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我要吃肉-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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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浴血里冲锋陷阵,为母子两人在一群大老爷们身边争得了一席之地。
夏竕在海船上长大,除了吃夏令寐的奶水外,平日里就在夏将军的船舱里打滚翻爬,见到的人不是威猛无匹的将领,就是血气方刚的士兵,听的话除了‘杀’,就是‘磨上几日,熟了再杀’。等到能够说话站立了,夏将军更是有意培养,连上战场都将他捆在了船舵前,风里来雨里去,练就了不凡的体魄和胆量,更是将夏将军的计谋学了几成,性子凶蛮又冷静,颇有夏将军的铁血之风。一直到了五六岁,因为身边没有同龄人,也没有离开过海域,被将领们宠着惯着野性霸道,久而久之反而不知晓寻常童子该是如何品性。故而,夏将军思量再三,想着白鹭书院的孩子都是五六岁入学,就琢磨着送回夏家让其入得学堂正儿八经的学做人。
夏竕是夏家姓氏,上了族谱,众人却没有隐瞒其生父的身份,有心让孩子这根纽带撮合汪云锋与夏令寐。夏将军肠子拐了七七四十九道弯,送行之前就格外的嘱咐了孔先,一定要把孩子塞给夏令寐。汪云锋追逐夏令寐的足迹之事,夏家人也知晓。有夏令寐的地方就有汪云锋,一家三口迟早要碰面,这个野孩子也就自然而然的让那两口子去操心好了。
夏令寐在海船上对夏竕的性子还不觉得如何,一旦行走了江湖,又在古家住了些时日,才恍然察觉这里不是血雨纷飞的战场,而是真正的太平盛世。如此几月,世家小姐的气度与涵养逐渐捡了回来。
今日听夏竕答话,才深觉孩子左了性子,心里愧疚,不由得抱起他,轻声道:“这个人不是你的敌人,也不是寻常的外人,你若是杀了他,娘亲又怎么办?”
夏竕自然而然的道:“那时候娘亲就是孩儿一人的,谁也抢不走。”
“可娘亲会伤心。”
夏竕歪着头,小手下意识的抓了抓怀里的画轴。他小时就缠着人画了父亲的画像,本以为对方是夏将军一样的威武之人,哪里知晓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心里少不得失望。等到见到汪云锋本人,发觉对方虽然有一点武艺却只够强身,说话跟冰渣子似的,浑然没有将士们的豪爽之气,越发不喜。好在,两人很快分离,他再如何惦记,可母亲身边左有庄生,右有九方羲,近水楼台这种事情他不知晓,可野兽般的直觉倒有十成十。冥冥中,只觉得庄生与九方羲对待夏令寐的态度不与以前的将士们对待夏令寐的心态,他就暂时撇开汪云锋,全心全意的扫除夏令寐身旁的桃花。
万万想不到的是,就一个晚上,那汪云锋就爬上了夏令寐的床榻,还跟他这个小儿争夺地盘,是可忍孰不可忍。
娘亲,是夏竕一个人的!
他不懂得如何与人妥协,将士们教导的都是对敌的杀戮之道,下意识的他就只知‘拦我路者死’的道理。
他仔细端详夏令寐的神色,只见往日霸气十足的母亲眉目之间多了些温柔,似乎与平日里对待自己时相同,又隐约觉得有些不同。他小心翼翼的问:“娘亲伤心了,会不会打竕儿的屁股?”
夏令寐放下他,掐了掐他的肉脸颊:“打你屁股做什么,你皮糙肉厚的打得我手疼。若是你伤了他,以后就再也没了鸡屁股。”
夏竕立马垮下脸来,在他的心目中,鸡屁股太重要啦,比庄生还重要许多。他可以没了庄生,可不能没有鸡屁股。要知道,在海上,鸡鸭可是寻常难得的大餐。
口水滴答,“那我不杀他,今日我有没有鸡屁股吃?”
夏令寐不由得瞥向睡得昏沉的汪云锋一眼,若是他知晓自己的儿子把鸡屁股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不知道会有何反应?
哄了半响,夏令寐又叮嘱夏竕轻易不能取人性命,夏竕斟酌再三:“只要娘亲不把别人带到床上来,竕儿就不杀。”
夏令寐无力,她昨夜原本也没想过要与汪云锋同床。
两母子商讨了鸡屁股与杀人之间的各种联系,再签署了一系列人命与鸡屁股之间的不平等条约,夏竕这才随着早已等候在门外的武生去早练,临出门之前还回头:“娘亲,等下陪我过招。”
夏令寐见汪云锋还没有醒,在经历了夏竕的独占宣言后也不好呆在他身边。仔细给他压了被角之后,念念不舍的走了。
因为是武林盟主的山庄,练武场上到处都是习武之人。
夏令寐都是指点夏竕武术居多,倒是不怕人偷窥。夏竕学的大部分是战场的对敌,每招每式都是直攻要害,加上人小灵活,一身镶金边的短衫在小主人的武动下咄咄生辉,引人侧目。
庄生陪他练了百来招就跳到了屋顶上,死活不下来了。夏竕鄙视了对方一眼,带着武生和孔先去找武林盟主九方羲的岔子。他一个人打不过,自然是要找帮手。武生硬功了得,孔先内力绵长,夏竕灵活善变,两人算得上是夏竕半个师长,默契十足,倒是困得九方羲一时半会。
夏令寐舞了一套长鞭就收了手,在一旁喝茶。庄生凑到她身畔:“听闻汪大人来了,可有要事?”
夏令寐知道庄生试探什么,不由得想起半夜的那个深吻,脸上一红:“他只是来寻我而已。”
庄生哪里会错过对方的异色,口里泛着苦:“你到底还是选择了他。”
夏令寐偏过头,轻声道:“我从遇见他的那一日起,就已经没得了选择。而且,我本就是他的妻子。”
庄生状是轻松的笑道:“是我妄想了。”
夏令寐紧了紧手中长鞭,望向场中的小豹子:“竕儿的身世你应当知晓……”
“我当然知道。”庄生急切的打断她,顺了口气:“可是小公子的名字也给了我一线希望。竕,不就是分离么。当年,你应当是铁了心的忘了他,为何只是短短的一个多月就改变了想法。只因为一个孩子?还是因为……”
因为夏令寐的心里从来只有汪云锋一个人,换了旁人,给她一年十年也不会轻易爱上。可对方是汪云锋,他的一举一动总是能够掌控她所有的心神。
这一点两个人都知道,谁也不会明说。
“也是,”庄生摩擦着剑柄,讪笑:“若你不是这般固执贞烈的女子,我也不会倾心与你。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该守着君子之风,早拿出采花贼的手段来,也轮不到被抛弃的份。”
夏令寐顿了一下:“你们采花贼一般是什么手段?”
庄生淡定:“先斩后奏。”
夏令寐甩头,话不投机半句多。庄生,从内之外也算不得正人君子。
夏令寐抹了汗,带着夏竕去换了衣衫,这才去唤汪云锋。黑子与白子早就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萤石与岫玉在预备早饭,白砚与卷书是不能进夏令寐的房间。
床上的人依然是她离开时的睡姿,眉头都没有多动过一下。夏令寐觉得疑惑,汪云锋以前是朝臣每日里可都是要去衙门挂号的,之后升了御史,五更就要上朝,万万不会睡懒觉,没道理所有人都起床了他还在躺着。
一摸手腕,脉搏跳动缓慢,肌肤冰凉,显然又染了病症。
这一次,夏令寐再也无法置身事外,真正吓得脸色苍白了。
二九回
“过劳。”韩一钒松开汪云锋的手腕,颇为惋惜的道,“他旧年有过顽疾,一直调养得当才隐而不发。这些日子劳碌奔波,心神焦虑过甚,安心之后身子自然而然的开始调理,睡上几日,再喝一些汤药就好。”他又瞅了瞅心有余悸的夏令寐,“方才看你那惊慌失措的样子,我还以为是夏竕闯了大祸命悬一线,却原来是为了这个负心汉。”
夏令寐嗔了韩一钒一眼:“他就算负心那也是负了我的心,与外人无干。”上前将汪云锋的手腕纳入被褥内,神态动作没有丝毫的不愉,倒是让韩一钒噎得哑口无言。
半响才道:“好好好,你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妄作小人了。”刷刷刷的写了几张方子丢给了萤石,忍不住还念叨几句:“谁说覆水难收,这汪家的儿子别说水了,估计连水盆子都收了回来。”
萤石偏头望见屏风后夏令寐忙碌的身影,对着韩一钒撇了撇嘴:“我们做丫头的可管不了这些,只要姑娘过得好就成了。”
韩一钒笑着摇了摇头,对夏令寐道:“再过两日就是端午了,我得赶回北定城,这里先别过了。夏姑娘可有何事物需要我帮忙带回夏家的?”
夏令寐停了下来斟酌了一下:“如此,就麻烦韩大侠去夏家一趟,说我们母子一切安好。”
韩一钒问:“你何时回家?”
“暂时还不会回去。”现在她被人追杀,若是回北定城,路途上很不安全。与其急急忙忙赶回去寻求庇护,不如自己想法子解决了古家之事再安然的归家,也能够替夏家了结一件陈年琐事。而且,汪云锋不会平白无故的离开朝堂。他做御史的这几年,不管不顾的替皇帝扫除前朝障碍没少得罪权贵,皇帝放他出来,一方面应当是不想让他被众矢之的死而后已,另一方面自然是为了更大的权谋。汪云锋是色皇帝的鹰爪,放出来只会抓捕更大的猎物。这一点夏令寐早就想得明白。
以前两人针锋相对她也不离不弃,就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如今心意相通,自然就更为担心他的安危,越发不肯独善其身了。
韩一钒不再多问,旁边萤石已经接过方子仔细瞧了瞧,凑过来问完煎熬的事项,二话不说的就强请了韩一钒出去,回头将房门关闭严实,全然是护主的模样,倒是让韩一钒哭笑不得,只觉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仆从。
这边人刚刚走远,那边颠手踮脚的又来了一大一小,趴在窗口上,脑袋挤着脑袋的想要窥视里面的情景。
小的那个争夺不过,忍不住掐对方的胳膊:“你懂不懂尊老爱幼?”
大的那个也不妥协,嬉皮笑脸:“那你懂不懂孔融让梨?”
“梨子是让给小的吃的。你是大人,快让开。”推挤推挤。
“唉唉,你要敬老。”毫不妥协。
两人瞪视着对方,大的那个忍不住道:“他们两人在里面肯定是行那夫妻之事,你小娃娃看了会长针眼。”
小的眨巴着眼睛,捏着鼻子问:“什么是夫妻之事?”
“就是洞房。”
“什么是洞房?”
“就是鱼水之欢。”
“不懂。”
“所以我说你笨,就算看见了什么也不知晓含义。快快让开,等我看见了再告诉你。”
小的那个咕噜噜着黑眼珠:“是不是做了夫妻的事情之后,就会有小弟弟?”
大的那个哼了哼,相当气恼的问:“不一定要汪大人才能与你娘亲一起才会生小弟弟,我与你娘亲也能生。说不定,还能生一个小妹妹,再一个小弟弟,再一个妹妹一个弟弟……”
小的鄙视他:“当我娘亲是海龟啊,下崽下一窝。”
这破孩子,什么比喻,有把自己的娘亲比喻成海龟的嘛?真有龟,那也是汪大人当乌龟。
两个人在这里争执不休,夏令寐已经在里面听得火冒三丈,一把推开窗棂,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两只缩头乌龟,对着大的那只道:“庄生,你信不信我会让你一辈子什么也生不出?”
庄生呵呵长远点:“我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哪里会生孩子啊,要生那也是你生……啊,鞭下留情啊……”跑了。
小的那只爬到窗棂之上,揪着夏令寐的衣袖:“娘亲,我不要一窝的弟弟妹妹。”瘪着嘴,“我也不要庄孙子给我生弟弟妹妹。”
怒气冲天,那只混蛋龟孙子,乱教坏她的竕儿,看她下次不抽了他的龟儿子。
夏令寐单手捏住夏竕的肩膀:“进来。”
两人凑到沉睡的汪云锋床边,夏令寐拉着夏竕的手,轻声道:“以后,你要唤他义父。”
夏竕瞪大了眼:“我没有父亲。”
“竕儿!”
夏竕忿忿地道:“娘亲说过,我是从大海飘过来的孩子,是鲸鱼生的。我没有父亲。”
夏令寐差点闷笑到岔气:“那是唬着你玩儿的,当不了真。若你是鲸鱼生的,那我也不是你的娘亲了。”
夏竕使劲摇头:“我是娘亲和鲸鱼生的。”
夏令寐艴然不悦:“别胡闹,你知道他是你的父亲。若你是鲸鱼生的,小时候干嘛哭闹着要爹爹的画像。”
其实,夏竕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有爹爹的,从小只知道夏令寐是他的娘亲。说来也巧,他在战船上长大,船上除了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只得夏令寐一人,偏生还是一个比男子汉大丈夫还要凶蛮霸道的女人,而这个女子还是他的娘亲。小娃娃心里自鸣得意,觉得作为独一无二的女子所生的儿子,应该就是最特别的,最得天独厚的一人。一岁多时走路还不稳当他就能够跳;二岁多时士兵还在爬桅杆他就吊着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