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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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殿下的意思。”
“我向来只看得上聪明人,所以才愿意为你花费心思。若你真的不懂我说的是什麽,我又何必与你耗这份时间。”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若你真喜欢痛快点的,那也不妨明白的说出来,我一直都很中意你。但也知道你的心思。只是好心奉劝你,不要陷得太深。十一皇弟,他是不会喜欢你的。他是什麽样的人我知道。从前兄弟几个一起去北郊狩猎,他骑射极好,猎獐子射野猪杀狼都没见他手软过,却偏偏对著只兔子下不去手。还拦著其他兄弟,不让放箭。自己把那小东西带回宫里养著……萧祈那人,看上去冷淡,不过是装样子糊弄人罢了。心慈手软,只比那快要废了的太子好不了多少,你跟著他,实在浪费,合适不合适暂且不说,你们,原也就不是一路的人。他只会喜欢你弟弟那样,单纯柔弱,眼神无辜得像小兔的那种,傻傻笨笨的小东西。就算你们长得再像,你也不是他,何苦呢。我却不一样,我喜欢欣赏的,从始至终,都是你这样的人。”
这一番话,说得极之不客气,只是明明白白,不再绕上一点弯子。
楚麒从头到尾没打断他,也没有一丝半点的眼神闪烁,就只是波澜不惊的安静听完。甚至连点情绪波动也都没有,就像他在听的事情与自己并无干碍般的。
若他对面坐著的人不是安王萧觞而是换了个别的角色,难保不会自乱阵脚,反倒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所言是不是出了什麽差错……
然而即便是安王,也无法对著楚麒的这份淡定无动於衷,在话的末尾,便也禁不住反问了一句:“难道我说得不对?”
“或许对吧。”楚麒轻轻淡淡的应了这麽一句。“我只听说,情意相投的人之间,都会有些默契,所谓心有灵犀。只是我与殿下,恐怕没有那份幸运,来不及生出这份灵犀。蒙您错爱了。就此告辞。”
说完,便也不等著萧觞再说什麽,唤了一声“停车”便掀开车帘跳了下去,顶著雨朝著另外的方向匆匆跑了。
萧觞也便不再出言拦阻。
所谓来日方长,这等事情,急不来。他这个人,最有耐性,看上眼的东西从来不愁弄不到手中。於是掀开了车轿的帘子,慢慢看著楚麒那抹渐远的影子,直至消失在若望城黄昏的烟雨之中。
不禁摇头叹笑:“十一弟,你可真是没有眼光。”
这时另有一顶小轿朝著安王这方向缓缓而来,停在车马的右侧後方,小童将轿帘打上去,里头一个素袍儒衫的公子自轿中走出,手里一张灿金色镶边的请帖递上来。朗声说道:“安王殿下,本月初三是家父的寿宴。务必赏光。”
此人乃是当朝权臣殷相爷府上的大公子,殷洛承。
儒雅倜傥的世家公子模样,看上去像个诗酒风流的翩翩才子,却早已位居鸿胪寺的少卿。
萧觞将请帖收了,揣在怀袖中,不禁说道:“下帖子这种小事,还要劳烦相府的长公子来送麽?”
殷洛承摇头 “若是一般的帖子,自然有下人代劳。只是安王殿下一向难请,臣不亲自走一趟,还真怕您不赏这个脸。与家父那里,不好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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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麽著急的事情非要这样在雨里头跑?”
楚麒才跑出了一条街巷,转个弯便被人一把抓住了衣裳扯进了一顶深色车轿里。
萧祈正坐在里头,把他扯上来之後,便双手抄著袖子笑看著楚麒那一副半湿不干的狼狈样子。
这顶小轿不太宽敞,也没有王府的标记,轿夫也都不认得,显然是临时遇著了雨,便自街边租赁来的。
楚麒只微笑著抖了抖湿衣裳“殿下今天不忙?回来得真早。”
“南营北营两边来回折腾,晚上还要去太巫别馆,几天没见著你们了,所以今天特意提早回来的。”
他所说的“你们”,自然指的是楚麒和楚麟两个人。
楚麒只一味的笑“才几天没见,哪用得著特意腾出空来看。”
“外袍都湿了,穿在身上难受。脱下来吧。”萧祈说著将早上骑马时候搭在身上的披风递给楚麒“披上这个,免得著凉。”
楚麒接过来,便在轿中脱下了外袍,看那袍子被雨水淋湿,又脏又皱,不禁怨念:“这是上头新分发下来的官服,今天若是不能干,明天没的穿了,被上司见著,要罚我俸禄了。头一个月的奉银,还没拿到手就要被罚走。”
“没关系,待会儿交给陈管家,让他给你想办法。明天再到织造府去定制几套一样的来,免得连替换的衣裳都找不到。你是头回出仕为官,这与在太常寺的神官挂职不一样,凡事都得自己张罗。还有车轿,你不爱骑马,所以车轿一定要备好了。像是这样的雨天,总不能指望著一路跑回家去吧。或者到了冬天,雪大的时候,还需要弄个暖轿,加上厚帘铺上毡子,不然来回的路上就要冻出病来。”
“我今早出来的时候就觉得天气不太好,想著要坐轿的。可是看了一遍府里停著的几驾车轿,都挂著王府的标记不说,而且都是正式的大轿,马匹也都是贡马,看著都显得招摇,若不是王爷,只怕当朝一品也不敢随便坐的。我这样新上任的小小官,乘了这个出门岂不是自找麻烦。”
萧祈听他说完,便也觉得在理,笑道:“知道了,回头给你买一套合适的,不招摇的。”
楚麒忽然想起一事,便开口:“对了,今早收到了一张相府送来的请帖,再过两天,是殷相的大寿。殿下去吗?”
萧祈素来不喜欢结交殷家的人,尤其这位相爷,身居高位多年,结党营私,既贪且奸,实在是个祸根。偏偏殷家在朝中根基甚深,就连当今皇上也不能随意动他们。
“去吧,几位皇兄都去,这个时候,我可不想惹眼,别人做什麽,便跟著就是了。”
“那我陪著你一道去。”
“你不是最讨厌人多的场合?”按楚麒的话说,见得人多记得便也多,浪费精神。
楚麒裹在了披风里头,透过隐隐纱帘看著天街细雨,雨水渐渐下得小了,无声润物。入眼的一切都被洗刷了一回,更显得鲜活妍丽几分。
“虽然讨厌人多,但我喜欢跟著你。”
也不知是这样的天气让人觉得舒服还是此时此刻的感觉实在太好,他忽然就觉得,只是这样就好。
萧觞说的那些,都是废话。
他其实并无所求。
几句闲谈,几声浅笑。
就挺知足的。
“对了,这个,你喜欢吃的。”萧祈将两个油纸包著的点心袋子递过去“刚刚顺道路过那家铺子,记得有你爱吃的红豆糕,便买了一些。我猜你差不多也该要饿了。”
油纸包得方方整整,上头印著红色的“鼎记”字样。
“是饿了,从司农寺的府衙里出来时就饿了……饿了好半天。”楚麒低头,拆开了纸包,取出点心来,咬了一口,接著便就坐在轿中吃了起来。
方才似乎才想得通了的一些事,又变得不那麽通了。
方才才觉得下雨也没那麽让人难受的,此刻却又开始沈甸甸的压抑起来。
楚麒心里苦笑。
原来所谓的“无所求”与“足够了”,抵不过这一丝的温柔。
人都是贪心的东西,有了一,便想再去求二。再三,再四。
楚麟楚麟,你……快些睡醒了罢!
你醒了,楚麒就能冷静了。
君上 59 红衣舞姬
五月初三这日,是当朝相爷殷孟长殷大人的寿诞。府中自有一番热闹,一早起便是从上到下的忙碌,处处透著点喜气。
殷氏一族是名副其实的百年望族,自这道门槛里走出去的大官小官拨著算盘都数不过来。
按说,显赫其实不是坏事,但是太过显赫,也就算不得什麽好事了。
尤其这位殷相爷的为人,擅谋权,手段又狠厉,既结党,且营私,朝中势力又大,百官之中或有些正直清流十分看他不惯,上书弹劾,只是折子到了皇上那里,每每便如石沈大海,并无波澜,若再接连著上书,偶尔还要得上几句申斥,可见著皇上倒是对殷氏一族袒护得很。
这寿辰之日也早早遣了宫监内官领著一队体面的仪仗,捧著圣旨前来赏赐了不少东西。
殷相爷率著家中男丁在正厅里领旨谢恩,三拜九叩山呼万岁,一应礼仪都走了个过场之後,这寿宴便正式开席了。
贺客盈门,从皇子王孙到公侯朝臣,眼花缭乱。
这一派的喧嚣里,却只有一人,独觅个僻静的好地方,在相府後院的老树下头,歪坐著看画本,什麽《晴天公案》《沈冤集录》《惊堂木》零零总总,堆得高高一叠,摆的乱七八糟。
丫鬟阿月走过来的时候,正见著那一大叠的书本被碰倒了,散落了一地,於是快走两步忙著上前去收拾。
“三少爷,今天是老爷寿诞,您连身衣裳都不换就在这里躲著能行吗?”
殷洛宁穿著一身常服坐在矮矮的石墩子上文丝不动,袖口卷著,衣角拖在土地上蹭得几处都有点沾了灰尘,他却也不在意,专注著盯著书本看,神思完全被书本里头的那些断案的故事吸引住了,反应有些慢,缓缓翻了一页纸才抽空应了声“早上不是已经去请安贺寿过了麽。”
“早上是早上,现在晌午都过了,老爷领著大少爷二少爷小少爷一起接圣旨的时候没见著您就已经不高兴了,还问起来了呢,幸亏有大少爷护著,只说是他让你去弄件要紧的东西去了,否则老爷非要发火不可。”
“用不著担心,有大哥在,父亲不会说我什麽的。”
“您真是的,就这麽一副万事不过心的样子。”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不喜欢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周旋客套,勉强到了前厅去,也跟谁都不认识,说不上什麽话,反而让父亲觉得碍眼,还不如躲得远一点。”
“那也不能连个面也不露啊,回头老爷问起来可怎麽说啊!”
“就说我去了不就完了。”
“就是因为你这麽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老爷才从来都不在人前提起您,更不要说让您去见识些官场上的事情。咱家大少爷像您这般年纪,早都已经……”
“知道知道了。但是人跟人怎麽可能一样。我不喜欢……”殷洛宁低头,看了看手里那些话本故事,叹了口气,只说道:“不喜欢那些。”
“可是,那也不能这样,今天这个日子不一样,往日就是再怎样混也还说得过去,现在却是……”
饶是殷洛宁再如何的淡定安然,这样被人在耳边叨念不休的,他也实在是没法继续看他的那些画本故事,於是只得无奈的放下了书,举手投降。
慢条斯理的说道:“好好好好,我去看一圈去。全当是应个卯,这总行了吧!”
阿月一听,算是松了口气“那这就去回屋吧,奴婢早把衣裳都给您准备好了,换上了就可以出去了。”
“不要换那些正式的衣裳。”
“您好歹是相府三公子,总不好不穿的体体面面的就出去见客人吧!何况那些都是公侯百官,还有好几位王爷呢,这身打扮,人家会以为你是要饭的!”
“哪个要饭能要到相府里来!”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两下胳膊肩膀,目光晶亮,回头便带著笑意的悄声说道:“阿月,去弄套身量跟我差不多的小厮穿的衣裳来。”
“……什麽?”阿月眼睛瞪得大大“你要那个干什麽?”
“穿啊。”
“穿那个出去见客人?”
“反正他们之中也都没人认识我,我穿了下人的衣裳出去,晃上一圈,走走看看,也不用跟谁说话招呼,反而更自在。若是日後父亲问起寿宴上的情形来,我也能答得出一二,让他知道我没有缺席也就行了。若是穿了正式的衣裳出去,少不得要跟人自报家门,客套起来没完没了,我又不擅应付,出了差错反而不好办。”
“但是……”
“要是这样你也觉得不行,那我可当真就在这待上一天,哪里也不去了。”
阿月在心里挣扎了思量了一番,想说这穿著小厮的衣裳出去转一圈总比在这里待著强上一些,这才勉强著点了头。
“那您可当心些,别被老爷撞见了。还有还有,若是见著了咱们府里的其他人,记著提前给个眼色知会一声,免得他们不留神给说漏了嘴,那可就坏事了。”
“嗯,放心吧,我知道怎麽应付。再说父亲今日必定忙得抽不开身,我不往中厅里凑,只捡著人少的地方转转,他见不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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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的寿宴开席之後,余兴的节目也跟著一场一场的开始,有连台的好戏,也有轮番的歌舞,虽然比不得宫中的舞乐奢华精致,那丝竹班子却是极好的,跳舞的美姬是一批边境那边购过来的舞娘,举手投足,都带著异域风情,与本地风光更是大不相同,妖冶迷人却又并不会大胆暴露。实在让人如醉如痴,兴致高昂之处,不知不觉便已是酒酣耳热。
雍王殿下被他的一众皇兄皇弟们拉过去,饮酒一番之後又玩起了投壶射赋之类俗俗雅雅不伦不类的游戏,怎麽也脱不开身,楚麒则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只盯住了那台上的舞姬仔细的看。
只看得头仿佛都隐隐作痛起来,脑中用力的去回想……
“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