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相见即眉开-第3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反而使得蒋大人更是上了心。
这天,蒋大人从凤鸣楼出来,打听了贺平安的住处,便顺道来了小鹤书店。
正看见小鹤斜靠在书堆里,默默念着那《扶风歌》。
依旧是那一袭的白衣,肩头卧着只麻雀。
蒋独照来到他面前,他放下手中的扶风歌,抬头笑道,“大人是来买书呀。”
蒋独照点点头,朝店里面走。
一股木头味儿掺杂着纸张味儿在空气间回荡着。
小平安见难得来了个买书的,就跟在后面一本本的介绍起来。
“这本是《墨经》,若是要学排兵布阵那可大有益处。”
蒋独照接过墨经来,随便翻了几页,只觉得无聊。
“这本《卷云录》买的人不少,大人来看看?”
“还有这本《列国记》,甚是有趣。”
……
就这样 ,平安推荐了好几本书,蒋独照每一本都翻了几页,不置可否的一笑,也不知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其实这里蒋独照还是挺熟的,他在京城住了二十几年,没少在这片儿闲逛。
蒋大人来到了书馆的最里面,随意抽出一本,翻开正常的封面,里面却是是一幅幅的春宫图,内容极尽淫靡。
蒋大人笑道,“噢?原来还卖这种书呀。”
贺平安涨红了脸,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一本多少钱?”蒋大人忽然又问。
“黑白的十五文,彩的二十八文……”半晌,平安才不好意思的小声道。
然后,便找个机会跑走了。
蒋独照把书翻完,便看见贺平安正蹲在外面玩麻雀。
与小孩子搞好关系就是要找到共同话题,于是蒋大人问道,“你养这麻雀叫什么呀?”
平安还在不好意思呢,耷拉个脑袋小声道,“没名字,就叫麻雀……”
“平时喂什么吃?”
“我吃什么它就吃什么。”
“其实我也养了只鸟。”
“什么鸟?”平安回过头问道。
“金丝雀,让人从静州带回来的。”
“那好漂亮吧。”
“嗯。”蒋独照笑道,“你拿纸笔来,我写几本书名,明日你给我送到府上去。”
平安拿了纸笔过来。
就见蒋独照龙飞凤舞的写了二三十本书名。
平安的眼睛都亮了,他半个月也没卖出去这么多本,而且自己刚才推荐的蒋大人全都买了。
顿时觉得好感动。于是赶紧说道,“明天一早就让伙计送到你府上去!”
蒋独照眉毛一挑,旋即笑道,“也不是那么着急。”
他写了这么一堆书名,就是要让贺平安亲自送上门。
这个不识好歹的。
目的没达成,便又在书馆里多转了几圈。见贺平安又靠在了门口,拿着一张纸在看。
蒋独照背着手走到贺平安身旁,“你看什么呢?”
“扶风歌。”
“那可是首好歌。”
“大人有没有听过啊?”
“嗯,十多年前曾有幸耳闻。”
“真的?”贺平安的眼睛亮了起来。
看着贺平安这样子,忽然一个想法在蒋独照脑中飘过。
“你想听扶风歌么?”蒋独照问道。
“想听想听。”
“巧了,前几日我恰好收了个歌姬,也会弹这扶风歌。”蒋独照道,“不如这样,明天你来把书送到我府上来,我来请那女子给你弹扶风歌。”
“好呀好呀。”
贺平安喜欢所有美的东西,无论是富丽堂皇的木雕,还是活灵活现的画卷,也或是一段流传美好的故事……
他想,这天下最好听的歌又该是有多好听呢。
这天晚上,贺平安把蒋独照写的书都找齐了。然后取来小一截木料打算做檀木书签。
他把蒋独照要的书都粗粗看了一下,在书签上刻出与书相对应的画来。即使是几本春宫图,小平安也红着脸刻了美人像书签的。
一片片书签也就几张纸那么厚,每个都认真的刻了画、题了词。
木片散发着檀木特有的静谧的香气,平安把它们一一夹进书里。又选了一张漂亮的彩纸把书包好,缠上绳子,打了个漂漂亮亮的千岁结。
平安心想,这位蒋大人第一次出手就这么阔绰,自己送点小礼品再把书包的好看些,说不定他一高兴以后就还来买书。
嗯,回头客就是这么来的。小平安开开心心的想着。
刻了二十几个书签,忙活了一晚上。
天亮的时候,平安向老伙计问了路,准备把书送去。顺便,还要去听那扶风歌。
麻雀站在书案上,叽叽喳喳的,仿佛再跟平安说再见。
平安转念一想,把麻雀放到了肩上。
他想让自己的麻雀也跟着听听扶风歌,长长见识。
抱着厚厚一摞书,问了一路的路,还走错两次,这才走到蒋府。
“大人,一个小孩说来送书的。”
蒋独照眉毛一扬,“让他进来。”
蒋独照走到正堂,便见贺平安正等在门口。抱着半人高的一摞书,累得气喘吁吁。
发丝乱了几根,耷拉着一双凤眼儿,斜斜靠在门边上歇息,肩头依旧停着那只麻雀,凑在他脸颊旁边。木雕的门框仿佛把他装裱成了一幅画。
嗯,是个小美人儿。蒋独照心想。
蒋独照冲贺平安一招手,笑道,“你随我进来。”
贺平安心想,肯定是听扶风歌的,便开开心心的跟上。
大大的一个院子,走到最靠里一间。
等贺平安跨进门牙来,蒋独照转身把门关上,插好。
屋子很暗,帘子都放下了。外面的阳光打在深红色帘子上,映在地上一片暗红色的光。
贺平安在屋子里东张西望,半天也没发现一个人。
“弹琴的呢?”他问道。
蒋独照道,“先别急。”
说着,点起了屋里的香炉,一种奇异的甜香袅袅升起。
蒋独照好整以暇的踱步到贺平安面前,“书给我看看。”
贺平安把书递给蒋独照。
蒋独照一本一本的翻着,突然皱起眉来,“你给我拿的这是什么书?”
“啊?”贺平安一愣、
“怎么会有这种书!”
蒋独照拿起几本春宫图。
“你……写了的啊。”
贺平安简直怀疑是自己记错了,慌忙从袖子里拿出蒋独照写的书单。
核对一番,长舒一口气。
平安走过去把书单递给蒋独照看:“大人您看,书单上写了的,会不会是您记错了?”
蒋独照接过自己写的书单来,看了一下。
便撕碎了,一折一折的撕个粉碎。
撕的气定神闲、不慌不忙。
贺平安目瞪口呆的看着蒋独照。
他还没能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情况。
“贺平安,开封府发的禁令你读过没?”蒋独照忽然问道。
平安愣愣的摇摇头。
“其中第二十八条就是禁止私印淫/书,轻则服役一年,重责发配充军五年。这倒没什么,只是无论犯得轻重,都要先处以墨刑。”
蒋独照又问道,“你懂什么是墨刑吗?”
“……啊?”
蒋独照左手捏起贺平安的下巴,右手在他脸上一笔一划着,“就是,在脸上刻一个‘贼’字,再浸上墨。好让这个字毁不掉,带着一辈子。”
刀子一样的指尖,在白皙的脸上画一笔就留下一道红痕。
“可、可、可我又没偷过东西,凭什么要刻个贼字!”贺平安拨开蒋独照的手,着急道。
蒋独照笑道,“做过坏事的人,都是贼人。”
“你、你凭什么这样,明明是你要买我才拿来的!”平安很激动,卧在他肩头的麻雀也扑闪着翅膀。
蒋独照仿佛没听见一般,咂舌道,“挺好看的一张小脸,可惜了。明天我上朝,顺路就报到开封府去。”
“你不许去报!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小平安快急哭了。
“不许去报?”蒋独照笑道,“你连一点好处都不给我,我凭什么听你的?”
“那、那你要什么好处?”平安问道。
蒋独照不慌不忙的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事情,终于走到了他的轨道上。
蒋独照微微一笑,“你先说说看,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平安想了想,“书钱我全不要了。”
蒋独照问,“你觉得够吗?”
“那……以后你买书都不要钱。”
“你那点破书我稀罕?”
“那就是钱了……你要多少钱?”
蒋独照眯起眼睛,“我不缺钱。”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你给不给?”蒋独照问道。
“……给”
“给就好办了。”蒋独照笑道,“来,你过来。”
贺平安如临大敌的走过去。
“坐。”蒋独照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小圆椅。
平安小心翼翼的坐下。
蒋独照拿起刚才的一本春宫图,摊在两人面前。
贺平安一愣。
一幅淫靡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蒋独照一页页的翻着。
贺平安看得耳朵根发烫,默默的偏过一点头。
“看、好好的看。”
一张张的图,着色鲜艳细腻,用笔栩栩如生。
却尽是些难以启齿的画面。
直到蒋独照一把搂过平安的肩,肩上的麻雀扑扑楞楞的掉在了地上。
蒋独照贴着他的耳垂,轻声说道,
“就按上面画的,一页一页做给我看。”
声音,像一把利剑般刺入耳朵里。
贺平安在脑子里打了个机灵,他下意识的猛地一把推开蒋独照。直冲冲的往门口跑。
门是插上的,贺平安手忙脚乱拔了好久。
“想走!”蒋独照从后面过来,一把拽住了贺平安的头发。
“啊!”贺平安仰面摔倒在地上。
玉簪子从头上滑落,咔嚓,在地上摔成了两瓣。
蒋独照蹲下来,贺平安就势给了他一拳。
蒋独照生气极了,他把贺平安狠狠按在地上,衣服扣子也不解,直接拽着领子往两边撕。
正撕着,忽然感到眼前一片黑乎乎的东西冲了过来。
蒋独照下意识的一闭眼睛,忽然觉得眼皮一阵锥心的刺疼。
他缓了一会,捂着疼痛的左眼,张开右眼看。
只见一只麻雀栽倒在地上。
这只麻雀本是不会飞的,见贺平安有难,就竭尽全力扑扇了过来。
蒋独照摸了摸自己的左眼皮,已经肿起来了。心想,自己若是没闭眼,就被这个小畜生给啄瞎了!
他气急败坏的走过去,一脚踩住那只麻雀。又在地上拧了几圈。
贺平安目瞪口呆的看着蒋独照的鞋底下渗出一片血红。
然后,只见自己养的圆圆胖胖的麻雀变成了个扁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九章
贺平安看着蒋独照踩着他的麻雀,拧在地上。
他快疯了。对别人来说也许只是一只麻雀,但是对他来说,却是一个朝夕相处的好友。
于是,贺平安想都没想,顺手抓起了熏香炉,朝着蒋独照砸去。
——当
烟灰在空气间弥散开来,蒋独照睁不开眼来。他摸着额头,湿湿的,一股腥味。
“你个贱人!”
贺平安看着满头是血的蒋独照,害怕极了,后退两步,转过身拼命的把门插拔开。捡起地上的麻雀,撒腿就跑。
贺平安像疯子一样在路上狂奔了好久。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一条小巷子里。
再看看手中的麻雀,血肉模糊,已经不成样子。
面对着这一具甚至是恶心的小尸体,贺平安的手开始发抖。深色的血迹已经干在了他的手上。
然后,他终于哭了。强忍了多日的委屈,如同洪水决堤般爆发出来。
平安觉得,这天恐怕就是自己这辈子最伤心的一天了。
他哪知,后来还有多少的大起大落在等着他。
也许是早年过的太安逸,使他过早的品尝到了幸福,使他误认为人的一辈子就该如此度过。
可惜呀,人生苦短,去日苦多。
贺平安慢慢的走回了书馆。正要跨进门的一瞬间,他迟疑了。
然后转过身,迅速的离开了。
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满手的血,披散着头发,衣服被撕烂了,衣带也不见了。
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平安不想让哥哥看见自己这个样子。
于是他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乱晃着。
平安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坐下,好来安安静静的伤心一场。
可惜汴京太繁华,到处的莺歌燕舞,却容不下一个伤心人。
他走过一条条的街,一座座的桥,却找不到一个停歇处。
不知不觉的,便走到了御街,路过了凤鸣楼。
店里的姑娘老远就看见了他,看着他神情恍惚,衣衫凌乱,手里还捧着只死鸟。
他这样子,自然让人觉得可笑。
一个姑娘招呼两个姑娘来看,渐渐的来了一群人来看,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