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我要吃肉-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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岫玉苍白着脸,竟然比一夜未歇的汪云锋还病态一般,勉力的跟在身后,送汪云锋出了府。
汪云锋一直派人在夏竕身边,知道儿子这会儿应该在白鹭书院。作为世家弟子,大部分都是从白鹭书院出来的学子,他们最无忧无虑的时光基本都是在书院里度过。那里有他们最初也最坚定的友谊,也有最懵懂最直接的爱慕者,更多的是皇族子弟带来的小型权利圈子。白鹭书院就好像大雁朝朝廷的缩小版,里面有最直接的利益,最微弱的权利碾压,还有最难以抛却的真情。
现在,整个书院里面大致分为三个派系,最强大的一派是太子带领的正统,余下两派是大皇子与二皇子的分庭抗礼。三足鼎立,原本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平衡。谁知道,从天而降一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拳头是老大的野豹子夏竕,打得这一群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小大人们一个措手不及。
夏竕入读的第一日,就把二皇子给揍成了猪头。原因只是因为二皇子派人来试探他的底细,结果被一心要统治书院做山大王的夏竕一拳打掉了门牙。幸灾乐祸的太子殿下假装哥俩好的问夏竕:“你知道你刚才揍了谁吗?”
夏竕小胳膊挥舞:“我刚才一共打趴了三十七个人,你说的是哪个?”
太子看着地上哀鸿遍野的惨状,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二皇子的身影,抓了抓头:“嗯,反正不管你得罪了谁,要帮忙的时候尽管来找我。”
夏竕瞥了对方一眼:“你谁呀?”
太子十足老大的气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是你堂兄。”
本以为夏竕会‘知恩图报’,从此对他崇拜不已言听计从,哪里知晓,话音刚落,小太子就迎来了夏竕的拳头。小豹子在眼前狰狞地道:“我最讨厌别人跟我称兄道弟了。跟我是兄弟的人,全都被我打瘸过,你算哪根葱!”
这话说得其他围观的夏家子弟们风中凌乱了。喂喂喂,臭小子,一家人关门打架输了就输了哈,你犯得着把我们的家丑外扬吗?臭小子你会犯众怒的啊!担心我们联合外人一起揍你啊!
小太子是相当嚣张的,全大雁朝除了他老娘皇后夏令寐外,他连皇帝老爹的脸色都很少看。现在,一个刚刚入读的小野兽居然对他扬起拳头耀武扬威,啧啧,是夏竕不要命了还是太子他长着一张好欺的脸?
太子认为,要征服一个才子,最好是用自己的满腹才华让对方叹服;要驯服一个武人,最好的法子就是打得他连自己的老娘都不认识,从今往后只对强者的太子臣服。
于是,太子滚着自己那好不容易苗条的身材对夏竕出拳了。
结局……让围观的众人扶额,不忍再看。
夏竕第一拳就把太子的眼眶打黑了,第二拳让太子的黑眼圈凑成了一对,成了熊猫。
太子羞于见人,不敢回宫见皇后娘娘。在皇后的教育经中,你打架可以,输了来哭诉就不行。于是,好面子的太子殿下躲去了夏家,每日里与夏竕拳脚相向。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一个是被朝廷大将亲自教导的太子殿下,一个是被战场的士兵们磨练滚打过的夏竕,谁都不肯轻易服输,谁都不肯轻易放过对方。
夏家对小辈的教导也甚为奇怪。小辈们相互攀比才学武艺是绝对赞成的,甚至是鼓励的。可是,如果输了去向长辈们告状是绝对会挨批的,甚至于会被长辈们轮番‘教导’。同时,明斗是绝对容许的,可若是明着无法胜利,暗中下绊子损人利己,甚至损害了家族名誉的话,一旦被族学里面的师傅们发现,轻则被同辈们鄙视隔离,重则逐出家族。
但是,太子是个什么人呢?他从小就在朝堂上听政,见多了官员们的相互陷害,也被皇帝抱在怀中看过大雁朝无数的暗折子,分析过里面所有的肮脏事,他的思想里面从没有不可为之事,他甚至于给所有的腌臜事都灌上一个‘兵不厌诈’的名头。
可不巧的是,夏竕也是由夏将军放在大雁朝地图上趴着长大的孩子。相比于太子的纸上谈兵,对于军队的布阵和击杀,夏竕是绝对有样学样。
两个孩子各自带领着一群侍卫,明争暗斗闹得夏家乃至整个书院都鸡飞狗跳。从给对方的饭食下泻药,到给对方的衣服衣服撒花粉,再到对对方的部下们糖衣炮弹挑拨离间,各种计谋层出不穷,苦了一众拉肚子拉到腿软,肌肤过敏被蜜蜂扎到千疮百孔的侍卫们。每天,两方都有属下被策反;每一次对抗,双方交战的平地上,不是被挖了水渠就是被挖了深坑,战火一度蔓延到各自居住的庭院。某一天,夏竕差点被卧房突然掉下来的屋梁给砸伤。
他们在夏家的院子都没法住了,于是转战到了书院。大皇子妄想坐山观虎斗,却被太子拉下了马。二皇子企图请假养伤,被夏竕丢入了战场的最中央。两方决战演变成了整个书院的大会战,最终,太子的战绩被呈送到了皇帝的御案前。
皇帝乐呵了,觉得夏竕这个娃儿相当的有趣,最重要的是,夏竕有一个将领该有的狠辣和决绝,甚至于不拘一格的用兵方式。夏竕,是一个战争狂人啊!用得好的话,对大雁朝版图的扩张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于是,在汪云锋忙着与夏令寐滚床单联络感情的时候,皇帝就把两个孩子的战报看了又看,斟酌了又斟酌,最后才有了前一日对汪云锋的那一幕。
汪云锋的人脉有限,对夏竕在夏家闹腾的事情只知道大概,对他与太子在书院的事情知道得更加少。因为,白鹭书院里面的侍卫都是皇宫禁卫,直接隶属皇帝管制,甚少有他人插手的地方。
当他在十多年之后,再一次踏入白鹭书院之时,这屹立在大雁朝长达几百年的书香之地,刚刚才经历过一钞战争的洗礼’。
国子监祭酒康静夫人的那一张老脸在夏竕进入白鹭书院的第一日就挂不住了,她从未见过这么英勇,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曾经用铁腕手段压制过众多皇族子女和世家子弟的老夫人,从震怒,到惊讶,到欣赏,一瞬间年轻了十岁。
与铁面御史的汪大人喝茶的时候都忍不住赞赏:“该子日后一定会成为我朝之福。”
汪云锋垮着脸:“小儿顽劣,让夫人见笑了。”
康静夫人一愣:“夏竕是……”
汪云锋点头,状是沉痛的道:“竕儿自小力大无穷,与常人不同。我们夫妇怕他心智不全,反受其害,故而特意将他送入夏将军营帐,求其帮忙引导。当年为了怕他被人欺辱,商讨之下决定暂时易名姓夏,最近我才将他接回,一时半会儿还没来得及给他正名。”
康静夫人想了想,谋智的双眼中有着豁达。她也不会去刻意怀疑汪云锋话中的真假,本来这些世家是是非非除了他们本人谁也说不清,就算汪云锋话中有明显的漏洞,她也不会过问。
当下只附和着道:“依照该子的性子看,他的确无法继承御史汪家的衣钵。顺其自然,说不定会有另外一番境遇。”点到即止。
汪云锋本来只是想要给出一个‘夏竕并不是夏家的孩子,而是姓汪’的真相,也不愿意多说。
没多久,就有人引了夏竕进来。这个孩子虽然野性未除,到底是被夏令寐教导过规矩。老老实实行了礼,转身面对汪云锋。
汪云锋冷着脸问他:“书读得如何了?”
夏竕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下意识的护住了双腿之间的小大象。记忆中,被罚站的那一天,小大象被蚂蚁怕过的麻痒还在,瘪着嘴:“先生教书文绉绉的,我都听不懂。念那么多的书,还骂不过别人,不如用拳头定输赢。”
汪云锋瞪视着他,似乎极力压抑着怒气:“行啊,你回家直接跟你娘说,你用拳头写字好了。”
夏竕吧嗒着眼。他没听错,汪云锋说的是‘娘’,不是‘干娘’,他直觉里面似乎有陷阱,可是……
“娘都不要我了。”
汪云锋嘭的一下拍打着桌子:“说什么胡话。不要你的话,我现在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一把指着门外,“去收拾一下,回家之后我让你娘来教训你,看你最近到底做了多少混账事。”
夏竕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跳起来:“你又准备罚我。”
汪云锋冷笑:“你有种再跑试试,你这次跑了,以后就别想进家门,一辈子都别想见你娘了。”
两父子跟炮仗似的针锋相对,浑然不知一旁的康静夫人沉思的神色。
这汪云锋,不愧是御史大夫啊,这不知不觉中给人下套的本事,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五二回
夏竕这是第一次到汪府。
很久以前他就知道自己是汪云锋的儿子,也在夏家的影卫中打听过汪云锋的过去。只是,夏家的影卫到底是偏袒夏令寐,没少挑拨离间,黑子那个人最善于说假话,一件再正经不过的事情到了他的嘴巴里就变成了十恶不赦,所以,夏竕当初很想见见汪云锋。见了之后如何?也许是杀了对方,也许是直接把对方四肢砍了,一辈子绑在自己的娘亲身边。
小孩子想东西很直接,可是临头了,预想跟行动就总是吵架,没少坏他的事情。
到了北定城之后,夏竕见了老太君,那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玩笑似的问他:“你愿意跟着你爹,还是你娘?”
他自然是毫不犹豫的跟着娘亲啦。于是,他也就名正言顺的跟着夏令寐住在了夏府,一直到对方被汪云锋的诡计给拐跑。
他的娘亲居然被别的男子给骗走了,对于夏竕来说,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他曾经扭着小蛮腰站在铜镜前,与记忆中那个老男人单薄的身子比较过。怎么看,都是夏竕娇弱身软易推倒嘛,为啥他的娘亲就跟着那个瘦竹竿跑了咧?
也许孔先说对了,女子的心思太奇怪,身为男人中的男子汉是无法理解的= =
更加奇怪的是,老太君还不准他去找他的娘亲。为此,他偷偷的吊在房梁上,给老太君的茶壶里面撒了一点料。不得不说,这个过程相当的惊险。夏家的小辈中也有眼神犀利,武学高强的孩子。他们那种高强不带一点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血腥气,而是长年累月在刀口舔血所特有的灵敏和谨慎。夏竕学的是为将之道,而他们学的大部分都是生死一线的保命之术。
夏竕在房梁上呆了三天,有五百多次机会下药。结果,不是茶碗突然移开了稍许位置,要么就是下了药之后茶水凉了,或者是老人家心善的将热茶赏了人,更有甚者,从来端庄的夏家姑娘们居然会顽笑中把茶碗给撞翻了,真是苦命的茶杯。
他那一包巴豆粉末最终赏给了看院子的老藏獒,让那便秘了好些日的老狗拉了几天的肚子,总算光荣下岗了。
为此,夏家小辈的老大联合所有会武艺的表堂兄弟们,在月黑人静的夜晚,把夏竕狠狠的揍了一顿。当然,揍他之前,他们也给他吃了掺了半包泻药的茶水,否则还打不趴他。
冤有头债有主,夏竕毫不愧疚的把汪云锋彻底的嫉恨上了。
夏竕见到汪云锋了;
夏竕进了御史汪府了;
夏竕,暴怒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倒栽葱,就将汪云锋的下颌踢得错位了。并且,非常爽快的抡起胳膊给了汪云锋两拳,将对方揍成了熊猫。
然后,他撒开脚丫子一路飞奔入后院,大喊:“娘,竕儿来看望你了!”——他早就在半个月前把汪府里里外外的院子给摸了通透,就等着今天登门而入啦。
汪云锋破相了,不得不请假两日,端着亲生老爹的架势满府邸的抓野豹子。除了在书院读书,夏竕就直接在汪家呆着不肯走了。
第一次,不,也许是第二次,汪云锋又开始了与夏竕争夺夏令寐身边床位的日子。
与儿子争宠,汪云锋简直蠢得没边了!坐在皇宫里独守空房的皇帝狠狠撕碎了最新的暗报。作为皇帝,他是死活不会承认自己跟汪云锋其实是同病相怜的难友。
夏竕就在与汪云锋的争宠中住了下来。隔三差五的看到汪云锋的伤势好了些的时候,就再给他添一些。汪云锋这个人诡计多端,被儿子暗算了就去夏令寐眼前晃荡,鼻子还在流血的时候他也能安之若素的与夏令寐一桌子吃饭。腿在救跳屋顶的夏竕给坐骨折了,他就皱着眉什么也不说的在书房看文书写奏折,偶尔与其他来看望的同僚说几句话。天气逐渐凉了,他因为各种各样的伤势身上就不大好,偏生不说,只流着汗若无其事的做事,夏令寐有心无视儿子的捣乱,接二连三之下也无法忽视汪云锋的苦肉计,反而比平时还要照顾汪云锋更多些。恨得夏竕牙痒痒,每天就抓着两个陪读在一起嘀嘀咕咕,下一次更是换着法子陷害汪云锋,只闹得汪府鸡飞狗跳,倒是比往年热闹了不止几分。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