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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清泪痕-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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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能对一包鸦片轻易屈服!你要戒烟,一定要戒烟啊!”
“混帐!”曲文鹏狠狠踹他一脚,怒道:“用得着你教训我吗?烟呢?拿烟来!”
姚信跌到在地,惨痛吼道:“爷,你千万要支撑下去,朝哥在天上看着你,他会一直看着你戒掉毒瘾!他还等着你为他报仇雪恨啊!”
“朝哥?他在哪里?”曲文鹏扑到坟头,双手乱刨着叫道:“王朝,你出来!躲在里面干什么?你给我拿烟来!告诉我,你把烟放在哪儿?你说话呀!”他刨得双手鲜血淋漓,像野兽般的低嚎着,精疲力尽地倒在坟前抽搐。姚信知道他虽然神智不清,但内心深处还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他这幅德性。姚信抱起他,对准他的后颈一掌,将他拉回凝香阁。
天已经大亮,云英看到他们主仆两人全身血污,吓得魂不附体。姚信找了根绳子出来,将他绑了个严严实实,方始松了口气说:“云英姑娘,你赶快将屋里所有的烟丝烟杆都藏起来,别让他发现,熬过了今天,咱爷就有救了!我先给他熬药去,千万别给他松绑!”
“好!”云英翻出烟丝和烟杆,端来一盆清水给他擦脸。曲文鹏慢慢地醒过来,唇焦舌枯,看见云英如看见救星一般地哀求:“英姐,快,我的烟呢?快把烟斗拿来给我!”
“不!”云英忙将烟杆藏在身后:“姚信说,你不能再吸毒了!你要戒烟!”
“我知道!我一定会戒烟!而且,我一定会戒掉!”曲文鹏挣扎着说:“但是我现在好难受,你给我吸一口吧!只吸一口!明天,明天我一定要戒掉这该死的鸦片!我一定会戒掉的!”
“不行!我不能给你!”云英连连摇头。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听我的话了?英姐,你们都不要我都放弃我了吗?你们真的这么狠心由着我被鸦片折磨至死吗?”曲文鹏哀叫着在床上滚来滚去又跌落地上,随着他的翻腾,房里的家俱摆设全部乒乒乓乓地滚落下来,一张大衣橱倒下来压着他动弹不得。他全身冷汗泠泠地颤栗着,牙齿咯咯发抖,依然瞪着翻白的眼睛哀怨地看着云英。嘴角的血水和着白色的泡沫流了一地。
云英吓坏了,推开衣橱解开他的绳索,曲文鹏脸色青紫,已然呼吸微弱,他抓住云英的裙带,用尽全部力气仍然只说一个字:“烟……”
云英六神无主,啰嗦着抓起烟斗塞进他的嘴里。姚信刚巧端药进来,一个箭步冲上来怒喝道:“云英姑娘,枉我如此敬重你,你却暗算我家二爷!”
“我;我没有,可他不吸烟,真的会死的……”云英心疼得泪流满面。
“爷!你怎么就这样不争气!”姚信恼怒地抢过烟斗,一折两断扔出窗外。曲文鹏好不容易哀求到的救命之物得而复失,心中哀愤之切可想而知,颤抖着手指着姚信,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姚信将他抱回床上:“来,先把这碗药喝了!”
“滚出去!”曲文鹏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双手挥舞,药翻了一地。他自己也跟着栽倒在地摔得头破血流。姚信眼看着他又要发狂而自己无能为力,懊恼地无奈地痛心地说:“二爷,我知道你中毒太深无药可救,可我们说什么也得试试!我答应朝哥要替你戒毒,我一定要帮你戒掉!万一失败,我就是眼睁睁看着你死,也不愿看着你去向山本吉尤摇尾乞怜!在这关键时刻,你千万别放纵自己呀!我们中华民族不知有多少人在受你此刻所受的苦,山本吉尤有多么得意忘形料定你会一蹶不振回不了头!朝哥还在等着你去替他报仇,也许环娘已经等不到你去救她了!二爷啊二爷,你听到吗?”
曲文鹏心里一沉,身子停止了抽动。姚信叹气道:“堕落与振奋只在自己一念之间,别人是帮不到你的!云英姑娘,二爷落难到这种地步,多么希望你鼓励他帮助他跳出泥潭。你给他烟,不是心疼他,是害他你懂不懂啊?”
云英委屈的泪水像脱线的珠子掉在地上。
“别骂英姐!”曲文鹏突然说:“信哥,我戒烟!我不信我堂堂正正七尺男儿,抵抗不了他东洋人的一包烟丝!我要救环娘,要为朝哥报仇!我要再犯烟瘾,你将我绑起来,狠狠打,狠狠骂,我会清醒的!”
“爷,你清醒了?你终于清醒了!你终于熬过去了!”姚信激动地抱住他:“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个永远不败的英雄!没有人能够击败你!绝对没有人能够击败你!”
云英含着泪水笑了起来。
姚信双目湿润:“我去熬碗药来!我再去熬碗药来!”

正文 第8章:第八章  劳燕分飞

第八章劳燕分飞

“曲文鹏在吸食鸦片?”这个消息像炸弹一样轰鸣北京城,传到叶公权耳中,已经是三个月之后了。叶公权听了林管家的报告,不信地摇头:“曲文鹏何等精明,自己卖鸦片也卖了二年,形形色色的瘾君子不知见过多少,倾家荡产卖儿卖女的不说,哪个吸毒的不是百病缠身形容枯槁?他曲文鹏怎能会明知故犯?就算他在吸毒,王朝姚信也会封锁消息,不会让外人知道!”
“这事可就出在王朝身上!”林管家郑重其事说:“日本山本将军买通王朝由曲文鹏饮食下毒,等他上瘾后再诱他吸烟,听说王朝早在三个月之前就已经畏罪自杀!姚信也是一直封锁消息不让外界知道,可是曲文鹏何等人物,三个月不露面,就等于当今皇上三个月不上早朝!人人都在议论纷纷;直到昨晚王府井失火,乘风烟馆烧个精光,曲文鹏吸毒之事已是人人皆知了!”
“乘风烟馆怎会失火?”叶公权吃惊不小:“这回曲文鹏损失可大了!”
“这把火还几乎烧到皇上呢!”林管家说:“曲文鹏每个月都会为十七姨入宫请安,一连三月不见踪影,老佛爷当然奇怪,就派了李公公找到凝香阁。姚信见纸再也包不住火;就将他带到乘风烟馆。李公公一看,往日那个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的混世魔王正倒在地上喷云吐雾,而且面无血色与死人无异!李公公当场吓得魂飞魄散!皇上昨晚专程出宫探望,曲文鹏已经疯疯颠颠神志不清,点烟之时烧了门帘。若不是皇上跑得快,御林军抢得快,还有老天爷及时下雨,曲文鹏几乎就被当场烧死!现在京城上下大街小巷,人人都在议论此事!”
“此话当真?”叶公权大惊失色:“难怪这段日子,北京城里这么安静!王朝死了三月之久,姚信现在孤掌难鸣,江湖朋友都说如今水陆码头畅通无阻,原来是曲文鹏出了这等大事!”
“听说曲老爷已经气得奄奄一息时日无多了!”林管家惋惜地说:“还真想不到曲文鹏千算万算不如天算,竟然祸起箫墙是他最亲近信任的兄弟出卖了他!可见曲文鹏树大招风,连东洋人都觉得他是块绊脚石欲除之而后快。老爷,君子不立危墙,以后同日本人来往,可要见风使舵呀!”
叶公权长叹一声:“十七姨虽然精明能干却是女流之辈!曲文鹏一倒,曲家就这么玩完了!唉!”林管家知道他最后一声叹息,不是惋惜曲家运势衰落,而是遗憾自己的女儿不在身边,现在叶曲正好合并一家,曲家大业只待曲展风一命呜呼之后,全部归他叶公权所有!“林管家,吉祥山庄建好了吗?”
“下个月就可峻工。老爷,您还真想搬到那荒无人烟的八达岭去住?”
“我打拼一生,也是时候安享晚年了。那里山清水秀风景优美有何不可?”
林管家皱眉说:“我看您搬去吉祥山庄,少爷也不会管理您的生意,您想,少爷一介文人,要他下海经商,他有心无力呀!”
“我以前也是这样想,”叶公权洋洋得意说:“不过现在又不同了,曲文鹏一倒,繁儿哪有对手?以我叶公权的人缘,江湖朋友的抬举,叶家最少会兴盛百年不衰!哎,少爷有多久没有回家?”
“有大半年吧,他总说学堂杂物事多,太忙。”
“他哪里是忙?”叶公权哼道:“他是不敢带他媳妇来见公婆!你派人去请他,叫他带上少奶奶一起搬回来!”
“是,老爷。少爷知道你让他带上少奶奶一起回来,不知会有多高兴呢!”林管家连忙派人冒雨赶去学堂。
叶景苍听到父亲肯接受碧华,大喜过望。不顾风斜路滑,带着夫人儿女赶回叶府。
“爹!娘,碧华温顺贤淑,你们一定会喜欢她!”
严碧华牵着女儿跪下去:“碧华给公公婆婆请安!”
叶公权见她小家碧玉,一幅温顺可人样,倒也颇觉顺眼:“起来吧。我已经要下人替你们整理房间了。咦,繁儿,你儿子呢?”
“弟弟在外面给小蚂蚁搬家。”怡人小声说。
“给蚂蚁搬家?”叶公权疑惑地说:“林管家,叫人去把小少爷带进来!”
林管家见外面风雨交加,急急忙忙亲自去找。外面突然冲进一个浑身湿透光着上身的小男孩,几乎将他撞倒在地。林管家抹抹身上的水渍,生气地责骂:“这是谁家的野孩子,怎么这样不懂规矩?”
“我……”小男孩慌乱地看着他,惊恐地向后退去。
“立儿,快进来!”叶景苍怒道:“你的衣服呢?”
“我的衣服?”叶立人见父亲生气,远远就跪下了,细声细语说:“爹,外面好大好大雨,我脱了衣服盖住蚂蚁洞了!不然,小蚂蚁不冻死就会淹死……”叶立人冻得直打哆嗦。
“哎呀老爷,”林管家立刻眉开眼笑:“你看少爷小小年纪如此有心珍爱生命,这等宅心仁厚,日后必定福禄无穷!来人来人,快给小少爷拿衣服来,别让他冻着!”
叶公权摇摇头,拍着额头仰天长叹:“想不到我叶公权英雄一世,子子孙孙竟是一代不如一代!为着一窝蚂蚁,就不知道珍惜自己,这等菩萨心肠,还期望日后能成什么大业!”
“爹……”
“繁儿,你不用说了!为父百年之后,这倘大家业就全指望你,你可要对得起叶家的列祖列宗啊!”
“爹!娘!”叶景苍眼睁睁地看着父母拂袖而去。
“起来吧,立儿。”严碧华无可奈何地拉起儿子,望着垂头丧气的丈夫,安慰说:“算了景苍,我看老爷还是不大喜欢我。不过,他既然肯让我们回来,日后也会跟我们好好相处,倒是我有件事搁在心里很久,想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你说呀。”
“这些年在外头,虽说是衣食无缺,但是众叛亲离总是让你食不甘味。如今虽然公公婆婆让我们搬回家来,但他们心里头总是还牵挂着白姐姐。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愧对她们娘俩,”严碧华笑道:“如果白姐姐肯搬来和我们一起住,了却了你的心病,又能让老爷开心,你说好不好?”
“碧华!”叶景苍握着妻子的手感动不已:“谢谢你为我设想周全,我知道我这辈子都离不开你了!”

白玉琼带着女儿独居八年,这其间生活的艰辛与心中的酸楚又岂是严碧华所能理解?当初,她抱着不到半岁的女儿知道丈夫在外另接新欢,犹如朗朗晴空一声霹雳,那份伤心与绝望,她相信这一生也不会忘记。她知道是穷困迫使丈夫变节,是因为那个女人给了他光明的前途和出人头地的机遇。尽管最初是她给了他丰盛的资本,使他拥有变节的丰厚来源。
然而她也没有后悔,每当她看到女儿废寝忘食地辛勤作画,她总是感到十分欣慰。女儿继承了她外公的一切遗传,对于书画无师自通,有着超凡的领悟能力。面对她外公的一幅遗作,她小小年纪竟然已经临摹到五、六分神似。这使白玉琼欣喜之余又感到忧心忡忡,以女儿的进步神速,不出十年,她必定可以扬名天下。到时,她是否仍像现在,粗茶淡饭知足?一生清贫亦可?
“雪鸿,”她叫住女儿:“你歇会吧,娘看着你好累。”
“哦。”雪鸿扔下笔,乖乖地坐到她身边,托着小下巴望着刚完成的画走神。
“怎么啦?”她的丫头花解语十分注意她的情绪。
“无聊!”雪鸿说:“以前还经常出去找吃的,现在有义兄每月送米送柴。除了画画,我想不出来还可以做什么。”
“不如我教你刺绣吧?”小丫头十分体贴。
“绣什么绣?你绣一朵花,我可以画三幅画了!”雪鸿想了想忽然说:“娘,你送我去读书吧,隔壁小顺子也在读书呀。”
“可是,你是女孩子家呢。”白玉琼为难地说。
“早知你会这么说。”雪鸿泄气之极。
“去找你义兄吧,他一定有办法让你读书。”解语为哄她开心,为她出尽主意。
“是呀,义兄好久没来了,我们找他玩去。”雪鸿一跃而起,拉了解语就跑。
“喂,雪鸿,解语!”白玉琼叫她们不应,只好自己起身去关院门。
还未回头,门突然被撞开,一对破衣烂褛的青年夫妻站在门外看着她,男人肩上背着两个破旧的包裹,上面插着一支寒光逼人的玉箫。妇人手里抱着一个瘦小的男孩。他们似乎经过长远的跋涉,周身的灰尘带着一脚的泥泞,惊喜的眼神依然盖不住满脸的疲惫。
白玉琼心内顿生怜悯:“快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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