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一笑万骨枯-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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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几经谈判最后达成数项协议,帝释天承认犯下偷盗戒,愿归还阿修罗女,并赠送天上甘露;阿修罗则除将爱女献与帝释,并自愿受持三皈五戒,成为佛弟子,此战终得圆满落幕。”
这一段,秦云飞昨晚便看过。此刻洛怜聚精会神,像是入了迷,被吸进了书里。
“没想到忉利天之王,也会有这般莽撞的作为。”秦云飞笑谈。
洛怜也只是莞尔,又有些乏了,昏昏沉沉,似要昏倒,云飞急忙扶他上床躺下。
****——
除夕夜,花都的长街总是熙熙攘攘,沉浸在喜庆中。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每个城镇每个角落都在演自己的故事,烟花的繁华暂时让人忘记生命仍会凋落。人们眼前弥漫的只有姹紫嫣红,只有璀璨星光。
红的如花,银的胜雪,紫色如海,冰蓝似深潭。
层层叠叠的花,重重绽放的焰火。迷离而不空洞,开得肆无忌惮,开得让人嫉妒。粉色的焰火像三月的樱花,没命的一夜开繁,等人来怜它。像一个生性凉薄的女子爱上一个相见恨晚的男人,突然间释放了自己所有的美丽,然后急急地扑火而亡。
耳边是连绵不绝的爆竹声,深深浅浅地敲着耳鼓,不知疲倦。好像在说:快来看我跳舞啊,花期将近,明日就是末世。
好像江上隔岸起舞的女子,她在用我们听不懂的语言唱《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知),心悦君兮君不知。”
烟花说,我的心意你不知啊,你不知我何以白白送了性命,还要还世上走一遭。
百鬼花谷的烟花开得也盛,洛风抱着婴莲坐在屋顶,看了一整晚。婴莲靠在洛风的怀里,枕着他的胸膛。
洛风的眼里尽是宠溺,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上,好像闻得到樱花的香气。
“莲儿,我一定很爱你。不然我不会总在梦里也念着你。”
“我梦见,你撑了一把透明的伞,伞上点着绯红的樱花,刘海梳起,发丝垂地。”
“我梦见,樱花一层层地铺在你的伞面上,你也不管。靠着树干,穿了一身白衣,靠着墨色的树干。”
“然后,莲儿你知道吗?我唤你,你却不理我。在梦里我触碰不到你,你撑着伞侧身看我站的方向,却看不见我。”
☆、第四十六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
婴莲听着洛风一个人在耳边碎碎叨叨,也不应他。洛风也习惯了她的冷漠,总是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
洛风以为婴莲不理他,是因为还怨他,怨他灭了婴剑山庄,再从简言身边抢走她。
这样的感觉不知该从何说起,心中那个人总是不愿回头看他,虽然由他抱着吻着,却不看他。
婴莲在他怀中,听着规律的心跳声,有了困意。
不知道洛怜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吃的好不好。不知道简言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吃的好不好。
也没有想其他的,当一个人无欲无求的时候,再不会想太多。
洛风横抱起婴莲,轻轻地放在床上,盖上暖被,在她身侧躺下。不久就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婴莲睁开眼,开始失眠。
没有几日能睡好,总是做恶梦,梦见婴怜难产死了,梦见简言出了家。然后又总是梦见洛风,梦见他每晚轻轻吻她的额头,为她盖上锦被,梦见他抱着自己飘在竹海上空,把她被风吹乱的头发轻轻地别过脑后。
偶尔,洛风会带她去花都的小河湾,她扶着栏杆,洛风从身后抱着她,什么话也不说,她躺在他的胸口,听他在耳畔说着疯话,河面的风划过岸,夜凉如水,鞋底冰凉,全身都是寒衣,只有背后传来他的温暖。
有时甚至会有错觉,自己好像也有些爱他,或者从很久以前再爱了,那样的温柔是洛风从来没有过的。
婴莲想,也许是我漂泊了太久,想找个地方歇息了。如果简言在的话,自己会不会还在贪恋这样的温柔。可是对简言的思念,不曾变过,不曾浅过。
婴怜走的时候对她说,莲儿,若是有一天你能代我爱他一点,也好。
婴莲说,会不会一语成谶?若我真的爱上他怎么办?
洛怜只是浅浅一笑,若是你真是爱上他了,定是因为我在思念他。你忘记了我们本是双生?双生子本是一个人。
婴莲想,那么现在,洛怜一定很想很想他。
洛风睡得很沉,每晚总是等婴莲睡着后才入睡,总是想尽法子逗她开心,每日还要处理百鬼花谷的事、各类江湖琐事。武林盟主干的都是些琐事,盟主过于强大,没人敢反抗,只能顺从,日子宁静如水,就只剩下琐事。
这就是你想要的天下吗?婴莲看着洛风紧闭的双眼,俊秀的面孔随时都给人距离感。
风雨楼仍是百鬼花谷在管理,青楼又恢复成清雅的伶人馆。
顶楼仍有婴莲的闺房,世人只知有洛怜,不知哪来的婴莲。自从风雨楼大难之日,所有宾客被百鬼花谷剿杀,那个弹琵琶的女子也销声匿迹了。
“莲儿,我记得你喜欢弹琵琶,近日却不见你拿起过。”
洛风只记得婴莲爱弹琵琶,却不记得那把紫青琵琶在哪儿去了。
婴莲在洛风的旁座,转过头,眼里弥漫着水雾。淡淡地说:“我本不会琵琶,你记错了。”
洛风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平和。“原来真是我记错了,莲儿本不会弹琵琶。”
仍是温柔的笑,如三月春风的笑。婴莲忍不住去拂那双眼睛,深邃得看不到底,冰蓝一片海。
“我不会弹琵琶,但我可以为你舞一曲。”
还没等洛风惊讶的表情落下,腰间的婴乾剑已经出鞘,婴莲持剑飞上了花台。
乐师见谷主夫人要舞剑,很懂得见机行事,双手按琴停了曲。翻手再起,随着婴莲的剑式抚弄琴音。
婴莲的剑招很流畅,如樱花瓣洋洋洒洒,如春柳般婉转流畅。
乐师的琴艺也是精湛,与婴莲的剑舞配得天衣无缝。洛风看着婴莲舞着婴炎剑法,脑海的记忆有些重叠模糊。
最后一式血莲避世,婴莲扼腕低眉,剑花一挽,银色的剑光纷繁迷眼,正在众人眼花缭乱之时,婴莲突然仰身,甩出手中的剑,婴乾剑如光般向洛风飞去,只看到银光一闪,婴乾剑回鞘,洛风腰间衣袂轻摆,剑柄上的缨穗随风飘摇,立马平静下来。
沉寂半刻,整个风雨楼爆发出喝彩声。婴莲却身子一软倒下。
“莲儿!”洛风一个箭步冲上去抱起她,腾身一跃飞上了顶楼。
**——
“谷主,夫人很快就会醒来,只是夫人的脉象很虚弱,好像生气在一点点从身体流失一般,属下也不知是何原因。”
洛风正要发作,却被婴莲拉住了手,其实她早就醒了,只是太累不想睁开眼。
“哥哥,莲儿本有旧伤,刚才舞了婴炎剑法,想必是内息紊乱了。不用怪嫣歌,这是我的命数。”
“莲儿的伤是从何而来?”
婴莲躺在床上,脸苍白得恐怖,不由的苦笑,那伤不就是你造成的吗?
只是他不记得。他只记得他爱她,不记得怎么伤害过她。可是他灵魂里爱的那个他又不是她。
这样浮浮沉沉的寂寞日子也过够了,简言也会像现在的洛风一样只记得爱而没有恨,安安静静的过一辈子吧。这样也好。也没什么牵挂了。
“哥哥,我累了,让我睡吧。”实在不想睁开眼睛,疲惫得很,睁眼的力气也没有。
与此同时。
连云城的洛怜心脏一阵绞痛,茶杯从手中滑落,茶汤满地。转瞬的时间,额头上满是冷汗,疼得喊不出声来。
云飞进来时,洛怜已经躺在地上。火速传来医者,搭脉急诊,若是洛怜或者孩子有什么闪失,该如何是好?
还好有惊无险,沉睡一晚,洛怜身体无碍,秦云飞在帐前守了一晚,实在累极了,趴在桌上便睡着了。
洛怜醒来,看到秦云飞趴在桌上,想是守了自己一晚,还未梳洗。天还没亮,又不忍吵醒他,在这儿睡一晚怕是要着凉,洛怜拿起一床暖被搭在他身上。
秦云飞并未睡得很深,感觉到背上落下一层温暖,云飞顺手就抓过洛怜的手腕,紧紧地抱着他的腰,竟忍不住哭了起来。
“怜儿,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我看到你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呼吸异常微弱,我以为……我以为你……,我好怕,好怕你醒不过来了!”
云飞搂着洛怜的腰,贴在他的小腹上,本来就有些负担的身子又重了些,但是看云飞哭得像个孩子,洛怜不忍心推开他。
洛怜回抱着他,像抚摸猫咪一样抚着他的头。
秦云飞先是大哭,然后抽泣,边哭边闹,一直喊着“怜儿,不要离开我”,也不知哭了多久,也许是哭累了,终于安静下来,洛怜点了他的睡穴,让小石头扶他在床上躺下。
这段时间,他为了让洛怜高兴,总是保持他潇洒公子的模样。其实,他自己也不好过,洛怜这一折腾,一直紧绷的心弦也接近断裂。
“怜少爷,要不您就在隔壁的客房睡一晚,我看城主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
“不用了,我就睡这里,你回去睡吧。”
洛怜扶着腰轻轻地坐回床上,幸好床很宽,多一个人也不拥挤。
被云飞折腾一番也觉得有些乏了,在他身边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第四十七章 一生只为一段情
翌日清晨,隔云楼被一声尖叫扰乱了宁静。
“大清早的你叫什么?”洛怜揉揉眼睛,被吵醒的滋味真不好受,平日云飞都等他睡到自然醒才会过来。
“怜儿,你……我?我什么时候爬上你的床的?”
秦云飞眼里净是惊恐,我昨晚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吧?好像趴在桌上睡着了,然后,然后还抱着洛怜哭!天!太丢人了!
“你昨晚吵闹一阵,扰了我清静,我便点了你的睡穴。多大个人了,还这么孩子气。”洛怜被他吵醒,也睡不着了,索性准备起身梳洗。正要起身,却被云飞抱住了。
看来他打算耍无赖了,反正都被看到了,索性就撒娇到底。
“放开我,你也该起床了。
“不放。”
“放不放?”
“不放。”秦云飞趁机在他身上多蹭了两下。
“当真不放?”
“我……怜儿,你再陪陪我,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洛怜发现自己面对这样的秦云飞真是没有抵抗力,便由他抱着自己,两个人也不说话,就这么抱着到了中午。
哪怕知道有一天你会离开,哪怕知道你不属于我,还是想抱着。
“暖暖阳光懒懒爬进窗
幽幽微醺淡淡咖啡香
恍然你又在身旁
笑容星一样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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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云落泪了风会吹干她
我问风叹息又怎么安慰呢
你只笑笑不回答
说小姑娘别犯傻
……”
洛怜坐在紫青藤椅上,趴着栏杆,看隔云楼的云海。云深处投来冬日的阳光,淡淡的金色镀在她的发上。秦云飞看着他的侧脸,睫毛又黑又长,像小扇子呼啦呼啦地扇着,额前的刘海又长长了,洛怜自己把它们变成细细的辫,左右两边别过脑后,然后用一根紫色的丝带绑好,露出光洁的额头,樱花痣炫目夺光。
嘴里不知哼着什么,慵慵懒懒的样子,像是在享受阳光。
“怜儿,你又在何处听了这首歌呢?词不像词,曲不像曲的?”
“你给我的那堆书里,总有些奇异的玩意儿。这词虽然直白,却挺能映射心境的。”秦云飞在他脚边的地上随意坐下,捋捋他的头发,拾起一缕放在手心里。
“倒是好听,那么多书,我觉得挺无聊的,没想到你还看完了。”
“还不错,有些野史,有些歌,解解闷儿挺好。”
晴儿不知什么时候上了阁楼,隔云楼是连云城最高的楼,也是最接近天堂的楼,只有洛怜住在这里,除了秦云飞和几个仆人,没有人会来,秦云飞在的时候,总是屏退左右,整个隔云楼只有他和洛怜两人。
“晴儿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快来坐坐,我去给你搬椅子。”秦云飞像个小孩子,忙上忙下,一会儿泡茶,一会儿端点心。隐约觉得心里暖暖的,这种感觉,就好像小两口在家招待亲戚般。
“云飞,别忙了,我来报个信就走——婴莲她,快不行了。”
“砰”,云飞手里的果盘滚落在地上,两人瞬间失了神。好像呼吸停止了几拍。
听了许久,秦云飞才转头问:“怜儿,你是否要去看看他?不过可能会被洛风看到。”
洛怜觉得说话都很艰难:“什么时候的事?洛风怎么会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