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淮记事-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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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没有毁容,你们可是郎情妾意了,我要是再破相了可真是只能到真武山出家了。”小西酸溜溜地说。
“……”李真低下头,羞红了一张俏脸。
不愿意当别人的电灯泡,小西很快吃完了兔腿走出石穴躺在不远处的草坪上看着天空。天空并非纯黑色,倒是黑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一直伸向远处。这片深蓝上,繁星点点,供出一弯明月;轻纱般的银河从东北向西南奔泻而下,而牛郎星和织女星在银河两岸互相凝望。
那些曾经小西以为能忘记的快乐与悲伤,在这片星空下,就这样轻易的被揭开,如同黑夜一般□裸地展现在眼前。
如果不曾来到这个世界,所有的人会不会更加幸福一点。小西将手枕在头下,想起自己离开向府的时候,何伯神情复杂的对自己说:“夫人,也许你离开,对你来说是种解脱。”可是为什么隔了这么几年,一想起南儿离开时眼中的冰冷,还是想哭呢?
闭上眼,努力压下眼中的泪意,过了许久才缓缓睁开眼睛。晚风徐徐,空气弥散着野花的清香,小西转过头发现不远处有一株随风摇曳的红色荼蘼。
“也许它是在等一个让它开花的人出现。”曾经南儿这么说道,可是却在花开的时候离开。这个世界有什么能够永远呢?所谓的幸福,一转身,就是一辈子的距离。幸好李真等到了。
“小西,你在这里干什么?”秦小西回过头看见李真站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
“我在想什么是幸福。”
“幸福对于不同的人来说有不同含义,对我来说幸福就是和云在一起。”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和自己爱的人一辈子呢?李真,你是一个幸运的人。”
“小西,你有你爱的人吗?”
“我?”秦小西笑了笑,“我有喜欢的亲人、朋友、学生,却没有爱的人。”
“小西,以前我也不明白,常常埋怨老天的不公。可是现在我才知道。其实每个人都是幸福,只是,幸福往往是在别人的眼中。”李真淡淡地笑道。
秦小西看着李真,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在经历了这一天来的突变,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李真坐在小西身边将头埋在膝盖中,轻轻说着,“可是,我能幸福多久呢?身上的毒这么重,我自己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我就是舍不得云。”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真儿……”曹云走出石穴,听到李真的话,不禁心痛地把她搂在怀中。
小西爬了起来,蹲在李真的面前,抬起她的头:“李真,相信我,我一定能解你的毒。这次你毒发,是因为檀香里的迷迭香破坏了醉相思和断肠草以毒克毒的平衡。”
“小西,你真的能解毒吗?”曹云握住秦小西的双肩,激动地不断摇晃着她。
“哎哟,你再摇,我会也要被你弄不会了!”秦小西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连忙喊道。
“对,对不起……”曹云连忙松开小西,却看到小西因为惯性作用跌倒在草坪上。
秦小西爬起来,摇了摇晕沉沉的脑袋:“我好歹也是个大夫,既然能说出你中的毒,就一定能解。你们就相信我吧!不过我们估计要在这里呆上一个月左右。一来,我在附近看看,这里的药材不少,可以安心解毒;二来曹总管此人阴险非常,估计还在潜伏暗处寻找我们的下落。”
“恩,如此也好。”曹云看了看一脸欣喜的李真点了点,拍了拍秦小西的肩膀笑道,“那么,一切靠你了,小西!”
小西还没站稳身子,被曹云这么一拍又跌了下去,头碰在地上只觉得眼冒金星。“我的头,我要变傻了……”秦小西捂住脑袋,躺在草地上惨叫道。
“呵呵呵……”星空下,李真和曹云看着小西皱的像包子一样的脸,笑做一团。
夜来香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又掏鸟窝了……”秦小西嘴里哼着小曲,翘着二郎腿坐在大树下,看着离自己不远处的崖壁。那处崖壁怪石嶙峋,长了一些蔓藤植物,离地面十多丈处横生出来一颗不大不小的栗子树。这半山崖上能长出树本来就十分难得,更何况是一颗栗子树,也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一只小鸟给落在这里的。
曹云皱着眉,站在树下也看着那棵栗子树,不过确切点说,他是看着栗子树上的那个巨大的鸟窝。这三天来,他每天都与小西到这里盯着那棵树,不可不谓饱受摧残。若有人要问春末夏初阳光明媚,微风和煦,哪来的摧残。这您可就不知道了,试想有人三天都在你面前唱同一句话,而且唱得跟狼嚎似的,更不要说每一句都不在同一个调上,您受得了吗?偏偏秦小西像是感觉不到曹云的苦闷似的,兴致一来,唱得越发的大声起来。
“小西,小西姑奶奶,您别唱了,您看您唱得这鸟都三天不回窝了!”曹云扶着额头,只觉得头痛非常。要不是当初亲眼看到秦小西穿上女装的秀气模样,打死他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痞痞的人会是一个女子。
秦小西听了曹云的话后,倒是停止了唱歌,她懒懒地打了一个呵欠,顺手摘了一片草叶放在嘴里,笑着说道:“我本青山绿水郎,天叫懒散带疏狂……”
“要是人人都能像你这样便好了。小西,已经三天了,为什么我们守在这里这些天却一直没有看到鸩呢?”说到这里,曹云心中越发焦躁起来,“这样拖下去,不知道真儿能不能受的了?”
“鸩,猛禽。比鹰大。性情暴躁谨慎。黑身赤目,羽毛紫绿色,脖上有发亮羽毛。只能生活在有古木有蛇蝎的山林里,它喜欢筑巢于高数丈的毒栗子树上。喜食毒栗子和毒蛇山林内,凡是有毒之物必然由鸩来吃。所以,有鸩的山林必有毒蛇、蝎子等有毒物质,这也是鸩鸟类生存的条件之一。而人进入鸩鸟的领域也像其它鸟兽一样,凶多吉少,常常是有去无回。”小西靠在树上,懒懒地说道,“三天前我在这里这棵毒栗子树上发现了鸩,但是逮它不着,如果已经过了三天,估计它不久就会回来。这么多年你都等了,莫非还等不了这几天?”
“可是真儿……”
“放心,你们家李真不会有事的。”小西笑了笑,“等待往往是为了另一个开始,因此你必须有耐心。”
“但是我们如何才能捉住鸩呢?这鸟可是剧毒非常啊!”曹云的声音中充满了忧虑。
“噗哧……”秦小西忍不住笑了开来,“谁告诉你,我们要捉它的?”
“呃?那……”
“我们只要捡几根鸩的羽毛就好了……”小西白了曹云一眼,突然听到天空中传来古怪、凄厉的鸣叫,连忙拉着曹云纵身跃到树枝上,“嘘,鸩鸟回巢了。”
曹云秉住呼吸,只见两天怪鸟从天空中慢慢降落,仔细一打量,只见这鸩鸟前半身像鹰后半身像孔雀,足有三趾,嘴喙会发出“邦邦”的执拗声音,声音阴骘而幽深,如年迈的守夜人敲着羊皮鼓一般。
秦小西小声说道:“这是一对雌雄鸟,雄鸟叫运日,雌鸟叫阴谐,双飞双宿,俨然是连环杀手。”
曹云不由得得瑟了一下,只觉得它的身躯像一块黑炭在空中飞舞,尖而长的嘴喙犹如火蜈蚣一般在空气里燃烧,连留下的气息也令人窒息。
“你看那里有条五步蛇,一会鸩鸟啄食的时候,一定会有所挣扎,我们只管等着捡羽毛就是……”秦小西脸上浮现出两个酒窝,一脸高兴地说。一边说一边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山果啃了起来。
“你们回来啦!怎么看起来很狼狈的样子?”李真看着两人灰头土脸的回到石穴觉得很是奇怪。
曹云想起之前好不容易捡到鸩鸟毛,秦小西却在回来的路上逗猫惹狗,以致于不小心踩到野猪窝害得两人被野猪追杀狂奔的情形,不由得瞪了秦小西一眼。
“嘿嘿。”秦小西抢在曹云开口说话之前赔笑道:“嗯嗯,我们出去溜达了一圈,对了,晚餐做好了没?”
“做好了,快进来吧……”李真柔柔的笑着说。
“恩……”秦小西使劲的点着头,在曹云又怒又气又好笑的眼神目送下,厚着脸皮跟着李真走进了石穴。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秦小西整日在山里除了给李真诊治,便是在山中到处游玩,日子过得虽然清苦,却十分的逍遥自在。有时,秦小西甚至觉得就这样在山中一辈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就让他们以为自己死了,彻底断绝与过往的一切,也许,对大家都是一件好事。只是,不知道知道自己死后,多少人会为自己难过呢?
就这样过了十多日,李真毒发的次数已经少了很多,脸色也不似前些日子憔悴。曹云和李真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叫秦小西医治,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真的遇上一个良医,不禁对秦小西佩服得紧,当然,这要除去秦小西为数不多但绝对震撼的犯傻的时候。
“小西,昨天我下山卖猎物的时候路过桥头村,在那里歇息喝茶的时候,听说曹府被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府上的丫鬟佣人全部各奔东西去了。”曹云看着秦小西对着天空发呆,知道她又在想心事。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小西满腹心事的时候,他总觉得秦小西会随着白云消失在远方似的,于是找了一个话题出来。
“哦?”秦小西听到曹云的话果真来来了兴趣,连忙问道,“他们怎么说的?”
“他们曹府的总管为了钱谋财害命,杀了曹府老爷,又纵火烧了曹府,现在官府正在缉拿他。对了,我还听说好像当朝的大将军和一个什么巡抚大人还曾亲自写信给县令要求彻查。现在长桥县衙门可说是乱做了一团。”
“啊……他们怎么也知道了……”小西听后有些惊讶地问道,“那曹总管抓到没?”
“就是听说还没捉到,所以将军他们很是气愤!可是很奇怪,我从没听说过曹洪和将军有什么瓜葛,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关心这个案子来呢?小西,小西……?”曹云说到一半,见小西望着天空,双眸中尽是悲伤的情绪,只是曹云觉得微风中秦小西的身形显得越发的赢弱,就像天边偶然路过的一抹云彩。飘渺而难以捉摸。
※※※※快乐分界线※※※
绿荫生昼静,孤花表春余。
六月,有一种清雅的味道,介乎于成熟与青涩之间,自带一种浪漫。初夏的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射下来,地面上布满了斑驳的倒影。风儿带着微微的暖意吹着,树枝上最后一朵山花随着清风漂入小溪,流向未知远方。带走一个季节的过去,也迎接一个季节的来临。
长桥西大街的悦来客栈今天并没有往日热闹,但还是坐了好几桌客人。一名清瘦的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店小二看见有生意上面,连忙堆着笑脸迎了上去,趁着客人吩咐茶点的时候偷偷打量着这位独自出门的女客。只见这个女子上身穿了一件白色镶花边褥袄衫,下身着浅紫色束裙,脸上带了一层薄面纱,绾了一个简单的双垂发髻,整个人显得朴素而且清爽。她要了一壶碧螺春和一份桃花酥,便静静地坐在那里,只是偶尔才抬起头看看窗外的风景。
客栈里的客人多是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的人,一个年轻女子的出现并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更何况是一个绾发的妇人。况且眼下长桥镇来来往往多了许多贵人,当然也更多了许多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曹洪也算是长桥说得上话的人,没想到就这么死了,还是被自己的管家杀的。我曾去过曹府,当时还没觉得他是这么恶毒的人。”一个方脸男子摇着头说道。
“不过前几天我倒是听说当朝大将军的长子胡钦到了长桥一趟。我没听说过曹老爷和胡家有关系啊。莫非此事还另有隐情?”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紫色长袍的男子。
“唉,谁知道啊,你看窗户外不是正好可以看到曹府吗?这么大一个宅院就这么被一把火给烧没了,唉……”
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可还是传入了坐在窗边的女子耳中。她看了邻桌的几个人,微微笑了笑,便把目光投向了河对岸的曹府。
※※※※快乐分界线※※※
陆阿三是一个瘦瘦小小的衙役。平时好喝几口小酒,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什么嗜好。这次曹府失火后,县衙便把他和十多个弟兄派到了这里看守。这些日子以来,长桥县衙来来往往不知多少人。先是临县的县令,后来是淮南巡抚的儿子和当朝大将军的儿子。这些人来来去去,脸色都十分焦急和沉重。陆阿三好歹是在衙门里混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此事体大,因此也不敢喝酒打混,随时都严阵以待。可是日子久了,酒虫老是不断作祟,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喝酒。
一个彩霞满天的黄昏,陆阿三站在曹府外执行公务。大火才被扑灭的那几天,想要凑过看热闹的人很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乎很少有人前来查看,因此陆阿三的工作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