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淮记事-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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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西素来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之前在南淮急于赚钱,也不过是为了南儿。而现在向家一切安好,那么多东西却反而是种负担。
现在小西最想要的东西,便是一切不要往她所想的最坏方向走。自古君心难测,走了一个轩辕鸿氜,又来了一个轩辕望北,秦小西不知道自己该哭自己的身世遭遇还是该笑自己的运气。以今天望北的意思来看,最近想要出宫恐怕是不可能的事了。但之前向以南却又说一个月内便可出宫,这两个人都各有想法,不知道究竟谁能略胜一筹。可即便对未来有很深的不确认感,秦小西也始终觉得,只能也只有相信向以南。
墙外歌声墙内扰,想到这里,小西心里便是一阵烦乱,恨不得能生出几只翅膀飞过这片高墙,再不惹这些红尘烦恼事。
山抹微云
立夏时分,便进入了春天的尾声。
古人常说:“孟夏之日,天地始交,万物并秀。”
又有谚语云:“一候蝼蝈鸣;二候蚯蚓出;三候王瓜生。”
辞别了谷雨时分的连绵雨天,白昼越来越长,院子里、花园内到处是明媚的花儿和莺歌燕舞。
天空白云净,东风传鸟语。四时花常见,蛙鸣月上新。
万物愈加的繁茂起来,但小西却依然还被困在紫云别院。不过一墙之隔,便是热闹与清净的两个局面。仿佛伸出手就能触摸到一般,但,在里面的人,却始终只有孤独和寂寥。
又过了十来天,轩辕望北那边没有任何消息,向以南也像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祭天大典已经如期举行,据说那一天很是热闹。望北也曾派人来请过,但小西推说身体有些不适没有前去观礼。
日子就百无聊赖的过着,不管小西走到哪里都有许多侍卫跟着,渐渐的,她便不爱出去惹人注视了。这些天紫云别院的宫女换了一拨又一拨,除了纤语和双儿被小西坚持留下,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呆得长久。刚才秦小西还有些反感,到后来她才慢慢明白过来,望北之所以这么做,是不愿意让向以南的人有机可趁。
突然之间,秦小西有种身在案板,待人宰割的感觉。但更她感到无助的是,除了等待她几乎无力去回转……
暮春。
送走一个季节的繁荣,带来一片鼎盛年华。
无端错过一个花季。
有什么东西在此绽放,有什么东西在此凋零。
秦小西便一直在这里等着,等待一树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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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
天空被蒙上一层薄薄的灰色。让人不知道是雾,还是云。
远处琼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仿佛被人轻轻地抹上一笔颜色,从此更有了几分闲散和随意。
秦小西在烦恼,轩辕望北又何尝不是?
他坐在南书房内,看着外面的云卷云舒,心里多少有些无奈。
方前的意思,他何尝不明白,又何尝不愿意如此去做。可是他却害怕如此去做,便会是一生一世的隔阂了。
原本望北以为,做了皇帝就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事实却并非如此。更何况,还有一个向以南,他一日不出现,望北就一日不得安生。秦小西那里很明显是个突破口,但向以南不来,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微微叹了一口,轩辕望北把目光移到了堆在桌上的画卷上。那里面画的是一个又一个的官家之女或者贵族千金。每一幅莫不是有惊人姿色,或是巧笑盈兮,或是娇媚动人,只可惜都太于过做作。
再说历来可以成为妃嫔的人就那么些人,不是能偶给于皇上帮助的,就是能够巩固帝位的,仅此而已。
望北揉了揉额头,从中间挑出几个丢给方前,便再没有看那些画卷一眼。
方前接过画轴打开看了看,虽然具体是哪些他心里早已有数,但看到其中一个人时,他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陛下,她与郡主认识。这样可好?”
望北斜靠在椅子上,右手的手指不断敲击着椅背发出阵阵声响。方前知道,这样的动作代表轩辕望北的心里很烦乱,因此他也不敢再问,便抱着慢慢往书房门口走去。
“唉……”一声很淡很淡的叹气自身后传来,方前愣了愣,却始终没有回过头,因为他知道,轩辕望北定然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他此时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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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夏过后,宫里迎来了几位贵客。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秦小西也从纤语和双儿断断续续的言谈得知这几位娇客莫不都是朝中重臣和贵族的女儿。想来依靠妃嫔拉拢各方势力,轩辕望北不是第一个,也不可能是最后一个。只是秦小西总觉得,这样的做法对于那些花样少女来说,却有些不公。人生中最美丽的时候被荒废在这片虚伪和繁荣的地方,用生命换来一世的没落和荒凉。
可是,这样的交易又不得不重复着继续。
纤语和双儿手里拿着龙翔宫那边新送来的摆件,一边谈笑一边从外面进来。一进屋,她们便看见秦小西趴在躺椅上看着窗外,眉头微锁,带着轻轻的哀愁。
窗外,满树的合欢花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青翠扶苏,叶叶相对,夜则交敛,侵晨乃舒,吐花如朱丝一般。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先白头,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五张机,芳心密与巧心期。合欢树上枝连理,双头花下,两同心处,一对化生儿……”
幽幽的声音传来,风过,一朵合欢花轻飘飘的落在秦小西的指尖。小西拿着花,微微一笑,顺手插在发间。再回过头时,眼里又只剩下彷徨。
纤语轻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她知道秦小西此时肯定又在思念着某个人,虽然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长得什么模样,但是纤语却仍然觉得,能被一个人如此想念着,是一种多么幸福的事啊。
自小在宫中长成,纤语见惯了那些男男女女之间的虚伪和尔虞我诈。直到秦小西出现之后,她才知道原来男女之间也可以有这样的感情。想着他,思念着他,哪怕是一朵落花,也可以勾起无数的回忆。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会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呢?
可是……纤语眼里一黯,可是谁能猜透当今皇帝心里的想法呢?
“郡主。”双儿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这才发现屋里安静得厉害,于是连忙开口说道,“你知道吗?陛下似乎已经选定西北大营欧阳将军的女儿和秦王爷的女儿,为德妃和贤妃了。”
“哦?”小西不甚感兴趣地应道。
“剩下几位王宫大人的千金则敕封为昭蓉、美人。可是现在为止,还有没有听说谁是皇后人选。奴婢听说……”双儿说道这里,眼珠一转,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双儿!”纤语咳了一声,止住双儿的话。
“你接着说下去。”秦小西见纤语神色不对,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这……”任双儿反应再迟钝,也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说下去……”
“奴婢,奴婢听说,陛下属意让你当皇后……”双儿深吸了一口气把话说完,却看到秦小西霎时白了一张脸。
“奴婢也只是听说的,兴许是空穴来风,信不得的。”双儿见纤语不断使眼色,连忙又补充道。
纤语听完双儿的话,只觉得脑袋被什么东西哄的一声压垮了,心里直埋怨双儿哪壶不开提哪壶。
“郡主……”纤语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担忧。
秦小西脸色苍白的靠在躺椅上,只觉得全身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离了一般……
怎么会?可是仔细想来也并非不可能……与其选其他几位中的任何一位,得罪其他的势力,不如选一个毫无背景的人来当皇后。这样一来,各方的势力便能均衡,更何况,所选之人是先皇亲封的郡主。再加上,又是当朝国师的妹妹,和大将军胡俊的救命恩人,这一切似乎太过于巧合,巧合得让秦小西觉得有些诡异。但事情偏偏就是如此,如果等到圣谕下达,恐怕到时候连转圜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要去见皇上。”秦小西站起身,一边说一边往屋外走。
“郡主!”纤语拦住秦小西说道,“陛下既然没有下旨,郡主去了能说什么呢?”
是呀……秦小西苦笑了一下,满脸的怅然。
就在秦小西思绪思绪混乱,一屋子的人默不作声的时候,一个侍卫匆匆走进屋,对着小西行了一个礼,说道:“郡主,西北营欧阳将军之女前来觐见。她说与你是旧识,卑职不敢耽误,特意来禀报一声。郡主,您看,是见还是不见?”
“旧识?”秦小西微微皱起眉,想不起自己何时与这个将军之女见过。可是对方既然来了,又指明两人认识,应该不会是信口雌黄。
既然如何,何不兵来将挡呢?兴许还可以知道点什么东西。想到这里,秦小西便开口说道:“有劳你请她进来。”
那侍卫出去后不过一会,门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一个身着鹅黄色衣服的妙龄少女从门口进来,后来跟了两个白衣丫鬟。
秦小西抬起头看见来人,不觉惊呼一声:“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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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她到紫云别院去了。”
“什么?”望北手下的毛笔一折,被他硬生生地转了过来。
“属下等还未来得及阻止,便……”方前低下头,满脸的自责。
“也罢,这事不怪你。该来的迟早会来。”望北叹了一口,将笔放下。
“是呀,原来你也知道该来的,迟早会来?”一阵嗤笑自屋顶上传来,轩辕望北还来不及反应,只见一道黑影闪过,窗前便已经多了一个人。
“方前……”望北有些惊慌地回过头,才发现方前已经被一个玄衣人给制住,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望北,许久不见了。”
轩辕望北听到这个声音,略微迟疑了一下,抬起头时,果然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
“是你?”
“没错,是我……”那人笑得自在,随意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的目光交织,闪现出点点火花,却又马上归于平静。
“方前,你先出去吧,和你身旁的这位先生一起。”轩辕望北轻声说道。
“可是,陛下……”
望北伸手止住方前的话,说道:“孤与向公子是老熟人了,自然不会有什么差池,你们且下去。孤与之有事要说。”
“是……”方前不甘不愿地看了眼身旁之人,而后者则露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
那两人出去后,书房之内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只有细看才会发现各坐一方的那两人眼底的莫测高深。
暗流涌动。
轩辕望北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有些惊讶于他身上的散发出来的气势和自信。虽然几年没有见面,但是如向以南一般,望北也时时刻刻关注着向以南的一举一动。这一晃便是六年,两个互不相让的年轻,彼此猜忌却又不得不相互容忍。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几年不见,向以南却是更加的成熟了,而且也更加的危险了。
如果这样一个人是敌人……又或者二十多年前那件事没有发生,这天下是谁的,还说不一定。但不管如何,这天下现在是他轩辕望北的了!想到这里,轩辕望北的双手不禁紧握成拳。
“向公子,不知道你今日来……?”
向以南轻笑了一声,像是带着浓浓的不屑,又或是暗讽轩辕望北的明知故问。望北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却又马上压制住心里的怒气。
过了一会,向以南才说道:“既然皇上要问我为何而来,我也就直说了。我来,是为了小西。我想请你,把我的妻子还给我。”
“妻子?”轩辕望北冷嘲道,“向公子,似乎记错了吧。自古以来婚嫁得双方说了才能举行。小西既没有许诺,又有没与你行礼。这哪来的夫妻?”
“陛下有所不知。我与小西早已经生死相许,只是陛下不曾知道而已。我与她中间再容不下任何人。今生今世我只娶她一人,她也注定与我白头偕老。这一点,我希望陛下能够明白。”向以南不卑不亢地说道。
望北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看了向以南许久,才露出一丝笑意:“如果孤不明白呢?”
“陛下,任何自由惯了的鸟儿,都在囚笼中都是活不长久的。小西素来喜爱自由,我相信你也应该是知道的。难道你没有发现,这宫中的气氛已经将她毁去一半?”向以南说得很慢,但每一个字都好像带着无比的力道,撞击着轩辕望北的灵魂。
“你之所以不放手,不过是源自于一种负气罢了。可是这种负气对你有什么好处呢?小西会怨恨你,与小西有关的人会与你产生间隙,而那些想要在你的帝王之路上,给过你帮助的人又会怎么想呢?比如说假装顺从,然后将李贵妃的书信交给你的西北营大将军欧阳信?”
闻言,轩辕望北的表情一僵,嘴角略抽搐了两下:“孤不以为这样胡思乱想对你会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