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教父by唇亡齿寒0-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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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找个话题跟她聊天。”服务生说,“女孩喜欢的话题,什么星座啦,占卜啦。”说着他朝女孩的方向努了努嘴。女孩的桌子上放了好几本精装大部头,“或者不要聊那些,就单纯地说话,要她的电话号码。”
“太突兀了……”他脸上发烧。
服务生遗憾地摇着头离开了。过了一会儿,他端着另一杯咖啡出现在女孩的桌边。
“您的咖啡。”
女孩惊讶地放下手里的书:“我没点这个。”
服务生指着他说:“那边那位先生送的。”
他“呼啦”一声站起来,差点掀翻桌子,一时间觉得自己成了舞台上的小丑,被聚光灯照着,所有人都等着看他出洋相。他手足无措,像个上了发条的小人儿一样走到女孩面前,结结巴巴地说:“那个,你好,我……其实我……”
女孩歪头看着他,扑哧一声笑了。她用双手捂着嘴,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装。“这里又不是酒吧,怎么还带给人买饮料的?”
他的脸更红了,“我,我不是故意……”
“如果你想跟我搭讪,何不直说?”
他挠挠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叫诺玛,你呢?”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有机会得知她的名字。一瞬间,像是有一道来自天堂的光芒刺破乌云,照亮了他的世界。
“我叫塞缪尔。”他说。
一年又九个月之后,塞缪尔再度出现在咖啡馆中。这时候没什么客人,服务生正在擦地。
“嗨。”他说。
服务生拄着拖把,像个骑士一样看着他:“是你。”
塞缪尔害羞地笑笑。
“坐吧。”
塞缪尔连忙摇了摇手,“不不,不坐了,我是来给你这个的。”
他将一封烫金的粉色邀请函递给服务生。服务生擦了擦手,接过邀请函。
“你要和诺玛结婚了?”
“是啊!”塞缪尔兴奋地点点头,“我想邀请你参加婚礼。”
“哦,我当然愿意。”
“我还想邀请你担任我的伴郎。”
服务生扬起眉毛:“一般来说,伴郎都要找新郎最好的朋友。”
塞缪尔耸耸肩:“当初如果不是你,我大概一辈子都不可能鼓起勇气和诺玛说话。”
“不必客气,我就是喜欢成人之美。”
“你答应了?”
服务生微笑:“这种好事我怎么能拒绝呢?”
一年又两个月后,医院。
塞缪尔抱着婴儿,轻轻摇晃。病房的门开了,服务生探进一个脑袋:“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他说。
“嗨诺玛。”服务生向躺在病床上,刚刚生产过的诺玛打招呼。诺亚露出微笑,拉起他的手,“我们要为给孩子起名的事吵起来了。”
“你们已经为这事吵了九个月了。”服务生毫不留情地指出。
“我想给孩子起我祖父的名字,然后中间名用‘塞缪尔’,可是他不干。”诺亚责怪地望着丈夫,“他说想用你的名字做孩子的中间名。”
“真的?那名字可有点儿怪。”
“这有什么。”塞缪尔说,“我用最好朋友的名字给儿子当中间名,很奇怪吗?”
服务生向他伸出手,他把怀中的婴儿交给了朋友。
“我想还是算了。”服务生一边柔和地拍打着婴儿的后背,一边摇晃身体。婴儿啧了啧嘴,眼睛紧紧闭着,身上散发着一股奶味。“就按诺玛说的给孩子起名吧。我已经是孩子的教父了,这样我就很满意了。”他转向婴儿,用逗弄的语气问:“你说对不对啊,斯科特·塞缪尔·辛格?”
斯科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易行军床上,光着上身,肩上缠着纱布,赤‘裸的胸膛上盖着张毯子。周围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教父?”他迟疑地问道,“沃尔夫冈?有人在吗?”
“Fiat Lux。【注】”黑暗中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天花板上亮起一个金色的小灯球。斯科特被突如其来的光芒刺得睁不开眼。他擦去因刺痛而产生的泪水,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搭在自己胸口。
“斯科特,你还好吗?”是教父的声音。
“我昏迷了多久?”他嘶哑地问。
“三个小时。”
不算长。斯科特心想。他被一支古里古怪的弩箭击中,原以为自己肯定肯定小命不保,没想到才三个小时就醒了。
“我们在哪儿?”
“那间店铺里。”
斯科特放下遮着眼睛的手。这时他已基本适应了光线。他们的确身处于一间门窗紧闭、密不透风的房间里,只不过这里可不像“店铺”。房间里没有货架之类的东西,角落里堆着一些杂物,正中央停着一辆车(竟然有人把车停在店铺里!),车的后备箱是打开的,里面放着他们的行李,变成人形的贝伦(穿着他的衣服)正来往于车和角落杂物之间,将一包包食物和武器塞进后备箱中。他所躺的行军床位于店铺后门旁边。教父单膝跪在床旁。
“你后来是怎么开门的?”他问。
“我让贝伦变成人形,和他一起开了门。”
“你早该这么干。”斯科特咕哝。
“你能起来吗?”
斯科特点点头。教父扶着他的后背,帮他坐起来。只要一动,斯科特的肩膀就疼得要命,就算手臂现在从身上掉下来,他也一点儿不觉得奇怪。
沃尔夫冈搀着他上了车,为他系好安全带。等贝伦将后备箱塞得满满的,教父打开了店铺的卷闸门。外头仍是夜晚,只不过夜色比起他们刚到这儿时更加深沉。
“这辆车,还有店铺里那些食物和武器,”当教父把车开出店铺,驶上街道时,斯科特说,“是你早就准备好的。”
“对。”沃尔夫冈简短地回答。
斯科特垂着头不说话。贝伦打了个瞌睡,用狗睡觉的姿势蜷缩在后座上。
“昏迷的时候,我做了个梦。”斯科特靠着车窗玻璃,打量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梦见了爸爸妈妈。”
“你还记得他们?”
斯科特没有回答他,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那个梦里也有你,你早就认识我爸爸妈妈,是不是?”
“我是你教父,岂有不认识你父母的道理?”
“我的意思是,在他们彼此还不认识的时候,你就认识他们了。”斯科特回忆起梦里的场景,那间咖啡店,在店里打工的沃尔夫冈,还有总是坐在咖啡店一角,彼此对望却不敢接近的男女。“是你促成了他们的相识。你早有准备,是不是?就像这辆车。你害怕有人会追杀,所以早就准备好了逃亡的工具。可你从来没和我们说过,连提都没提起。从很久以前开始你就是这样,是吧?你要制造‘钥匙’,所以你为各自拥有天使或恶魔血统的男女牵线搭桥,就像为动物配种一样等着他们生下孩子……”
“够了!”教父打断他。
“我爸爸妈妈真是死于交通事故吗?”斯科特幽幽地问。
沃尔夫冈扭头盯着他,灰眼睛里满是惊恐:“这是什么鬼问题?你怀疑我谋杀你父母?”
“我还能相信你的话吗?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斯科特不敢去看教父,只能佯装望着窗外飞逝的夜景。他安静平稳地生活了那么多年,以为这样黄金般的日子会永远持续下去,但是短短几天,他所相信的一切都土崩瓦解。他想哭。他觉得伤口好疼。
“再没有别的了。”沃尔夫冈沉声道,“再没有别的了,我的孩子。”
【注】拉丁文:要有光。
☆、复活者(1)
多米尼克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就那样呆呆坐着,盯着眼前那堵灰色墙壁。墙壁乏善可陈、毫无吸引力可言,但他一时之间除了“盯着墙”,也想不出有什么事可做。
过了大约五分钟,他的大脑才像关闭的引擎重新被打开一样,缓慢地运作起来。他记起了自己死去的事,在燃烧的火场中倒霉地被砸中了,接着死亡骑士出现在他面前,应许他得到一次复活的机会,而那机会是不久前他因对抗瘟疫骑士而荣幸获得的。他把复活机会让给了男友克里斯,自己就那么下了地狱。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身上穿着一件系带子的绿色病服,皮肤上连着许多电线贴片,手背上还插着输液针头。病床位于一间不太大的房间里,跟普通病房差不多,只不过没有窗户,天花板的一角有换气口。房间的其他地方同正前方的灰色墙壁一样乏善可陈,只有床头柜上的一瓶鲜花给这个地方增添了些许活气。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想。我还在地狱里吗?难道说阿巴顿把我抓回去了?
说到地狱旅行见闻,多米尼克这时有点儿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了。那处处是烈火与硫磺的世界,那巍峨的城门、衰落的宫殿、庄严的巨龙骸骨,究竟是真的,还是他的一场梦?如果那是真的,他最后跳进了连接人间的“裂缝”,应当和黑市商人维尔纳·韦尔夫一起出现在某条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而不是沉闷的病房里。如果那是假的,全是一场梦,那未免也太过真实,太有逻辑……
他拔掉身上的贴片和针头,跳下病床,将病服的衣带系紧了些(除了病服他身上啥也没穿,总觉得下身一阵寒冷)。病房大门紧闭,他试着又推又拉,怎么也打不开。
“放我出去!”他狂捶大门。然而大门岿然不动,只有他的手在疼。
“阿巴顿!放我出去你这混账!卑鄙小人!”
骂完后他又觉得有点儿不对。监‘禁他的不一定是阿巴顿。如果他真的顺利逃出了地狱,应该已经和维尔纳会合了,但现在没有,那么是否有可能是维尔纳监‘禁了他?
他刚想把咒骂的对象换成维尔纳,大门便“呲”的一声向两侧滑开。多米尼克瞪圆眼睛。站在门外的不是维尔纳,当然也不是阿巴顿,而是一名素未谋面的男子。瞧他的面相还有微白的头发与胡须,年纪大概已在四十岁后半了,戴着眼镜,西装革履,活像个精英律师。
“看到你生龙活虎,我可真替你高兴,蒙塔莱先生。”“精英律师”说。
多米尼克警惕地后退。现在他再也不会轻易相信他人了,谁知道对方是恶魔还是丧尽天良的黑市商人。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问,“我为什么会在这儿?你又是谁?”
“好多问题啊,我们得一个一个解答,而且我恐怕其中有一些我也无法完美地告知您答案,我们必须一同去探寻真相。”“精英律师”彬彬有礼地说。
“谁要跟你一同探寻真相!”
“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好奇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多米尼克一言不发地瞪着他。
“精英律师”向门外一挥手:“我们边走边说吧。很抱歉没有给你准备衣物鞋袜,你必须赤着脚走一段。因为长久以来你并不需要那些东西……不过在外面,相信我们可以找到适合你的衣物。又或者你更愿意待在这里,等衣服送过来,穿戴整齐后再离开?”
多米尼克不擅长判断当下状况然后快速分析、做出选择,一直以来这都是克里斯的活儿。可现在他必须学会做这些。他现在孤身一人,什么都不知道,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身上别说武器,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要说逃出去,怕是比登天还难;“精英律师”给了他两个选择,他也只能从中选一个,然后再考虑脱身的办法。比起“待在房间里等衣服送过来”,他觉得“和‘律师’一起到外面去”有更大的机会逃走。虽然他不知道外面是怎么个情况,但总得试试。
“我跟你走。”他说。
“精英律师”满意地点点头,邀请多米尼克和他并行。出了病房,他们进入一条幽深狭长的走廊。处处都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仿佛这里真是家医院。走廊尽头伫立着另一扇门。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多米尼克说,“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是谁?还有,我又追加了一个新的,我们要去哪儿?”
“让我先从我百分百有把握的问题开始回答吧。”“精英律师”说,“我叫保罗,当然这其实不是真名。”
“那你说这个有什么用!”多米尼克喊道,心想这人怎么这么没诚意,搞了半天告诉他的还不是真名。
“这是我的教名,平时亲近的人之间才这么称呼,别的人我还不告诉他们呢。”
“……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赏脸啊?”
“或者你更愿意叫我的化名?在我们的组织里,时常会用这类化名彼此相称,就好比是代号。我的化名是‘菲利普·马洛’,你大概知道,他是著名……”
多米尼克差点跳到天花板上。“是你!”他激动地说,“你就是那个什么……不加苦料的螺丝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