。
  “廉贞星君,陛下有请。”
  廉贞表情终于松动,从地上缓缓站起,低声道:“多谢。”
  “不敢,请随我来。”
  
  神将领路只领到殿门口,互相颔首示意之后,廉贞深吸一口气,抬起步子跨入殿中。
  “紫微垣北斗玉衡宫廉贞,见过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小修




☆、退婚

  纵有千古,横有八荒。
  
  自父神上古开天以来,已过许多年。六界即使偶有战乱也不长久,大多的时候互不相扰,各自为政。而天帝所处的坤元中宫界大多时候被称为天界。天帝一般不大管事,看花逗鸟,虽然看着清闲担子却不见得轻。
  
  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帝。坐拥八荒九天,维持着父神精魄化去后遗留下整个天地的秩序。
  
  廉贞走进正殿,那高高在上的天地之主正端着杯茶细茗。见他进来微微抬起头,样貌被银色的半
  月形面具遮住一半,露在外的半边脸英挺威严。
  
  这似乎是惯例。
  
  廉贞想到北斗七君的第一人,阳明贪狼星君。那位失去踪迹的星君号称天界第一美人却是个残缺的容貌,大半的容貌罩于面具之下,看得见的只是狰狞蜿蜒着的伤疤。
  
  若不是情非得已,廉贞是决计不愿来见天帝的。
  
  可这退婚一事,他做不了主,紫微帝君做不了主,只有这天帝,才能做主。
  
  廉贞利索的行礼,清隽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天帝看他不卑不亢地行礼,眸色深沉看不出究竟,放下手中的茶盏,走到自己的御座上,缓缓开口,如同这冰冷的太微玉清宫冰冷,寒气透进了骨头。
  
  “紫微垣……廉贞星君?”
  
  “陛下。”
  
  “哦,是你啊。”天帝微微颔首,看向他的眸子里似乎终于映进了廉贞的影子,却又仿佛是没有,“什么事?”
  
  廉贞在这位天帝陛下的面前总是不自在的。无论是谁,只要一到了这位陛下的面前,总会感觉到莫名的卑微,他高高在上得仿佛这世间一切都进不了他眼中、都如尘土般悲哀,
  
  因为他活了太久,看得太透太明白,可他又死不了。即便是天帝,也还是被六界秩序所拘束着的。
  
  天帝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廉贞也不愿去揣测他的心思,略一思索,便直白的说:
  
  “廉贞,想请陛下收回成命。”
  
  “成命?星君说的是哪一条?”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叩着书案,“人老了,很多事,总是记得不清楚了的。”
  
  廉贞抿唇:“关于廉贞与戴珠公主的婚事。”
  
  “戴珠?那是谁?”
  
  “南海龙王家的戴珠公主……陛下,不记得了么?”
  
  天帝微微垂下头似在思索,好半晌才似乎是想起了,随意地道了句: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怎么了?”
  
  “廉贞请求陛下收回成命。”
  
  天帝‘哦’了一声,问道:“缘由呢?”
  
  廉贞眼睑微垂,面容依然如进来时一般沉静,指尖却不由自主地掐进了肉里,隐隐有些许红色从指甲处溢出,他却恍若未觉。
  
  他咬紧牙关:“廉贞……不能说。”
  
  那样耻辱的事情,他就是宁死了也不愿说的。
  
  天帝并不执着于他的答复、他的缘由。很多事情,从一开始他便已经做好了裁决做好了判断。
  
  “不能说,星君就走吧。”
  
  廉贞脸色一变:“陛下!”
  
  天帝只道:“星君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着不明白?吾以为,这三日你该是明白的。”
  
  若真要见他,又何必让他跪在玉清宫外空等三日?
  
  看着身形挺拔的清隽男子一步步步出玉清宫,天帝背挨上冰冷的御座。这太微玉清宫实在清冷,才一会工夫,他再捧起那茶盏,盏中茶水却已经是冷透了。
  
  无心唤人进殿换下茶水。他坐在御座上,像是疲累了一般。拿手遮住双眼。
  
  “这次,轮到你了么……”
  
  轮转的命盘,再次开始转动。
  
  走出玉清宫,见不着璇玑影踪,却发现了宫门前瞥见另外一道始料未及的身影。
  
  廉贞权当看不见,目不斜视地便要绕过去。
  
  那人挡住他去路。廉贞也不去看他,冷冷开口:“借过。”
  
  “若我说不借呢?”
  
  戴珠挡在他身前,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开口。他依旧是女子装扮,精心妆点过的脸上是极动人的神色,深情款款,温柔缱绻地入了骨。
  
  可廉贞却不吃他这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既然他不让,那么他绕路走。
  
  戴珠又岂会这样放他走?他一个横身,又挡住他的去路。
  
  “那日我龙形不稳,显出鳞可是吓着你了?抑或是弄疼了你?廉贞为何这般冷淡?”
  
  他这根本就是明知故问!廉贞少有把厌恶表现得这样明显过,厌恶得他就连碰这个人都不愿,深吸一口气,沉黑的眸子闪过寒芒,竟显出几分戾气来。
  
  “你给我让开!”
  
  “不让又如何。”
  
  “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铮一声,自廉贞手上化出一柄长枪,银光凛然,寒气遍生。
  
  他说不客气,就真的是不客气,银枪抵上戴珠的喉间。冰冷的兵器的触感,倒是让戴珠不自禁地笑了笑。他笑是真笑,眼睛弯得不行,眉毛舒开、珠翠摇晃,更添三分艳色。
  
  他稍稍后退,料廉贞即便是怒极了也不会真的伤了他。伸出一只手拨开那枪柄,空余的另一手便要抚上廉贞的脸庞。
  
  只可惜,被廉贞毫不留情的拍开,雪白的皮肤有些发红。
  
  “你!”
  
  戴珠也不在意,揉揉手背,把廉贞整个人上下看了一番,目光落到他身上的衣袍,笑道:“这衣服,的确与你相衬。我带它上来的时候就想着你穿上一定是好看到极点,现在一看,果真不假。”
  
  他这话说来原是真心实意的称赞,可到了廉贞这处变成了赤果果的讽刺。他冷笑一声,没有握枪的那只手按上衣带,在这朗朗乾坤之下就要解下那身衣裳。
  
  他知道这样做十分的不明智,可一股子怒意上来,却再顾不得许多。
  
  戴珠笑容微冷,完全不顾忌那仍在他颈脖咫尺徘徊的银枪,快速地在按在他还未真解下衣带的手上。他速度极快,廉贞几乎看不清。而待他看清后,微微一怔,脸色顿时黑了一半。
  
  “要脱衣服,回去脱给我看就是。在这里脱你舍得……我舍不得。”
  
  谁管你舍得不舍得!廉贞皱起眉。看着血珠从戴珠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滑落,妖冶的颜色,和着他脸上厚厚的脂粉混在一起,凝成脂块。
  
  大概是刚刚按住他手的时候,不小心被银枪伤到了。
  
  廉贞下意识地便把银枪收起来,眉蹙得更深,按在衣带的手却松了。
  
  “松手。”
  
  “不脱了?”
  
  “不!脱!了!”他声音里含着怒气,像只炸了毛的猫。面上神色却是古怪。
  
  戴珠见好就收,刚想把手收回,却又抚上廉贞衣带,三两下把那一代绑成个一时半会廉贞绝对解不开的死结。再把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才满意退开半步。
  
  “那廉贞,你出来这般久,该是时候回去了。”
  
  当戴珠公主把廉贞星君带回玉衡宫时,举宫上下,顿时沸腾了起来。
  
  廉贞新婚次日便跑到太微玉清宫跪了三日的消息在整个天界传的沸沸扬扬,无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隐约明白廉贞星君与戴珠公主之间出了什么事情。
  
  此下戴珠公主把廉贞星君带回了玉衡宫,又叫他们如何不兴奋、如何不八卦?
  
  自古人生多八卦,当了神仙也还是差不多的。
  
  玉衡宫的天奴们一路看着廉贞戴珠一前一后进了内殿,虽然满心的想探听八卦,却也无人敢尾随进去。
  
  廉贞星君他们见得久,看似冷冰冰的却还好相处,也不大管他们。可戴珠公主……倒可以说是个极为可怕的神仙。
  
  廉贞回了玉衡宫,却没有回寝殿,而是到了内殿附带的小花园里,里头栽了些花草,有一处池塘,有一处凉亭。
  
  戴珠原本也是要跟来了,但被他一道结界困在了花园外。虽然依他之能并非不能解开,却也不愿硬闯。而也晓得廉贞确实是需要冷静一下,也随他去了。
  
  花园中风物正好,廉贞心中却是晦暗苦涩。他这三日过得不可谓不精彩,既伤人又累人。正需要休息,他倚着凉亭,阖上眼,很快便昏睡过去,只是双眉紧蹙,在梦中也睡得不甚安稳。
  
  再过一会,戴珠悄无声息地越过结界,走进花园,手中抱着一番薄衾,走到凉亭近处,停下施法掩住声息,才安心走近来把那番薄衾盖在廉贞身上。
  
  若是这人醒了看见自己,定是又要跑得远远的,只盼再见不到面才好。
  
  戴珠实在是舍不得他那样受累。
  
  虽然即使他跑了、他也是会把人抓回来。
  
  他微微叹气。明知道那夜行径会吓到他,会把他们之间境地变得更差,。却始终控制不住心底的饿鬼,那样孟浪地生吞了他……明知道不是时候,可戴珠却并不觉得后悔。这原本便是他的目的,没什么可后悔的。
  
  只可惜似乎把人伤的不轻。
  
  他抚上廉贞的脸,英挺的五官,分明的轮廓,清隽俊美。这是他的心上人,他会得到他的人,他的心,他的全部……从一开始,他是这样认定,也有这个自信。
  
  他有什么得不到的呢?
  
  所以,他注定得不到。
  
  虽然退婚是没了可能,但廉贞却也不愿意回到玉衡宫天天对着戴珠那张脸。
  
  只要是看到戴珠那张脸,他便很难再保持着平静的心态,而这对他而言,是灾难。
  
  于是他日日宿柳眠花,接替着最最风流薄幸的崇德天君成了整天界第二号花花公子。
  
  而与崇德天君正相反的是,廉贞付不出真心。崇德天君天性风流,一双桃花美目勾魂夺魄,他的喜欢都是真的,他对每一位情人,都是真心喜欢,真心的好。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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