括苍山恩仇记-第2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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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战双方,虽然人数大体上相等,但是架不住一方是营救亲人,全力以赴;一方是当兵吃浪,应付差使,何况人人都知道雷家寨人的厉害,刚才那一声“雷家寨好汉全伙儿在此”,就已经把他们吓得胆战心惊了;因此双方的实力并不是旗鼓相当,而是官兵衙役力亏怯阵,已经显出难以抵挡的败迹来了。老百姓这一方面,剽悍的战将还真不少:最显眼的是三对儿流星锤,两对儿铜的,一对儿铁的。那家伙砸在身上,就是骨折筋酥;抡到头上,就是脑浆迸裂。“孝子”的一把单刀,也非常出色,蹭着了,开一朵花儿;砍着了,就甭想活了。大个子郑宗保力气倒是有几斤,却不懂解数,接过一条木扁担来,抡圆了就往刽子手头顶上揳过去。那刽子手,别看他在刑场上杀人一刀一个,十分麻利──那是用绳子捆住了的人;如今遇上这些挣脱了绳子的人,可就手足无措,没有办法了。他那把又薄又短的杀人刀,碰上这又长又厚的木扁担,简直连架隔的余地都没有。郑宗保三下两下,就把刽子手的家传宝刀打落在地,再加上一扁担,就连人也趴倒,往后只好帮阎罗天子“出鬼”去了。
老和尚是囚犯中唯一没有上脚镣的人,一旦解去了绳索,从地上拾起一把单刀来,就开了杀戒。只见他动作迟慢,不慌不忙,瞅准了,才给一刀,可挨到这一刀的,就只好永远躺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这一年多来,本良经过冷水浇头、烈火烧身,尝遍了各种苦刑之后,又被关进了大牢,就像五百年前的孙悟空被镇在五指山下一样,煎熬磨炼得更加坚强更有能耐了。今天一旦除去了缧绁,手里又有了杀人的家伙,面对着仇人,眼睛里能不喷出火来吗?尽管他身子还很虚弱,脚下又拖着二十四斤重的脚镣,幸亏刚才一路上过来吃了不少东西,恢复了元气,交起手来,一点儿也不含糊。使惯了双刀的他,使起单刀来,一点儿也不逊色。他瞪着几乎要滴血的眼睛,迈着沉重的步子冲向敌阵,简直就像是虎入羊群一般,手起刀落,连砍带搠的,已经劈倒好几个人了。
林炳骑在马上,觑得真切,见他一刀砍伤了一名衙役,还蹚着重镣紧追不舍,正向自己靠近,真是仇人相见,份外眼红,一股有你无我的怒火,陡地从下丹田上升,立即撩起衣襟,把莲蓬枪扽了出来,描准了本良,咬牙切齿地就要开枪。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从十字路口五味和菜馆楼上临街的窗口里突然飞下一把锡酒壶来,不偏不斜,正好打在林炳的右手腕上,一下子把他的手枪打落在地。林炳吃了一惊,抬头一看,只见饭馆楼上窗口里面,明明是刘教师怒目而视地瞪着自己。这一吓,几乎吓瘫了半边身子。一迟疑间,又见一件黑乎乎的东西迎面飞来,急忙侧身躲避。由于是在马上,没能躲得过去,一碗油汪汪热乎乎的面条,连汤带水地全扣在他右边肩膀上,几乎把他打下马来,把一件全新的花衣也油污了。
正在这时候,只见一哨旗甲鲜明的绿营兵从西街急驰而来,衙役们正在行将败北的关键时刻,有这么一支救兵从天而降,立刻就能改变战局,转败为胜,从林炳以下的官兵衙役,人人鼓舞。
林炳心中正在夸奖那小军跑得快,庆幸救兵来得及时呢,不料那一哨“官兵”冲进阵来,不单不去杀叛匪,反而帮着叛匪大砍大杀起官兵来!
这些官兵,就是跟在林炳身后的那一帮看客。所以从外表上看去,这是“官兵”在杀“老百姓”;但是林炳已经完全看清楚了:在这一伙儿“官兵”当中,几乎小一半儿是吴石宕人。直到这时候,林炳才完全明白过来了:中了埋伏中了计的,不是雷家寨的叛匪,而是他这位新任守备和官军!心里还在纳闷儿:雷家寨山上,急切间哪儿来的这一百多身绿旗兵号衣和甲杖?
这一百名从天而降的神兵,果然立刻就扭转了战局,假装老百姓的官兵们抵挡不住了,慌乱了,掉转屁股,往东溃逃了。
街面狭窄,一百多名官兵乱成一团儿,挤成一堆儿,你推我搡,互相践踏,人人都怕落在后面挨宰,样子十分狼狈。林炳骑在马上,拔剑在手,大声喝止。可是战场上有句老话,叫做“兵败如山倒”,不单止不住,还有人拿刀尖捅了他的马屁股一下。那马负痛,夺路狂奔起来。林炳是个在山村里长大的土少爷,从没有练过骑马,如今从梅得标手上接过这匹马来,趁这“监斩”的露脸机会,不顾自己根本不会骑马,也人模狗样地骑了出来抖抖威风。这会儿胯下坐骑一撒欢儿,差点儿把他颠下马来,只好紧紧地揪住马鬃,不敢撒手,身不由己地跟着败兵往东逃跑了。林炳把莲蓬枪扽了出来,正要开枪。正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从十字路口菜馆楼上临街的窗口里突然飞下一把锡酒壶来。
本良见林炳骑着马,逃得挺快,自己脚下蹚着重镣,追他不着,正急得没有办法,刚好装扮成官兵弓箭手的二虎追上前来,弯弓搭箭,就要射出。本良一把抓住,说了声:“给我!”夺过弓箭来,略瞄了瞄,用尽全力,“嗖”地就 是一箭。那林炳骑在马上,比别人高出许多,目标十分显著,加上人喊马嘶,喧哗嘈杂,也听不见背后弓弦响,一箭飞来,正中后心,应声落马。多亏几位忠心的小军舍死抢救,背在背上,钻胡同逃跑了。
一百多名官兵失去了首领,更加乱成了一团儿,纷纷四散钻了胡同,各自逃命。正在这时候,立本带了一百弟兄,前来接应,正好遇上败兵,两面夹攻,又砍杀了一阵,逃不了的,尽数砍了。两边合兵一处,刘保义说:本良和正觉都已经得救,不必再去攻打大牢了,但不知老隐吏可曾救出?立本说:他带领一百多人从小路攻进吏隐山前,已经把老隐吏连同他一家老小,用山轿抬出城去,在五里牌等候了。正事儿已经办完,城里不宜久留,立本下令:火速出城。
按照计划,人马应该由吏隐山前的小路撤出,但是那样走法,要绕一段弯路。雷一飞说:现放着一哨“官兵”在此,还怕赚不开城门吗?他叫大家略等一等,自己带上那一百“官兵”,赚城去了。
十字街头出了事儿,东门城门上的守军还不知道。雷一飞带领一百“绿营兵”到了城下,守军也只当是自己人,且又是从背后来的,未作准备,让雷一飞一个“迅雷不及掩耳‘,城上城下五十名守军悉数被擒。解下他们自己的绑腿带来,统统四马躜蹄捆了,扔在地上。
立本带人赶到,急忙撤出城外。人马刚撤出一半儿,城上被擒的官兵中有人挣开了捆绑,从地上捡起一把刀来,就去砍那吊着千斤闸的大粗麻绳。二虎在城下听见城上有刀砍的声音,抬头一看,吃了一惊,急忙抽出箭来搭在弓上,只一箭,城上那人应声倒地,但是绳子已经砍断,千斤闸迅速下落。小虎看见,一个箭步蹿了上去,举起双手,奋力托住。还在城门里面没有出来的人,一看事急,不能再慢慢走了,一人背起一个蹚着脚镣的,就在小虎两臂托着的千斤重闸之下,鱼贯快步跑出。等到最后一个人出来,小虎已经两臂痠麻,满脸通红,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马上就要支持不住了。最后一个出来的是刘保义,他对小虎这力托千斤的神力和奋不顾身的勇敢十分赞许,喊了一声:“后面没人了,快松手撤身!”小虎两手一松,身子往外一闪,那扇千斤石闸一落到底,绳子已断,不费点儿力气,一时间是提不上去的了。
就在这时候,埋伏在南校场四周和守南门的官兵共一百五十人,由两名哨官带领着,奉命来追。看见人已去远,城门又已经被千斤闸封死,提不上去,又怕城外有伏兵,不敢追赶,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伙儿劫法场的英雄们不慌不忙地从容撤去。
取得了全胜的英雄们一口气儿跑了三里路,到了回石金堂的大凉亭前面,回头看看,不见有官兵追来,这才放下了背着的囚犯,按原定计划在这里砸镣。
这里地名“回石金堂”,第一是溪边有个村子叫金堂,第二是溪水中间有一块大石头,传说某一次发大水,把他冲到丽水去了;过了十一年,再次发大水,这块石头居然逆水浮了回来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发生,最多不过从上游另外冲来一块大小形状都很相似的石头,而且正好又搁在原来的地方罢了──于是这个村子极例外地居然有了四个字,被叫做“回石金堂”。因其离东门只有三里,各地进城赶集的人特别多,因此路边由好心人出资搭盖的凉亭也比一般村口的要大些,在缙云是很出名的。
没有见过死囚脚上的死镣是什么样子的人,很难想象那东西有多缺德:套在脚脖子上的两个半圆形铁箍,是用手指头粗的铁铆钉铆死的。这种死镣,一般都是犯人被处决以后再用扁铲錾开。要想在犯人活着的时候打开,只能用锉刀把铆钉的“钉帽”锉平,然后再撬开。但是那样做进度很慢。如果也用扁铲錾,底下得垫上铁砧,然后用大铁锤一锤一锤敲,但是这样做不免要伤及皮肉,不得不十分小心。好在刘保义有经验,想得周到,下山之前,把铁匠的砧子、锤子、扁铲、锉刀全带了来,早就埋藏在凉亭后面了。于是,立刻叮噹叮噹、嗞啦嗞啦地干了起来。
刘保义利用这个时候,与正觉一诉离情。两位老朋友,谁也没有想到今生今世还有重新聚头的日子,更想不到会在这种境况之下相见。话题当然不免要转到刘保安的身上,两人都很伤心,不觉同时都流下了眼泪。
吴立本赶紧清点伤亡人数。说起来真叫笑话,在一起并肩战斗、共同对敌、打了半天仗了,一路上过来,说了半天话儿了,谁也没有觉得自己的行列中有了外人。这会儿清点人数,才发现还有一百多名“送殡的”素昧生平,连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不打不成相识,不吵不成知交。雷大嫂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位“孝子”,以老朋友的口吻笑吟吟地说:
“多谢壮士拔刀相助,帮我们劫了法场,救出了亲人。刚才在十字街口,我还只当你们真是替王四老爷出殡的呢。那时候,我是只怕街上不乱,但愿越乱越好!有言语冒犯之处,壮士莫怪!敢问壮士尊姓大名,哪个山寨的?可是特意来助我们成事的么?”
那壮士也抱拳哈哈大笑说:
“有趣,有趣!真叫无巧不成书!我也只当你们真是迎亲办喜事儿的呢!那时候,正好用得着有人来打岔儿添乱,正好又遇见你们从对面过来,我顾不得你们是真办喜事还是假办喜事,就以乱裹乱,只求添乱了。言语粗鲁,大嫂包涵!在下姓朱,贱字松林,自幼爱弄枪棒,一向在新建镇上做木匠为业。只为今年水旱之后,又加瘴疠,老百姓们没有饭吃,是我带领几百饥民,抢了镇上几家大户,蹽到雪峰山上去落了草。弟兄们尊我为首领,打着‘平等大王’的旗号四处抢劫,赈济饥民。头些日子,我们有九位兄弟落到了姓金的手里,定了个八月十五日跟本良师傅一起开刀问斩。大伙儿合计了一条计策,从三里街姓李祠堂里悄悄儿抬出一口空棺材和两个香亭、魂亭来,装作出殡的样子,闯过了北门,进城来劫法场。前年秋天县考,我也来了,在南校场上见过本良师傅的武艺,大伙儿都称赞得了不得。没有想到凭空钻出个林炳来告了他一个冒籍,到了儿连个秀才都没考上,大伙儿又都气得了不得。后来还听说林炳害死了师傅,又跟本良师傅结上了冤家,勾结上官府,竟把本良师傅定了个死罪。我们琢磨着雷家寨得到了消息,准定会下山来相救的。我们的意思:你们要是来呢,咱们就合兵一处,借雷家寨的赫赫威名,把我们几位弟兄营救出来;万一你们来不了,我们拼上一个鱼死网破,也要跟林炳见个高低。要是老天爷保佑能把本良师傅救出来,大伙儿就请他当我们的首领,做山寨之主。刚才在十字街口,不知道你们就是雷家寨的人马,只当你们不来了,这才冒用了一下雷家寨的威名,吓唬吓唬那帮子酒囊饭袋。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得很,请多多包涵吧!”
立本闻言,大喜过望,上前执手相劝说:
“朱大王既然已经拉起了人马,有了成大业之心,我们雷家寨山高林密,地势险恶,容易防守,何不清大王到雷家寨来,你我合兵一处,就请朱大王为山寨之主,往后大伙儿合力同反朝廷,共打江山,岂不是好?”
这时候本良的脚镣已经砸开,赶紧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