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待春深负流光-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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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一片哗然!韩晔下意识地拽住了他的衣角,慌道:“不是你的错!是我违反军令在先。”
南彧漓的眼中划过一抹几不可察的温暖,而后背转过身,跪在了黄沙漫天的校场之上。
那日,无论众人如何劝阻,南彧漓硬是着士兵打了自己五十军棍。韩晔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他的肩膀一起一伏,面露痛楚却极力忍耐。他知道,南彧漓执意要罚自己军棍,是因为落月河谷那四千多位士兵的血债,他是心痛更胜于伤痛,与其自责心伤倒不如让他发泄出来。但韩晔只觉得眼眶热了几次,却终究不曾落下泪来,南彧漓,到底是我对你不住。
是夜,南彧漓躺在榻上,背上的伤蛰疼,令他辗转难眠,却依然下了命令不准韩晔探视。本来,他也是出于好心,怕韩晔看了自责难过,但这一次,韩晔说什么也不肯依,差点跟帐外的士兵动起手来,南彧漓才无奈同意他进来。
南彧漓见到他,终是笑了,“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违抗军令,也就只有你了。”
韩晔伸手就掀了他身上的衣衫,伤口经过军医的照料已上好了伤药,但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出狰狞,他想说什么,张了几次嘴始终无从开口。
南彧漓看着他一直笑,全然不见白日在校场上的冷厉,眸子暖极了,“我没事。”
韩晔跪在他榻边,右手攥紧了自己的衣角,“对不起。”
南彧漓不禁伸手想抚平他紧蹙的眉心,“不是你的错。还有你的救命之恩,我还没来得及谢你呢。”
韩晔的眉心还是紧紧皱着,他很想冲他嘶吼,什么救命之恩!我本就是想杀了你!落月河谷之战,你每一道伤都是因为我,还有南家军那四千将士的性命也是我亲手断送!落月河谷的偷袭计划根本就是我泄露给哥舒洛一的!
南彧漓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复杂,心中有些不安,“怎么了?”
韩晔深吸了一口气,“没什么。只是以后,不要自己承担这么多了,不要将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不值得。”
南彧漓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韩晔知道他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安心,随意敷衍。沉默了半晌,韩晔突然问他,“累不累?”
南彧漓只当他觉得自己白日里经历了这许多,定会有些困倦,当即也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韩晔轻叹了一口气,我想问,你会不会活得很累,却也没有多作解释,而是为他盖上了薄被,“我在这儿守着,你睡一会儿吧。”
南彧漓心满意足地带着微笑睡去。韩晔不曾知觉,他竟如此信任自己,在自己身边他可以卸下防备,睡得像个婴儿。
☆、终章
哥舒洛一淡淡地看着呼延宛从墙头坠落,再一次亮了他的枪尖直指白轩容,“太阳都要落山了,戏也看够了,你到底是继续做缩头乌龟,还是要出来与我一战?”
白轩容的剑上仍带着血,他将剑高高一举,“出城迎敌!”
这一仗注定是惨烈的。哥舒与姜国数次交手,双方各有胜负,彼时姜国有南彧漓坐镇前方,哥舒洛一到底有所忌惮,但到得今日,苏方旸和刘誊裕两大将军联手他也无所畏惧。且不论苏方旸和刘誊裕的领兵之能在南彧漓之下,苏刘大军更是首次在大战中合军。但他们的顽强还是给哥舒洛一制造了不小的麻烦。
乔谦云率众拖住了刘誊裕,而哥舒洛一则与苏方旸正面交锋。苏方旸善用枪法,他与哥舒洛一双枪交汇,着实缠斗了一阵,但他到底不是哥舒洛一的对手,百招之后被哥舒洛一挑落马下。即便被枪尖直抵胸前,苏方旸也依然面无惧色,云淡风轻。
哥舒洛一的声音很沉,“你和南彧漓都是难得的好对手。”
苏方旸神色淡极,“只可惜,都败给了你。”
哥舒洛一在他眼中看到了为将者少有的淡然,他通身无杀气,却是有种彻骨的冷然,遥想荆慕楚,他也是个性格寡淡的人,但也唯有他,能将淡漠与温暖融合,那样矛盾的气息却是他最独特的气质,“你浑身没有一丝杀气,竟不想这样的气质会是个将军该有的。”
苏方旸与南彧漓一样世出名门,他们的祖辈都曾是沙场征战的将军,他们都有世家的名望荣辱要背负,但唯一不同的或许是他们的心境,南彧漓将责任看得太重,他甘愿将自己陷于数种枷锁。至于苏方旸,他活得淡泊而洒脱,他被派遣戍守边关,外人来看边关苦寒,但于苏方旸自己而言,他喜欢那里,宁静而清冷,极合他淡漠的性格。
苏方旸微扬起头,“戎马生涯,衣锦还乡也好马革裹尸也罢,总逃不脱这两个下场。”
“你倒将生死看得透彻,”哥舒洛一突然话锋一转,“你若愿为哥舒效力。。。。。。”
苏方旸难得一笑,“我虽无欲无求,但还不会做叛国求安的事。”
哥舒洛一意料之中地点了点头,复又问他,“你可有父母妻儿?”
苏方旸微微一笑,“孑然一身,无牵无伴。”
哥舒洛一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地将举了许久的□□扎进了他的胸膛。
苏方旸阵亡之前,哥舒与姜国还算均势,但此刻战局突遭扭转,另一边,刘誊裕已在乔谦云的逼迫下缴械。白轩容依然傲立城头,秋风吹得他的身形略显孤寂,他平静地注视着城墙下沙堆白骨,血流漂杵。
忽然,他注意到,战阵之外,红棕色马背上,一袭红衣耀眼,青丝自然散落在颈肩,他微微低着头,白轩容看不清他的长相,但他身后背着一架杉木古琴,竟让白轩容觉得分外熟悉,那样清冷而温文的气质像极了荆慕楚。他有一瞬间的失神,右手不自觉的搭上冰冷的石墙。那人忽然扬剑轻轻刺开来袭的兵士,秋风拂过他长发,他禁不住轻咳了一阵,而后扬起头,策马奔向了哥舒洛一。白轩容怔立当场,黄沙漫天,他还是能认出那个身影,那副样貌,那个曾在他身下承恩的人此刻眼中只有哥舒洛一。他还记得韩晔说,荆慕楚此刻正高床软枕地在哥舒洛一身边陪銮伴驾,原来一切都是真的,荆慕楚没死,他逃回了哥舒,他回到了哥舒洛一身边。
白轩容飞奔下城楼,跨上一匹快马奔出城去。几个大胆的兵士将白轩容拦下,“陛下,太危险了!回去吧!”
白轩容将所有劝告抛诸脑后,直直地朝荆慕楚疾奔而去。而远处,哥舒洛一已看到了白轩容疾驰的骏马,他朝着身旁微一点头,那个红色的身影调转了马头,朝反方向跑去。白轩容一路尾随他奔至涧水崖间。
“荆慕楚!”白轩容喊了一声。
那个红色的身影突然勒住了缰绳,夕阳西下,耀得他艳红的衣裳更添媚色,他在金色的夕阳下缓缓转过身。白轩容看见了他的侧脸,柔和而温暖的轮廓,被阳光照出了一圈茸茸的光晕,身形瘦削却一派清冷。
白轩容哑然出声,“慕楚。。。。。。”但下一刻他立即拔出了腰间的长剑,直指荆慕楚。
那个红色的身影轻轻撩开脸颊一侧的碎发,抬手撕去了一张薄薄的面皮,露出了左脸颊上那道狰狞的伤疤,他缓缓将整张脸转过来面对他,“你说得不错,看来我和荆慕楚的确很像。”
白轩容始觉自己掉入了陷阱,右手执剑即刻刺了上去,韩晔稍稍侧身避过,如今他或许再也使不出空手夺白刃的本事了。白轩容的剑一直紧追着他,韩晔已被他刺落下马,眼看着下一剑便直刺他心脏而去!
“锵!”即时而来的一箭擦过白轩容的手腕飞过,他手中的长剑脱手飞出。
拍马赶到的不是别人,正是哥舒洛一,他冷冷地看着白轩容,持弓的左手缓缓放下。
“白轩容,你的日子到头了。”哥舒洛一的语气很淡。
白轩容颇为从容地整理了下衣袍,“最终,荆慕楚还是没能回来。”他的语气中有些自傲。
哥舒洛一放下了弓,复又执起枪,他从马上跃下,轻轻地抬起衣袖,看似漫不经心地擦拭过枪尖,而后看着白轩容,左手轻点了自己的心脏,“他在这里,从未离开过。”
白轩容冷冷一笑,“你真的将他放在心上吗?那你又怎么舍得派他去做细作,你可知他这些年是如何在孤枕畔婉转承恩的吗?”
哥舒洛一的眼神蒙上了寒色,却听到白轩容继续道:“你要江山而舍美人,于孤而言,孤却愿为他而弃江山。”
哥舒洛一静静道,“你的话说完了?”
白轩容眼神一变却无丝毫惧意,举剑攻向了哥舒洛一。韩晔默默地靠坐在古树之下,静待一场毫无悬念的结果。
白轩容最终倒在了一树红枫之下,胸前插着哥舒洛一的□□,而他目光平静,看着哥舒洛一,嘴角的笑意清浅,“我与他皆是爱而不得。。。。。。可我还是幸运过你,因为下一世,我会比你先遇见他了。。。。。。”
白轩容慢慢地转过头看向韩晔,他一身艳红衣裳,坐在枫树下,血红的枫叶落满他的衣摆。很多年前,荆慕楚也曾穿着一样的红衣坐在纯白的琼花树下,散落青丝,撩拨琴弦,风韵无限。他缓缓地抬起手,想碰一碰他,却在即将触到他轮廓的时候,无力地坠落。
最终不过一意梦起,一朝缘尽。
哥舒洛一大军攻占姜国再无阻碍,韩晔随着哥舒洛一一路杀进皇城。
秋风萧瑟,皇城凋零,再度进宫,韩晔的心境已全然不同。皇后听闻陛下阵亡的消息时正是她临盆之时,最终她因难产而死,而胎儿也没能降生。
哥舒洛一站在城楼之上,秋风拂过他衣襟,他不经意地瑟缩了一下,如今他的身边只有韩晔。
“高处不胜寒呐。”哥舒洛一轻叹了一句。
韩晔的左手抚上了自己脸上的伤疤,“既然做了选择,就要能够承担得起代价。这是你教我的。”
哥舒洛一侧头看他,“好像很久都不曾与你这样聊聊了。”
韩晔淡淡一笑,他与哥舒洛一有半师之谊,从前哥舒洛一总能在一些时刻予以他一些启示,他从来都喜欢和他一起聊天,但到了现在,好像一切都变了,记忆中的感觉已不复存在了。
哥舒洛一难得得叹了一口气,“你是不准备留在我身边吧。”
韩晔莞尔,“陛下圣明。”忽地他又道,“呼延芷夏,会是你的王后吧?”
哥舒洛一沉默了一阵,点了点头。
韩晔低了低头,呼延宛该是瞑目了。
“我虽不知南彧漓的下落,但是,魏严漠也无踪影,或许南彧漓是被他救走的。”
韩晔道了一声谢,便离开了。
哥舒洛一登高远眺,极目所望,秋意瑟瑟,江山无限娇媚,他默默地看着韩晔骑马出城的背影,仿佛最后的一丝牵挂断了。慕楚,我永远欠你一诺,欠你一世,若真的有来世,你真的先遇见了白轩容,只望最后能伴你白头的会是我。
一年后
韩晔几乎踏遍所有姜国的土地,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江山如画四个字。而他在离姜国旧都不远的小城内找到了魏严漠。
韩晔走过无数家济世药庐,却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地终于叫他遇上了魏冬阳。魏冬阳将他带去见了魏严漠。彼时,魏严漠正在一处小庭院里照顾有孕在身的颜暖。看见韩晔进门,他惊讶之后,紧紧蹙起了眉,“你来干什么?”
颜暖褪去了韩晔初见她时的风尘艳丽,待为人母的她却更添风韵气质,她见到韩晔也是怔愣了一瞬,而后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魏冬阳皱了皱眉,走到魏严漠身旁,“哥!”
魏严漠瞥了魏冬阳一眼,道:“你今日不是要去钱老爷家出诊吗?还不早些去?”
魏冬阳看了韩晔一眼,后者朝他点了点头,“你快去吧,我和你哥哥聊一聊。”
待魏冬阳背着药箱踏出庭院的时候,魏严漠冷冷地看了韩晔一眼,“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聊的。”说着便转身,抬腿往里屋走。
韩晔急了,猛地拉住了魏严漠,魏严漠一回身,顺手架开了韩晔,不过一转眼的时间,两个人就动起手来。出乎意料的是,不过二十多招,魏严漠便拿住了韩晔,韩晔猛地仰头,露出了被垂落的发丝遮住的左半侧脸颊,那里的伤疤依然深长。
颜暖忍不住低呼了一声,魏严漠也是错愕了一阵,随即松开了抓住他的手,“你的脸。。。。。。”
韩晔摸了摸伤痕,“没什么,都过去了。我只想问你,南彧漓的下落。”
魏严漠语气很冷,“你还会在乎他的生死?”在魏严漠心中,他始终不能原谅韩晔曾在大战之前给南彧漓寄去那封密诏的事实,南彧漓落得今日的地步,无不拜他所赐。
韩晔低了低头,“我只想知道他好不好。”
魏严漠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韩晔怔愣地看着魏严漠,他显然并不相信。
魏严漠认真地看着韩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