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妖-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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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应歧盯着霍竹方沉默良久,他若是聪明,该当知道这个时候,稳住霍竹方是首要,不然眼里不揉沙的霍小王爷一个激动闹起来,谁都不好看。欧阳应歧该是聪明的,但是今日,他突然犯傻了。
“谢谢你,但是他走了。”
霍竹方的脸色变了,“什么意思?”
“在我回京前,杨曲浓离开了。”
“为什么?!”霍竹方难以相信,当初不论怎么受挫、自己怎么劝解,杨曲浓都要在这一条路上走到黑,怎么会在这时候放弃了欧阳应歧呢?
杨曲浓走的原因,欧阳应歧不想对任何人说。他只是告诉霍竹方杨曲浓已走,但其余的,他一点都不想提。
那个人已经走了,从此和他再无丝毫关系。
霍竹方见欧阳应歧冷着一张脸转身走开,不想离自己,顿时大怒。就像冲上去揍欧阳应歧,挥起的拳头却突然让人从身后抓住,德顺王爷从后面走上来,怒目而视地低声斥道:“你干什么?!”
“父王!你别拦着我,我要杀了那个混蛋!”
“我不管你和欧阳应歧有什么恩怨,他刚立大功,皇上最是欣赏他的时候,你找他的麻烦,给自己添堵吗?还是想让皇上给我脸色看?!想让满朝文武嘲笑我德顺王府?!德顺王府出来的世子,就是如此的不识时务!”
“可是!他……”
“你和欧阳应歧有事私下解决,听到了没有!”还好他知晓自家儿子的脾气,以前就老听他说欧阳应歧的不是,方才见他来找欧阳应歧他就暗中提防着,就怕出事。
霍竹方有气没处出,只能盯着欧阳应歧的背影狠狠咬牙。
三年来,杨曲浓和他一直都有书信来往,虽然对欧阳应歧提的不多,但是霍竹方可以感觉得出来杨曲浓语气中那若有若无的满足,他一直以为这两人总算是拨得云雾见太阳了,虽然心中很惊奇,毕竟是祝福着两人。可是现在,欧阳应歧回来了,竟告诉他杨曲浓已经离开,他一开始是不解诧异,接着就认定,一定是欧阳应歧对不起杨曲浓了,也许杨曲浓过得很不好,或者欧阳应歧一直都不是真心待他,不然以杨曲浓的性格,若不是彻底心死,是断断不能放弃的。想到欧阳应歧不知做了什么如此伤透杨曲浓的心,霍竹方巴不得将欧阳应歧碎尸万段。
待欧阳应歧回到新建的大将军府已是月上东山。
洗去一身酒气,欧阳应歧进到崭新的卧房,很大,也很豪华,但是很清冷。指尖划过红木桌面,有种凉意透入心底去。他本不该觉得冷的,这冰凉的桌面还能比他更冰冷吗?
床榻上累放着他的所有衣物,欧阳应歧不喜欢别人碰自己贴身的东西,所以之前特地吩咐了,不许下人帮他整理入衣柜。凑近那摆放整齐的衣袍,还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该死的如此熟悉。那是杨曲浓喜欢的味道,以前杨曲浓总是会细心地在他的衣柜里放上自己做的香囊,用的是他自己在后院种的花。香味极淡,只有靠的很近时才能够闻到若有若无的一缕。欧阳应歧换上衣服后,杨曲浓就会惬意地趴在他身上眯着眼闻这花香,又得意于旁人都闻不到,只他一人独享。这种有些孩子气又很固执的事情,也就杨曲浓会乐此不疲地一直坚持了三年。
以后,没了杨曲浓的香囊,这香味儿也会越来越淡直至完全消散吧。
欧阳应歧摸着衣领,心想,也好,反正是那人喜欢的味道,自己本来就不习惯身上带香,像个女人似的。
捧起衣服,欧阳应歧开始将它们收拾进衣橱。
在抖动一件衣服的时候,意外的有东西从胸口落到了地上。欧阳应歧拾起来对着月光端详,原来是一块硬物上裹着一条白帛。欧阳应歧见白帛上隐约有黑色的字迹,就接下来查看。那上面写着“西城杨书巷七号”,那是松京的一个地方,欧阳应歧没有去过,只是大概知道。布条上没有署名,也没有多余的嘱咐,可是这字迹欧阳应歧一看就知道是杨曲浓的。
看着布条陷入沉默,他知道,那便是当初杨曲浓以身犯险查到的陆克英的别院地址。
欧阳应歧将布条折好,仔细收入怀中,再抬头去看那个硬物。待看清的时候,欧阳应歧愣住了。
那是一个精巧玲珑的玉如意,由少见的上好墨玉雕成,通体无暇,摸上去圆润滑腻。
一瞬间,脑海中所有深埋的东西破冰……
“诶!说你呢”
“你这人真没意思!”
“我叫杨曲浓,你呢?”
“我们俩一见如故,你家的点心又这么好吃,以后我们就是好兄弟啦!”
“哈哈哈……笑死我了,欧阳应歧,你练剑怎么跟娘们儿跳舞似的!”
“欧阳应歧你说,咱俩的武功是谁更厉害一点?要我说,肯定是我。你要不信,我们比试一下?”
“耍什么无赖啊?你个小屁孩儿下过山吗你?!山下的比武都是这样的!”
“所以啊欧阳应歧,我这是在帮你长见识呢!你多跟我学着点,免得以后下山吃了亏,丢我的人!”
“诶这是什么?”
“送给我吧!”
“哎呀咱哥俩谁跟谁啊,你娘可不就是我娘吗?送我吧送我吧!”
“歧歧你变坏了!三个月前的你明明还不是这样的。”
“给我嘛给我嘛给我嘛给我嘛给我嘛……”
那枫花红遍的三月中,无比干净璀璨的阳光,还有孩子比阳光更灿烂的笑容,沉淀成生命中他欢笑最多的时光,虽然总是杨曲浓一个人在笑,可是彼时轻松自在的心情,无法言语。那人没完没了的叽叽喳喳,谈他师傅,谈天南地北的美食趣闻,谈将来要带自己下山去哪里哪里看什么美景吃什么美味……也会让自己从小就心事累积的心情暂时忘记父亲的薄情、母亲的凄苦,可以对未来多了那么多憧憬,终于会做出一些孩子该有的姿态,生活也不再只是练功读书,那些为博母亲一笑而苦撑的辛苦,变得有滋有味起来。
欧阳应歧有个从来没有人知道的字,他字误人。他从来不告诉别人,因为不喜欢母亲给他起的字,其实他也不喜欢自己的名字。欧阳枫雨知其一生毁就毁在走上一条无法回头的歧路,无奈却也是她自己心甘情愿,便是命中应歧空误人,何知,当年陆博良误了她的一生,而今她的儿子,又误了杨曲浓这个人。
那年被晨光洗净了的山崖,孩子苦苦寻找不得的低泣,似乎还回荡在山间,一直穿梭到今日,来看杨曲浓这场无力摆脱的局,欧阳应歧给他带来的无奈,从十三年前便是注定了的,随着年岁变叠,只增不减。
“你上来吧,我拉你。”
清脆的叫声犹响耳边。恍惚中,他似乎又看见那个容貌精致、俏皮嬉戏的小孩儿蹲坐在墙头,背着满满的明亮,向自己伸出手……
杨曲浓,原来,早在那么久以前,你就已经向我伸出了救赎。是我,放了一次又一次。我还道不管怎么说,终究是你走出这一步的。到头来,也不过是平了当年的帐罢了。那其他的呢?是否我这一辈子都注定要欠你的。
“我与你……一见如故……”
作者有话要说:弱弱地问一下,对于欧阳如何把曲浓追回来这个问题……亲人们有什么想法吗?
☆、40 为什么?!
习惯真是种可怕的东西。坐在精雕细琢地红木方桌前,看着面前丰盛的色香味俱全却全无胃口的欧阳应歧如是想。
银着就在自己的手中,可他失了伸出去的欲望。难道三年时间当真这么长?就连家中的厨子都习惯了在烧菜时准备两人份的饭菜。而他自己,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有一个人同自己一起进食,习惯了那人聒噪地挑剔。
初回京的时候,日子过得匆忙,还不曾注意到这些,可这几日,越发地难耐了。
三天前,他率兵冲进陆克英的西城别院,揭穿陆克英欺男霸女的真面目,陆克英被打入天牢,等候发落,而陆博良也因为教子无方,且被搜查出巨额贪污而被芳帝贬为庶民,赶回老家。还记得当他踏入陆府的时候,陆博良宛如一夜苍老了二十岁,萎靡无神地看着自己。
欧阳应歧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就趁身边人抄家的时候,走到了陆博良身边。
“欧、欧阳,大人……”
“陆博良,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欧阳应歧的毫不客气令陆博良咽了一下,怔怔地答道:“是。是在老夫家的后院。”
“当时你看到我却很诧异,因为什么?”
“没有什么。”陆博良口中发苦,当了一辈子读书人,甚至做过帝师,晚年却落得如此不堪,一世清明尽毁,他的懊恼悔恨,无法用言语表达,那些旧事他哪里还说得出口。
陆博良的逃避并没有阻止欧阳应歧,他刀锋一般的目光扎在陆博良脸上,声音里简直可以掉出冰渣,“是不是因为,我很像你的一位故人?!”
不由自主地脚软往后退了两步,陆博良抬起头,脸上布满了震惊,嘴唇发抖。曾经的念头再次涌现心头,他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你,你……”
欧阳应歧冷笑起来,“呵,欧阳枫雨这个名字,不知今日,你还能记得清吗?”
一瞬间,好像巨雷从天而降,陆博良换若雷劈,整个人定住了。二十多年过去了,当这个名字重新响起在他生命中,巨大的悔意和恨意也再度出现,胸口紧绷绷地发着疼,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当年因为软弱,他抛弃了此生唯一挚爱的女子,也抛弃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结发妻子派人追杀欧阳枫雨,他也不敢多言,只能一日日在佛堂前为欧阳枫雨祈福,后来得知因为遍寻不得,妻子终于放弃的结果,他心中深深地松了一口气,从此战战兢兢度日,不敢在妻子面前提起丝毫有关欧阳枫雨的事情,就连枫树枫叶等物都避之不及。
他原本以为此事就此过去,欧阳枫雨恨自己怨自己,终是无可奈何,只要她能平安便好。他万万没有想到,说是放弃了妻子竟然一直还在派人查找欧阳枫雨,甚至带人杀上枫山,一把火烧了千枫山庄,害死了欧阳枫雨。等他得知此事时,已是捶胸顿足皆无用,痛哭流涕又哪般。
他一直以为,以妻子的手段,自己那连男女都无法确定的孩子必然是随欧阳枫雨一同被害死,可看如今……果然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他自食其果罢了吧。他终于明白了,一起都是从欧阳应歧到来开始的,这个孩子,根本就是背负着仇恨来到了松京,当上了朝廷命官。一切的目的只有一个,摧毁陆家,将当年他所受的所有痛苦都加诸回自己的父亲、兄弟身上。
陆博良惨兮兮地笑起来,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原来,原来是这样。呵呵,哈哈,原来一起……都是早就注定的。是我,是我自己活该啊!”
欧阳应歧看着他状若疯狂,不为所动。“是!陆博良,你走到今日,怨不得任何人,只怪你自己太自私。”
陆博良突然扑上来抓住欧阳应歧的双肩,哭喊道:“不!你要相信,我是爱枫儿的。那一切,都是没有办法啊。孩子!我不配当你爹,也不配得到枫儿的爱,可是!她是我陆博良此生的最爱,也是唯一的最爱……”
“陆博良!”
身后一个声嘶力竭的女人怒叫传来,一个满头钗环的中年女人冲上来狠狠扇了陆博良一巴掌,“陆博良!你竟然还念着那个贱/人!好啊,我就知道,这二十年你根本就没有忘记她,那个贱/货;那个抢别人丈夫的婊/子,我杀了她让你很气恼吧?哈?!哈哈哈,可惜你没看见啊,她是被老娘活活烧死的,烧得连渣都不剩了。”
陆博良虽是个男人,却被她一把摔倒在地。
那个中年女子又笑又哭,狠狠抹了一把脸后,目露凶光,狰狞地扑上去厮打陆博良,边打边哭骂道:“陆博良你个王八蛋!你没良心!你个白眼儿狼!老娘,老娘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事情,为你生儿子,为你买通考官,为你花钱在朝中铺路,你他/妈就这么报答老娘?!啊!跟个小贱/人合起伙来!那个不要脸的贱/人,她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还念着她!可我呢?你一见着我就跟死人一样,你对得起我吗?老娘打死你!”
反正儿子被抓了,自家被抄了,什么都没有了,陆博良妻子完全不顾形象,满嘴粗话不说,整个人像泼妇一般嚎啕大哭,尖利的叫嚷隔街都能听见。
陆博良呆坐在地,目光呆滞,任她将自己打得狼狈不堪,满脸抓痕也没个回应,似乎已经精神崩溃了。
欧阳应歧冷眼看着这一切,想在看着世间最可笑的闹剧。
终于陆博良的妻子看见了欧阳应歧,哭声戛然而止,眼睛瞪得如牛铃,好像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一般,脸上又红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