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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镇宅夫人-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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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边的乌雅睿吓了一跳,连忙追了上去。
  江月见她如此决绝,忍不住也抬起脚,就要往雨里闯。
  不想却被崇安挡住了去路。
  她怔怔地看着他抬起右手,用黑色的披风将自己护在他肩窝处。崇安身量高,她虽不矮,却也只到他肩颈之间。
  男子的外套厚重许多,江月只觉头顶一片温暖。
  “走吧。”
  他并未多言,拥着江月冲进了雨里。这雨声听着就吓人,砸在脸上也是生疼。江月被护得好,倒也不觉得痛,只是头发没一会儿便浸湿了,黏黏腻腻得有些难受。
  眼前是白花花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楚路。就连距离如此近的两人,对起话来都有些难度。
  山路虽然是修过的,但此时还是很难走。江月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孟玲儿和乌雅睿的影子,根本就没精力去找十七。
  她一咬牙,忽然就推开了崇安,也不顾豆大的雨滴砸在脸上。
  “表哥!我们得快些!”扯着嗓子喊了这一句,江月便撒开腿往山上跑。
  十七出去那会儿雨还不是很大,说不定他是被困在哪个亭子里了。也可能是失足陷在哪个泥坑里……
  江月不敢多想,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叫他的名字。一边喊,一边在心里骂。好不容易爬到山顶,还是没看到十七的人影,就连崇安他们几个也不知哪里去了。
  这回不仅是身子冻得瑟瑟发抖,连心也都跟着凉了。
  好在江月胆子大,不喜欢自己吓唬自己。她揩了把脸上的雨水,向山顶的屋子走去。
  景山高耸峻拔,江月走了这么久,早已经是气喘吁吁了。当下也想不起十七如何,先跑进了那寺庙似的建筑避雨。
  她身上从没带过能生火的东西,找了一圈也没发现火石和蜡烛,只得将披风脱了下来,用了好大的力气拧干。好不容易扭完了披风,正想脱下外袍,她却忽然停了手,无奈地叹了口气。
  拧干了也没用呀,一会儿出去了还是要淋湿。
  江月正有些丧气,突然瞥见几个湿乎乎的脚印,是通往后殿的。她一个激灵,立马便站了起来,提了披风便匆匆向后殿跑去。
  她兴冲冲地跑了过来,不想却是扑了个空,后殿哪里有人影。倒是后门大开,看来是有人从这里过去了。
  江月从没走过这门,当时也没多想,将披风往头上一罩就跑了出去。谁知她脚下却是一滑。江月情不自禁歪了身子寻找平衡点,没想到又踩空了,心里当时便已大乱。
  她本能地伸手去抓木梁,发现身体不滑了,这才睁开眼睛。
  这一睁眼,江月就被吓懵了。难怪觉得胳膊这么疼,原来她是从山坡上滑了下来,身体几乎是吊在空中。
  景山东、西、北三面都砌有爬山磴道,偏生这南边陡峭得很,因为平时没人走,完全没有人工修缮的痕迹。
  江月抬头看去,原来后门的通道不知什么时候损坏了,除了这摇摇欲坠的护栏什么都没有,只是光秃秃的一片黄土地,被雨水溅得泥泞不堪。
  想起刚才的脚印,难道……十七已经掉了下去?
  江月被自己这突然冒出的想法吓得不轻,小脸“唰”的一下就白了。心里一慌,手就松了几分。
  感觉到身体的下坠,江月连忙打起精神,紧紧抓住那不知能撑多久的护栏。她不敢往下看,但也能将情形猜个大概。景山上树多,这会儿虽然都是光秃秃的,但好歹不是空无一物。就算她摔了下去,也不至于送命。
  只是摔断腿脚,或者刮花了脸……那都是再正常不过了。想到这里,江月便咬紧了牙,用尽全身力气向上爬去。
  雪上加霜一般,天际忽然闪过一道白光,将周围照得恍如白昼。江月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担忧,只听轰隆隆的雷声一阵接过一阵,好像就响在耳边。
  饶是江月胆子不小,这时也是心慌不已。只是因为下着大雨眼睛痛,才没有放声大哭。
  走了大半天的山路,又喊了一路十七的名字,江月早已疲惫不堪。她强撑着保持意识,可是再也没有力气往上爬了。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仿佛野兽咆哮一般,又好像伶俐的刀子刮在脸上。
  江月痛得想去揉脸,刚要松手,手腕上忽然一紧,被人紧紧地拽住。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第一次看到崇安露出这样艰难的神情。印象之中的这位表哥,呆板无趣,整日面无表情,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没想到他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想到这里,江月忽然笑了起来。看到崇安,仿佛就已经安全了似的。
  谁知崇安不仅没有拉住江月,反倒被她下坠的力量一起拉了出去。原来这泥地实在太滑,又没有可以支撑的东西,崇安完全使不上力气。他只是靠身体紧贴着地面,才没有被拖下山坡。
  江月觉得,自己的手腕就要被他拽断了。虽然如此,她却没有往上一分,反倒是崇安被她一点点地拉了下去。偏偏四周没有能借力的东西,崇安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他还没有放弃,她却已经有些乏力地闭上眼睛,轻声道:“崇安哥哥,我不怕。”
  言下之意是,你可以松手,我死不掉的。
  崇安哪里听不出她的意思,反倒更加用力地捏紧了她的手,咬牙道:“你不怕就好。一会儿我用全力拉你,如果不成……我们就一起顺着山坡滚下去。记得护住头。”
  江月其实只是嘴硬,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不怕这么高的山。听了崇安这么说,心里虽然想拒绝他这样冒险,嘴上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因为这种慢慢地滑入深渊的感觉真的很难受,就好像凌迟一般,不给人一个痛快。
  崇安因为用力过度涨红了脸,状况一塌糊涂,还不忘低声嘱咐:“别放手。千万别放开我的手。”因为雨水的原因,崇安和江月的手都很湿滑,要握住需要比平时大好几倍的力气才行。
  见江月轻轻点头,他的眼睛忽然变得一片清莹,如同秋日的湖水,安谧,宁静。
  危风猎猎,电闪雷鸣之中,江月的身子悬在空中,心却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她走过的岁月不长,却已经经历过许多生离死别,知道生与死的意义。生死关头有一个人可以毫不犹豫地拉住你的手,还有什么不满足?
  就像她当年哭晕在祖母的灵前,乌雅府内人人各怀心思,只有她的弟弟乌雅祁紧紧攥住她的手,让她知道广阔天地间,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江月还没来得及多想什么,只觉腕上一痛,双手仿佛要从身体分离出去一般。她痛得忍不住尖声大叫了起来,这声音却在一瞬间便被滚滚雷鸣掩盖过去。



☆、17约定

  两人气喘吁吁地倒在泥地上,累得一下都不想动弹。还是崇安先坐了起来,他见江月面无血色,便将双手分别从她脖颈处和膝下绕过,打算横抱起她。
  江月双眼紧闭,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暂时平复下心情。等她睁开眼睛,发现崇安竟然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似乎是想要抱起她,可……
  见崇安双眉紧皱,江月这才察觉不对,轻轻抽出他的手,还没仔细看,她便已经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怎么肿得这么厉害!”
  她连忙坐起身子,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一脸认真地道:“表哥你放心,我没事,可以自己走的……”
  崇安微微笑了笑,也慢慢地站了起来,二人相互扶着往那殿阁中走去。
  见外头的大雨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下来的样子,江月帮着崇安褪了披风和外袍,用力拧干了才套上,以防他冻坏了落下病来。她的胳膊其实也很痛,只是没有像崇安这样严重。
  这时候再看崇安的手腕,已经肿得吓人了。江月咬咬牙,声音里透露着某种坚决:“你在这里别动,我估摸着那两个小厮也该带了伞回来了。我去寿皇殿叫人来,你的手必须尽快医治……”
  他抿唇浅笑,轻声道:“你应也快体力透支,又何必逞强。不如我们坐在这里等。景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们很快就会找来的。”
  江月犹豫了下,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再次陷入险境。可是她生性不愿欠别人的,如果崇安今日真的为了她残了双手,她要怎么偿还才好?
  她心思一转,还是决定冒雨冲下山去。谁知刚一拿起披风,就听崇安柔声道:“江月,我很冷,拿火石生一下火吧。”
  温柔的声音,让人如何拒绝他的请求。何况崇安原本红润的唇真的已经变紫,隐隐还有些泛白。江月不敢再看,听话地从他怀中取出火石来,又到殿后寻了些干草,可是……
  崇安看她一脸为难的样子,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不会用?没关系,我教你……”
  在崇安的悉心教导下,江月姑娘终于生好了火。看着不高的火焰,除了暖意,江月心里还有一点小小的满足感,好歹这是她第一次生火呀。
  崇安看着她的眉头渐渐舒缓下来,淡淡笑道:“有的时候我真羡慕你,有那么多的喜怒哀乐。”
  江月坐在他对面,白净的面容被火光映上了一抹娇红。她轻轻白了他一眼,眸光流转:“那你就变一变表情啊,为什么总是笑?”
  崇安苦笑着摇了摇头:“江月,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在高门世家还能按照自己的真性情活着。”
  就像同行的孟玲儿和七姑娘,哪一个不是带着各自的面具以求自保。
  她撇撇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盯着那时不时跳跃着的火苗看。也不知是因为刚刚脱险浑身无力,还是因为这难得的温暖,江月竟然有些睁不开眼睛。
  崇安马上便发现了她这样子,怕她倒向火堆烧到自己,连忙挪了过去。谁知正好赶上江月困倦地闭上了眼睛,歪倒在他怀里。
  他被她压住了手臂,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江月听他倒吸一口凉气,似乎是被拉回了点意识,朦朦胧胧地眯起眼睛来。
  崇安趁机温声劝道:“江月,这里凉,不要睡。”
  江月哪里肯听他的,不耐烦地扭了扭身子,便这样沉沉睡去了。
  崇安无奈,只得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他全身都已湿透,也没办法给江月披件衣服,只能指望这火堆能尽快把衣服烤干。
  他其实也已经疲倦至极,只是为了留意外头的动静一直强撑着。好在不过半个时辰的光景,他便听到自家小厮阿鲁的呼喊声。
  崇安情急之下高声应了阿鲁一句,怀中的江月似乎是被吵到,明显不安起来。她闭着眼睛,在他怀里扭了好一会儿,这才悠悠转醒。
  他低眸看着她长长的羽睫,像新生蝴蝶的翅膀,一开一翕,很是美丽。
  她揉了揉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面前的崇安,怔怔道:“我刚才梦到……我们滚下了山坡。”江月忍不住伸手去按自己的太阳穴,低声咕哝:“好痛哦。”
  “江月。”崇安忍着痛把她扶起来,柔声安慰:“我们没事了。阿鲁从寿皇殿那里捎了件丫鬟的衣裳过来,你快去后面换上,小心着凉。”
  江月点了点头,刚要说什么,却是忍不住低头打了个喷嚏。见崇安盯着她微笑,江月只觉丢脸,急忙站了起来,接过阿鲁递来的衣服就往后殿跑。
  湿衣服穿在身上的确难受,只是事发突然,这件干衣服只是丫鬟临时脱下的外衫,里面的中衣还是湿的。他们必须赶快下山,她要换衣服是其一,最重要的是崇安的手……江月心神一凛,连忙褪下外衣。
  谁知她还没来得及穿上那干衣裳,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忽然从后殿的门钻了进来。江月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啊”了一声,然后就抱着衣服往前殿跑,嘴里叫着“崇安救命”。
  她才跑了几步,忽听背后那人含笑叫了一声“江月”,声音十二分的熟悉。
  江月脚步一顿,壮了胆子回过身去,却见那黑影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你见到我不高兴?我可是你最亲爱的十七爷啊!我刚才不小心滚下了山,结果卡在半山腰了,好不容易才爬上来呢!没想到第一个见到的就是你,真是缘分!说明咱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呵呵呵呵……”
  她有些发怔,盯着眼前这个黑球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委屈得想哭:“缘分你个脑袋!混蛋!”
  不过,幸好他没事。
  这么一想,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了。
  那边崇安和阿鲁听了江月的叫声也连忙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真是又好笑又无奈。
  雨一直没有停,一行人各自回府,已经过了用晚膳的时辰。孟玲儿也淋了雨,回家了也请不起大夫,便跟江月、乌雅睿还有七姑娘他们一同去了乌雅府。
  十七闯了祸不敢回宫,跑去十三阿哥府撒娇装可怜,被十三无奈地收容了。
  江月和孟玲儿都受了风寒,回府不久便发起烧来,迷迷糊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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