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乱绝情龙作者:涂沐-第2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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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仲文回复道:我在和敖曼满屋子找励持呢,只要他能把那个死孩子扔出去,估计就没事了。
耿鸣继续发短信:你不要和人吵架或者打架啊!有话好好说,公关,你不是最善于公关嘛!
嗯嗯!没事的,我很快就会来找你啦!我们一起回家。
这是张仲文漫长无比的一生里给耿鸣发送的最后一条手机短信。
因为耿鸣又被骗了,以至于对张仲文给自己发送的短信留下了心理阴影,所以以后有事打电话不要留下这些讨厌的文字记录。
第189…Ω1天
春日的清晨,窗户外面的例行响起聒噪杂沓的鸟叫声。
夜里睡觉从来不做梦,做梦醒来也会忘记的张仲文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单人木板床前墙壁上的日历。
2009年3月23日 星期一
“唉——”他悲伤地叹了一口气,从杯子里伸出手来,摸向床头一侧的窗台,抓过来一个蘑菇小屋的工艺闹钟。这个闹钟从来就没有响过,因为闹钟只不过是一个伪装的容器,张仲文翻开蘑菇小屋的屋顶,从里面倒出三五颗药片,吞进嘴里之后,又抓起床一侧书桌上的一杯凉水,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之后,把蘑菇屋顶盖好,让小闹钟继续安静地坐在窗台上。
再看看手机,六点五十五分。
他直挺挺地坐了起来,掀开背心,观察自己的胸部,和乳头。
说实话,看起来挺正常的,虽然摸上去的确有点儿过于僵硬和有一种滑稽的弹性之外,不像是长了任何肿瘤的样子。按照三个月前医生的说法,如果他不住院接受化疗,他的乳腺癌很可能会在半年内转移到肺。
于是他深呼吸,慢呼吸,急喘气,感受自己的肺,实际上他自从检查结果出来之后,至始至终就没觉得自己身体那里痛哪里痒,乳腺很良好,肺也良好。最多不过是容易觉得疲劳,有的时候会奇怪地冒冷汗——他血压从小到大都很低,这些现象对他来说似乎就是比以前频繁了一点儿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
他不是不相信县医院里专家们的检查结果,甚至他还去了周围两个县检查,结果都一样,都说他一个大男人有恶性肿瘤,乳腺癌,建议立即住院化疗吃进口药打高级针病情基本可以控制住,只要不转移未来五年生存率应该可以达到60%。
但是张仲文决定使用最新的阿Q疗法,那就是认定自己没病,有也会自愈!医院么,都是赢利的,不说的夸张点儿怎么赚他的钱啊?但他的确也买了一些便宜的常规药物例如灵芝孢子片之类的东西给自己服用,然后又正规了自己原本就很正规的作息,决定用自己强大的精神意志战胜所谓病魔,家里人不需要知道,也一定不能让他们知道。
他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任,对家人不负责任,相反,他觉得这是对自己对家人极其负责的表现。因为生病是一个实际的问题,实际的问题是由实际的状况产生的。
张仲文县农业大专(省分校)毕业后,作为成绩尚可的本地男生,极其幸运被分进了县城乡结合部农村信用社宣传科工作,并且在正式工作九年之后,当上了副经理。
他的一生最大的幸运也就到被分进信用社为止,此后所有的幸运都只能维持他保持在这个单位里工作。副经理?这个信用社有三十五名员工只有一个总经理但是有十一个副经理呢。张仲文是做宣传工作的,换句话说,坑里一只不开花的萝卜,只有死工资——平均每月1600元。信用社效益好还是不好都和他没有关系,其它同事有什么渠道和方式领钱分福利张仲文不知道,但他知道他不是那个幸运圈内的生物,充其量偶尔粘一下边蹭点儿粮油水果月饼粽子已经是平淡的生活中靓丽的惊喜了。
他的父亲张世荣,退休高中教师,工资月薪2200多。
她的母亲乔月兰,算是退休教师,但只是学校的公会干部没什么职称,退休工资反而比张世荣少,只有1700多。
他26岁那年和大学同班同学蔡丽艳恋爱三年后自然结婚,家里为了他能结婚买了一间楼房,买房装修婚礼彩礼各项费用花了十万块。没有向亲戚们开口借贷,但是在亲戚们的帮助和礼金收入上总算也无债无负担地完成了独生子成家立业的大事。
但是在蔡丽艳怀孕期间,张仲文做了一件错事,他的一个秘密被蔡丽艳发现了,导致这段婚姻无法维持。蔡丽艳是个很优秀很善良也很通情理的女人,没有吵闹没有把张仲文的丑事张扬出去,生下孩子三个月后,两个人默默地离了婚。蔡丽艳娘家人多又重男轻女,蔡立艳就只能把孩子留给张仲文,孤身一人远赴南方打工以疗心伤。但是张仲文觉得极其对不起蔡丽艳,执意把自己当时仅有的三万元存款给了蔡丽艳,觉得心里有愧的张世荣和乔月兰也拿出两万元补偿这个莫名离去的儿媳。也就是说,张仲文全责失败的婚姻不仅伤透了一个无辜女人的心,也消耗了家里当时绝大部分的钱财。
张世荣只不过是一个教书为生能求温饱的小知识分子,他的人生里曾经有机会和大小舅子们合伙下海作生意,但是本着求全求稳的中庸思想他放弃了,近三十年之后两个小舅子目前也不过是开店练摊的水平,所以张世荣也不会为当年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他觉得这个世界上富人都一定是有本事的人,但这个世界上有富人就一定有穷人,何况自己有吃有穿有房子,还算不上真正的穷人。
乔月兰退休之后也会闲来无事玩一些股票基金小额理财,有赔有赚,总体持平,也有可能有轻微的亏损,但是无论如何,似乎除了中巨额彩票之外这个家庭是不可能一夜暴富成为县里的人上人的,有这个念头是好的,但就毕竟是精神娱乐。
张仲文除了搞出一次失败的婚姻之外,总体上他是一个不会被父母操心的孩子,从小到大抽烟喝酒赌盘嫖娼都半点儿不沾,也不贪慕虚荣挑吃捡穿大手大脚,朋友交际往来适可而止中规中矩,他就是一个普通长相普通收入普通到令人乏味的县城青年,没有本事,也不惹乱子——惹了一次之后更是老实得比从前还老实。
表面上,这个小县城之家衣食无忧生活安逸其乐融融,但实际上,却经不起任何生老病死的考验所带来的经济风暴。因为这个美好的生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要得病,尤其是不能有人得那种需要住院烧钱最后未必能治得好的病。
爸爸妈妈年纪大了,身体有没有问题谁也不敢保证,虽然和自己一样都医疗保险可以报销一部分,但是躺进医院里之后生死不由自主只有花钱买命的人一定不可以是自己。这个家,折腾不起,要折腾,也轮不到他折腾。他觉得他自己不计后果的错误令自己的父母伤过一次心了,他不想再生事来给希望颐养天年的父母带来其它阴暗的压力与折磨。
宝宝很快就会长大,要健康,要营养,很快就会上幼儿园,上中小学,关键将来还读大学,这些不只是单纯的父爱与母爱就能完成的项目,还需要钱,很多很多钱。
张家四口人,生活在一个风调雨顺的小县城里,风雨再顺天上也不会下钱,张家没有百亩良田牛马的成群地主,没有可以受香纳油呼风唤雨神仙,有的只是那个善良本分慈祥亲切的爸爸,那个固执唠叨热情贤惠的妈妈,还有一个偶有缺点但是基本正直乖巧的儿子和一个还不清楚自己妈妈不在身边但活得幸福快乐的小宝宝。张家和共富县城里99%的人都一样,共富县和全中国99%的县都一样,没有驰骋云端人中龙凤,只不过是一个看似平凡美丽的温水玻璃缸里其乐融融的金鱼,没钱尚可安居,但有病却是最致命的石子,很容易就会把这普通老百姓一生至高的平淡幸福如泡沫一般击碎,打成一地残血泥水。
既然自己没本事让家里大富大贵,但是总有本事不给家人添累赘,这就是张仲文在看到诊断结果之后所产生的唯一念头。
3月23日星期一,是张仲文很期待的日子,因为这个日子还是和钱有关。
因为总经理安娜承诺会在今天补发去年的年终奖,这也就是几名会计们昨天周日还在加班的原因,也是张仲文去蹲守岗位积极表现的原因。
年终奖不多,只有3600多元,但是发下来之后,结合张仲文可以自由支配的零花钱和小金库8260元,就产生了一万一千多元的巨资。然后他就可以把这一万多块全部交给信用社的办事员小静——她这个月末要和她的表妹们去香港玩,在那里,因为过季打折,这笔钱刚好可以买一件LV的皮包,运气好可能还有得剩,就算贵点儿小静也会帮张仲文垫上,他以后有钱再补上。
乔月兰从两年前就开始赞扬那犀利扎眼的LV皮包——不是马路边上小贩子卖的山寨而是正品的LV提包,这个真的是肉眼可以区分的,真的是就连菜市场大妈都能——虽然乔月兰也不清楚到底什么是LV但是意识中已经把LV的东西归纳为神物。且舅妈们都有,乔月兰的几个同事姐妹们也都各自购买或者有儿女赠送拎上了LV,大街上很多和乔月兰年纪差不多的妇女也都牛逼哄哄地拎着长得都一样的LV包——乔月兰倒还没有虚荣到割肉卖血也会去和别人攀比的地步,也没有对张世荣和张仲文施加过这个级别的购物压力,她不过是偶尔会念叨感慨一下,并且会对舅妈拎来的LV瞟一个羡慕悲怜的眼神。
所以张仲文觉得无论如何也要给乔月兰买一个LV的提包,虽然他也不知道什么是LV,小静说她知道,她还知道哪里卖的是真的且便宜——香港,中国最小但是最富的县城,小静去过三回,每次都把钱花光了才不得不离开。小静是个傲气但是很仗义的女生,县长的女儿不差钱绝对不可能蒙张仲文,于是张仲文就决定让月末去香港购物的小静给他代买一个LV……大概一万块钱的就行,这个东西好像价格低于五位数真的也是假的,张仲文量力而行如实相告,小静说包在我身上绝对没问题。
只要这周能发下来年终奖,乔月兰二十天之后就可以拥有一个惊喜了,因为小静周四就会去坐火车再转飞机,毕竟一大笔款项张仲文不好意思让小静垫付,小静家里也不是开银行的。
张仲文没有钱,但是他对金钱消费有着自己的认识,人总是要死的,人什么时候死不是他也不是医生不是任何领导与神能控制的,如果他的乳腺癌真的扩散转移要丧命,那么他又不认识阎王,就算认识他手头的那一点儿钱肯定也买不来命,那么买个LV给亲娘得瑟乐呵一下应该还是可以的,他也就这么点儿能耐了。
那他在自己还能装得住有力气行走之前,就要未雨绸缪地先完成三件事。第一件最直接简单,就是给乔月兰买一个真的LV。第二件事就是写一封很煽情的信邮寄留给蔡丽艳让她能够和自己的父母以后保持友善的关系并尽量努力地照顾宝宝。第三件事就是去拜访自己的表哥表姐表妹好朋友们请他们吃一顿好的。
最后他也不会和爸爸妈妈还有宝宝特意说什么,打个电话说自己去别的县参加同学会玩两天,然后走进县城附近的山里去,买一身很便宜的新衣服新鞋别的什么都不带,根本也不用挖坑,随便砍点儿树枝枯草,随便扎一个偏僻的沟啊洞啊什么的躺进去,然后用那些树枝什么的把自己一盖,等着等着就死了。那破山里没有值得欣赏的风景也没有珍奇的草药所以不用担心惊吓到游人和路人,就算尸体猴年马月被人发现估计也是被拉走火化填埋,这不是CSI的世界,共富县的警察们除了会罚款和打架之外字都不认识几个,你不能指望他们调查出任何接近进柯南剧情十分之一难度的事件。
总之张仲文认为,趁还活着的时候就好好的活着,努力多活几天,但是不要给任何人添麻烦,要死就悄悄地死,不要连累任何人,因为既然你的死亡不可避免,那么拖累自己的父母亲人给他们带来经济上的负担和精力的消耗又有么意义呢。是的,他们会悲伤,但是只留给他们悲伤就好,别的就不必了。而且活了这么大年纪的他觉得这辈子没有遗憾了,因为他见识到了他想见识的一切,拥有过了他想拥有的一切,吃过KFC还阔气地把薯条给加大了!所以,死就死吧,就这样吧。
☆、第一百二十九话:香气与水流
张仲文起床之后,在卫生间里洗手的时候,发现了一件怪事。
或许也算不上多大的怪事,只不过是左手中指的内侧里,长了几片黑色的斑点而已。用水冲洗一下,黑点也就如平常污物般消失了,但是擦干手之后没多久,他在用手抓馒头吃的时候,黑点却又清晰地再次在指内浮现。
于是他连自己的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