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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树大招雷-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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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计较,只有这次。”
    出息呢!魔的尊严呢!
    沈越忍不住在心里捶胸顿足。
    “对了,你还在等那个男人吗?”君侯抄起手抱胸伫立,冷冷问道,“我倒觉得没有必要,你已经是我的奴仆了,我不喜欢我的东西跟别人纠缠不清。”
    刚刚还带着一点笑意的沈越脸一下子就僵住了,他摸了摸手心里的九天息壤,神色未定,说不出是尊严更重要点还是小命更重要点。
    “怎么?”君侯挑眉道,“我难道有说错吗?”
    下一刻九天息壤就狠狠砸在了他胸口,落在了君侯的手臂上。
    “带上那个女人,给我滚出去。”
    沈越神色冷漠的睥睨了君侯一眼,转身便走,他刚踏出一步,地面便忽然震动起来,无数根树根从地下穿刺而出,树冠微垂,上千条树枝抽长,宛如蛟龙一般柔软而威猛的于空中游走。沈越伸手摸了摸盛满花穗的树枝,头也未回,淡淡道:“我的确打不过你,但你可以看看这是谁的地盘,谁的主场。”
    这是辟风的地盘,沈哥我的主场啦!
    凶煞魔气顿时冲天,君侯身侧的枝条稍有妄动便尽数爆裂开来,沈越却一动不动。
    “你生性贪婪,却不愿意受一点委屈。都说世人虚伪,我看妖族还要更胜一筹。”君侯冷冷讽刺道,“你难道当这是什么你说不要就不要的买卖吗?一不高兴,不快活了,便说不肯就不肯了?你以为,你拦得住我?我若想掌控你生死,简直易如反掌。”
    “那你大可试试。”沈越慢慢转过身来,冷冷笑着使劲儿吓唬君侯道,“我不杀生,不结业,不代表我不敢。”
    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沈越还是忍不住想到。
    沈哥的确……不大敢。
    君侯想了想,约莫也是觉得打起来比较吃亏,丢下了一抹劫火后便带着还在扑蝶的阿灵离开了。
    劫火蔓延的很快,君侯离去前在火中静静的看着他道:“你会后悔的。”
    劫火来势汹汹,只要有一点风,它就可以焚毁一切,更别说入了一棵树的地盘,自然如鱼得水,烧的更为猛烈。沈越尽力而为也只压制住了劫火的涨势,最终他只能咬咬牙,拔下发上的花簪护住树身本体与果子,但其他的也就无能为力了。
    等劫火烧到无物可烧时,便自动熄灭了,簪子早早在火中崩毁了,最后沈越只能是用灵力形成结界来抵抗,总算是挺过了一劫。
    而方圆百里的生灵,却都几乎被烧没了,阿呆如今还醉酒未醒,恰好被沈越护住;却不知道大黑一家怎么样了……
    沈越从树心中掉落下来,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里好像有一把火以摧枯拉朽之势焚毁着他的内脏,喉咙一阵腥甜,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那些被强压下的痛苦似乎都通晓趁你病要你命的口诀,在这个关键时刻争先恐后的爆发了出来。沈越蜷缩在地上,疼的几乎不敢动弹。
    这就是争一口气,做一棵树的代价……
    沈越竟不知道自己想笑,还是想哭,只是疼的面目扭曲,恨不能立刻死了才好。在无尽的痛苦折磨里,他终于晕了过去,短暂的沉入了毫无痛苦的黑暗之中。
    迷糊之中,他即将陷入昏迷的意识忽然感觉到了似乎有什么东西,砸中了他的胸口。
    沈越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晕过去了。
    ……
    端静披着月色而来,他手中抱着一只幼小可爱的,黑白相间的动物。
    他神色那么温柔,唇边也微微抿着愉快的笑意,显得既开心又快活,如果他不是要赴情人的约,便一定是要赴一个极好的朋友的约,否则他绝不会这么开心。端静没有情人,所以他在赴一个朋友的约,其实端静并没有特意跟沈越约好,但他莫名就觉得,花下奴每一日都是在等他的,每一个夜晚,都很适合赴约,即便他们从来没有约定过。
    貘似熊,小头宽脚,黑白斑驳,能舐食铜铁及竹骨。
    这只貘是司瑞寻到的,虽然名字不同,但端静一看就立刻明白这只幼貘便是沈越心心念念的所谓大熊猫。因为白无暇的事,他离开山门多日,积下许多琐事来,这些日子便在处理,只是过了这么久,也差不多得出空来,司瑞又恰好寻到了幼貘,端静便主动前来寻觅沈越。
    他满心欢喜的想象着沈越若见到这只貘会露出怎样的开怀笑容来……
    然而老天爷总是很瞧不得人开心的,所以端静只看见了一片狼藉与满身浴血的沈越。
    就像是那一日倒在血泊之中的白无暇一样。
    端静的温柔笑意一下子冻结在了脸上。
    “原来是能动用劫火的敌人……老树妖尚且自身难保,难怪……”端静看似冷静无比的一步步走过被焚毁的道路,却始终不敢看向沈越,直到他最终停在了沈越面前。他放开了小貘自由离去,然后将沈越小心翼翼的抱了起来。
    对方还有呼吸,虽然受了很重的伤,却应该不至于伤及性命。
    端静不由轻轻舒了口气,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婴儿,一个被沈越原先死死遮住的婴儿。
    这个婴儿不禁毫发无损,还生的很是玉雪可爱,他微肉的脸颊,粉嫩的嘴唇还有幼嫩的身躯都显示着他刚诞生不久的事实,而且这个孩子的身上还有一些不属于他自己的血液。这样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却在这个地方被浑身是血的沈越死死的护在身体下面……
    尽管明白沈越是名男性,他身上的伤也是因为劫火,但端静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在沈越的腹部打转了一下,神色微妙。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救人要紧。
    端静用法术通知司瑞之后,将沈越抱起,犹豫了许久,又为那孩子施了一个法术避去夜风,长手抓来那在地上翻滚的幼貘塞在婴儿身边,自己站在旁边等徒弟来。
    哪知道随着司瑞来的,还有师侄轩宁,轩宁跟在司瑞身后,两个孩子一过来就看到了端静抱着一个人,地上躺着一个婴儿,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司瑞知道端静抱得是沈越倒还好些,只是琢磨不透那个婴儿,老老实实的听师尊的话抱起了婴儿拎着貘。轩宁则是三观迅速崩毁中,他万万没想到会看见他师叔抱着一个……人,还带着一个明显就刚出生不久的孩子。
    这……
    轩宁立刻脑补了一段可歌可泣的虐恋情深强取豪夺的戏码,然后大义凛然的跟着司瑞一起……为虎作伥的提起了貘,老老实实跟着端静回天玄宫。

  ☆、第20章 终见熊猫儿

这大概是沈越成为树之后最为感动的一瞬间。
    在饱经伤痛折磨后的安眠醒来,沈越就看到一只娇小可爱的国宝在自己身边憨态可掬的滚来滚去,正扑着一个小竹笋在啃食。沈越感动不已的伸出手去想摸一下这只小国宝,心肝都随着小熊猫的翻滚扑爬颤抖了好几次,然后小熊猫就抱着小竹笋一屁股坐在地上,跟“黑眼圈”融为一色的小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沈越。
    真……真不愧是战斗力凶残还能靠脸吃饭的动物……
    沈哥的双手已经蠢蠢欲动了!
    沈越强撑起病躯,伸出手拎了一下小熊猫,忍不住摸了摸对方柔软肥胖的身躯,小熊猫也亲人的厉害,被沈越揉来揉去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尤其是当小熊猫发觉沈越不是想跟自己抢竹笋之后就在沈越手里摇来晃去,自顾自的啃起了竹笋。
    这个时刻要沈哥原谅君侯那个纵火犯都没问题!
    沈越全身都洋溢出了幸福治愈的气息,这可是国宝!
    国宝!
    “小胖!你不要在里面玩啦!”一个怯怯的柔软和善的幼嫩童音在门后悄悄响起,隔着一扇屏风。沈越倒没看见是什么人,只觉得心头一震,像是有什么东西把自己与这个孩子联系在了一起,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
    童音主人很快就走了进来,他一转过屏风,就看见了已经坐起身来的沈越,也愣了一愣。然后他的表情就从忐忑变成了极度惊恐,连滚带爬的跑出门去尖叫道:“师尊!师尊!我阿娘醒了!!!”
    阿娘?
    沈越整棵树都不好了,他施了个水镜仔细查看了一下自己,确定自己还是那个毁容的模样,然后又摸了摸小兄弟,确保它好好的呆在原地后就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个智障儿童,没事,沈哥不跟小孩子计较。
    把小熊猫放下去,沈越掀开床下来走了一圈,好倒是好的差不多了。只是那种火灼的疼痛似乎还残留在身体里,身上有些伤口也还不曾愈合,现在一动弹就像扯着筋骨一样的一抽抽的疼。
    但总比那种让人死去活来的火烧痛苦要好得多了。
    然后沈越就稍微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床了,自然也不可能有屋子住,现在一看,反倒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与熟悉感。这间屋子装点的很雅致,墙壁上挂着正盈盈绽着的梅花断枝;案板上燃着香,青紫色的烟雾透过雕刻精致的香薰炉飘逸四散,香气幽幽、画着梅兰竹菊的屏风将内外室一分为二,纱幔被挽起,较远些的剑案上奉着一柄雷光闪烁,寒气逼人的长剑。
    除此之外,便别无其他了。
    虽然雅致,却难免透着一点幽冷。
    这样的装饰,沈越已没有必要去猜他是被谁所救,在什么地方了,因为他已经知道了。不过沈越忽然觉得很有意思起来,因为他觉得像是端静这样的人,应该睡的是冷硬到咯骨头的床板才符合他那样既温柔又狂妄,既高傲又冰冷的性情,毕竟端静实在是个太复杂不过的人了。
    可端静的床,却软的几乎叫人化在里面,连被子都香喷喷的,倒有点像姑娘家睡的。
    屋子里有一点淡淡的苦涩药味,隐匿在香味之中,涩涩的。沈越摸了摸身上的白纱布,大概就确定这药味是从何而来了。
    离那个小娃娃跑出去不久,端静就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等他走的近了,沈越才看见里面装的都是药,还有布跟一把小刀。
    “上药了。”端静也没有提那个孩子的事,也没有对沈越的醒来露出开心或是别的神色,只是指了指床,沈越也从善如流的脱了衣服解下原先缠着的旧药布,露出满身的烧伤,坐到床上去了。
    端静挖掉了一些腐烂的肉与血痂,毫无异色的为沈越上药,这种痛苦其实对沈越而言已经无足轻重了,因为并没有比火烧更痛,还在能够忍受的范围里。“有点恶心吧。”沈越看着自己都觉得挺为难的,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道,“这些天麻烦你了。”
    “无妨。”端静淡淡道,“你是我的朋友。”
    端静这句话说来淡若清风,却叫沈越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他静静的笑了笑,应声道:“是啊,咱们是朋友。”
    老树妖活了这百年,恐怕没有一刻,像这句话那么慎重与温柔了。
    既然是朋友,那有些话就不必说了。
    沈越想了想便问道:“那个孩子是你的弟子吗?怎么乱喊人?是不是这里不大好。”沈越指了指头,却发现端静一脸古怪的看着他,沈越忐忑问道,“怎么了?我说得不对还是……”
    “你不认识他?”端静打断道,他一向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却在这个问题上突兀的插了话。
    “我该认识?”沈越觉得奇怪的不得了。
    这下子端静的神色不禁看起来怪异,还颇为荒诞了,简直像是什么天大的笑话似得,他沉吟了一会,对沈越说道:“可是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正把这个孩子死死护在身下……”
    那孩子少说有□□岁了,沈越摇头笑道:“他身形这般高大,我一个人怎么护得住他呢,若是有他,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是了。”端静似乎明白了什么,淡淡道,“你养了八个月的伤,我初见那孩子的时候,他还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只是他长得飞快,一个月便大了一岁,如今才堪堪停下,变得慢了些。也不怪你不识得了。”
    沈越听着好笑,但一想却又全身发寒起来了,他惨白着脸道:“……那,我知道这个孩子是谁了。”
    “你怎么了?”端静急忙扶住他。
    “我那一日是不是同你说我要死了很是难过。”沈越苦笑道,“便是因为他。”
    大约是生死之事实在太过沉重了,又或者是沈越难得心灵脆弱一次,他跟端静就如倒豆子一般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个清楚明白:“我跟他出于同源……我,我不是花下奴,我是老树精。”见端静并未露出半分诧异之色,沈越便又说道,“我并无意骗你,但却怕说破后于你我情谊有损……他灵识于雷劫之后初开便被劈了回去,我则生生受了最后一击,之后百年休养,与你们相识,皆是我。如今他回来,所有本就该还他的。”
    “你倒真是个善良过头的蠢人。”端静淡淡道,“难怪你受不得一点血腥,手上也从不沾一点杀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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