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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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校哎,比老大的军衔还高……”底下传来一阵小声的议论。
“废话,那是萧参谋长的公子,技术兵出身只要有学历,军衔还不容易么。”有人说。
“从今天起,萧岺少校就是咱们项目组的新任组长。”没等萧岺坐下,秦刚直接就扔出了个炸弹。
“什么?”这个惊人的消息让会议室里顿时就炸开了锅,“刚子,那老大呢?”
“在基地医院。”秦刚面无表情地说,“要病房号吗?别告诉我你们几个没偷偷溜过去看过。”
“是代理组长,”萧岺有些尴尬地又站起来想要解释,“我也希望安组长能尽快好起来。”
“老大不会回来了。”秦刚却像是在故意抬杠似的直接否定了萧岺的说法,把手里那张白纸黑字的红头文件轻轻地抛在会议桌当中,又从兜里掏出另一张纸,“都看一下,基地政治部已经明文下发到项目组。萧组长,您看接下来的会议是不是就由您来主持?有什么工作安排尽管吩咐,需要什么数据都可以找叶子。您在实测前就跟组了,D组和E组的进度,还有大家各自负责的大致工作范围估计您也心里有数,我就不多废话了。这是我的休假申请,本来是老大,就是安戈上尉批的,现在麻烦您也再给签个字。”
“秦刚,你这是干什么。”萧岺无奈地苦笑。
“就是,你俩还是老同学,怎么能这么拆台。”一旁的叶子撇撇嘴,伸手拿过那份休假申请,随便找了支笔把最上头秦刚的名字划掉,三下两下改成了自己的,然后直接送到萧岺的鼻子底下,“我说秦副组长,你就别休假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咱萧组长还等着你给擎天保驾哪,这宝贵的轮休名额就让给兄弟我吧。”
“我这请的是婚假!”秦刚斜他一眼,“让给你?有对象么?”
“你就知道我没有?”叶子老神在在,“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算什么问题。”
好好的一场例会就在这两个C组元老的插科打诨中过去了,秦刚宣布散会时,围坐着的队友们一哄而散,边走还边在争论老秦家新娘子的三围和叶子号称一星期内就能拉人结婚的豪言壮语。显然,对这些瀚海计划的组员们来说,讨论老秦和叶子的配偶问题远远要比讨论老大为什么不会再回来了这种问题更轻松容易些。至于新任组长萧岺的脸色,有心情关注的人还真是不多。
身为准新郎,秦刚散出去几包烟,收拾好东西,起身准备走人,却被萧岺从身后叫住。
“留下来帮我至少先把事情理顺吧。”萧岺把那份被涂改得不像样子的休假申请递还给他,“这个任命是我争取来的,所以我不介意充当靶子来承受大家的不满,可工作也总需要有人来做。不论是列大队长还是安戈,都不会愿意看到瀚海计划就这么夭折。对了,杜晗宇呢?我想我们四个人应该组成个核心小组,你我、小叶,还有杜晗宇,需要尽快坐下来讨论一下,看看接下来的工作重点应该放到哪里。”
“别指望我。”快步走开的叶子毫不领情地丢下一句,“我要去找人结婚!”
“杜晗宇请调,这是他打的报告。”秦刚从文件堆里翻出一个信封,丢到萧岺手里。
“他怎么能这样任性?”一直好脾气的萧岺扫了眼那份半页纸长的请调报告,终于怒了。
“人是安戈忽悠来的,”秦刚耸耸肩,“档案还在宇航指,那边程序走得快,已经批准了。”
“他和安戈都不在,第二阶段实测要靠谁来完成?”萧岺气得脸色通红。
“是啊,人不在了,计划还有什么用。”秦刚意兴阑珊地转身离开。
“难道瀚海计划就是安戈一个人的?”萧岺冲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大声质问。
“去队史办查一下十几年前的档案资料。”秦刚的脚步停了停,却没回头,终于还是继续慢慢地沿着走廊向前走去,“知道最早提出瀚海计划的人是谁吗?安昊,这个名字是不是很陌生?那是安戈的亲叔叔,也是为瀚海计划牺牲的第一个人。你以为我们这些人跟着安戈,只是因为他很强?安戈是强,但也不是真的就那么逆天。他的各项能力数据都不是历史最好,如果只是论年龄论资历论特长,这个组长绝对轮不到他来当。可是我们当中没有谁,从十三四岁开始就在为这么个以生命为代价的理想而奋斗。反正我是没有,我十三岁的时候,还压根不知道理想那玩意儿是扁是圆……”
在他身后,灰白色走廊的另一头,从愤怒中平静下来的萧岺渐渐陷入了沉思和回忆。
十三四岁,那时的他沉迷于量子物理的奇妙世界,终日抱着书籍和习题集,被人笑话成书呆子。
而那时的秦刚,为这经常跟人干架,身上腿上看不到的地方总是带着青青紫紫的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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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十四、一起走(中) 。。。
基地医院的病房中,温暖的人造阳光挥洒在一片素净整洁的病床上。
安戈醒了没多久,脸色苍白得看不到血色,人依然很虚弱,眼神却是在笑的。
杜晗宇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正在低头削苹果。不得不承认,圆溜溜的苹果对于杜晗宇那十根连最先进的宇航操控都不在话下的手指来说,难度系数却实在是有些偏高,一刀下去就是连皮带肉的一大块,导致去了皮的部分很像是他在谢飞那儿泡厨房时拿机器切削出来的土豆块,该是弧度的地方全都是线条硬朗的棱角。把果皮扔到生活垃圾自动粉碎机里,杜晗宇站起来,大刀阔斧地把剩下的果肉切到搅拌器里,手里很快就只余下一个四四方方的苹果核。
躺在那儿的安戈再也看不下去了,人缩在被子下头,动作幅度很小地震颤着胸腹笑出声来。
杜晗宇扔过去一个白眼:“反正都是打成半流质,样子怎么样又喝不出来!”
安戈有些艰难地嘶嘶喘着气,笑着点头:“是是,本质还是苹果没错。”
打完果浆,杜晗宇端着杯子走到床边,“来,吃东西了。”
安戈还没力气自己直起身,只能仰头看着杜晗宇从旁边拿过枕头来,动作很轻地垫到背后。
杜晗宇用特粗的吸管捣了捣杯子里的果浆,确定没有太大的硬块了,才送到安戈嘴边。
这个动作近来已经做得熟能生巧,不仅吸管的位置和杯子的倾斜角度全都恰到好处,另一只手里的毛巾也已经配合着轻轻地垫到安戈的下巴底下。旁边检查输液的护士笑着眨眨眼,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也想不到这个名叫杜晗宇的粗线条大男孩在照顾人的时候会这么细致周到。很多事,往往护士们只需要示范一次他就学会了,尝试几下后,甚至能比院里的专业护工做得更好。
只有安戈对此毫不惊讶。
杜晗宇的接受能力和学习能力都很出色,脑子快,反应也快。
所有常规项目和非常规项目的评估成绩,还有实测的成功,都是这一点的最好证明。
安戈从不怀疑,有一天杜晗宇会比自己更优秀,他现在欠缺的,只是经验。
喝完果浆没多久,安戈轻轻挪动了□体。
他从手术后到现在,补充养分只能通过流质和半流质,大量液体吸收就意味着更频繁的排泄需求。
一边清洗搅拌器,一边目光始终留意着他的杜晗宇立刻反应过来:“1号还是2号?”
当着年轻护士的面,向来脸皮赛过合金装甲板的安戈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咳,小的。”
护士捂嘴轻笑着避了出去,杜晗宇拿来尿壶塞到被子里,直接伸手掏出安戈的家伙稳稳把住。
安戈翻翻眼皮,目光哀怨。这会儿他能自己控制的,也就这么几块肌肉了。
至于别的那些,反正从换药擦身到吃喝拉撒,目前全部都由杜晗宇包干。
梁椋来查房时,对这种现状表示相当满意:“小杜不错,挺贤惠。”
安戈抖了抖,赶紧在出现更劲爆评价之前转移话题:“梁院长,我究竟什么时候能生活自理?”
说到专业问题,梁椋的神情就严肃起来,目光冷利得让安戈和杜晗宇都有点发憷:“这次能醒就是医学奇迹了,还想干什么?你是不是非得把自己折腾得一辈子都躺在床上?安戈,我告诉你,现在还远没有到可以巩固治疗的阶段,让你躺着你就躺着,有多动症我可以让人把你绑起来。”
安戈又摆出那副赖皮的笑脸:“不用,我向来都尊重专家的意见。”
梁椋摇摇头,回身扔给杜晗宇一个小包,“这是秦刚让人送过来的,指名给你。”
杜晗宇一愣,当着梁椋和安戈的面就拆开封口晃了晃,从里头倒出两副亮闪闪的军衔章来。
梁椋一看这个就会意地笑笑:“看来你们两个的审查结论都还不错,升衔了。”
杜晗宇挑出那副少校军衔章放到安戈的枕头边,然后对着自己手里的中尉章微微出神。
如果早几天拿到这东西,他想自己应该会很兴奋,可现在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安戈看了他一眼,转头望向梁椋:“梁院长,您的处理意见也下来了吧?”
梁椋一边填写查房记录,一边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你是我最后一个病人,总要等你情况好转。”
安戈有些沉默,毕竟那些基因设备确实存在,而究其原因,说到底也还是为了他。
梁椋知道他在想什么,也知道安戈并不需要安慰,所以只是常规性的问了几句身体情况。
等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时,安戈突然问杜晗宇:“我的调令下来了?”
“那杯水,你为什么要喝下去?”杜晗宇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头反问安戈。
“我当时,也许是真的太累了。”安戈的目光从他脸上轻轻地移到天花板上,许久才说。
“你要再跟我说什么就是子弹也不会躲之类的废话,病人我也照揍。”杜晗宇嗯一声,没质疑。
“对不起啊杜晗宇中尉,”安戈噗嗤乐了,“让你错失了又一次殴打长官的良机。”
“我请调了,跟你走。”杜晗宇拉把椅子坐到他床边,用通报口气很简单地告诉安戈。
“你的档案还在军校。”安戈倒不觉得有多惊讶,“这么荒谬的要求,老师怎么会批给你的?”
杜晗宇的回答简直比安戈想象的还要桀骜:“我问林校长,航指培养的到底是基层指挥官,还是跟一次性纸杯差不多的炮灰消耗品。特航这边训练日程那么紧,就算学校允许连接远程教室,大概也不会有时间上课。林校长说了,我连二年级的课都没上完,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哪,只要不是外星异型全面入侵太阳系,就轮不到我们这些学员兵去堵抢眼。”
安戈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缓过劲来求教:“请问这个业余时间充足的新工作到底是什么?”
“好像是某个卫星后勤基地,挺远的。”杜晗宇只记得一个冗长的编号。
“少校衔的后勤军官,”安戈勾了勾嘴角,“那得多远啊……”
“什么意思?”杜晗宇没听明白。他的年龄摆在那里,舰队里的很多弯弯道道听都没听说过。
“看过鲁滨逊漂流记吗?”安戈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做好准备吧,杜晗宇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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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十四、一起走(下) 。。。
安戈出院的这天,也是他离开特航基地的日子,刚巧是卫星带的潮汐日。基地卫星运行到了距离海王星最近的那一点,比往日更强的引力作用让卫星上空的大气出现了油画般漂亮的絮状云层,海卫一和海卫二清晰地并存于深蓝色的天空中。
叶子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眺望着远处的穿梭机起降平台,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身旁,某个短暂推迟了假期的人正试图把两三个月的工作量全都挤压到一个星期里完成。
秦刚从那堆快要把他完全埋葬的文件里抬起头,“怎么啦?”
叶子这声叹息的动静太大,让他无法不在百忙之中表示一下应有的关注。
“突然有点羡慕杜晗宇。”叶子很少见的流露出几分伤感,“说走就走,不知哪天还能再见了。”
“老大又没说不让送,想去你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