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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冥道03尸兵与死亡花-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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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佳哉搂住阿斯卡的颈项,回过头,偷偷跟一色丸招手道别。
    一色丸双颊飞红,嘴里还在喃喃念着:“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想要这么可爱的小孩,啊对了、自己做不就好了……”
    “书都刷完了吗?辛苦你了。”推着另一台还书车,刚回到柜台前的神前博行跟失神中的一色丸招呼。
    “……博行。”一色丸抬起头,认真地盯着对方看。
    “是?”
    “想要小孩吗?”
    “……欸?”
    “做一个来玩吧!他会有优雅的八只脚与甜蜜的透明丝线,还有我美丽的外表与你的雍容气度喀嘶喀嘶……”
    “咦咦?”
    +++++
    “念吧。”佳哉催促。他把一本厚厚的全彩精装书塞到阿斯卡手中。
    “你确定?”阿斯卡接过书,刚才光是看到书名就让他快摇头了。
    “拜托……”佳哉扁着嘴,挤到阿斯卡身边。
    “……好吧。”阿斯卡咳了声,“那我开始念了、”
    但这时佳哉却又突然道:“等等,我可以枕在你的腿上吗?这样比较有气氛。”
    “来吧。”阿斯卡拍了拍大腿,佳哉开心地躺了下去。
    看来他在小佳哉眼中,俨然已经从“朋友”升格为“家人”。过去对方从来没从家人那里得到的温暖,现在想从他身上获取。而他也一样,看着小鬼的行为,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正在将童年重新走过一次。
    比各取所需,更加、更加地……

    那里有个扭曲的男人
    走在一条扭曲的路上
    他在扭曲的门框旁找到了扭曲的六便士
    他买了只扭曲的猫
    抓了只扭曲的老鼠
    他们一起住在一间扭曲的小房子里

    答对了,这是鹅妈妈童谣。在图书馆千万本书里,小家伙毫不犹豫的在童书区挖了这本书。英国的国粹文学,编汇的年代不明,有人说是十四世纪、也有人主张应该是十六世纪,作者大多也不明。
    正好在狩猎魔女的年代所产生的作品。
    也许其中有几篇的作者是魔女。阿斯卡心想着会念这种东西给儿女听的家长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就跟毫不在意写出把后母丢到插满铁钉的木桶中,滚动着游街示众的童话作家一样,完全无法理解。
    不、也许,打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儿童所写的吧。
    “……那里有个扭曲的男人,走在一条扭曲的路上。他在抽屉里找到扭曲的两百块美金,他买了支扭曲的枪,杀了几个扭曲的人,最后被关进扭曲的监狱。”阿斯卡乱编着,忍不住摸了摸佳哉细柔的头发。
    “……那里有个扭曲的孩子,走在一条扭曲的路上。他在扭曲的餐桌上找到了扭曲的零用钱,他给了扭曲的瑟菲娜小姐,买了扭曲的测验纸,他们一起坐在无聊的房间里。”佳哉抓住阿斯卡的手,让他碰触自己的脸颊,“我觉得好哀伤。”
    “我也一样。”阿斯卡同意。
    “可是我现在好幸福。”佳哉闭上眼。“飞鸟带我去水族馆玩,现在又念鹅妈妈童谣给我听。我不想回家,如果可以一直跟飞鸟在一起就好了。”
    “嗯、那就一直在一起吧。”阿斯卡轻轻捏了下佳哉软绵绵的脸。
    对,把那些过去的不愉快、过去所受到的伤害,一次全部忘记就好了,虽然不算是从头来过的人生,但这样下去,对“阿久津佳哉”来说,却是重生的机会。不必再处处提防谁而拉起保护网,也可以自然地跟任何人交流,还有,可以尽情地做喜欢的事情!
    ““那么,为什么飞鸟的表情这么痛苦?””
    当阿斯卡重新望向佳哉时,对方的小脸上写满了担心的讯息。
    “有吗?”阿斯卡拉了下自己的脸皮,至少在刚才之前,他觉得自己是在笑的。
    佳哉把头从阿斯卡的大腿上抬起,改爬到对方身上,双手搂住阿斯卡的颈项,“飞鸟讨厌我吗?”
    ““我最喜欢你了。””阿斯卡说。
    他喜欢的是……是……自己那莫可奈何、无法挽回的过去,在眼前的小家伙身上居然可以得到救赎一事。
    “我也喜欢飞鸟。”佳哉把小手搂得更紧。
    “再念一首?”阿斯卡一手拿着书,另一手拍着佳哉的背。
    “男孩是什么做成的?”佳哉笑嘻嘻地问。
    “青蛙、蜗牛跟小狗尾巴。”阿斯卡翻到目录,看这首“男孩是什么做成的”在哪一页。
    “女孩是什么做成的?”佳哉又问。
    也是童谣,也是对话。
    “是飞天小女警做的。”阿斯卡笑道。(注:童谣原词为“糖、香料与一切美好的事物”,飞天小女警的三位主角名典故出于此。)
    “是那个卡通吗?你有看过吗?我只有看过一会儿德克司特的实验室,而且立刻就被瑟菲娜小姐紧张地转掉了。”佳哉抱怨。
    “为什么?”阿斯卡问。
    “她说那会污染心灵,叫我最好不要看卡通。”
    “真是够了。”阿斯卡翻了个白眼,开始吟道:“小瑟菲娜小姐,坐在山丘上,拿着她的教鞭与作业,那儿来了一只大恐龙,往她身边坐……”
    佳哉趴在阿斯卡肩头,咯咯笑个不停,然后把最后一句接上:“小瑟菲娜小姐吓得落荒而逃!”
    其实原词是“小玛芬特小姐”,只是阿斯卡故意将句子改成了瑟菲娜,本来在山丘上吃着酸奶与奶酪,突然跑来的当然不是大恐龙,而是蜘蛛。
    “我知道她怕什么,她怕蛇。”佳哉说,“我多想买条玩具蛇放在她的铅笔盒里头吓她。”
    “喔、坏孩子。”阿斯卡赞赏道。
    “你念个比较刺激的。”佳哉开心地要求。
    “比如说?”
    ““妈妈杀了我。””佳哉提议。
    “我觉得那个不好。”阿斯卡摇头。
    ““一个也不留”呢?”佳哉充满希望地望着阿斯卡。
    阿斯卡只是沉默地回望小家伙。
    “至、至少念念那个“谁杀了知更鸟”!”佳哉扯扯阿斯卡的衣领。
    “麻雀杀的。结束。”阿斯卡很快地道。
    “谁挖了坟墓?”佳哉不死心地丢出问题。
    “猫头鹰挖的。”
    “谁唱赞美诗?”
    “画眉唱的。”
    “如果我死了,飞鸟会为我敲丧钟吗?”
    阿斯卡呆了几秒,最后使劲将佳哉的头压往自己胸口道:““那是牛的工作。””
    阿久津佳哉是没有丧礼的,因为他的尸体没有被找到,现在依旧列为失踪人口。飞鸟阿斯卡是没有丧礼的,他有好几个身分,但全都是伪造的,他有好几个名字,全都不是真的,他甚至不觉得自己真正活着过,却知道自己的确死了。
    他不知道哪一种比较糟。

    所有在天空飞的鸟儿
    低声歌唱、啜泣
    当牠们听见了丧钟响起
    献给可怜的知更鸟

    +++++
    白川响也想起他的女儿。
    那是他还叫做“响太郎”的时候。
    实际上,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将“六稜唯”视作自己的女儿。他是打从唯还是婴儿的时候,就认识她了。在投入六稜家之前,自己不过就是个莽撞剑客,靠着年轻气盛,与跟人打杀比拼赌剑过日子。
    一日,六稜城主只带几名亲信私下出巡,响太郎与一名城主的手下互看不顺眼,仗着酒意,两人相约到外头比剑,结果响太郎三两下就输了,只觉得没脸活下去,要自杀。结果被城主骂了句:“你年轻力壮,吃了这城多少大米、喝了这城多少碗水,连点恩情都不回报就要死吗?”
    响太郎一想也对,决定不死了。城主看着也还挺欣赏,便带他回城,随便给他安排个守卫工作。之后响太郎拜了之前在剑术上远胜自己的人为师,对方其实是城主座下剑术第二高的武人,他一方面努力工作,另一方面也勤学剑技,短短两年后,就在收获祭上的比武会上一下子夺得了第六名的好成绩。
    城主对此相当高兴,也不要响太郎干守卫了,就让他当个近侧,在城主跟其他家臣有要事商量时,都让他在会场外守着,甚至春天打猎祭奠时,他会率先冲进树林里,将野兽赶出来,城主跟其他家臣们大丰收,自然更喜欢这个青年了。
    隔年秋天,六稜城主的第三个女儿“唯”出世,唯从小就是个伶俐的丫头,才不过一岁,就能口齿清晰地叫出所有仆妇奶娘的名字,唯再大些,能够四处走动时,最讨厌的就是有群人老跟在自己后头,她走到东,仆人就跟到东,她走到西,仆人当然又跟到西,当她脾气一来,躲到庭院里,正巧看到响太郎正刷着一张挂在竹架上的羊皮。
    唯一见到羊皮毛茸茸又温暖的样子,立刻扑了上去,响太郎一开始吓了跳,后来认出是三公主,知道她是被仆人们跟烦了,也就没把她送回主屋。
    响太郎摘了朵蒲公英,故意在唯面前吹散种子。唯立刻亮起双眼,要求他摘更多的蒲公英来吹,两人玩了好些时候,奶娘跟仆妇等人才气喘吁吁地寻到庭院来,好说歹说地最后终于将唯公主给劝回去了。
    此后,唯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溜去找响太郎。因为响太郎跟其他仆人不同,不会动不动就对她低头,也不会随时随地地指正她的礼仪,更不会要她整天只能端正地坐在房间里。响太郎多好啊,会摘漂亮的花给她、会偷偷教她唱好笑的歌,还会让她摸摸马儿。
    哼、总有一天她要响太郎让她骑马!就跟父亲大人一样,高高坐在马上,那有多威风。
    响太郎也喜欢唯公主,她不摆架子,天真烂漫,而且懂事。如果正好他在忙,她会在旁边乖乖等。
    他没有娶妻、孤身一人来到这城里,看着唯这么黏自己,觉得像多了个女儿,既是主子、却又比主子还亲,他想照顾她,愿她平平安安,快快活活地长大。
    直到,“那一天”的深夜。
    那是跟唯逃出城,他让唯改名换姓,甚至伪装性别之后的事。其实应该是不用这么严谨的,因为在逃出城之前,有个忠心耿耿的丫鬟自愿作为唯的替身,她换了唯平时穿的华服,投井而死,溺水死的尸体会肿得丑陋,料想敌人应该认不出是假货。
    他们逃到原城的势力范围外,找了个小村落,就这么待了下来。响太郎当自己是父亲,唯也听从他的话,好好扮演起“儿子”的角色。
    他本来觉得,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只是,当除夕的深夜,听到外头隐约有人声,所以爬起来察看时,他看见教他心痛的景象。在还没察觉那是心痛时,就已经开始疼了。
    发不出声音的疼。对谁也说不出口的伤心。而且,无法阻止。因为他知道,若是自己出手阻拦,唯想必会很难过。这也是他最见不得的事。
    他已经让一位尊贵的公主,跟着自己过这种苦日子,又怎么有权力把对方仅有一点点的开心都夺走?
    康纪是位好青年,响太郎知道。唯喜欢他。而康纪也迷恋着唯。从神情里、从动作里,甚至不必听他们说上话,光从感受中就骗不了人。
    寒冷的冬季过去了,响太郎却仍觉得自己还活在大雪纷飞的寒冬中,又冻又痛。当春天第一声雷劈下,随着雨季的开始,在他们逃出的六稜城,又再度发生了政变。这回是前城主的堂兄所发起的,为了替前城主复仇雪恨。
    响太郎得到这个消息后,又喜又悲,这时,他下了个决定,他要回城,独自一人。
    那天晚上,他偷偷把康纪叫来,嘱咐对方得好好照顾唯,并指名要他继承道场。康纪接受了,知道响太郎即将离开,也感到很舍不得,低着头默默流了些泪。
    在临行前,经过唯的房门前,想最后再看一眼他最宝贝的唯公主,却是不敢。
    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想了又想。他已经踏着沾满露水的青草地,快步前进了。
    这一生,他就侍奉两个主子,第一是待他有恩有义的六稜城主,第二则是与他最亲的唯公主。当唯还只有他膝盖高的时候,他喜欢把唯放在肩头上,听她银铃般的咯咯笑声,这时就算孤身一人的他,也觉得好像多了个家人般开心。
    当唯已经长到比他的腰还多了半个头时,他得阻止这个丫头擅自跑到马厩里,企图将马儿牵出来骑的疯狂行为。最后,他只能跟唯共乘一匹马,就在内院哒哒哒地逛上几圈。
    “冲啊、冲啊!”唯扯动缰绳大喊的欢呼声,至今好像还在耳边回响着。
    也许,从那个时候就……
    冲啊、冲啊!
    这是他喊得震天价响的声音、嘶哑的声音。冲啊、冲啊!为主公复仇啊!铁器敲击、杀声四起,背叛主公的人,一个都不能让他们活!
    冲啊、冲啊!
    银铃似的笑声。鼓起双颊努力吹散蒲公英后的笑靥。仿佛小调般轻快的马蹄声。
    父亲大人,该吃饭了,今天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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