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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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了。”安东暗自庆幸出于礼貌自己的眼睛不能直视大公爵,他低垂着眼睑回答,“一切就如同报告之中所说的那样,猊下,谢谢您的款待。”
“是吗?”沃特大公爵并没有多说,他的眼睛仔细的打量着安东,“那么,谢谢你年轻人。”
说完,他起身推开了椅子,慢慢离开。
安东屏神宁气,一个字没敢多讲,心里面那些不停翻腾着的疑问都在舌头不住传来的疼痛之中被强行压制着,他竖着耳朵小心听着大公爵华丽衣饰摩擦发出的细碎声响,直到那声响越来越远渐渐消失才缓缓呼出一口气来。
他轻手轻脚的起身,整理整理自己身上已经微微汗湿的衣服,准备离开。
他放轻自己的脚步,柔软的长毛地毯在脚下如同湿滑的森林地面一样令人不安,他朝着餐厅的门口走去,如同每一次朝着森林出口走去一样充满期盼。
灵魂深处觉得战栗,一种未知原因的恐惧从心底深处升腾起来,他的余光瞥见自己的手正在微微发抖。
但是,事实上,他并没有隐瞒任何事实,只是没有向猊下说出自己的猜测罢了,那些本来想一一吐露的猜测,在猊下一成不变的笑容之中被硬生生塞进了脑子最深处,并且就像贼赃一样被妥善藏好,毫不显露。
幸好,门口的侍卫并没有阻拦他的离开。于是安东看似沉稳实则惴惴不安的稳步离开长老会,在街道上拐了一个弯,接着就撒腿奔跑起来。
他跑得很快,空气化成呼啸的风在耳畔掠过,隐隐约约就好像听见布莱德醉醺醺的话。
“外星人来啦!外星人来啦!”
他摇摇头,想把这听起来全然荒诞不经的话从自己脑子里甩出去,可是这话却好似生了根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他穿过了将近半个城市,气喘吁吁,最后,脚步停在一幢楼房门口。
“开门。”他一面扣动门环,一面喘息着说着,“我回来了,玛丽婶婶。”
门被迅速的推开了,一位中年妇人充满欣喜地迎了出来。
“安东。”她微笑着说,“你好久没有回来了,这些天是不是很忙?”
她一面说着,一面连忙把安东迎进家里,又帮他脱下外套,顺手挂在门口的钩子上。
“还好。”进屋之后,安东才自然的放松下来,他任凭玛丽婶婶给自己脱下外套,自己弯腰下去换了鞋子,一进客厅就瘫在了松软的沙发上。
他躺在沙发上伸长了一双大长腿,仰起头眯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微微昏黄的吊灯,满意地叹了口气。
“还没有吃饭吧?”玛丽婶婶的声音自走廊传过来,“我现在就去给你做,肉排怎么样?七分熟的?还好冰箱里还留了些。”
“那是太好不过了。”安东回答,“玛丽婶婶做的菜好久都没有吃过了呢。”
“这么大的人了还说一些孩子气的话。”玛丽婶婶笑,手下的煎锅在火上散发出阵阵香气,“就算是在城外工作也要经常回家才好啊,你看看你,离上一次回家都得有小半年了,一个人在荒郊野外,也不知道会不会照顾自己。”
“您胡说什么啊。”安东起身走到厨房,嘿嘿笑,“您看,我还不是好好的?”
“都这么大了还一身的孩子气。”玛丽婶婶一面将煎好的肉盛盘,一面看着贪馋的去嗅闻肉香的安东,嗔怪的说,“还说能照顾好自己?这半年多你吃新鲜的熟食了吗?是不是吃的都是配给的那些罐头和锭剂?”
“那些东西其实吃起来也挺方便的,也不像您想象的那么难吃。”安东把肉端到餐厅,一坐定就迫不及待的刀叉共舞吃起肉来,“真的。”
他嘴里塞满肉,说话咦咦呜呜,玛丽婶婶接了围裙自厨房走出来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鼓着腮帮子的样子忍不住微笑。
“从小就教你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她嘴上在抱怨,眼睛里却满是慈祥的笑意,“可是直到现在还没有改过来,男爵还有夫人他们要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不知道多生气。”
“他们现在应该在天上看着呢吧。”安东本来没什么感觉,但是看到玛丽婶婶在提到自己父母的时候忽然有些黯淡的眼神,连忙出言安慰,“他们会幸福的,真的。”
“所以,”玛丽婶婶应该也注意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掏出手绢拭了拭潮湿的眼角,“我最高兴的就是小少爷你没有继承男爵的爱好,那些东西都是邪恶的,会给人们带来不幸的。很久以前我就劝说过男爵,可是他不相信,还非得说那是我们祖先留下来的……唉……”
安东笑笑,不再多语。
他继续和那一盘肥厚多汁的肉奋斗,不一会儿盘子里只剩下几滴肉汁,他起身将盘子端到厨房去放好,顺手拿了个水晶杯子接了杯水端到客厅。
他在沙发里坐下,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精巧瓶子,晃了晃,自里面倒出一枚暗红色的锭子来,一扬手投进水里。
锭子在水里飞快地溶解开来,水变得深红,安东仰脖一口而尽。
他舒一口气,起身和玛丽婶婶道了个别,转身向楼上卧室走去。
安东站在卧室的门口,自口袋里掏出黄铜钥匙开了门。
经久未曾有人住过的屋子里尘埃飞舞,安东打开灯后被灰尘呛了个喷嚏,听到声响的玛丽婶婶匆匆赶上楼来。
“你看看,你走的时候也不留把钥匙。”她絮絮叨叨,“这屋子太久没人收拾了,你先去楼下歇歇,我去给你收拾收拾。”
“不用了。”安东谢绝了她的好意,“我自己开着屋门和窗子通通气就好了。真的真的,玛丽婶婶,我自己能搞定这个。”
连劝带哄,他将玛丽婶婶推出了门,之后返回屋子,伸手推开了窗。
他站在窗前看着深蓝黑色的天幕,上面镶嵌的星子闪闪烁烁,他在窗前呆了良久,之后俯身掀起了一块地板,自里面取出一个盒子来。
那盒子是用亚光材料制成的,安东眯缝着眼睛将那盒子举在灯光之下上下打量,隐隐觉得熟悉。
安东拿着盒子在灯下琢磨良久,忽然伸一只手出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摇摇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他自盒子的底下摸出一枚钥匙来,小心翼翼的插入锁孔,轻轻旋转。
“咔嗒”一声,盒子开了,安东自里面掏出一本纸张都已经微微泛黄的笔记簿来。
那笔记簿封面上画着一个用繁复花纹装饰的纹章,安东捧了笔记本,在窗下席地而坐,缓缓地翻阅起来。
被光阴风干的焦脆的纸张在他手下发出沙沙声响,他低下头借着温暖灯光看着纸上熟悉的字迹,轻轻默读起来。
嘴唇蠕动,他念着那些已经看过无数遍的字眼。
“到底有没有被遗失的文明?”安东歪歪头,继续读下去,“或者,200年之前那段被失落的文明的真相,我们都并不知晓。一切被未知的目的掩饰起来,那么,那目的是什么?”
他恍惚有些失神,眼前那些字眼变得模糊,他的思维逆着光阴向前溯回过去……
那是安东脑海里不多的关于自己家庭的记忆之一。
那时候他还小,爸爸妈妈总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全家能够聚在一起的时候屈指可数。
于是那个夏天的黄昏在记忆里就变得珍贵起来,刚刚六岁的安东在草地上坐着看父母在烤架前一面说笑一面翻着烤架上喷香的肉块,玛丽婶婶在一旁忙着腌制剩下的肉,天上的云彩已经被夕阳染成血红。
他咧着嘴微笑,孩童的脑子里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好而且亘古不变,可是,那或者是他最后一次如此肆无忌惮的微笑。
第二天早上,父母照常一早就出了门,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在他额上留下早安吻。
只是,那个晚安吻,他却再也没有等到。
7
7、第六章 。。。
安东摇了摇自己的脑袋,试图将自己从这种低沉的情绪之中拉扯出来,他叹口气,继续低头看着那些熟悉的文字。
“我们的文明存在显而易见的断层,在我们之前发生了什么?那个文明究竟留下了怎么样的残余?而又是什么摧毁了那个文明?”
对于安东来说,这些文字在他漫长的有些可恨的孤独时光之中无数次的被翻阅被默读,但是这些文字在之前的岁月之中只是被他看成一场幻想,对他来说,世界的文明从始至终都是这样自然而然存在的,并无一丝一毫疑问。
可是,今天一切出现了转变。
他在第一眼看到那艘造型奇特的飞船的时候,脑海里飞速浮现这些已经熟读的字句,那一刻既往对于这世界的认知受到全面挑战,事实上,比起大喊大叫的布莱德来说,他更想否认这一切。
那飞船来自什么地方?飞船上的生物呢?它为什么来到这里?来到这里之后它想做什么?
一个一个的问题在他的心里萦绕不去,安东飞快地翻阅着笔记本,试图从中找到些什么。
发黄的纸张沙沙作响,他迅速的翻到了尽头,又猛地向前翻了几张。
在一行一行整齐的笔迹之中,一个小小的涂鸦分外显眼。
安东认识这涂鸦之中的生物,一头有着尖锐雪亮牙齿的狼,凶悍,恶狠狠的。
他的手伸到裤兜里,攥紧了一样东西。
手指紧握,指节因为过度的用力而微微发僵,他小心翼翼的把手从裤兜里掏出来,放在面前。
拳头渐渐松开,安东看着自己手里那团皱巴巴的纸,艰难的一点一点把纸团展开。
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动作都是那么的缓慢,犹豫。
纸团被慢慢展平,这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便签纸,空白的,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写。
但是,当安东将纸团的右下角展开的时候,一只黑白印刷的狼头跃然纸上。
显而易见这只狼头要比笔记本上的涂鸦精致许多,但是那种凶悍、恶狠狠的架势却是一模一样,安东看看这面,再看看那面,沉吟许久,竟然已经是出了神。
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抚摸笔记本陈旧光滑的纸张,又把视线移到揉皱的便签纸上。
良久,他才缓缓地把便签纸小心翼翼的夹进笔记本里,合上笔记本,再将它按照原样藏匿在地板之下。
窗外月已中天,安东站起身,伸展了伸展因为长时间席地而坐而有些酸麻的腰背,看着远处漆黑的天幕,恍惚之间父亲以前说过的话再次在脑海之中响起。
“你看,天空这么远,这么高。”那时候父亲总是喜欢在月夜望着窗外说这样的话,“那些星星上面又会有什么呢?而我们这些人类,又会是来自哪里呢?”
或许,一切始终无解。
当安东躺在床上,在黑暗之中闭上双眼的时候,他略略有些惆怅的这样想着。
“你也不趁这个机会多呆几天?”翌日清晨,安东向玛丽婶婶告别的时候,后者很是不满的埋怨道,“好容易回来一趟家,多呆几天好啦!反正那荒凉的森林也没什么可偷的,老让你在那里守着干什么!”
“婶婶。”安东露出无奈的微笑,“这是我的工作。我是成年人了,总要有工作的嘛。”
“老是说工作,工作,有什么必要啊!”玛丽婶婶看来对这个说辞并不满意,“阿莫里亚家族的世袭封号虽然仅仅是男爵而易,但是以家族传承的财富并不需要他的继承人去做那么辛苦危险的工作。安东,你回到城里来,每天和那些贵族们交际,玩乐不是更好吗?”
“婶婶。”安东依旧笑着,很是无奈,“这件事情我们不是讨论过很多次了吗?父亲母亲在的时候就告诉我一个人不能仅仅依靠原有的一切而并不努力,我不想被他们看不起。”
听安东提起他的父母,玛丽婶婶的神色也暗淡下来,她手指玩弄着围裙的花边,眼眶里隐隐有泪珠闪烁。
“所以嘛。”看到玛丽婶婶的表情,安东有点后悔自己提起这个话题了,他试图转移玛丽婶婶的注意力,“我这样有个事情做他们也会高兴的不是嘛。婶婶,不多说了,我要走了,要不就赶不上出城的巴士了。”
话刚说完,他就自己披上大衣匆匆的离开了屋子,连头都没敢再回一下。
“这路真是越来越差劲了。”在不断颠簸的巴士上,巴士司机小威廉和坐在自己旁边的安东搭讪,“说不定再过几年就没法用了。”
“确实。”安东点点头,这时候巴士刚巧开过一个大坑,他在座位上结结实实的被弹了一下,一不小心咬了舌头,痛得差点掉出眼泪来。
“没事吧?”小威廉看他一脸痛苦的表情关心的问,“这破路,每次修了之后过几个月就又变得坑坑洼洼,真没办法。”
“木措……”安东舌头剧痛,说不出清楚的话来,只好含含糊糊的表示对小威廉的话的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