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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休书难求-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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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选择了东院的狗洞。

首先本公主要澄清,这东院的狗洞不是我挖的。我嫁过来时,这洞就已经有了,我也是在很偶然很偶然的一次逛园中发现的。今日实在没了办法,只有借它用上一用。

淇儿先回了府,在内接应我,我也就抹了老脸,偷偷地溜进了小巷,到了东院墙外。正弯身准备爬之际,却听墙内窸窸窣窣一阵声响,顷刻那长满杂草的狗洞里就钻出只毛绒绒的狼来。

我定眼一看,啧了声,真是冤家路窄。

原来我一直以为这狗洞是小笨蛋挖的,现在一看才知,这里的主人居然是小畜生。

旺宅嘴里含着骨头,瞪着澄清的眼眸瞅我,似乎也很意外在这遇见我。

我往后退了步,默不作声。

这小畜生往日当着主人的面都嚣张到底,欺负我跟啃骨头似的自然,现在小笨蛋不在,它指不定怎么整我,所以,小心为上。

谁料,我退后一步,小畜生就得寸进尺地进一步,靠,这秉性,和他那个厚颜无耻的主人有什么区别?

可是彼时,孤狼寡人,我委实有些触这个长了獠牙,往日就对我横眉绿眼的小畜生,不得不又悄悄退了步。

小畜生见状,尖尖的银白耳朵耸了耸,向着我又是一步。

步子不大不小,恰是我刚才退的那么一寸之长。

我浑身寒毛倒竖,双股也开始有些打战,听说畜生吃食时是最惹不得的,就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能靠近,因为一靠近,畜生就以为你是抢食的。现在旺宅嘴里就含着香喷喷的骨头,我又在它的地盘晃悠,它莫不是把我当成“敌人”了?

就在我寻思之际,小畜生趁我不备,又向前跨了步,瞬间凑到了我跟前,我骇得就差点叫出声,可就在这时,旺宅却放下了嘴里的骨头,用鼻子将骨头拱了拱,凑到我面前。

我怔了怔,脑袋短路不怎么反应得过来。

敢情……小畜生是在向我示好,送我骨头吃?

我咂舌,低头去看旺宅,一双绿宝石般的眼睛对我甚是无辜地眨了眨,耷拉着的毛尾巴也惬意地甩了甩。

我大着胆子弯下身,手抖地摸向旺宅。

当手触及旺宅毛茸茸顺滑的脑袋之时,它居然没躲开,还撒娇似地蹭了蹭。

我大惊,又试探地摸了摸,啧啧,你还真别说,这小畜生真是长得油光水滑,要是做了狼皮大衣……呃~罪过罪过,小畜生亲近我,我怎么能想着加害于它呢?

我欢喜地拍了拍旺宅的脑袋,勾着嘴角道:

“小旺你乖,骨头留着吧,姐姐不要哦~”

我道,或许小笨蛋说得是对的,旺宅不是不喜欢我,只是对我的“爱”表达错了方式。

我正如此甜蜜地寻思着,就见旺宅的尖嘴突然咧了咧,似乎在笑,呃~不对,是讥讽,眼睛也弯弯的,煞是狡猾。

下一秒,小畜生就突然仰天长啸:

“嗷呜——”

“嗷呜呜——”

标准的狼嚎,没一会儿,就听墙那边有小丫头道:

“咦?是旺宅在叫吗?”

另一人道:“听着倒是像的,在哪呢?”

旺宅似乎听懂了两人的对话,叫得更加欢畅。

“嗷嗷呜呜——”

那丫头道:“啊!在墙外!”

“快快!把它捉回来,少爷最宠它,要跑了有几个脑袋也不够陪得。”

我脑袋灵光一闪,登时明白过来这是个阴谋。

小畜生放下骨头不是送给我,是方便嚎叫;嚎叫,是方便引人来。

我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直跳脚,听着墙内传来的慌乱脚步声,实在没了法,落荒而逃。

本公主生平第一次,因为一只狼而落荒而逃,真是……羞愧难当。

我告诉自己,此仇不报非君子。小畜生,你给我等着!

第二十八章

放弃了大门和狗洞,本公主唯一的出路就只剩下后院的矮墙了。

费劲千辛万苦,我好不容易从附近找来梯子,又好不容易战胜畏高心理爬上去,好不容易上了房檐,却是,功亏一篑。

这个后院的矮墙矮墙,其实真的很矮,最多不过也就三米来高。站在下边抬头一看,就连檐上的野草青苔都看得一清二楚,但是,如果是站在屋檐上,那就……别是一番风味了。

我脚软地趴在屋檐上往下望了望,突然有了种跳楼的感觉,一不留神,吧唧一声,老天帮我下了决心,我已经下巴着地地摔进了后院。

没好利索的伤口又开始隐隐泛痛,下巴也着了秧,因为摔了个狗吃屎的狼狈姿势,本公主金贵的小蛮腰也似乎被扭住了,膝盖没得说,乌青一大片,全身上下,奇Qīsuū。сom书反正就是没个好地。

欲哭无泪。

这已是因为小畜生第三次害我摔跤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这句话,不知道旺宅会不会懂,不过不管它懂不懂,我都决定扒它的皮、抽他的筋。

可眼下,最重要的却不是思索如何扒小畜生的皮,而是如何从地上爬起来。

此情此景,本公主竟被一只狼,欺负到如此地步,叫我如何我伤心?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身上越痛,一时难以释怀,我就在狗爬的姿势,四肢撑地的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淇儿这个乌鸦嘴,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我只是温柔地耍了耍小笨蛋,让他以为自己看走眼,心里不大好受罢了,这有什么错?我还不是为安陵然日后着想,我说过了,我是个很执着的人,既然决定了离开穆王府,离开玄玥、太子派的纷纷争争,那就定是要求得休书的,如果让小笨蛋越陷越深,我走得也不心安,那还不如早点让他死心,我……我这容易吗?呜呜!可是我一片苦心,老天爷竟就派他家的狼,来欺负我!

念及此,我又不得想起小畜生往日种种,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干脆从低咽变成了像孩子般的大嚎起来。

“呜——”

“呜哇哇——”

就在此刻,让人惊恐的事情的发生了。

我明明还没嚎啕大哭出声,耳边却已经传来凄惨的哭叫声,我一时愕然,木讷地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黑色人影坐在往日丫头们玩耍的大石上低低抽泣,顿然骇得不知道了东西南北中,哪里还晓得什么痛,三下两除五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壮胆似地大喝道:

“谁!”

那人影掩了哭声,似乎也被我唬了唬,向着我这边回过身来。

两两相望,煞时,我们彼此都有些惊诧。

我的第一个反映是,谢谢圣母玛利亚,不是鬼。

第二个反映是,靠你娘的耶稣,怎么是她?这不是比鬼还磨燥人吗?

心底一番思琢,面上我却仍旧艰难地扯了笑容,牵得下巴阵阵发疼。

我嘿道:

“表姨——”

穆王府,新近府的丫头都会被老嬷嬷们如此教导:若替主子办事,特别是办那打紧又不大好见人见光的事,不管多紧急,定绕过东院去办。

因为东院,恰是我这位表姨王婉容的住所。

穆王府,乃至整个洛云国无人不知王婉容虽贵为千金,却是个出了名的八婆。别人常言“三个女人一台戏”,偏偏我表姨是位能人,一个人扮红脸、扮黑脸就能演出戏,兴风作浪,搅得穆王府上下不得安宁。

闻言王婉容被夫家休,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太太太会挑拨离间,那会儿子搞得公公婆婆差点写了离合状,后来,被遣送回娘家,她又从中作梗,整得大嫂和娘亲闹翻了脸,王家大媳妇一时气急,竟挺着肚子跑回了娘家。现在,洛云国京城有些暗馆,都还津津乐道着“王君三求娘子归门”的戏段,这说的也就是王婉容大哥哭着嚷着求媳妇回家的事情。这事过后,王母实在护不住女儿,也就任由老公把她送到了表姐——夙凤府里暂住。而到了穆王府,王婉容虽碍于在他人屋檐,有所收敛,但却是秉性难移,撑饱了饭没事就爱管管闲事,然后再在我婆婆面前翻翻嘴皮,活动活动筋骨。

所以,在穆王府大家都知道,有什么事千万别让王婉容撞见,不然,不用第二日,就能搞得全府人尽皆知。

偏偏本公主今天倒了血霉,先是被小畜生吓得屁滚尿流,后是从墙檐上摔下来,现在又撞见了王婉容。

王婉容脸上似乎挂着泪,见我也是一脸心不在焉。

我道:

“表姨,这……呵呵,都要吃饭了,你怎么在这?”

这后院往日除了下人就是些次客、幕僚住的地方,王婉容赶在吃饭的点出现在这的确有些不寻常。挂着一脸泪,楚楚可怜的样子更是不寻常。

王婉容擦了脸上的泪,别过脸去声音沙哑道:

“不要你管,走吧。”

我挑了挑眉,不搭腔。

就算你再不了解女人,也该有所耳闻:

女人,是口是心非的动物;女人,是最心口不一的怪物。

女人通常说“不要你管”,就是在暗示你,我很空虚,我现在很柔弱,我需要你保护我。

偏偏那么不凑巧,本公主我也是女人。

女人保护女人,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你不让我管,我就偏不……咳咳,那我就不管了。

我歇了口气,道:

“哦。”

王婉容回身,显而易见不大满意我的答案,水汪汪的眼睛瞪着我瞅了半天,最后别扭道:

“你走吧。”

我脚不动,道:

“哦。”

闻言,王婉容终于忍受不了我这个冷面禽兽了,踢腿自己先走了。

我见王婉容要走,赶紧喊道:

“表姨,那个——”

王婉容听我欲言又止,终于有了点精神,提着已经哭湿大半的香绢又复回到我身边就道:

“廉枝,表姨我……呜呜!”

我大度地拍了拍王婉容的肩膀,别看她平时挺厉害,个子却是娇俏可人,其实说来王婉容岁数也不大,模样也是乖巧俏丽,就是这性子实在大了些。

我道:

“表姨不要哭了,我是不会把你今天大哭这么丢脸的事情告诉别人的,所以……嘿嘿!也劳烦表姨千万千万别把我翻墙出去玩的事情告诉别人,不然大家都不好过。”

王婉容听了我的话怔了怔,满脸错然地瞪着我,显然注意力不在我翻墙被捉的事情上。

我耸肩,是她让我别管的,我自然不管。

就是让我管,听她诉苦,本公主也不大乐意。要知道如果误了晚饭时间,掉毛老鸟很有可能大发雷霆,小笨蛋也极有可能给我使绊,所以比起听故事,我更想去前厅吃饭。

于是,我付之行动,对王婉容露了露本公主洁白又整齐的牙齿,挥了挥衣袖,走了。

往日你个三八没少欺负我,在掉毛老年面前也告了我不少状,且不说我现在就连自家门前雪都来不及扫,让我忘记前仇听你的闲事,我还大度不起来。

到了前厅,刚好赶上饭点。小笨蛋已经洗了澡、换了衣裳,卸了妆潇洒地站在我面前,我很费解,大家一起“偷情”回来,怎么他就比我速度很多?

我琢磨着,是不是还有个捷径的狗洞供小笨蛋钻?

一顿饭平淡无奇,除了表姨称身子不舒服没有来。

陈贤柔扫了扫对面王婉容空着的位置,冷哼道:

“她自然是不来吃饭的,明天李先生就来了,她要是还能有心情吃饭就怪了。”

语毕,夙凤恰好也放下了饭碗。

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惊动饭桌上的每个人,安陵云猛咳嗽几声,止住老婆的胡言乱语,陈贤柔也自知多话惹了当家主母的不高兴,扒饭不说话了。

还是小笨蛋最懂事,知道活跃气氛,笑嘻嘻对我道:

“老婆,你今天下午去哪了?然儿午觉醒了看不见你好难过哦。”

我恶寒一阵,颤得筷子差点抖下去。

以前只知安陵然装傻子还罢,自从与一本正经、温柔似水的“文墨玉”相处后,我真是对安陵然的换脸绝技暗暗称奇。还好啊还好,如果安陵然是活在现代,怕是就连梁朝伟也要让出“影帝”的位置了。

旁边王妈妈附和道:

“是啊,今儿个下午少夫人您去牡丹园修花裁树,真是苦了老奴。少爷醒了一个劲地嚷着见您,真是让我们好找。”

听了这话我甚是欣慰。

这几日的银子、珠宝、金钗也是没白花的,王妈妈还算有信誉,帮我守着谎,末了怕穿帮,还专个儿筛话提醒我。

安陵然这个王八蛋也真是的,明知道我去哪了还明知故问,难不成害我被抓住你很高兴?抑或你希望我说我是和你出去“偷情”吗?

掉毛老鸟闻言也放下筷子道:

“我就说怎么今天儿媳妇你和然儿不是一道来,原来去了牡丹园。”

我笑着点头:“婆婆不是常说相公喜欢牡丹吗?我看今天阳光灿烂,天气甚好,所以也去学着修了修花。”

夙凤不知信没信,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拍马屁又道:

“可惜半天时日太短,园子又太大,我今日并未把所有花都修好,明儿再去吧。”

我这话本是想试试小笨蛋的反应,意欲暗示他我还会去和“奸夫”相会,并心心切切都盼着下次相见,想以此让他明白我是一个多么不知羞耻的花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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