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之梯作者:南平晚歌-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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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次，达伦把自己心爱的伏特加酒拿出来喝一小杯，就是凯旋者一代消息公布的一晚。
　　达伦在想，如果自己和莫夫斯的位置调换过来，是不是更好一些。对H型救生船船长下令，在太平洋横冲直撞，总好过亲眼目睹一座大型堡垒的陷落。
　　控制室偌大的屏幕被分割成数个小块。海面扫描图，T字标记的救生船往来于和平号和雅加达堡之间，除了救生船还有雅加达堡自身拥有的运兵船和物资船，但现在这些统统用来运载各种紧缺物资，器材和技术人员。
　　通道扫描图，被接栽上和平号的技术人员被分批送往休闲区。
　　达伦板板手指图，一艘救生船顶多就是三十人的量，一次来回就是一百八十人。不计算栽人量为二百的运兵船和物资船，十次来回，也不超过二千人。
　　达伦苦恼扒拉一下头发，尽管和平号提早到达雅加达，但按照现在的运送速度，到了下一波攻击时间，堡内的平民还没来得及疏散。
　　“和平号上浮，通知各船长，航程时间定为十分钟一次来回。”达伦从船长高背椅上站起来，来回转了两个圈。
　　“遵命，长官。”没有问为什么，副官立即把命令传达下去。
　　十分钟的航程，对和平号来说，不是一个水下安全距离，但这时候，却被大家可以忽略过去。
　　“轰隆。”一直接连雅加达的画面突然一变。雅加达堡上空突然出现十数架地外生物的战机。
　　开始了……
　　达伦心脏一阵抽搐，回头看看第一控制室内，扒拉一下头发，颓然坐回椅子上。
　　战机一架一架被击落，雅加达堡在十分钟内成为失去所有的空中部队。地外生物仅仅停滞了一分钟，立即发疯一般向雅加达堡发动攻击。
　　“长官，雅加达堡执政官请求通讯。”
　　“同意接入。”达伦抹一把脸，端正了身体。
　　一张瘦削的脸跳现在屏幕上，苍白的脸色却无法掩盖两眼的神采。一身淡紫斜襟纽扣的民族长袍
　　“翁山夫人，您好。”
　　“达伦船长，您好。很高兴与你会面，虽然眼下的场合不是太合适。船长，雅加达堡的自爆程序将在第一层防空设施被摧毁后启动，倒数30分钟。”
　　尽管早有预料，猛听见这则消息，达伦依然脸色微变。
　　“翁山夫人，期待和你在和平号共进晚餐。”
　　“恐怕要令船长失望。”翁山素敏哈哈一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这位年过六十的女人，依旧那么美女，富有魅力。“我和我的官员会留在雅加达堡，直至最后一刻。”
　　达伦张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船长，我听闻你喜欢美酒。我这里有父亲当年留下来的虎骨酒，我让孙子，孙女送去给你品尝。”
　　“好好，闻名已久。谢谢你，夫人。”眼睛不自觉湿润，达伦用手背擦擦眼眶的水花。这位令人尊敬的夫人，不需要别人的眼泪。
　　“船长，倘若你碰上我的空军少将，请代我向他转达一句话。少将，你的任务，职责已经完成。”
　　“请容我问一句，你的空军少将现在在哪里？”
　　“呵呵，他啊，他曾经在最后一支空军小队中。他说要和他的士兵，一起作战至最后。”
　　回味过来的达伦，明白翁山素敏的含义，“定不负你所托，夫人。”
　　“船长，祝好运。”
　　“再见，夫人。”
　　通讯截断的同时，一直连线雅加达堡的画面又是一变，随着一声震天的巨响，第一层防空设施被完全破坏。
　　“自爆程序启动。倒计时30分钟。”
　　“各位，雅加达堡的市民，我是翁山素敏。在这一刻，我必须向全体市民宣布，雅加达的空军队伍已经全部被击落，在我们头顶还有两层防空设施。当这两层防空设施被破坏，地面部队将利用有限的地对空武器，对入侵者发起最后的抵抗。”
　　翁山素敏向全堡垒说话的画面被直接输送过来，同时传播过来的画面，还有雅加达堡内大小街道上，彷徨的民众。
　　“我已下令，雅加达堡内十个逃生出口全部开放。请各位市民沿着地面的绿色箭头标记前往最近的逃生出口。逃生船将在那里等候。”
　　“我和我的官员将留守在雅加达堡，直至最后一刻。抱歉，我没能实现当选时的承诺，让雅加达堡永远留存在南太平洋群岛当中。今日以后，南太平洋群岛将不复存在。”
　　这位被政敌囚禁15年，出狱后面对父亲和丈夫，儿子惨死，没有留下一滴眼泪的女强人，在雅加达堡内，面对二十万的普通市民黯然垂泪。
　　“抱歉……”深深一鞠躬，“抱歉。”抱歉，在最后的关头，只来得及撤走技术人员；抱歉，在最后的时刻，没来得及让更多的平民脱离危险。
　　画面里，有民众相拥痛哭，有年老的夫妻相拥走向街道边的咖啡馆，共度生命中最后的时刻，青年夫妻抱着年幼的孩子，遵守秩序，顺着人流慢慢走向逃生出口，不断有老年人，中年人，从逃生队伍中脱离，向亲人挥手，转身大步离开，不带一丝留恋。
　　不需要军队刻意维持治安，不需要广播提醒，人们自觉遵守生存的法则。老年人让位青年、少年，让生的希望，复仇的力量得以延续。
　　“长官，雅加达堡已经停止输送技术人员和物资，这里是清单。”
　　“嗯，知道了。”手指滑过平板电脑显示的文件，除了常规的食物，药物之外，还有大量的视像资料，目录上清晰标明南太平洋明珠…各岛屿的历史，民族，起源等等。
　　这位可敬的夫人，即便在生命最后的一刻，仍然在努力，既然无法停止雅加达陷落的速度，但也让一切尽量得以留存，历史，人文，曾经的海图，这些都是人类无法丢弃的瑰宝。
　　“船长，翁山夫人的一对孙女，希望能和你会面。“
　　“进来吧。“草草扫一眼后面的技术人员名单，总共二千多人，囊括各大学科，无论男女，年龄均在40岁以下。
　　“船长，你好。”
　　“你好，可爱的小朋友。”
　　一对男孩，女孩手牵着手，走进第一控制室。年龄较大的女孩，手里捧着一瓶酒，“船长，婆婆让我送给你。”
　　步下梯级，达伦双手接过女孩手上的酒瓶。琥珀色的液体在玻璃体里流动。“好漂亮的颜色，谢谢你，小姐。”
　　“请允许我，让船员带两位到休息间休息。”
　　“船长，婆婆说，我们和普通的市民一样就可以了，不需要特别的招待照顾。”
　　“呵呵。”达伦闷声发笑，“和平号上，所有人都是相同待遇的。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小姐。”
　　孩子们被船员引领离开，达伦摸索着新得来的酒瓶，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
　　“报告情况，副官。”
　　“雅加达物资船和运兵船已经开始接载平民。第一批总共430名平民已经登船。所有T型救生船已经安排在各个逃生出口。10分钟前，雅加达开始发放救生舱。”
　　“和平号发射机组准备，发射牵引绳，引导救生舱进入。”
　　“遵命，长官。”
　　“救生舱清空后，设置自动返程。目标，雅加达各个逃生出口。”
　　“遵命，长官。”
　　能做的一切，已经做了，接下来，就是和地外生物赛跑，多一分钟，可能就多上百条人命。
　　达伦闭闭眼睛，却是强迫自己再次睁开双眼。视线牢牢锁定在屏幕上。
　　画面上，烟灰飞舞，第二层防空设施紧紧支撑了15分钟，就被摧毁。士兵们手持武器，纷纷进入高楼，驾驶枪炮，牢牢瞄准天空。
　　距离自爆还剩下15分钟。
　　父母亲吻孩子，流泪把孩子送给排在队伍前方的民众。如同接力一般，越来越多的孩子被送至队伍的最前方。
　　市民为怀孕的女士让路，为十五六岁的少年让道。更多的人主动脱离逃生出口的队伍，目送小伙子，小姑娘慢慢离开。
　　“和平号上浮。下令各船长，航程时间设定为一次来回，五分钟。”
　　“遵命，长官。”利落应声回答。
　　五分钟的航程，不单远远超出水下安全距离的标准，甚至，可能把和平号暴露在敌人的射程内。
　　十五分钟，也就是来回三趟的时间。希望能尽可能多的挽救无辜的性命。
　　得到新指示的救生船开足马力来回于和平号和雅加达堡之间，命令里的五分钟航程被压缩成四分钟，三分钟。所有船长无一例外选择超速航行。
　　看着屏幕上闪烁的T字标记，达伦安慰地笑出声，“这帮崽子，还算有点出息。”
　　“副官，自爆程序启动后，和平号立即下潜，开始计算到达安全距离的时间。”
　　“遵命，长官。”
　　和平号通道内，一头金色长发包裹下，一张瓜子小脸，女兵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那里有一个小生命在不断成长。
　　“凯瑟琳，你要是觉得累，就到旁边休息一下。”
　　“嗯，我知道了。我不累。”
　　凯瑟琳环视一圈，通道内都是和自己一样，穿着医护服的临时工作人员。他们曾经是治疗区的伤兵，因为和平号上人手不足，主动请求担任临时工作人员。
　　滴滴滴，通道上红灯闪烁。
　　“大家打起精神了，有救生舱过来。”
　　“明白。”齐声呼应。
　　救生舱停靠，男人们上前撬开舱门，光线透入，孩子们惊惶的小脸，女人们跑上前，一手牵起一个孩子，轻声安慰，“别怕，孩子，你已经安全了。”
　　等舱内的平民离开，男人们迅速检查一遍救生舱，确定没有遗落，救生舱的程序被重新设定，自动返回雅加达堡接载下一批平民。
　　救生舱离开，又一个救生舱送过来……
　　六条通道，满满都是忙碌的工作人员。
　　U3休闲区内，服务员充当临时的记录员，记录登船民众的身份信息，医护官为民众提供简单的检查。船员健身娱乐区被设置成临时的儿童活动中心，大屏幕上播放动画片《冰河世纪》，漂亮的护士小姐为每一名孩子分发糖果，安慰失去父母的幼童。
　　尽管不愿，但倒数依然到了最后一秒钟。
　　浓烟平地而起，火光在浓烟当吞吐红舌。被淹没的除了雅加达堡内十几万的平民，还有侵入堡内的地外生物战机。
　　所有的一切永远沉没在太平洋的最深处。南太平洋的明珠群岛，永远在地图上被抹去了痕迹。
　　“左侧船身倾侧。前进，避让掉落物。”
　　……
　　“船长，和平号已经进入安全距离。”
　　定定心神，达伦扫一眼最新的扫描海图。因为爆炸而产生大幅度的水流波动，所有在爆炸前一刻放出的救生舱都在海水中浮沉。
　　不大的区域内，象征救生舱的绿色十字标记，如同夜空上的繁星，闪亮夺目。
　　“救生船全力牵引救生舱进入，和平号牵引绳发射。”凝视海面上激烈的火花，半空中一首卡斯级别的护卫舰低空飞过，不祥的预感从达伦心头冒起，“在最短时间内，把所有救生舱接回和平号。”
　　“遵命，长官。”
　　新一轮的急救立即展开，达伦盯住海图中的绿色光标在减少，T型光标穿梭在绿色光标丛中，一首T型船回航前，船尾总是串了一长串绿色十字标记。
　　卡斯级别的护卫舰在低空徘徊，似乎在确认爆炸的情况。二十分钟后，护卫舰调转方向，飞回母舰。
　　达伦的心一沉，坏了。
　　“接通所有救生船。”一手抢过通讯器，大声向副官命令。
　　“我是达伦，所有救生船注意，立即下潜一千米，所有救生船注意，立即下潜一千米。”
　　“遵命，长官。”六个不同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尽管不明白船长的用意，救生船同时往下，潜入一千米深的海底。
　　“和平号下潜，立即。目标，一千米。”
　　“长官，救生舱没法承受一千米深的水压。”
　　“立即下潜，这是命令。”达伦急红了双眼。
　　“遵命，长官。”副官也被达伦吓了一跳，立即跑回自己的操作台。
　　“各通道留守人员注意。”达伦打开船内通讯器，向全体船员说话，“和平号现在下潜，请各通道留守人员加快疏散速度。”
　　话音刚落，耀眼的白光从半空中产生，一个光芒四射的圆球从半空中，缓缓降落在海面，刺眼的光芒，让一直注视屏幕的船员几乎瞬间失明。然而，更令人惊惧的事情发生了，白光球接触水面的一刻，立即蒸发了将近二十米深的海水。
　　南太平洋的海面上，罕见形成一个半圆，海水仿佛停止了流淌，弯曲的海面形成一个正放的大碗。
　　余波还在继续，21米，22米，23米……直至25米处，方才停止。
　　第一控制室内，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居然这样，地外生物居然采取这种报复手段。
　　海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