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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莫待春深负流光-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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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站在北门的韩晔此刻思绪万千,他知道,如果现在出逃则很有可能成功,可是,他竟然犹豫了。他就着墙根坐在了城墙下,他究竟该何去何从呢?当初跟着南家军打仗时,南彧漓总是身先士卒,冲锋在前,下意识地将自己护在身后,数次救自己于危难。他欠南彧漓的实在太多了。他陷入了沉思许久,直到天边金色的斜阳淡去最后一抹光辉他才站起身来,黎昕,这是最后一次,打败陈国之后,我就会离开。他不知道,靠近北门的一处酒楼里,南彧漓正坐在二楼倚窗的位置小酌,他看了韩晔太久,他甚至想过,如果韩晔在某一刻冲出北门,他应不应该拦他?还好韩晔并未让他为难。看着他往内城走去,南彧漓笑了,这么多日子以来,他第一次笑得这么舒心,甚至有些骄傲。
  公子,进来喝一杯吧。”突然,一个小二拦住了韩晔的去路。
  韩晔轻轻皱眉,甩了甩袍袖,淡淡地说,“不用了。”
  小二却没有让开的意思,只是遥指了二楼的窗口,“楼上的公子请您上去。”
  韩晔抬头,看到南彧漓正放下酒杯,他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拿起,向楼下的韩晔晃了晃。韩晔静静地站了一阵才走上楼。
  “你跟踪我?”坐下后的韩晔开口质问,自己却突然觉得没了底气,说穿了,自己就是个奸细,被人跟踪有什么好愤懑的。
  南彧漓抬眼看了看他,为他斟了一杯酒,只是说:“这个酒楼的陈酿可是一绝,你尝尝。”想了一会儿又说,“你酒量不好,少喝一些。”
  韩晔只闻这酒香便知是好酒,于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齿颊留香,“你准备什么时候攻打陈国?”
  “你很急?”南彧漓为他倒了一杯酒,看他道,“今日是乞巧,你陪我四处逛逛。”
  韩晔也看着他,“女儿节,找我作陪干什么?”
  南彧漓浅酌了一口,轻声道:“据密报,旗安城中潜了陈国的细作,我想趁这时候打探一下。”
  韩晔放下酒杯,“即便如此,两个大男人乞巧夜游,也太惹人注目了,徒增笑柄。”
  南彧漓面色一冷,“你认为是笑柄?”
  韩晔被他严肃的神情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摇摇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不重要。”南彧漓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不过,我本也没打算让你这么去。”
  “什么意思?”看着南彧漓略显狡黠的面容,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非常不祥。
  果然,南彧漓让韩晔附耳过来,只言语了几句,就让韩晔猛地一惊,“不行!你想都别想!”
  南彧漓倒像是早猜到了他的反应,只悠悠道:“这是军令,军令如山,你是想违抗军令?而且,你看起来很想早日攻破陈国。”
  “啪!”韩晔将手中的酒杯狠狠地往桌上一搁,微眯着眼看着南彧漓,后者还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南彧漓,算你狠!”
  乞巧节对于旗安城的恋人、夫妻而言,或许有着特别意义,他们经历了战乱,甚至可能经历过生离死别,才会对眼前人倍加珍惜。
  “娘子,小心脚下。”热闹的人群中,有一对夫妻怕是最惹眼的。丈夫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眉宇间尽是英气,却暗藏了几分萧索。妻子玉肌花貌,画黛弯蛾,只那一对眸子似是藏了太多的情愫,眼波流转间尽是无限风韵。
  那娘子以扇掩笑,略过旁人艳羡的目光,轻轻挽上相公的手臂,两人往清水桥走去。待到行至人流不甚密集之处,那娘子陡然松开了挽着相公的手,笑意也不再,甚至有些愤愤地看了他一眼,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相公也不恼,只是笑问道:“娘子怎么了?”
  “南彧漓,你不要太过分了!”韩晔低声咆哮了一句。
  南彧漓却是笑意更盛,然后变本加厉地用右手环上了韩晔的腰,“娘子莫恼。”
  韩晔又惊讶又羞愤,刚要发作,却听得南彧漓突然正色道:“别动,有人来了。”
  韩晔转头一看,一个老妇人正提着一个竹篮走近,他顿生警觉。
  那老妇人走到韩晔身前,将手中的提篮朝韩晔打开,“姑娘,买一个吧。”
  韩晔朝竹篮里望了望,是一些蜡做成的小雕塑,有鸳鸯、有秃鹰、有孔雀等各种有趣的动物,还有用蜡做成的婴儿玩偶,小巧玲珑。韩晔不明所以,抬眼看南彧漓,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
  “老人家,我们便买一对儿鸳鸯,一个玩偶吧。”南彧漓道。
  老妇人笑得很是开心,忙将蜡塑递给了南彧漓,笑道:“希望两位可以得偿所愿。”
  南彧漓笑着点头。待那老妇人走远,韩晔才问:“这是什么?”
  南彧漓笑着将韩晔带到了清水河畔,将其中一只鸳鸯递给了韩晔,“就像放河灯一样,祈福的。”
  韩晔点点头,他自十岁以后便在草原上长大,中原的习俗接触的并不多,却知道中原有放河灯祈福的风俗,因此便学着南彧漓的样子将鸳鸯置于水中,轻轻拨弄河水,蜡塑便随河流飘远了。
  “要许愿吗?”韩晔突然问。
  南彧漓看他,点了点头。韩晔蹲在河岸,双手合拢在胸前,河岸旁高悬的灯笼映着他绝美的容颜,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只在片刻静止了。韩晔许完愿抬起头,却发现南彧漓正出神地看着自己,一时有些促狭,“走吧。”
  南彧漓回过神点了点头。两人同行于河岸,看着不少的情侣也在河中放了蜡塑,一时间满池尽是蜡塑。韩晔有些失望,他早已辨不清哪一对才是他们放的鸳鸯了,或许刚才应该刻上名字的。
  “你方才许了什么愿?”南彧漓突然问。
  韩晔看着河面摇了摇头,他不愿说。
  南彧漓轻轻一笑,也不勉强,“心之所往,心诚则灵。”
  韩晔仰面看他,微微点头,“心诚则灵。”
  乞巧时候的夜市总是热闹非凡的,人群摩肩接踵,韩晔甚至觉得怕是整个旗安城的人都涌到这儿了。
  “有小偷!抓小偷啊!”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惊叫。
  紧接着,人群中便是接二连三的惊呼声。
  韩晔挽着南彧漓的手骤然一紧,南彧漓也是轻轻皱眉,然后对韩晔道,“你待在这儿,我去看看。”
  韩晔本想同去,但想到自己这一身打扮颇为不便,便只得一个人待在原地,心下警觉地观察着四周,却觉不出什么异常,忽然,耳畔有细密的风刮过,回眸间,一青衫男子正悄无声息地从他身旁经过,他的腰间挂着一柄长剑,奇的是,那男子脚下竟没有一丝声响,只一瞬,那男子便是渐行渐远了。韩晔安静地跟上了他,直到行至一清冷的巷弄,那青衫男子突然停下了步子,“公子跟了一路,可以现身了。”
  韩晔心下颇为震惊,此人的功力颇高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竟然知道自己是男儿身,难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韩晔有些不安,却还是选择走了出去。
  青衫男子只淡淡地看了韩晔一眼,便微微一揖,“公子别来无恙。”
  韩晔凝眸打量眼前的人,却实在不认识他,当下只冷声问:“你是谁?”
  青衫男子抿唇道:“其实,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子是否还能记得自己的身份。”
  韩晔一凛,身子不可抑制地有些颤抖,“你是……”
  青衫男子微一颔首,“这是主上给公子的信。”
  韩晔颤抖着手接过,打开信纸,果然是哥舒洛一的字迹。信中,哥舒洛一要韩晔助南彧漓夺下陈国,并在南家军夺得陈国之时与哥舒一部里应外合,趁他们精疲力竭之时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如此一来,哥舒一部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夺下陈国。
  看完信之后,韩晔将信纸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掌心,柔软的纸片却硌得他掌心生疼,良久他才缓缓道:“我知道了。”
  “还有一事。”青衫男子看着韩晔,“当时旗安城一战,南家军本是囊中之物,为何战局会突遭扭转?而我们在姜国的眼线几乎尽数倾覆,公子可有解释?”
  韩晔凝视着他,语声冰冷,“你在怀疑我,还是想审问我?”
  青衫男子拱手敛目道:“不敢,只是……”
  韩晔转身道:“南彧漓比你想象得可怕。”
  青衫男子抬头,看着韩晔的背影问道:“那么敢问公子,南彧漓是否已然知晓您的身份?”
  韩晔微微侧过头,“若是知道了,你以为他会留我到现在?”
  青衫男子点了点头。韩晔接着道:“你快离开吧。南彧漓很快就会找来的。”
  青衫男子举步欲行,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主上有句话要告诉公子。”
  韩晔侧过头看他,“你说。”
  “当归勿恋。”
  韩晔深深吐出一口气,“我知道了,你走吧。”
  “属下告退。”
  “对了,”韩晔突然叫住他,“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乔谦云。”
  当韩晔回到闹市的时候,南彧漓正在人群中焦急地找着他。韩晔略整理了心情,浅笑着迎了上去。穿越人海,韩晔低眉浅笑的样子让另一边的南彧漓有了刹那的释然与欢愉,哪怕只是片刻的失去都会让南彧漓陷入慌乱的境地,他害怕自己就此再也见不到韩晔了,这样的不安与恐惧,南彧漓从未有过。
  “你去哪里了?”南彧漓紧紧地将韩晔拥进怀里,全然不顾周围人或是艳羡,或是惊讶的目光。
  韩晔的笑容绽开了些,“相公,你抱得我有些疼了。”
  南彧漓微微一怔,随即将他拥得更紧了些,带着一种想要将他揉碎的霸道,过了良久,才讪讪地松了手,表情也变得肃然,“你刚才去哪儿了?”
  “看到了一个可疑的人便跟了过去,结果是弄错了。”韩晔从容地理了理裙摆,“你呢?可抓到闹事的人了?”
  南彧漓为韩晔拢了拢略有些散掉的发髻,“是有一小伙儿贼人,我抓他们去了官府。”
  韩晔有些别扭的躲过,又不是真的女人,拢什么发髻,而后状似漫不经心道:“和陈国有关系吗?”
  南彧漓一怔,“什么?”
  韩晔目光一紧,“你不是说旗安城中有可能潜了陈国的细作?那适才的那伙贼人可和陈国有关系?”
  南彧漓怔忡了半天,良久才道:“呃……要审了才知道。”
  韩晔疑惑地看进南彧漓有些闪躲的眼神里,突然惊觉了什么似的,“你骗我?”韩晔气极,说什么陈国的细作混进了旗安城,什么男扮女装便于查探,南彧漓,你分明是在耍我!然后韩晔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了。周围的人都诧异地看着前一秒还如胶似漆的一对璧人,怎么后一秒说翻脸就翻脸呢?在场的男人无不感叹,女人变脸真是快过翻书啊!
  南彧漓紧走几步跟上,韩晔却是一路上不肯跟他搭话,直至快回到他们在旗安城落脚的府邸,韩晔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了后院的外围。
  “你要干嘛?”南彧漓问。
  韩晔连白他一眼的工夫都省了,直接一个腾身,翻进了后院。废话,穿成这样招摇过市也就算了,还要在将士审阅一般的目光下走进大门?韩晔真是想想都觉得羞愤。
  南彧漓跟他翻了进去,直到看着韩晔快回房间时才叫了他一声。韩晔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径直推开了房门,刚准备进去的时候,南彧漓突然一把将他拉住了。
  韩晔冷冷地看着南彧漓拿出先前买的蜡塑人偶,“干什么?”
  “送你的。”南彧漓将人偶往他手里塞了塞,“就当我赔礼道歉了,可不许再生气了。”
  韩晔低头看着手里的玩意儿,模样甚是可爱讨喜,便微撇了撇嘴角,“哼”了一声,然后拿着玩偶问:“有什么说法吗?”
  南彧漓的面色微有些局促,不过很快地他便深深一笑,眸子里尽是璀璨的光芒,“这是,宜子之祥。”
  待韩晔反应过来,南彧漓早已跑远了,韩晔又好气又好笑地“呸”了一声,便将人偶小心翼翼地揣进了怀中。南彧漓,如果可以,我多想与你再过一个乞巧。

  ☆、第五章

  三日后,南家军便要攻打陈国。对于南彧漓这个看似仓促的决定,韩晔却不无吃惊,数万南家军将士驻扎在旗安城外,陈国不可能不知,虽然南家军是以重兵守城为幌子,陈国却决计早有防备,因此兵贵神速,且要出其不意。发动战争这个事情,最重要的往往是出师有名,至于这“名”,真也好,假也好,就不那么重要了。
  倒是韩晔无意的一句问话点拨了南彧漓,于是在乞巧节上行窃的那一伙贼人便成了陈国人,而他们的罪名也从偷盗变成了窃取姜国情报,坐实了这天大的罪名,且半年前哥舒联合陈国攻打姜国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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