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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暮云息-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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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小的马上吩咐下面去办。”
  “有劳了。对了,有没有外伤用的药?”
  “您稍等。”半盏茶的工夫,管事捧着个锦盒进来,打开有两个瓷瓶,“这两瓶一个外敷一个内服,对利器造成的伤势很有效。”
  慕北驰打开闻了闻,收好,道谢离去。
  出了盈花楼的门,在城里七绕八绕。隐约察觉到有人跟踪,暗暗心惊。此人极为难缠,隐匿追踪的功夫了得,自己只能察觉到他的存在,却无法锁定。什么时候被这样的麻烦角色惦记上了?在城中兜了大半日见始终无法摆脱这个尾巴,索性出城朝着荒僻的地方走,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打算。
  骑马行至一片密林时,异变突起!
  弩箭从四面八方向他疾射而来!慕北驰从马上一跃而起,躲过轮箭雨。身体还在空中,紧接着又袭来一轮。角度刁钻,配合的极为巧妙,对他的武功身法显然仔细琢磨过。
  此刻无法借力,只得咬牙坠沉,狠狠地砸入地面,震的他体内血气翻滚,好不难受。刚落地,就见四条铁链以雷霆之势扫过来,林中之人随即现身。袭击者有四个,身穿普通的麻布衣,蒙面,手持粗链,身上居然还背着把剑。慕北驰抽出软剑去挡,剑与铁链一触即分,谁都没有占到便宜。
  慕北驰知道自己中了埋伏,却摸不准是谁下那么大功夫要捉他。双方缠斗了阵,僵持不下。忽闻一声唿哨,蒙面人得了讯号,弃链抽剑上前,与慕北驰近身搏斗,招式凌厉,下手狠绝。慕北驰知道对方已经不再存生擒的念头,开始搏命了。当下也不再试探,郑重迎敌,一时间树林中刀光剑影、枝残叶落。
  蒙面人未料眼前这人如此难缠,和侦查到的目标讯息不符。想到这次任务如果失败,也无法苟活,遂存了同归于尽的心思,纵使被伤多处亦不管不顾,只求毙敌于剑下。慕北驰见他们如此行径,推测这些人是死士,也熄了擒住问话的念头,不再掩饰实力,凭生所学尽数施展。数十招后,卖了个破绽,被其中一人划伤左肋,而他也借着这个间隙刺中那人胸口。四人联合的攻势被打破,威力骤减,没多久便都伤在慕北驰剑下。
  “自行了断吧。”慕北驰看着地上几人满身血迹,冷然道。四人明白大势已去,再无转机,牙关一咬,服毒自尽。慕北驰处理了伤口,在背囊里找了身干净衣服换上。又从尸体上翻出刚才射自己的机括,收集了几支弩箭,拂袖离去。
  良久,又有两个蒙面人悄然而至。“任务失败,四人身死。速去回禀主人,此人身手于我们得到的讯息不符,还需从长计议。这里我来处理。”
  “是否换人继续盯梢?”
  “撤了。这次已经引起了对方警觉。我们这边最擅长追踪的人都折在这了,其他人来也没用。你先去报信。”
  “是。”
  


☆、陌生的情绪

  进城时已近黄昏,炊烟袅袅,倦鸟都扇着翅膀噗啦噗啦的归家。慕北驰的马早在刚才的厮杀中毙命,他拖着身疲倦,带着左肋上不轻不重的伤和满心烦闷,无声无息地潜进了洛园。
  洛云息正靠在树下的藤椅上握着把木梳发呆,目光穿过齿间的缝隙不知落在何方。回神就见慕北驰正从墙头上翻进来,落在株花木前直直地看着他。眼神很复杂,翻腾着很多杂乱的情绪,却很快散去。
  任谁被来路不明的杀手伏击、看了四具尸体、带伤步行十几里、还得翻墙潜进别人家院子的时候心情都不会太好。可慕北驰看见洛云息暮光中沉静的眼睛,忽然觉得心情也不是那么糟糕了。至少他也能像那些扇着翅膀的归鸟一样有地方休息下。意识到这点,让他的心情瞬间复杂难明。
  “慕兄?回来了。”
  “嗯——”慕北驰含糊的应了声,懒洋洋地走到洛云息身边,靠着树席地而坐,从怀里拿出两个瓷瓶递给他道:“治伤的,药性很温和。应该适合你。”
  洛云息接过道谢,没有推辞。知道这是刻意寻来的。慕北驰根本不需要他收留,只是顾虑他的身体找的借口罢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能得到如此的好意。
  “有什么东西吃吗?”慕北驰问道。
  “晚膳还温着,到屋里来用吧。”
  “怎么没吃?”慕北驰看着尚未动过的饭菜,“不舒服?”
  “还好,不太饿。”
  慕北驰没说什么,低头用饭。他吃的很慢时间也很长,像是要籍着这段时间让自己放松。放下竹箸,天色已经暗了。洛云息点上卧房的灯,准备换药。
  “我来帮你。”慕北驰不由分说的上前,细心查看了伤势、涂好药,“还好伤口浅,等下把内服的药丸用了。”他边缠绷带边说。
  洛云息耳根发红。慕北驰口中的热气贴着他的颈流过,指尖碰过的皮肤发烫。他们距离很近,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洛云息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和人接近过,不太习惯,眼睛不知道该落在哪里才好。他盯着慕北驰袖口的暗金色滚边,似乎突然对衣着布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经意间,看到了慕北驰袖边的点点血迹。敛神贴近慕北驰的身体,“你受伤了?”
  “小伤,舔舔都能好。”慕北驰漫不经心地说。
  洛云息伸手止住了他的动作,自己把绷带打结固定,穿好衣服。“伤在哪?我看看。”
  “已经处理过。没大碍。”
  “慕兄。”
  “叫我名字。”慕北驰听到这客客气气的称呼,再看眼前这人清清淡淡的表情,莫名窝火,口气不愉。话一出口顿觉不妥。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说。洛云息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口气般重复了一遍,“北驰,你伤在哪,让我看看。若是你方便的话。”
  让人放些戒心坦然露出弱点不是件简单的事。慕北驰犹豫片刻,没有动。洛云息也不催他,静静地等。
  最终,慕北驰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他把揣在身上的东西一样样掏出来放在桌上,解开外衣,露出左肋下的剑伤。伤口一路颠簸又渗出血迹。虽然不重但也不是舔舔就能好的程度。洛云息半跪着为慕北驰上药包扎,动作很娴熟。两人的角色一下子颠倒过来。
  “你以前经常帮人裹伤?”慕北驰随口问。
  “帮兔子、狐狸的弄过很多次。”
  “……不大一样吧。”
  “嗯,你比兔子听话。”
  “唔……”话听起来着实不像夸奖,但说话的人一脸正色,语气就是在陈述事实。洛云息系好结,抬头看着慕北驰抽动的嘴角道:“那是夸你呢。”说着轻轻在他手背上拍了拍。
  手心凉凉的,让慕北驰心中最后那点郁结之气也没了踪影。这是属于洛云息的安抚方式,不动声色、点到即止。这个人一定是觉察到自己心绪烦乱,才有心疏解,他果然还是心软的。慕北驰想着。
  屋外传来叩门声,洛云息示意慕北驰先找地方蔽一下。小厮把浴桶抬进卧房。待人走了,洛云息指了指浴桶,递了块帕子过去“伤口不能沾水,随意擦拭下吧。”
  “你怎么梳洗?”
  “你用得了整桶的水?”洛云息不解。
  “那倒不是,被我用过……”
  “无妨,没那么矜贵。”洛云息摆摆手。注意力已经转移到桌上堆的杂物中。
  卧房内有面屏风将空间隔开,慕北驰解了衣衫,沾水擦拭身体。他这会儿觉得发生什么都能平心静气的接受了。譬如此刻他不在盈花楼里饮酒揽美人,而是在个男人的房间里袒胸裸背。原本只是想留两天观察下洛云息的伤势,毕竟受伤或多或少有他的责任。今晚也只打算送瓶药就离开。可为什么进来就不走了呢?慕北驰扶着浴桶想了好一会才勉强找了个理由:大概是因为这里的饭很好吃。
  穿好衣服,出来看到洛云息正对着他摆在桌上的那支弩箭沉思。挑了挑眉道:“今日我可是被这玩意追的手忙脚乱啊。”
  “有很多?”
  “三十二支。”
  洛云息点点头,自去梳洗。慕北驰听见屏风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哗啦啦的撩水声,一时心神不定,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强迫自己沉下心来梳理发生的事。那些蒙面人听谁的命令,为什么伏击他,没有几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若真是身边人有心设计,会是谁,想得到什么……
  外面起了风,空气里充斥着骤雨欲来的潮气。慕北驰手里托着个黑匣子,面无表情。想起昨天洛云息手里也拿着个类似的,不知是不是出自同个地方。
  “这和我用的不同。”洛云息穿好衣衫,坐到慕北驰对面,直接开口道,“我那个是神工阁的手艺。”
  “我并没有……”想说并没有怀疑过你,说到一半又觉得实在没必要解释。
  “我知道。”洛云息显然明白他想说什么,并不在意,“对神工阁你了解多少?”
  “只知道擅制机括,出手的物件价值昂贵极其精巧。阁内有规矩:不许为官府中人所用。这十几年越来越低调,市面上已经很少能见到真品。”
  “神工阁在十几年前内部出现了分裂。二当家因执意要破除不为官府中人制器的约定,和阁主反目,带着批亲信离开。后蒙当时朝中大将推举,为朝廷效力。”洛云息拣起桌上的弩箭,口气微嘲,“你不觉得箭尾的花纹雕的不够细致吗?还有匣面上的鸷鸟看起来也少了神韵。”
  后面这句话听的慕北驰心下很是诧异,挺严肃的个话题硬是扭转了方向,带来点嬉闹味。他看了看洛云息认真的表情,并不像开玩笑。只好摊手承认:“在下眼拙,分辨不出。”
  “你手里拿的是鬼斧营的东西——就是神工阁分裂后入朝的那些人做的。”
  “何以见得?”
  “若是神工阁出手的,雕花必定更为精美圆润,鸷鸟图案也极尽生动传神,鸟翼还要稍稍收敛。这东西还很新,大概刚成品不久。箭头的百炼钢能穿金裂石,很是难得,三十二支真是大手笔。你收来的这几支箭,形状略有不同,是依据机括内部的构造做的调整,为了让四支箭能同时射中目标。有如此好的材料和手艺,又能把神工阁的制品模仿的如此相像,只能是鬼斧营。”有句话洛云息没有说,这机括带着奇异的熟悉感,很多细节之处都和记忆中一样。这些年来,那二当家的技艺虽是越来越精湛了,可是做的东西给人的感觉还是没变。
  “模仿?”
  “鬼斧营做的东西只追求实用性,作为工具来使用,不会雕刻繁复的花纹装饰。神工阁则更注重精巧华丽,苛求完美,兼具观瞻收藏。也正是观念的差异才分化出两批人,最终导致分裂。”
  如果不是岚疏那边出了什么岔子,就是朝廷里有人惦记上他了?可真是麻烦啊,慕北驰暗忖。他左手中指轻叩着桌面,声音低沉,“先是有人跟踪,一直甩不掉。出城行至密林被四人伏击。开始是弩箭,然后是铁链,最后用剑。他们的招式……”慕北驰想了想,“似乎是专为了对付我而练,配合紧密,对我的武功路数也很熟悉,处处压制。”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洛云息这些,许
  是种承认,或者是信赖?
  洛云息淡淡地说:“小心身边人。”
  若不是身边人怎会对自己的武功招式如此了解,连性子都摸的清楚,知自己定会被引出城,事先在密林里埋伏。可为什么要在机括上做手脚来误导?怕暴露出官家人的身份吗?自己和朝廷中人素无来往,应该没树什么死敌。慕北驰想到这,脑子里一团乱麻,也懒得去琢磨了。罢了,回头让南游给查查吧。
  深舒了口气,后知后觉的想到洛云息今晚说了很多话。他是在担心自己吗?和他相处的越久,越感觉他身上藏了很多的事。“你怎么看出图案差别的?”
  “看的多了自然就知道。”
  “多了?”慕北驰食指刮了刮下巴,“听闻洛二爷和神工阁主私交甚好,看来确有其事。”
  “不清楚,二哥很少提起自己的事。不过每次来总要带堆小玩意的。”
  “把神工阁的东西当成小玩意,也是好气魄。”也不知是说送的人还是收的人。
  “二哥很好。”说到洛云啓,洛云息口气轻松起来,眼睛里带了暖意。
  “你们兄弟感情深厚。”慕北驰不咸不淡的接了句。
  “二哥一直待我很好。”这句话说的很轻,语调也很奇怪,好似夹着一股叹息。
  慕北驰有些困扰,有种微酸涩的情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在他胸腔里攻城略地肆无忌惮。他不习惯不受控制的感觉,揉了揉眉间。
  哧啦哧啦的挠门声打断了慕北驰的思路,虎纹猫窜进来,身上脏兮兮的,不知去哪里厮混过,朝着洛云息叫了一声就找了个角落蜷起来懒洋洋地趴着。洛云息瞧它没什么不妥,也不再理会。慕北驰想着,无论是谁都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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