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丝难断-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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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然总感觉苑雪华的笑容有几分诡异,不过现在让他休息他正求之不得。
「谢谢大少爷。」释然说完这句努力从地上爬起,跪久了双腿早没了知觉,踉踉
跄跄地扶著柱子和墙走进东间书房。草草地把被褥铺好,侧著身躺在地上,实在
没有力气脱去外衣,只是拽过被子盖在身上昏昏睡去。
一下午苑雪华都在兴致勃勃地教导剑舞练剑。琴歌在房里为主子缝制新衣,
抽空也去了书房几次。她本想端些吃的给释然,释然却一直蜷缩在被子里昏迷不
醒。琴歌不禁轻轻叹息,心道:大少爷看来要狠狠地报复应家的人,让释然睡在
地上,刚才又借故把他打伤,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招数,那孩子才十四五岁吧,
只因为姓应就要受到如此残酷的对待,实在太可怜了,自己要想个办法劝劝少爷
才好。
bbs ……net bbs ……net bbs ……net 释然在傍晚的时候惊醒,浑身
冷汗,除去依旧痛楚的脊背,心中竟无限惶恐空虚。因为他看见梦中的自己面目
模糊,在梦里他甚至说不出自己的名字,他在梦里看见他仿佛毕生无法改变的命
运。他深深害怕这样的梦境会变成现实。
「你醒了,吃点东西吧。」一位眉目如画的绿衣少女柔声对他说,手里端
了一个放食物的托盘。
释然淡淡一笑,嗓音有些沙哑:「谢谢琴歌姐姐。」
琴歌见释然挣扎著要爬起,便将托盘放在一旁桌上,伸手过去想要扶他:
「你背上的伤还没好,先坐在那里别动,我喂你吃吧。」
释然一愣,显是没有明白琴歌的意思,他不敢碰琴歌的手,只是扶著墙慢
慢站起,把铺盖卷好,从书架后面走了出来。
琴歌知道释然定是害羞,也就不再勉强:「那你一个人在这里吃好了,吃
完叫我来拾碗筷。」
释然看看窗外,已经掌灯了:「姐姐,你们已经吃过了?」
「大少爷公门里的朋友在得月楼摆了酒席,刚才差人送了贴子,大少爷赴
宴去了。我和剑舞自己随便吃了点,剩下些热的就拿给了你。」
「大少爷走的时候没说什么吧?」释然有些不安,脑子里回想著中午的时
候苑雪华脸上高深莫测的笑意。
「倒是没说什么,兴许一高兴晚上都不回来了。你别惦记那么多,大少爷
没回来你就先好好养伤吧。」
「嗯,释然知道了。」
琴歌离开正房,回到自己居住的东厢,剑舞正在她屋里捧著琴歌给苑雪华
新做的袍子爱不释手。
「琴歌姐姐,这袍子做工真是精细,要我看江南天衣绣坊的手艺都让你给
比了下去。怪不得这几年大少爷只穿你给他做的袍子。」
「妹妹取笑了。你没见大少爷只是在家里才穿我做的衣服,出去便换下来。」
剑舞作了个鬼脸道:「谁不知道大少爷一出门就是打打杀杀的,他哪里舍
得穿著心上人缝的袍子出去?」
「好你个小丫头,敢戏弄起姐姐来了?」琴歌虽是又羞又气,心中却暗自
欢喜,哪个女子见了苑雪华那样英俊潇洒武艺不凡的少年,能不心动?更何况是
朝夕相处,一直伺候在身侧的琴歌。大少爷一直对她很好,每次出门回来都带礼
物给她。琴歌天性温婉,不喜习武,大少爷也不强求,便请人教她琴棋书画,刺
绣女红。她早已下定决心,这辈子除非大少爷不要她了,否则不管是作婢女也好、
侍妾也好,她是跟定他了。
「反正姐姐早晚是大少爷的人。」剑舞笑得天真。
「小丫头鬼心眼倒是不少。天天舞刀弄棒的没个姑娘样子,小心将来嫁不
出去。」
「我就是要好好练武,将来才有能力保护喜欢的人。」
「你再练也比不上大少爷的。」
「谁要跟他比?大少爷有姐姐照顾就够了。我可不是为了他才练功夫的。」
剑舞水灵灵的大眼睛转了几下,却藏不住半点心事。
剑舞微微一笑道:「你心里想著那个二少爷对不对?」
「嗯。」剑舞性子直率,脸色微红却不否认,「二少爷虽然身子不好,但
是为人和气,比大少爷斯文许多。我若是有一身好本领,就可以陪在他身边,照
顾他保护他,天天看见他的笑容。」
「唉,可怜咱们的大少爷,那么认真的教你剑法,却是在为别人做嫁衣。」
琴歌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看著剑舞。
提起练剑,剑舞忽然想起释然,不知道他好一点了没有,她心里其实很过
意不去。听说释然是没练过武的,来了苑家以后又吃了不少苦头。他身上带著伤,
脸色那样苍白,却咬著牙跪在地上支撑了一上午。「琴歌姐姐,刚才你送饭过去
的时候释然醒了吗?」
「那时候他刚醒过来,现下应该已经吃完饭了吧。」
正说著,琴歌听见了扣门声。声音很轻,显然敲门的人彬彬有礼。
「琴歌姐姐,释然吃完了。」
琴歌打开房门,见释然手中端著托盘,碗筷放在上面却是已经清洗干净。
她接过托盘,又听见释然道:「释然的伤已经不碍事了,姐姐若是有什么劈柴打
水的粗活,就交待释然去做吧。」
琴歌忽然觉得心中有些酸楚,如此善解人意聪明乖巧的孩子,为什么不能
得到关爱?看他衣衫单薄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外,她便禁不住道:「外边冷,你进
来坐一会儿吧。」
「没关系的,现下虽然天凉,还没到最冷的时候。释然想早点习惯才好。」
「那就多穿些衣服,小心受了风寒。」
释然神色黯然,低声道:「释然来苑家的时候没带别的衣服,原本有件玄
衣前几天撕开包伤口用了。」
琴歌听他这样说不禁有些骇然,回想刚才去书房时,释然的被褥旁只有一
套仆人的衣饰和一叠碎布。「难道你离开应家的时候,你的父母兄弟没让你带些
东西吗?塞北不比江南,冬天很冷的。」
释然静静的笑了,眼里却是浓浓的哀伤,父亲走的时候,连看都没看他一
眼,家人们都只是远远地站著,想来也没有人愿意跟他话别,又有谁会送他什么
东西呢?「谢谢姐姐关心,释然会很快适应北方的天气的。」
琴歌没再犹豫,回身取了一件斗篷披在身上:「你跟我去管事房一趟,领
些过冬的衣裳。」
释然没有说话,跟在琴歌身后,心想苑家待下人真的不错,冬天还发衣裳。
到了管事房,管家苑忠不在,只一个执笔的小厮在整理账目。那小斯远远
地见琴歌过来,赶紧笑著招呼:「这不是大少爷院里的琴歌姐姐嘛,今天怎的有
空到这里来?」
「琴歌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要麻烦小白哥哥了。」琴歌笑吟吟地一记万
福。
小白当然知道琴歌虽是丫鬟身份,却是大少爷眼里的红人,说不得将来就
成了如夫人,自己可不能怠慢,忙道:「姐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小白只要力所
能及一定替姐姐办到。」
「不知道今年可有给府里的下人们置办新冬衣?」琴歌不紧不慢地问了一
句。
小白面带难色地道:「去年才新做了一批,今年倒还没听上面提过。不知
姐姐问这个做什么?」
「大少爷这里新来了一个小厮,没有过冬的衣裳,我便带他来这里问问,
咱苑家可从不亏待下人的。」
「姐姐说的也是,我这就到库房里找找,看看去年有没有剩下的,先给他
将就穿了。」小百是个热心肠,说完就去了库房,翻腾了一阵还真就让他找到了
一套冬衣。「新做的那批没剩下的了,我只找到了这套,好像是几年前余下的,
不知道还能不能穿?」
琴歌接过衣服看了看,想是这衣服在库里放得久了,落了灰尘还带著霉味
儿,布面和做工都很粗糙,夹了薄薄一层棉花,勉强能御寒而已。有总比没有好,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衣服摊开在释然面前:「你看看合不合身,不合适姐姐回去
再帮你改改。」然后回头对小白笑道,「我先替释然谢谢小白哥哥了。」
「他就是释然?」小白这才注意到琴歌身后的少年,静静的站著一身凄凉
的味道。
「怎么了?」琴歌忽然想起老夫人一直在整治释然,不晓得会有什么变故,
于是紧张地问,「是有什么规定,不让释然领衣服吗?」
「不是,姐姐误会了。」小白笑道,「只是我想起释然还没有领这两个月
的工钱。」
「释然,人家问你工钱的事呢,你自己同他说好了。」琴歌把释然让到小
白面前。
释然好像也有些吃惊的样子,结结巴巴地问:「我……我还有工钱?」
「当然,在苑家工作的每个人都有工钱的。你刚来每个月三钱银子,是现
在领了呢,还是到年关再算?」
释然想了想问道:「琴歌姐姐这附近可有药铺?」
「离这庄子十里外的镇上便有一家。你问这做什么?」
释然不答,接著问道:「通常的外敷伤药大约多少钱呢?」
小白答道:「能用的大约一两银子一瓶,效果好的就贵一些了。」
释然轻轻抿了一下嘴唇道:「谢谢小白哥哥。这工钱我先寄放在这里,年
关的时候再来领吧。」
琴歌却猜出释然的用意,原来他竟是想去镇上的药铺买些金创药,他背上
的伤一定很痛吧,老夫人不让人给他敷药,再痛也只能这样挨著。可惜还有不到
两个月的时间就是年关了,就算那时他领了工钱也买不起一瓶药。琴歌心中虽然
同情他,一时也想不出办法,只好先谢过小白,带著释然就要回因园。
临出门的时候,释然忽然瞥见廊子上丢著一卷破芦席,便小声地问了一句
:「那席子是要扔掉的吗?」
小白看了看道:「是啊,上午收拾东西的时候捡出来的,过会儿便和其他
的垃圾一起丢掉。」
释然低著头有些羞涩地对琴歌道:「琴歌姐姐,您能帮释然一个忙把那席
子讨过来吗?」
琴歌奇怪地道:「你要那破席子做什吗?到了夏天自会发新席子。」嘴上
虽这样说,却还是帮著他把席子要了过来。
释然拿起席子,抖了抖灰尘,高兴地抱在怀里,微笑道:「谢谢琴歌姐姐,
谢谢小白哥哥。」
回到因园,释然用抹布将破芦席擦干净,垫在褥子下面。又试过那套冬衣,
虽然有些破旧也还能穿,小心翼翼地收好,却不知道该怎样感谢琴歌。他没有想
到苑家会有人对他好,大少爷好像很讨厌他的,那为什么琴歌姐姐,还要这样照
顾他呢?
琴歌和剑舞一直在东厢屋里聊天,也没派给释然什么活儿,释然落的清闲,
就抓紧时间休息。躺在被褥里,真气运行周天,身体舒服了许多,竟慢慢睡去。
bbs ……net bbs ……net bbs ……net 次日清晨,天光还未放亮,释
然便被人推醒。睁眼一看是苑雪华。
「快起来,跟我上山上去。」苑雪华的声音冰冷。
释然本来就是和衣而卧,赶紧起身把被子折好,跟著苑雪华出了房间。
苑雪华一言不发提起释然的衣领施展轻功向著后山奔去。
四下里雾蒙蒙的,远远的却见一座山峰拔地而起,初升的太阳就躲在山峰
之后,隐隐的像火。来到近前才发现悬崖陡峭,几乎无路可攀,只几棵绽出崖壁
的松柏,上面犹有未化的冰雪。
苑雪华没有停下,一提气纵身跃上一棵大树,手里虽然提了一个人,却丝
毫减慢不了他上跃的速度。几番起落,他就带著释然攀上山顶。
太阳滚滚欲出,四野幽冥,云波万千,有如清奇天海垂顾人寰。
苑雪华把释然丢在一边,伫立在山峰之颠,痴痴地望向南方。距天空如此
之近,仿佛远离红尘,苑雪华的眼神却说不出的凄凉悲苦。「阿颜!阿颜!」他
忘情高喊,霎那之间,绝崖峰顶,人间天上,就只有这个名字余音环绕,久久不
肯散去。
苑雪华回头寒寒微笑:「释然,你知道我喊的是谁吗?」
释然看著他茫然地摇摇头。
「是你的二姐应秀颜。」苑雪华咬牙切齿地说,「一个假装天真欺骗我情
感的女人。」
释然一愣,随即想通了一切。记得三年前二姐离家,回来时被父亲大骂了
一顿,听说是因为没有完成父亲交待的任务,之后二姐就再也没有出过她居住的
院子一步。二姐一定是在离家的日子里认识了苑雪华,看样子两个人之间起了什
么误会。应苑两家恩怨纠葛,再加上这一桩,怪不得苑雪华会如此恨应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