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时辙-第12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船刚过斐钧峡,就见德钦江的南面,德江城对岸,有一小片白色石头砌成的房子。
禹白对紫陌说:〃那就是武亲王的坟冢。”
紫陌并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望着那片宁静之地。
官船行驶了不久,雄伟的义合门已遥遥在望。义合门前水流湍急,暗礁林立,稍差分毫就会触礁沉没,被当地的人称为鬼门关。
禹白内心有些担忧,让一个外乡人在这种凶险的环境下掌舵,恐怕会有危险。她几次三番暗示紫陌,紫陌只耸耸肩,拉着禹白站在船头观景。
左丘岱用眼角的余光瞥到了紫陌的身影,顿时信心百倍。官船在他的掌控下轻盈地穿梭于暗礁之间,左丘岱的驾驶技术,即使是掌舵了几十载的老船家见到,恐怕也会自叹不如。这倒让禹白心中暗暗生奇,她没想到这个孩子气的女孩子身边会有这等能人。
紫陌亲自为禹白倒了一杯闻林清茶,然后伸手指了指义合门前那矗立着的皂角艳堆,缓缓说道:“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皂角艳,美则美,却包藏祸心。这般顺流急湍的江水,船只一过,恐怕就被冲到这皂角艳上,非要把船撞个粉身碎骨。这么多年以来,皂角艳一直阻碍航运的安全,炸掉它岂不更好?”
“炸掉?如何炸?”禹白一怔,追问道。
自古,德钦城的渔民们每次航行到皂角艳,都会想办法躲避那些暗礁巨石,可从没想过要炸掉它。经紫陌这么一提示,禹白突然觉得这法子可行,她瞪大眼睛瞅着紫陌,紫陌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悠闲地品着茶。
紫陌笑而不答,一旁的侍女咏夜倒是接过话:“禹大人就放心吧,我家主子自有办法。”
待到深夜,只闻得一声巨响,把整个德钦城都从睡梦中惊醒,但随后又了无声音,众人也没在意。可是第二天清晨,早起捕鱼的船家便看到义合门口的皂角艳堆被炸得粉身碎骨,顿时众人在船上直呼苍天开眼,一时间德钦城的庙里全是叩拜感恩之声,那焚香袅袅的青烟,竟在江上也可看到。
禹白一醒来,便听到侍从们聚在庭院里议论纷纷,满口叨唠着神仙显灵,佛光普照之类的废话。她上前一问,才得知那横在了义合门口几百年的皂角艳堆一夜之间竟然消失不见了。禹白朦朦胧胧想到,深夜她曾听到一声巨响,但接着又万籁俱寂,让她误以为是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莫非,紫司元真的把皂角艳堆给炸了?
想到这,禹白披上袍子匆匆奔着江边跑去,她等不及船家摆渡,自己前后摇动双桨沿江寻找紫陌所乘的官船。
她心情愉悦,划起桨来分外用劲,不一会便满头大汗了。她用袖口拭拭汗水,猛地一抬头,看到紫陌立于船尾,和身边的侍女笑语盈盈。
紫陌不经意地转过头,看到禹白。她招了招手、待禹白过去,亲眼看到那辍在德钦江几百年的皂角艳堆竟不见了踪影。
联想起昨夜那声巨响,以及那小侍女信心十足的应承,她才明白,这个看似娇柔的女子,如传闻中的一样,深不可测。禹白顿时心生仰慕,语气也比前日恭敬了不少:“紫大人乃德钦百姓再生父母,请受……”正要跪下,旁边的小侍女却一把扶住她的胳膊笑着说道:“我家大人不喜人跪。”
紫陌敲了敲咏夜的额头:“就你多舌,谁准你打趣朝廷命官了,还不快给我准备早膳,要饿着你家主子不行。”
“谁敢饿着咱家大人啊。”咏夜说笑着跑向船室。
看着融洽的主仆二人,禹白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下官想问,大人用的是何种法子?”
“这个嘛。禹大人,这可是你和城中百姓感动天地,使得佟神下凡,除去了这害人的皂角艳堆,与本官有何关系。”紫陌故意打趣道。
禹白挠了挠头,面露尴尬之色:“紫大人,您就别取笑下官了。”
紫陌抿嘴一笑,伸手指了指躺在船上悠闲地望着天的瞳何:“禹大人要谢,就去谢监院瞳何吧。若不是他制出了火药,本官可没那个能耐移走皂角艳堆。”
禹白瞪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想到,跟在紫陌身后那个目光纯净,看上去孩子气十足的男孩竟然就是传说中的监院瞳何。这个紫大人,岂止是深不可测,简直是神通广大,法力无边。
紫陌和禹白站在船头,一同着仰望雄奇险峻的碧色峡两岸,白山、赤山南北高耸,苍天一线,再低头俯视,只见波澜壮阔的峡江水,浩浩汤汤,一泻千里。船行其间,奇山秀水,云雾缠绕,引发出二人浓浓的谈兴。
左丘岱抱着双臂,斜眼望着那两个高谈阔论的女子。
紫陌无意中转过头,和左丘岱的视线相遇。她冲他甜甜一笑,随即又和禹白说着什么。
“这碧色峡,还有一个传说。”禹白饶有兴致地讲解道:“德钦江有一名妓,名碧色,久有从良之志,他曾积攒了一箱子金银细软,希望未来拦得一位知心的妻主,圆了自己的姻缘。后来他遇到一位年轻姑娘,心生爱慕,便用那一箱子金银替自己赎了身,跟着那位姑娘跑了。
一开始,他们二人恩恩爱爱,小日子过得也算快活。但日子久了,那位姑娘开始嫌弃碧色年华老去,她借口带碧色泛舟江上游玩作乐,竟然狠心把碧色推下了船。碧色当时拽住了她的衣角,含泪问妻主为何要这么做。那个女子毫不犹豫地朝着碧色的手狠狠地踩了下去,碧色万念俱灰,松开了手,沉入江中而死。自此,这山峡便唤为碧色峡了。”
“这世间谁能将这情字参透呢,为情苦,为情狂,到头来,不过是蹉跎了年华,伤害了自己。”紫陌喃喃说道。
“忘情忘爱岂不更好,这男女之情,只不过是过眼云烟。女子志向四方,男子也不该把自己寄托在女子身上。”禹白朗声说道,换来左丘岱一声冷笑。
“只可惜,忘情忘爱,不过是一句空谈,动了心,又怎么轻易斩断呢,只能盼着心里的那个人,偶尔念着自己。”左丘岱插进话来,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忧伤:“看来,禹大人还未有心上人。”
禹白尴尬地看着紫陌,紫陌捂嘴偷笑着,假意没有看到禹白的窘迫。禹白见状,只好寻个理由提前告辞,在临走之前,她一再邀请紫陌今晚去她府里一聚,紫陌笑着答应了下来。
待禹白返回自己来时乘的小舟,紫陌才转身回到船舱。她一进船舱,见四下无人,便慢慢挽起袖口,她的左手腕内一片红肿,正在她抖抖索索地准备上药之际,左丘岱突然闯了进来。他一言不发,帮紫陌上好了药,然后就要离开,紫陌下意识地抓住了左丘岱的胳膊。
“左丘岱。”紫陌小声唤道。
左丘岱瞪了紫陌一眼,大声嚷道:“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还不待他吼完,紫陌的手便捂住了他的嘴。
“别叫。”紫陌祈求道:“瞳何不知道这事。”
左丘岱盯着紫陌看了半响,才无可奈何地点了一下头:“这是昨晚上布置火药的时候被灼伤的吧,你这个小东西,真不让人省心。”
紫陌带着讨好地语气说道:“不愧是名医左丘岱,一眼就看出来了。”
左丘岱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紫陌的头发:“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这里不疼,可我这里疼。”他先是指了指紫陌的手腕,又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紫陌的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晕,她低下头,嘴角上扬,左丘岱搂住紫陌的腰,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二人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而是满怀温情地凝视着窗外的风景。
左丘岱和紫陌享受着德钦的阳光碧水,而乾清宫内却是乌云密布,雷声隆隆。
“皇姐姐,妹妹的要求,并不过分,姐姐还要考虑吗?”轩辕翎似笑非笑地盯着坐在王位上的轩辕柳卓。
轩辕柳卓一脸沉静,只是她捧着汉沽盒的手在微微颤抖:“这盒子是真的没错,可朕怎么知道,那份遗诏也是真的?”
“妹妹已经誊抄了遗诏的内容。”轩辕翎双手高举递给了轩辕柳卓一张字条。
轩辕柳卓看完后默默地把字条掷进烛灯里:“你这么做,不怕朕寻个理由杀你吗?”
“皇姐姐现在最想做的不是杀掉妹妹,而是尽早大婚,好让摄政王放权吧。”轩辕翎得意洋洋地说道:“妹妹听闻,姐姐大婚的事情,可是被王爷拖了又拖,照这样下去,恐怕姐姐想真正……”
“不必多说。”轩辕柳卓挥了挥手:“让朕想想。”
“若是姐姐想通了,就请派人告知妹妹。不过,若姐姐对妹妹下了狠手,妹妹一条性命不足挂齿。只不过,那真正的遗诏,姐姐这辈子就别想寻着了。”轩辕翎说完,也不行礼,大步出了乾清宫。
轩辕柳卓手里把玩着汉沽盒:“你都听到了?”
轩辕双敏自暗室走了出来:“是。没想到,遗诏的内容竟然是这样……陛下,可若是把那三个城以及兵权交给她,恐怕会养虎为患。”
“朕还有选择的余地吗?轩辕依鸿在大婚一事上,推三阻四,他根本不愿意放权。眼下是逼他放权,削弱他力量的最好机会。至于轩辕翎,待朕取得实权,还怕治不了她的罪?”轩辕柳卓冷冷地说道:“拟旨吧。”
第十五章:愁生陌上黄骢央,梦远江南乌夜村(下)
太守府晚宴,宾主尽欢。禹白个性直爽,风趣幽默,妙语连珠,惹得众人大笑不止。紫陌心情愉快,她对禹白很是欣赏,禹白待人处事不卑不亢,不刻意讨好,也不清高自傲,是一个聪明、沉稳的女子。特别是自紫陌知道每年水灾之后,禹白都会拿出自己的俸禄来救济百姓,此等以民为先的父母官,让紫陌心生仰慕。
禹白心直口快,酒过三巡,当她再度给紫陌敬酒的时候,却被左丘岱皱着眉头拦下来。她一时兴起,开上了玩笑:“左公子在船上说得那番话,想必是说给紫大人听的吧?你们二人,男的俊,女的俏,还真是天生一对。”
紫陌有些尴尬地冲禹白笑了笑:“禹大人可是喝多了?瞧瞧你脸红得。”
“不多不多,今日禹某高兴得很,再喝,紫大人,我们再喝一杯。”她说着起身把酒杯递到了紫陌眼前。
还不待紫陌有所反应,左丘岱就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紫陌的酒量可不如禹大人,你杯就由左某代劳了吧。”
禹白抿嘴一笑,用暧昧的表情瞅着紫陌。紫陌挠了挠头,左丘岱突然伸手搂住了紫陌的腰,他低下头眼里含笑凝视着紫陌白净的脸庞:“小东西。”
左丘岱的声音听得人骨头都酥痒起来,紫陌扭了扭腰,有些不好意思地瞪了左丘岱一眼。你家伙,真是没完没了散发电力啊,偏偏,他的声音对自己来说十分受用。他那张灿烂的笑靥,是为自己扬起的,一想到你,紫陌只觉得心头涌起阵阵暖意。
“你真漂亮。”左丘岱深情地吻了吻紫陌的手心。
就在他们二人公然调情之际,一个身着白色长袍,外罩蓝色对襟短衣的年轻男子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姨母,我来迟了。”那男子说着走到禹白面前,虚虚地行了礼。
禹白见到来人,连忙攥住了男子的手腕:“今日府中来了贵客,你竟然还迟到,该罚。”说着禹白挥了挥手,伺候在一旁的侍从给那个男子端上了一杯酒。
那男子笑着接过酒,轻抿上了一口:“姨母,你想灌醉我,待会也不迟,起码先让我认识一下贵客。”
禹白拍了拍脑门子,朗声说道:“瞧我你记性。紫大人,你是我干姐姐的儿子湖宛,几个月前来投奔我。你孩子与其他男孩不同,好读书,心中装着天下事。经常拉着我讨论时事,我时常在想,他若是个女子,肯定会有一番作为……”禹白说着面露惋惜之色。
“是男儿也能有作为。”紫陌反驳道:“朝中摄政王、那将军,还有左丘岱左大夫,都是男儿身,可也都做出了一番成绩。”
“话虽如此……”禹白不置可否地说道:“但毕竟,老祖宗定下了规矩……”
“你规矩是人定下的,人自然也能破掉它。”紫陌平静地说:“皇上早有让男子参加科举考试之意,只待时机成熟,便会推行新政。”
“那男子也可上学堂读书?” 湖宛插话道。
“是。”紫陌笑着说:“据本官所知,太学会在今年底开始招收男学生,如果湖公子有此意,大可以前去应考。”
“那还要麻烦紫大人了。”湖宛说着对紫陌屈膝行礼。
“湖宛,你可算是求对人了。”禹白大笑道:“紫大人的母亲是监国一等公紫菲涵大人,你太学正是紫大人负责的。你还不趁你个机会,让小紫大人给你写一封保荐书,以备日后所用。”
紫陌笑着弹了弹禹白的肩膀:“禹大人还真是会利用本官呢。”紫陌你样说着,却还是欣然接过了侍从递来的纸笔,洋洋洒洒写了一份保荐书。
就在紫陌写保荐书的时候,湖宛一直在眯着眼睛打量紫陌。想来她是不记得自己了,也难怪,自己那日衣衫褴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