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客栈-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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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我听到那里还有另一种声音,对我说话那声音就像重叠在一起的两个声音。
我哪里还敢跟上去,没身就跑。
有句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
的确挺难的,不过我跟东叔之间有些距离,他一下子没能撵上我。
我正跑呢,前面的树干后面,闪出个人挡在我面前。
我一看,心里叫糟,在树干后面站着阿庄。
他一和我的视线接触,就露出狡猾的笑容。
本来阿庄长得蛮朴实的,简单来说就是愣头青一个。这种表情出现在他脸上,让我一时间几乎认不出他来。
一边是东叔追,一边是阿庄,我心里连叫倒霉,一拐弯往另一个方向跑。
他们的动作也极快,一直就把我围在中间,于是……就在山上跑开来了。
我心里道不好,离爸爸那里的路那里越来越远。可是眼下别无选择,跑呗!
东叔这会儿的表情也很变态,脸部的肌肉看上很僵硬,口水流出老长来,一边跑着一边流。
我心里想,难道是饿死鬼上身……?反正我知道是没个好了。
更何况……太阳快下山了。
第十九章
我真的是跑不动了,而且我没见他们有疲态,而东叔的口水流出多长去——他怎么没有脱水而死?
当然,我这么想也挺不尊重人的。
忽然我脚下被树枝绊倒,狠狠摔在了地上。
由于地面有坡度,所以还向下打了几个滚,最后撞到了树干上才算是挺住了。
因为身上有汗,在地上一打滚就黏上了树叶和泥土,手臂上还划开了几道浅浅的口子。
没等我站起来呢,东叔和阿庄两个人过来拉住,一个人扯住我一个胳膊,一下子把我拎了起来。
他们之间没有说话,但是行动出奇的一致。
他们拖着我继续往另一边走,我算是完全放下重量了。照理我也是一个成年人的重量,虽然比一般的男人轻一点,但是他们拉起来我来完全不费力。
我被他们拖的腿好几次撞上石头,于是挣扎着自己走。
“东叔!你到底怎么回事!”我在东叔的手里挣扎,“干嘛要抓我?”
我之所以跟东叔说话,那是因为他之前一直有在跟我说话。
这会儿,东叔一边流着口水一边说:“跟我们走。”
“去……去哪里?”我问,手臂被他们扯的生疼。
东叔阴测测地看了我一眼,继续拖着我走。
看起来我们家也不太平啊……想着在谢以安那里太危险了,没想到一回家也挺可怕的。
“……你们,到底是谁?”我转头问东叔,既然他有语言能力,那肯定属于能沟通型的。
东叔拉着我走,听到我的问题,朝我冷笑了一声,并没有回答。
其实从刚才我逃跑开始,我们就是一直沿着山的横向走的,也就是不再往山上走了,而是走到山的后面去了,这样爸爸他们就更难找到我了。
忽然,我的脚接触到了坚硬的地面,我愣了愣,不知道什么,我已经被拖到了一条石阶上。
那是宽大的楼梯,笔直地通向山上。
石阶经过了岁月的洗礼已经残破不堪,在它的两边有着粗粗的麻绳当做扶手,我们是从一处麻绳烂掉的地方走进去的。
石阶并不是像现在建在公园的丘陵上的那样整洁,而是有高有低,但确实是用石块做成的。
它沿着山势的起伏笔直通往上面,这时候太阳的光芒已经隐没在山的另一边,这里只剩下一点儿光线。
这条路在昏暗的光线下寂静地可怕。
我再也听不到虫鸣鸟叫,连身边那两个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我只听到自己的喘息声。
原来真的有这么一处地方,原来爷爷曾经带我来过这里。
那不是我自己的记忆错乱,在这座山的背面,原来真正有这么一条石阶。
可是,好像从来没有听村里人提起过啊……
他们两个人拉着我往上面走,我被眼前的情景迷惑住了,无数绿色的萤火正在慢慢往这边飘过来。
它们仿佛夏日的萤火虫,但是光点要大的多,在夜色中无声地聚集起来。
这种景象实在是不能称为漂亮,也应该称为诡异……
整条道路被映的绿惨惨的,透着一种不祥。
原本山里的夜色是十分黑的,但是这会儿,由于这些惨绿的光芒,我能看到前面的路,虽然十分模糊。
这道绿色的光芒一直延伸到山上,极其壮观,我几乎忘记了我正称为了两个人的俘虏。
我想起爷爷也是带着我走这条路的……
“有没有见到我爷爷?”我忽然问旁边的东叔。
东叔嘿嘿一笑:“那老家伙已经在山顶上了,你上去了就能看见。”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话,毕竟他可不是真正的东叔。
我担心东叔和阿庄的身体被这些东西占据久了,难免会死,那就麻烦了……我更担心爷爷怎么样了,他会不会遇上了这些危险。
怎么好好的就病了,还跑到了这座山上。
“你们……抓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忍不住再问了一次。
东叔看了我一眼,绿色的萤火把他的眼睛罩上了一层绿色,显得狡猾而诡异:“噢,献祭啊……你的血很好。”
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也知道挣扎不过他们,但是,听到了这种类似“死路一条”这样的话,谁不会急的跳脚。
我一下子挣扎起来,事实证明挣扎还是有用的。
我的左手一直被阿庄抓着,忽然一抽竟然还真的挣脱了开来。
我毫不犹豫地想抽回右手,事情变化的太快,东叔也没防备到。
我心里喊了声,东叔对不起了,然后一抬手向东叔的脸打去。
我那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东叔的脸上,那拳头落在他的脸颊上,感觉就像打爱木头上的感觉,一点也没有皮肤般柔软的感觉。
我也没有仔细回味,拔腿就跑。动作很复杂,其实就这么快,我刚才已经看过了,往两边都是麻绳,我根本跑不出去。
既然他们说爷爷在山顶上,那么我就往山顶上跑。
当然,他们也有骗我的可能,但是山下是密密麻麻的萤火,我只能往山上跑。
“抓住他!”我听见东叔在后面吼叫。
我当然加紧跑,不过跑楼梯这玩意实在累,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今天体力严重透支,中午也只吃了一点点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轻飘飘的萤火忽然像有了生命一样猛地向我扑过来,就像一片绿色的海浪,向我劈头盖脸地撞下来。
我伸手连忙挡住脸,一个劲地往前冲。
那些绿色的萤火落在身上就像下了一场冰雹一样,又硬又冷,不知道那是什么做的,原来还能轻飘飘地浮着呢。
我估计明天身上肯定青一块紫一块的,如果我能活到……明天的话……
那些东西充斥了我周围的空间,不断地往我身上砸,我几乎都没办法呼吸了,只见到从它们的空隙中看到又一波碧绿的海浪向我盖下来。
我心想,完了。
不死也得被砸成脑震荡。
我怕是要在这里交代了。
就在这个时候,眼前的波浪忽然就像一块布一样被刀一分为二,我看到了晴朗的夜空……还有比夜空更黑,更深沉的黑色眼睛,那锐利的刀锋映衬着莹莹绿光,带着锐利的金属气息。
那些萤火呼啦一下全部散开了,我呆呆地站在那里。
我身上是乱七八糟的伤口,还有泥土什么的,形象肯定不怎么样,所以我不敢肯定,他是不是能认出我,因为这个人我之前见过。
站在我面前的那个男人就是我在公交车上看到正在走路的男人。
他穿着黑色的长风衣,这会儿手里拿着长刀,冷冷地看着我。
我感到一阵恐惧,当然,之前我被阿庄和东叔抓住的时候,我也恐惧,但是和现在相比,我几乎想转头找他们了。
谁知道我一转头,看到东叔和阿庄已经退到几百米之外。
他们刚才不是想抓我吗,这会儿又退的那么快……而且现在,我产生了一种跟他们共同退的想法。
我没见过这样的眼睛,里面是一片死寂,他站在夜色中,周围绿色的萤火落在他的身上,但是黑色的眼里没有一丝反光。
他手里拿着那把长刀,他慢慢地把刀放回刀鞘,我的心跳的厉害。
我觉得这个世界是不真实的,只在电视中出现的场面居然真的出现了。
某个灵异的夜晚,一个拿着刀穿着黑色风衣的帅哥……
不过对我不太合适……
我往后退了几步,也就是走下了几步台阶。想着赶快溜,那个人的眼神不善,估计不是什么好人,走为上计。
想到这里,我看那人也没阻止,转身就往楼梯下奔。谁知道刚走了一步,手臂就被抓住了。
我听到那个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给我带路。”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一拉我的手臂,我差点扑在石阶上。
“你……你是谁?”我结结巴巴地问,我很少这样子,在很多危机情况下,我还算口齿清楚,但是现在,我能感觉到从这个人身上传递出来的危险的信息——那不是一般的危险,足以让我感到恐惧。
如果非要我来形容,我可以确定那是老鼠和猫之间的感觉。
“苏白在哪里?”他轻声问我。
我看着他的侧脸,结结巴巴地回答:“……你、你、你找我爷爷干嘛?”
(二)
那人也没说什么,但是放开了我的手:“你的血似乎跟苏白一样,跟我上去。”
我回头一看,东叔和阿庄早就跑没影了……这个男人果然很危险……
他仿佛说出来的话就是命令,我甚至没有胆子敢反抗。
也许人的一生中一定会遇上这样一个令你无比害怕的人,那甚至不是因为生命受到威胁的关系。
我反正是遇上了,那个人就站在我的面前。
我觉得如果我转身就跑,那么那把锐利的刀也许会直接朝我身上招呼。
我慢慢地往山上走,那些萤火又重新集合起来,但是在这个男人周围一圈没有任何一个光点。
它们形成一个圈,里面是我和这个男人,一起缓缓地往山顶移动。
我一边走着一边想心事。这个男人看起来是来找我爷爷的,我爷爷的名字是苏白。
这个人是来找爷爷的,看起来不是善茬。
为了爷爷,再怕也要忍住:“……你、你、你是谁?找、找、找我爷爷有什么、什么事情?”
那男人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那眼神跟看傻瓜没什么两样。
我忍着愤怒和恐惧,再说了一遍。
“苏白是你爷爷?”他问。
我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不要说话就对了……
他也没有继续追问,我也就闭嘴走路。
山还是挺高的,我估计现在快到十点、十一点了。我这么晚还没有回去,爸妈肯定担心死了……
我又想起了谢以安,那个白痴,越忙的时候越找不到他。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脚已经踏上了山顶。
其实这里也不是山顶,只不过这是石阶的终点了。
山顶上安静极了,它没有任何的动静,只有萤火安静地飘在那里。
我东寻摸,西寻摸,没有看到我爷爷,难道东叔骗我的?有可能啊,看他那狡猾劲。
那男人忽然抓住我的手臂,我挣扎了一下,没能挣扎开。
他拉着我走了几步,忽然说话:“苏白,我知道你躲在这里,时间已经到了,乖乖给我走吧!”
他的声音属于低沉动听一类的,但是过于冰冷,说出来的字就像一个个冰块。
周围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又说:“这个人是你孙子吧?如果你不出来,我就把他带走。”
我不知道他口里说的“带走”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知道他果然是找我爷爷麻烦的。
想到这里,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抬脚往他身上踢。
我这一脚用力极狠,说不上一脚能踢断骨头,起码也要好一会儿站不起来。
他明明是侧身站着的,我动作也是极快的,一脚踢过去的时候,他手一抬,速度极快地抓住我的脚踝。
我脚上一痛,差点交出来,他阴森森地看着我:“阻挡我办事者,必死。”
我不喜欢人说话太简洁,因为这样就是把话说死了。
所以我听到他这样说的时候,我觉得我是必死无疑。我一点也不觉得他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说话干脆而言出必行,就是这样的人吧。
我连忙想把脚抽回来,反正也是个死了,于是一翻身用另一只脚去踢他。
我实在是想不出别的方法了,只能用这一招了。
谁知到他另一只手正好挡住我的脚,我那一脚没有达到效果,但是我身体一悬空,马上重重地落到地上。
我呻吟一声,头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