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之后by兰道先生-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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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没必要。我很快就能结束这一切。”我说。
伊莱亚斯接过面包,啃了两口,拿起随身携带的水壶喝了点水,“有时我只靠水就能支持一个月。”
“只靠水?”
“必须是特别纯净的水。不然还是需要食物的。”
“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我也死过一次,但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变成了这样。我似乎失去了死后的一段记忆。”伊莱亚斯简单地回答道,似乎不愿意和我深入讨论这个问题。
我们通宵做了很多子弹,准备工作已经接近尾声的时候,太阳出来了。
苍白的阳光从破损的窗子里照进来,光束里灰尘在毫无规律地飘浮着。伊莱亚斯背对着阳光,光晕从他背后发散出来,像一名年轻的神子。
我打了个呵欠,直接拉起大衣倒在地上,“我睡一会儿。”
“这里有阳光。”他拉了拉我的衣服。
“没关系。”我闭上了眼,“忙了一夜,你也休息一下吧。”
“你不怕我趁你睡着的时候杀了你?”伊莱亚斯将斗篷盖在身上,在我身边躺下来。
“这点信任都没有,我们现在就可以解除合作了。”
我听见身边的伊莱亚斯轻笑了一声。
“这是最后一次。”
Chapter 44
当夕阳最后一抹余晖从破损的窗户滑出消失时,我睁开了眼。伊莱亚斯坐在我身边,擦拭着他的十字弓。他将箭矢平放在地上码成一排,每一支的箭头都银得发亮,锋利闪亮仿佛夜空中璀璨的星星。
“走吧。”他轻描淡写地说。
我们裹紧了斗篷,坐上了伊莱亚斯早就雇好的一辆马车,直奔目的地而去。当马车驶上一段小路,穿过树林时,伊莱亚斯让车夫停住了。
“我们下车。”他说着跳下了马车。
我跟着他下了车,丢给车夫几枚金币,看他头也不回地沿着反方向奔驰而去。
小路尽头,远处树林掩映中,一座阴森的建筑在月光下孤零零地矗立着——那就是我们此次的目的地,肯顿庄园。
此时未到深夜,头顶还是茂密而干枯的树枝,月光像薄雾从天而降,我看了伊莱亚斯一眼,他点点头,我们在树林里狂奔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有自信,认为我们两个人就能解决所有执法者?”伊莱亚斯把十字弓掏出来,将一根箭矢搭在上面,跃上了一棵树,问我。
“你为什么也这么自信?”我反问。
“因为我是伊莱亚斯,来自梵蒂冈的驱魔人。”
“因为我是纳撒内尔·斯特林,从毁灭中重生的人。”我跃上他旁边的一棵树,从怀里取出手|枪,检查了一下枪膛里的子弹。
离肯顿庄园更近了,我看见数十名吸血鬼在庄园周围巡逻,但庄园里漆黑一片,根本没有光源。
“我们先商量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问他。
“帮你解决掉门口所有的执法者,之后我们两不相欠。”伊莱亚斯在箭尾放了一些银色和黑色的粉末,瞄准其中一名执法者,比了比角度,收回弓。
“一言为定。”
庄园周围光秃秃的,并不适合偷袭,但我们别无选择。我和伊莱亚斯,是抱着剿灭执法者的目的来的,根本不打算潜入。
光明正大的袭击,是强者的逻辑。
伊莱亚斯挥了挥手,示意一起行动。我跃下树,朝着庄园方向奔去。
伊莱亚斯手握弓弩,点燃箭尾,迅速放出一支箭,仿佛划破夜空的流星一样向庄园射去,但那支箭没有射中任何一个吸血鬼,而是在半空中就开始掉落,箭尾爆炸,银色火花四溅,喷洒到周围的吸血鬼身上,霎时间就让他们化成了尘埃。
我愣住了。
“猎杀吸血鬼,我是专家。”伊莱亚斯站在树干上,射出了第二箭,动作干净利落,手法稳健。
吸血鬼们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了。
然后我看见他一跃而起,投入了惊慌未定的吸血鬼之中,黑色斗篷在空中张开,像一面旌旗,带着神的荣耀,冲破黑暗,将银色箭矢如同光明带给他们。
“是驱魔人!”我听见有人高呼。但一切太迟了。
伊莱亚斯在空中自然地转体,银色的箭矢仿佛太阳的光线发散出来,阳光所到之处,吸血鬼无一幸免。我冲进庄园,掏出手|枪,一枚枚银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埋进了一个又一个栖身黑暗的身体中。
他们在我眼前化成黑色烟尘,就像从未存在过。
伊莱亚斯站在我对面,收起十字弓。他抖落了粘在身上的灰尘,重新戴上兜帽,向我走来。就在这时,一颗子弹突然向他射过来,我一把推开他,子弹擦着我的耳朵堪堪飞过。
但是伊莱亚斯头也没回。
“我的任务完成了。”他说。
“你杀了加洛维。”在还未完全消散的黑色烟尘中,一个瘦削但笔直的轮廓渐渐浮现出来,声音的主人有着一头金发和墨绿如同深湖的眼眸,他是艾尔默,亲手逮捕了卡斯尔的人。
伊莱亚斯继续前进,准备离开这座庄园。
越来越多的子弹对着他发射出去,艾尔默发了疯似的举着枪。但伊莱亚斯背后仿佛长了眼睛,躲开了所有的子弹。艾尔默冲上前去,抓住了他的衣领,伊莱亚斯一把推开他。
“这已经不在我此次任务之中。”伊莱亚斯从怀里拿出十字架,默念着一段我从未听过的经文,“我答应过纳撒内尔,这次不会杀了你。”
十字架发出耀眼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座庄园,强烈的光线让我下意识地遮住了眼,等到光芒消失,伊莱亚斯也不见了。
艾尔默用枪指着我:“你居然和驱魔人联手,你这个叛徒。”
“我什么时候不是叛徒了?”我冷笑一声,“二百年前我放走他时,我就是了。”
“你终于想起来了。”艾尔默讥诮道。
“我还想起了你们是如何折磨我,如何烧死我——”我扣动了手里的扳机,“但我今晚只为卡斯尔而来。”
艾尔默的手枪里应该没有多少子弹了,他攻击伊莱亚斯耗损了太多,但我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其他的枪。我开了几枪试了一下,艾尔默只是躲避,并没有还击。
他除了腰间的佩剑在没有其他武器了。
于是我拔出了长剑,“放了卡斯尔。”
艾尔默丢掉了早就没有几颗子弹的手|枪,“你做梦。”
我挥剑砍向他的脖子,他挡住,但身体却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又是一步,脱离了我力量的控制范围,艾尔默开始反击,他动作极快,将防御全部换成了攻击。我接住了他所有向我要害袭来的剑,在一个擦身的瞬间,我悄悄说,“加洛维,是一个很好的人。”
就是这个瞬间,艾尔默的剑抖了一下,我一把用我的武器弹开它,力道之大,只见他的剑像一道银光般被甩了出去。
换做之前的我,可能连他一招也接不住。
但现在我一把拉过他,用手臂死死勒住他的脖子,从腰后掏出一把银匕首,使劲抵在他苍白的脖颈上。一滴血珠冒了出来,沿着刀刃滑落。
“带我去找卡斯尔。”我威胁道。
他没动。
接着我看到整座庄园亮了起来,似乎我们刚才的打斗已经惊扰了所有的执法者。
“他死了。”艾尔默用手抓着我的胳膊,缓缓说道。
我睁大眼睛,将匕首又往他脖子里压入了几分,“你再说一遍?!”
“他死了。”艾尔默面无表情地重复道。
我的心突然一凉,手却再也用不上力气压制他,他挣脱了我的束缚,咳了几声,我的左手用力抓着右手,好让它颤抖得不那么厉害,但我根本做不到。
我来晚了。卡斯尔他……死了。
我醒悟得太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整个世界都开始围着我旋转,我眼前模糊一片。我又看到了耶路撒冷城外那具高高吊在绞架上的黑发男人,那时,我去迟了;我看到了第五石匠的地下室内,因为痛苦蜷缩成一团的银发男人,那时,我根本不在场,他为了我才忍受了那么多本不该存在的痛苦。
辜负,死亡,逃亡。
最后的相守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恍惚中,我听到了悉悉索索衣料摩擦地面的声音,那声音原本该是干燥粗糙的,却因为某种液体的存在变得迟缓潮湿。
我跪在地上,看到一个人和我一样跪着。
那一瞬间我希望自己短暂失明。
那头银发刺得我眼睛生疼。
他的银发上全是血,黏黏的粘连在一起,被一个吸血鬼抓在身后,全凭这个支撑才没有倒下。我不敢看他的脸,几乎看不清面容,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血从他的额头,他的眼睛,他的嘴唇流下来;他的衣服残破不堪,看起来只是穿了一件布料遮掩身体,上面布满褐色的,干涸的血迹。
他的肩膀上有一个奇怪的洞,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里面涌出来,染红了面前的地面。
但他是卡斯尔,他还活着。
我看见他血肉模糊的脸上露出一个无声的微笑。
胸口好像被撕裂一样疼痛,我站起来,却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力量一下子按住,艾尔默的脚踩着我的后背,几乎要把我钉在地面上。他压在我身上,捡起我刚才用过的匕首抵着我的脖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只要你像我爱着加洛维一样爱卡斯尔……这个谎言永远可以击败你。”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听见他的声音哽咽。
“把他关起来,等审判者来。”艾尔默停顿了一下,恢复了惯常的语气,似乎刚才只是一个幻觉。
他们拿走了我的武器,我想反抗,凭我的力量完全可以做到,但那个拖着卡斯尔的执法者将一把明晃晃的银剑紧贴在他的脖子上。我知道他不敢杀死卡斯尔,审判者未到,任何人都不会威胁他的生命。
但他们会折磨他。而我不能接受任何人再伤害他了。于是我乖乖束手就擒,相信在审判者到来之前的这段时间,还是可以设法逃脱的。知道他还活着,就足以让我鼓舞了。
一副银色的手|铐被套在了我手腕上。和手铐接触的皮肤火烧似的疼,皮肤也很快就被磨得焦黑。我被带进庄园,扔进地下室的一间改造过的小牢房里。
然后艾尔默准备离开。
“卡斯尔呢?”我问他。
“他在别的地方。”
“让我和他说句话。”我踉跄着站起来走近他,“让我见见他。”
艾尔默将我推回牢房,叫身后两个人帮我解开手|铐,我以为他会带我去找卡斯尔,结果两名执法者只是将我按在墙上,用深嵌在墙里,手腕一般粗的银链将我锁在了牢房里面。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艾尔默眯起眼,墨绿色的眼睛在黑暗里发出荧荧的光,看上去危险又致命,“放心,在审判者来之前,他不会死的。”
他们锁上了牢房的门,四名执法者守在我面前。这些人大概是特殊训练的,一点倦意也无。我看了看拴住手腕的链子,疲惫地垂下头,昏暗不见光的地下室里,潮湿的味道开始蔓延,我打了个呵欠,知道太阳快要出来了。
Chapter 45
我不知道自己像这样在地下室里待了几天,我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一复一日地试图挣脱开桎梏,但徒劳无功。这会是一次失败的营救行动吗?卡斯尔会放弃自己的生命吗?如果我没有回来,他就打算听天由命吗?
我甩了甩头,轻轻咳嗽了几声。守在牢房外的一名执法者回过身看了我一眼,我又使劲咳嗽了几下。
“你怎么了?”他问我。
我装模作样地挣扎了几下,示意我无力挣脱开锁链,然后咬了咬嘴唇,虚弱地说:“我有点渴……”
我没说谎,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了,喉咙干得要裂开。
“你过来一下……”我对着那名执法者眨眨眼,有气无力地挥动着拴在墙上的胳膊,一阵窸窣的声音回荡在牢房里,“我不会逃……也没有力气逃……”
那名执法者犹豫了一下,大概因为艾尔默下过命令不准我死,他们才会如此谨慎。他打开牢门,走了进来,蹲下身体凑近我耳边,努力辨认我说的每一个单词。
“给我一点血……我很渴。”我的嘴唇拂过他的耳边,没有气息,却让他哆嗦了一下,“一点就好。”
“他很危险!”另一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连忙喝止道。
但我已经咬开了那名近身的执法者的脖子。
他离我太近,我控制不住。同类相食对我来说已经不那么奇怪了,我离开罗马尼亚时就已经变成这样了。我不会怜悯人类,不会克制自己渴血的冲动,我会听从自己的内心,追随一切自己想要的。
执法者发出一声低吟,倒在了我身上。我满口鲜血地盯着门外剩余的执法者,然后舔了舔嘴唇。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