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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016 海鸟社 3-变色龙终曲-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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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成是情侣闹脾气吧!会心的微笑浅浅浮上每一张轻抿的嘴角。

 过去四天四夜,灵均打定主意冷淡他,无论他暗示多么优渥的交换条件,灵
均姑娘一律吃了秤垃铁了心,回以一句:“你的CASE即将交给其他人负责,
不干我的事。”看样子似乎打定主意放弃他了。如此一来,他再想诱拐她上钩
可就难矣,害他反倒踩在弱势的地盘上。

 谁救他有求于她呢?有道是:一朝河西、一朝河东,风水总是轮流转。起初
屈灵均放低身段求他赏脸,一个月不到就换成他拿一张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男追女,当然不至于真隔著一座山,然而条件优异如他的男人还得苦苦“追
踪”女性,这种异象比起山峦迭起的景观,无疑地更加惹人注目。

 邬连环的卖相尽管粗率,心思可著实不蠢,早已料准用灵均周日放他鸽子的
可能性大过一切。

 “嗨,别这么小器嘛!我们不过小小闹了一场意见,有必要记恨到海枯石澜
吗?”他漫步在灵均身后两步远的距离,一副天下本无事的优闲状。

 人家不答腔,不上当,视他如路人甲。

 他三两步赶了上来,形成并肩而行的局面。

 “顶多我为自己上回失礼的地方致歉。哈罗,队长小瘟猫。”开始谄媚人家
的宠物。

 “别碰!”她睨了他一眼。

 “借人摸摸又不会少根毛。”他嘻嘻笑。“你瞧,今天适逢金风送爽的星期
假日,咱们何不寻一处一弯流水架小桥的仙境,谈天说地或聊聊八卦新闻?”

 “谁的八卦新闻?你吗?”妄想诱骗她充任模特儿才是真。“我妈等我买蛋
回家,恕不奉陪。”

 现下笑咪咪的好脾性只是变色龙诸般色谱调绘出来的新彩样,她会上他的恶
当才怪。

 一管绝傲的翘鼻在他眼前昂高,迳自向路旁的超商迈了进去。

 邬连环气得牙痒痒地。

 没奈何,还是得陪上去说好话。年底的第一波个展弹指将届,而他的主题木
雕至今连树干都还没做下来,再拖延下去怎生是好?

 “我亲亲爱爱的小哑巴,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半小时,咱们也该商量一下还
债的时间吧!”他刻意将语气修饰成纯粹的讨好,尾随著她步经一排排的货物
架。

 灵均停顿在冰柜前,开始采买购物单上的第一项民生必需品──队长的牛奶。

 它的正牌主人甜度了一趟垦丁热情之旅,回来后发现爱猫在她的细心呵护下,
丰腴光润了不少,索性祭出“为小动物幸福的未来著想”的旗帜,名正言顺地
将队长交托给她负责。

 好个阳德,重色忘义!

 “没空就是没空。”她冷哼,指向冰柜上层的饮料架。“绿茶,谢谢。”

 邬连环尽责地担负起高个儿应尽的义务,将利乐包取下给她。

 “小哑巴,我是很认真的。”他努力板起正经八百的脸孔。“时间紧迫,你
就帮帮忙嘛!我们大人家的正事可不比你们小孩子的玩笑,你别端出那套‘演
讲委托’和我硬拗,好不好?”

 有时候,他闭嘴噤声的效果反而比出言更见功。

 “谁、谁谁跟你开小孩子玩笑?”她怒目而视。“我、我也是很认真的。”

 “那更好,同为天涯认真人,你应该了解我的焦切吧?而且你欠我九十分钟,
终究是不争的事实。”蚂蚁身处热锅上,也顾不得维持形象了。他涎著脸哀求,
继续跟监她前往柜台结帐。

 “那你告我好了。”一句笃定的回覆切绝他的万般尝试。“我要回家了,钟
点的事再也甭、甭提,请你别尾随而来,再会。”

 超商的出人铃叮咚一声,欢送芳客以女王般的荣耀退场。

 从头至尾,邬连环印象最深刻的只有她那管倨扬五十度角的鼻梁。

 现世报,还得快。活该!灵均转过街角,心头满盈著恶意的快感。

 也该轮到变色龙尝尝被人弃之如敝屣的滋味。打从初始,便由她死皮赖脸地
纠缠不休,电话沟通、私自探访、跟踪对方,乃至于被恶言侮蔑、丧权辱国,
如今终于换成他照著原剧本走一遭,嘿嘿!大快人心。

 胸口方寸地的郁气觅著流泄的管道,坏人得到应有的惩戒,灵均但觉神清气
爽,苍穹转眼间彷佛亮了数十倍。

 轰隆的闷雷打响了阴霾的空气,天际即将泼洒骤急的西北雨。

 她抬眼打量著天色,云层再度吞灭露相仅达十分钟的太阳,时间不多了。

 步履一拐,转进幽长的防火巷。她出门的时候忘记携带雨具,必须抢在老天
爷倾倒洗澡水之前安全回本垒。

 至于那尾落单的变色龙,活该他接受风吹雨打日晒的酷刑,这是他应得的。

 轻盈的足伐行进到小巷的三分之一,稍微停顿下来。

 话说回来,这男人本性如此,又不是刻意针对她恶言恶行,她一味记恨著人
家的是非,好像有点“那个”……

 善良的天性自动启发灵均体内的宽容系统。

 随著温度而转色的变色龙,一旦淋著冷雨,是否会换装成青湛湛的冰蓝色?

 他似乎有点可怜……

 蓦地,她身后响起脚步声。

 想来是那尾不甘败北的爬虫类又追踪而至。灵均暗笑,却不回头。

 也好,随他跟踪到家门口,届时她再顺势敞门让他避避雨吧!

 她放慢脚步,有心等候邬连环拉近两人的远距。

 奇怪的是,她的速度一缓下来,身后的足音也同时拉长了频率。

 变色龙又想耍什么花样?灵均虽然纳闷,却不愿回头,以免又著了他的故布
疑阵。

 她加快,来人随即加速;她放缓,来人也跟著放慢。实验了两三次,灵均终
于发觉不对劲。

 后头的人并非邬连环!

 她不晓得是什么因素让自己察觉出异状,只能凭著最基本的认知判断,邬连
环不会蓄意惊吓女孩子家。粗鲁归粗鲁,他的性格却是光明磊落。

 脑内轰轰乱叫的警铃突然拉响。距离暗巷的出口还有十几公尺,只要脚步够
快,应该可以出奇不意地冲抵端点。她深呼吸一口气,凭直觉判断两人之间的
远近──跑!

 对方察觉了她的意图。

 两串激切的脚步声同时划破宁静的空气。

 终点近在眼前地朝著灵均挥手,她一鼓作气,冲,继续冲──“啊!”一双
瘦骨嶙峋的手爪快她一步,赶在终点的天光照露她的位置之前,揪住她的纤腰。

 “放开!放、放放──唔!”她魂飞魄散,被枯掌强硬地拖回巷内。

 一股陈年体味熏著她的嗅觉。

 不是邬连环。绝对不是。

 “妈的,贱人!”粗恶而沙哑的声音刺进她耳膜。

 “你、你要──什么──”她的发音部位完全罩在对方的掌握之下。

 “闭嘴!”歹徒发出冷厉的喝斥,掏出一方足以迷晕蚊蝇的恶臭手帕塞进她
嘴里。“你终于落在我手上了。”

 “唔……”灵均无助地拿高钱包。

 为了两千元现金送命,不值得。

 “谁希罕你的臭钱!”锐芒四射的弹簧刀从他手中挥现,紧抵著毫无瑕疵的
颈肤。“小婊子,老子先解决了你,再回头找那个大头呆的晦气。”

 她身旁符合“大头呆”称呼的男人,唯有邬连环。灵均霎时瞪圆了惊惧的大
眼。

 “唔……唔……”虽然在唇齿被堵住的时刻发言,属于高难度的特技,她依
旧想弄明白歹徒胁持她的理由。

 即使要死,也得让她当个明白鬼。

 “我和老弟原本可以全身而退,偏偏你们两个下等货没事充英雄。”流转著
恶意的冷嘿声令人发颤。“好,你喜欢上报,我就让你出名个够。明天的各家
报纸保证会出现你横尸小巷的新闻,可惜你再也没机会看到了。”

 灵均倒抽一口凉气。这串阴冷的口音她曾经听过,在银行,与邬连环一起,
劫案。

 是了,身后的凶徒肯定是那天逃跑的第二名抢匪,张什么先的。

 “唔……”她开始猛烈挣扎,为自身的生命安全而战。

 “小贱胚,咱们下辈子见。”张阿先暴出大喝。

 弹簧刀的锋刃滑出致命的弧线,由左而右,狠狠地划向她的颈际。

 灵均不暇细想,霍地摔开被他擒拿住的皓腕,柔荑及时阻挡在利刃与颈项之
间。

 “噢……”她痛哼出来。

 刀口用力切开吹弹可破的掌背。奔腾的血液寻著了泄洪的管道,马上涌溢出
来。

 紧要关头已来不及照顾手伤。她的大脑自动重播军训课教过的基础防身术,
脚跟往后端向凶徒的小腿胫骨。

 “哎呀!”张阿先没想到她犹能绝地大反攻,登时中标。

 溜!

 灵均察觉腰间的紧身箍松了咒,哪还有胆子耽搁,撒开腿没命地跑向巷口。

 奇的是,她并非投奔正前方的光亮点,反而掉头朝来时处冲回去。

 如此一来,男人的脚程自然比女人快捷,歹徒眼见机不可失,跛著脚步掩追
而上。

 “救、救命!救人哪!”她掏出齿间的布团,尖喊著求援的讯息。

 然而这条小巷建造成约莫容两个人同行的宽度,原意只在提供两侧的电梯大
厦做为冷气机排水、厨房滤油烟之用,并非适合行人往返的,寻常过客自然不
会走进巷内。更何况,她的微音早被隆隆的中央空调吞没了。

 灵均疾喊了几声,徒然耗费自己的体力,却无济于事。

 身后的步伐一声声、一串串,拉近要命的距离。手背的血一点点、一滴滴,
迅速流失她吃紧的体力……

 “小哑巴!”正前方的巷口陡地冒出第三抹暗影。

 她的生命猛然投射著光亮明灿的曙光。

 “邬、邬连……”灵均出气多、入气少,素来匀净的吐纳全然乱了调。

 邬连环觑见她指间流泄的鲜红色彩,一颗心彷若揪拧的刺猬。

 成吨的圈圈叉叉如子弹般炮轰出口,顷刻间污染了四只耳朵。

 “有种你别跑!”他指著蒙面凶徒的鼻子怒吼,迈开大步迎上去。

 天下人,谁不欺善怕恶?张阿先打住逞凶的足尖,迅速衡量己方的胜算。

 二比一,对方虽然被他伤了一个,第二名帮手的外型却是一人可抵两人用。
他低头再打量自己发育不良的外型,立刻做出适切的决定──他徒具恶势力,
却缺乏好体力,何苦挑中此时此刻挑战人类体能的极限。

 撤退!

 往前奔迈的双腿当下打了个旋,转身说莎哟娜啦。

 “SHIT!回来!有种留下来干架。”邬连环还有精神向对方叫阵。

 “别……别叫他回来。”灵均吓坏了。

 两条瘦腿终于支撑不住重担,软软地瘫倒向地面。

 “当心。”邬连环及时接住她的身体。

 白晰的凝脂俏颜蒙上一层惨白,惊乱、惶恐、得救、放松等诸般情绪同时交
织在一起,浑然分不清她此刻的心情究竟如何。

 但,他可清楚极了自己的心情。

 “你疯啦?”凶恶的怒吼陡然扑向她的面门。“你以为自己入选奥运,正在
比试女子百公尺短跑呀?”

 “我……我……”她的嘴唇毫无血色,才放松的神经立刻又回复纠结的紧绷
状态。

 “你明明已经走往另一端的出口,还跑回头路做什么?闲著没事干,好心陪
暗巷小偷锻链身体呀?”他瞄到她掌沿血流不止的伤处,又气又心疼。“你看
看,被杀人蜂叮到了吧?

 活该,血流乾了也没人理你!“”我……我怎么晓得……“灵均平白生受了
一场惊魂记,回头还要承挨他的暴龙嗓门。

 她也是出于关怀他的好心呀!“人家……人家担心你嘛!如果……如果你跟
著进来……正面遇著了抢匪……而我一个人逃脱了怎么办?”鼻子吸了两声。
“人家是一片善意……你、你干嘛对我……这么凶……呜……”

 两颗蓄圆的水珠子滑下容颊。领头的两滴泪之后,连绵著声势浩大的阵容。
呜呜咽咽的哭声伴随著滔滔江水,转瞬间泛滥成灾。

 哗啦啦,水闸全部开启!

 打从脱离幼儿期,邬连环就没见过女孩子哇哇大哭了。这小哑巴也真可爱,
明明自己能够脱险也就罢了,居然还担心他“落”入歹徒手中。那种三流痞子
多来个两打半,他也没放在眼里。

 不过,他好像很容易逼哭她,该死!

 “别哭了!”巨灵掌一把将她捞贴进怀里。

 心底深处一个不知名的角落,缓缓沁流出温醇的浓意。每当她绽露深受委屈
的神情,或者畅流两串清泪,他的体内便会自动发酵著如是的温存。

 邬连环细细品尝著这份韵味无穷的感受。

 这就叫“温柔”吗?

 因何独独为她而生?

 “嘘,别哭了。”他低声安抚,紧紧环拥著她的娇躯,粗重的劲道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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