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之后by兰道先生-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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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来说似乎非常难以理解。
“斯特林先生。”如同隐没于黑暗中的乌鸦般的年轻人清了清嗓子,“‘月食’号已经恭候您多时了,如果您需要……”
卡斯尔挥了挥手打断年轻人:“就按照以前的规矩。纳撒内尔和我住在一起。”后面一句话像是说给我听的。
我摇了摇头:“请您为我单独整理出一间客舱,可以吗?”
年轻人看了一眼卡斯尔,并未回应我的要求。后者似乎是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就照他说的去做吧。”
我跟随着年轻人下了游步甲板。船舱区的走廊很黑,但我的视力已经能很好地适应黑暗了。由于这艘船本身十分庞大,使得幽长的走廊在墨色的背景下看上去绵延不尽。
气氛有些僵硬,我试着打破这尴尬:“这艘船……属于卡斯尔?”
年轻人似乎是被我的称呼吓了一跳,随后说道:“斯特林先生拥有这艘船,但我也不清楚它是什么时候制造的。到了,这是您的房间。”他为我打开了门,“明晚在大厅会有一场宴会,礼服我已经准备好放在您房间的衣橱里了。那么,祝您愉快。”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您可以叫我朱利安。”年轻人笑了笑,帮我点亮了客舱里的蜡烛,便举着风灯离开了。
这间客舱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得多,房间内铺着碎花地毯,所有的家具包括床,柜子用料都很考究。房顶四角雕刻着图案,还被刷成了金色。我猜那是真的黄金。这里应该是头等舱。
我打开衣橱,里面有很多衣服,便装、礼服应有尽有——令人吃惊的是,每一件衣服都很合身。我敢打赌我和卡斯尔之前绝对没有见过面,他却对我的一切了如指掌,难道我真的就是他口中的那个“纳撒内尔”?
可是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并且居然没有对之前二十七年的生活产生过任何怀疑。
我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床里,羽毛被松软温暖。卡斯尔似乎非常不喜欢睡在棺材里,即使是为吸血鬼准备的房间,也要布置床。但我对睡眠的地方没有太多要求,和那些传统的优雅吸血鬼比起来,我更像是一个人类。
第二天白天,我在朱利安的带领下大致参观了一下这艘“月食”号。而这过程中,卡斯尔始终没有再出现。朱利安说,卡斯尔从昨天傍晚开始,就一直在船长室里睡觉。我问朱利安卡斯尔是否会参加晚上的宴会,朱利安说这场宴会就是为他准备的。
“我们常年往返于南安普顿和普利茅斯之间。”朱利安解释道,“斯特林先生却不经常在船上。他的到来对我们来说是莫大的荣幸。”
“你们是这艘船的船员吗?”我问。
“并不完全是,先生。”朱利安摸了摸下巴,似乎是在考虑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某种程度上,我们是斯特林先生的下属。”
“下属?难道你们也是……”我惊异地看着他,整整一艘船如果全是卡斯尔的“下属”,这艘船确实是名符其实的吸血鬼狂欢地。
朱利安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把我送到客舱门前欠了一个身:“宴会即将开始,一切答案也会揭晓。”说完就轻声关上了门。
之后我洗了个澡,换好礼服,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就前往大厅而去。船舱的走廊里没有一个人,安静得像一艘无人船,但是当那扇通往宴会大厅的木雕大门打开时,仿佛所有的生机在一瞬间蜂拥而至。明晃晃的水晶吊灯悬挂在天花板正中央,像一朵巨大而舒展的罂粟花,上面还镶嵌着无数璀璨的宝石;漆成金色的楼梯扶手,几名衣着华丽的淑女正站在楼梯上,手上举着香槟和红酒。所有人看上去都十分欢愉,和伦敦上流社会的绅士淑女并无差异。
在我走进大厅的一刻,宴会的气氛凝固了一瞬,随后重新热闹起来。一只纤细的手举着一杯香槟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回过神来,正是一位年轻的小姐。
“恕我冒昧。”她甜美地笑着,“您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吧?”
“是的,小姐。”我接过她递给我的酒,“我不是很适应这种场面。如有失礼,还请见谅……”没等我说完,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您就是斯特林先生从伦敦带回来的客人吗?”一位青年对我笑道,打量我后眼神便冷淡下来,“只是一个转化时间还不到十年的小鬼而已。”
“乔治你这么说真是太失礼了。”甜美小姐佯装生气说。
“不是么,甜心。”乔治从侍者的盘子里取过一杯酒,“这种乳臭未干的小鬼,连我年纪的零头都不到吧?”
我有些难堪地避开他们的视线。这些形形□□游荡在大厅的人们,应该都是卡斯尔的族人,每个人的资历都比我高。我曾为成为吸血鬼而羞愧,如今却依然要为自己所处的等级羞愧。
好在他们很快就离开了。我走到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举着香槟透过琥珀色的酒液看着宴会上的人们。吸血鬼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颓废,一种特殊的美学,他们不必为生命流逝而烦恼,在死去后又享受着活着的快乐。
所有人的身影在弧形的杯壁上迅速扭曲,像附着在酒里的恶魔。这里面单单没有卡斯尔。忽然,一个黑色的巨大影子映入眼帘。我放下酒杯,看清了那是一个黑色箱子。
气氛更加活跃起来。每个人都用灼灼的目光看着那个箱子。一位侍者走上前,将盖子打开,随后从里面拽出一个女孩。
女孩看上去吓坏了,因为我看见她浑身都在颤抖。她穿着华丽得晚礼服,上面点缀着的珠宝闪闪发光。侍者将她打横抱到大厅最前方的楼梯上,抓着她的手腕,像是在展示一件商品。所有人一下子全都聚集到台阶下面。
我也忍不住挪动脚步,走到近处,才看清她的长相。那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年轻又苍白。但是她看上去快哭了,浑身止不住颤抖。
我听见那侍者说:“今晚的甜点——”底下的吸血鬼们纷纷露出了獠牙,恨不得直接扑上前去咬断那女孩的脖子。然后侍者不疾不徐地说:“当然是要给我们尊贵的客人,米洛沃森先生第一个品尝了。”
我一下子愣住了。所有的目光立刻聚集到我身上。我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吸血鬼们自觉为我让开一条路,越过人群,我看见侍者脸上带着谦卑的笑,微微欠身,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我僵硬地穿过人群,忽略掉其中一些嫉妒的目光。但我完全不想咬死这个女孩。她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这七年来,我确实靠吸血维持生命,但每一个被我杀死的人,都是一些伪善的、道貌岸然的所谓的“绅士”。我从来没有,哪怕一次,伤害过无辜的人。
我终于走上了楼梯。伸出同样颤抖的手接过了侍者递给我的,女孩的手。侍者在我耳边低语:“这是处|女,沃森先生,最美味的甜点。祝您用餐愉快。”
我想都没想问道:“如果我不咬死她……”
“不管您是否咬死她,她都将被剩下的所有人分餐享用,先生。”侍者毫无情绪的声音穿过我的耳膜,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划过我的心脏。
女孩扭过头来,看着我像是在求救。我将嘴唇凑近她白皙的脖颈,伸出舌头舔了舔,我发誓这只是用餐前的礼仪。我不想杀死她。
“求求您……好心的先生……别杀死我……”女孩瞪大眼睛,泪水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于是我拉过她的手,将她的手腕翻过来,在她纤细的胳膊上,用尖牙撕开了一个小口。一道细小的血流涌了出来,我慢慢吮吸着,却完全没有心思体味那血液的甘甜。我在吸食她的生命,一个无辜的孩子的生命。
“天哪,他在磨蹭什么!”
“一个毛头小子,他知道怎么品尝鲜血吗?”
“弱者……”
耳边突然响起尖利的话语声,我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台阶下的众人。他们全都在小声议论,我敏锐的听力一句不落地全都捕捉到了。
“可怜的小家伙,注定要被吸血的一族所孤立。”
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的理智瞬间被“孤立”那个词击得粉碎。我不希望被任何人孤立。于是我放下了女孩的手腕,重新将嘴唇贴上她的脖子,咬开了一个小口。颈动脉的血比其他部位都要美味,滑进口腔残留着甜腻的香。我忘情地咬着她的脖子,啜饮她的鲜血,完全没有留意自己的神情正在发生变化。我脑中想的只有快点融入这个群体,不想被他人孤立在外。
女孩脖子上的伤口被我的尖牙撕扯得越来越大,鲜血泉涌般溢出来,我的嘴唇被这些血染得鲜红,渐渐地,女孩的胸|脯不再起伏——她已经没了心跳。
我低下头继续喝干剩下的鲜血,不去在意那些急不可耐的声音。这时,大厅的门再一次打开,全场阒寂无声。
我目光涣散地抬起头,看见卡斯尔穿着黑色的礼服,像一个鬼魅一般站在门前。他看着我,我知道在他眼里我是什么样子,满嘴鲜红,就连胸前的衬衣也被染得一塌糊涂,像一个毫无自制力的瘾|君子。
他向我走过来,我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松开了束缚着女孩尸体的手,慌张地走下台阶,随手抓过侍者递过来的手帕,疯狂地擦着嘴上的鲜血。
而卡斯尔,只是在我身边取走了一杯红酒,没有再看我一眼。
吸血鬼们蜂拥着冲向楼梯上女孩冰冷的尸体。我回过头看着这地狱的景象,拿过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冲刷着口腔中的血腥味,却也灼烧着我的喉咙。
我看向卡斯尔,他并没有理会我的意思,举着酒和其他人谈笑风生。我的喉咙一阵发紧。于是我问侍者:“这酒很不错,能再给我一杯吗?”
Chapter 11
侍者把酒递给我。几乎看都没看,我仰起头一饮而尽。将杯子放回侍者的托盘里,我重新拿起了第三杯。我举着酒杯,在宴会大厅里漫无目的地闲逛。我的直觉告诉我现在应该打开大门走到甲板上,一个人静静地让冰冷的海风将我吹醒,但是我没有那样做。
我一直在看着卡斯尔。他是整场宴会的焦点。那些血族们,不管年轻或是年长,全都围聚在他身边,仿佛和他说上一句话都是极大的荣幸。而他也微笑着回应每一个人。
他银白色的头发整齐地束成一束垂在头后,黑色的礼服剪裁得体,就像一个优雅的王者。而我,胸前的白衬衣凌乱地染着似干未干的血迹,落魄得仿佛只是路过此地的流浪汉。
几名吸血鬼从女孩躺着的台阶上走下来。每个人脸上都沾满了鲜血,我的视线飘忽不定,但惟独不敢看刚才的那个被我咬死的女孩。瞧瞧我都做了些什么!我从来没想过杀死她,一个无辜的孩子!我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食欲,除非饿到无法忍耐,我对食物的口味并不挑剔。我本性中还残留着一点人性,哦,得了,今晚的事让我彻底成为了彻头彻尾的魔鬼。回想起咬死她的原因,我的脑子又开始嗡嗡作响。我只是不想被他们孤立。我渴望结交新的伙伴,哪怕他们并不是那么友好,但至少让我知道除了卡斯尔,还有其他愿意与我结交的人……
但是没有人。没有人过来哪怕和我说上一句寒暄的话。我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游离向卡斯尔,看见他打了一个呵欠。他看上去很累。我想起之前上船后,他就一直在船长室里睡觉。今晚的宴会他也迟到了。他在忙些什么?为什么如此疲倦?
卡斯尔的精神比宴会开始时更差了。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付着那些举杯与他交谈的族人。我把杯子放到另一名侍者的托盘中,同时又取了一杯走到角落里。那些侍者仿佛都一个模样,而且如影随形,只要我伸手,就有酒杯递过来。到最后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酒。我低头看着樱桃色的地毯,眼神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聚焦。大厅中的人们在我眼前模糊成一片片的色块。每走一步,都像踩在软软的棉花上。
一只手拉住我的胳膊,将我稳稳扶住:“沃森先生,您不能再喝了。”我费力地抬起眼皮,看到朱利安拿着一条毛巾,他的脸在我眼中分裂成两张。我用力甩开他的手,不顾一切地冲出大厅,跑到甲板上,冰冷的海风吹得我的头隐隐作痛。
我用手扒着护栏呕吐起来。冷汗顺着我的额头一直向下流,我的双腿也在不停打颤。不知吐了多久,我感到胃稍稍痉挛起来。我用手擦了擦嘴唇。
手背上是鲜红色的血。刚才喝掉的血全都被我吐了出来。我自嘲般地咧开嘴笑了,一只手突然搭在我后背轻轻拍了拍。
卡斯尔站在我身后,月光倾洒在他银白色的头发上,隐隐勾勒出他修长的身体轮廓,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