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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四叔 by月上无风-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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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不愿长时间歇息,只披星戴月地往野鬼坡赶,途中路过大城小城皆是用那令牌通关,倒极其顺畅。

  三天后,离野鬼坡还有三百里距离,夏风逼得翟羽又一次停下来,将马匹放走吃草后,冷冷问她:“这一路看来,翟琛稳扎稳打拿回那么多城,你还相信徐明的话么?”

  翟羽眼神中依旧带着急迫,听闻此言,先饮一口水,才反问他:“夏风,你是不是也觉得徐明一定是内奸?”

  夏风也仰头喝水,似没听到。

  翟羽便继续说:“其实我也觉得那天跟着我的大鸟很奇怪,应该是我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吸引那鸟的注意,它才会对我穷追不舍。说徐明是内奸,不是没可能的。但我只是想不通,如果他是翟珏和庄楠的人,他把我喊到前线去有什么好处呢?那时那鸟引来人追杀我可能是想阻止我去搬救兵,但现在呢?绑走我来要挟四叔?那他们怎么会这么幼稚呢?江山和翟羽,哪个更重,显而易见嘛。”

  “翅膀……”

  “何况……何况,我再多一瞬都已待不住。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他真的遇险了,那我是绝对怎么都不顾也要去看他的。”

  “哪里可能遇险!这一路打下来已经快近夜国国界!他分明快赢了啊!也许翟珏正是想最后负隅顽抗所以才找你来使阴招的,你怎么想不明白!?”夏风看她一脸坚定决绝的样子,真是快被她气疯了。这一路来他一直忍着不说,但此时不妨她还这么冥顽不灵,让他恨不得想一巴掌拍死她。

  “可是这阴招对四叔有什么用呢?反正他都决定放弃我了不是么!与其让他无声无息放我走,我宁愿这样死在他面前!”翟羽一通吼完,红了眼眶,“夏风,我知道你觉得我疯了,我也觉得。但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他有万分之一的危险,我就必须要去他身边。不然,此生,我活着难安,会后悔一辈子。”

  夏风拳头捏的死紧,最终却在沉重的呼吸声中渐渐放松,转身唤回马来,一边理着缰绳一边冷声道:“反正你已想好后果,我无话可说。老子也是疯了才会陪着你疯……”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极轻,但还是落在翟羽耳里,却如千钧撼动。扭过脸,她抹去泪水,翻身跃上灵犀。心想,也许此生欠夏风的,永远也还不清了。

  **

  第二天,伴着晨曦,他们到了野鬼坡。

  远远便听见战鼓声声,淬着鲜血般的激昂,再近便能听见刀剑相击的厮杀声及利器入肉的撕裂声与惨叫声,翟羽有些心惊,记忆被勾回康城那日决战……

  夏风勒马稳住她:“你先找个低凹处藏好,我去看看情况,若翟琛不像中毒的样子,你便别过去了。”

  翟羽稍一思量便答应了:“好。”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你快去快回,注意安全。”

  夏风一弯唇角,笑容在晨光中极为灿烂,随即打马而去。

  目送他背影消失,翟羽转身寻找适合的藏身处,却不防一声尖啸,一小群鹞鹰突然自晴朗天空俯冲而下向她击来。翟羽身上没有佩剑,只有短匕首,此时拔出,勉强将击向她面门的一只鹰挥开,却难逃被其抓伤手背的命运。

  幸得灵犀灵敏,长嘶一声,喝退又一轮鹞鹰之击,且载着她飞速向方才夏风离去方向狂奔,而翟羽则抱住马脖,将身体紧贴在马背上,用穿了铠甲的背去迎击鹞鹰的抓啄,心中暗骂,她明明洗过澡换过衣服,自上次的事后又已经足足半年有余,为啥还这般惹这些烂鸟的注意,莫非真是徐明使诈?在跪拜之间撒了什么东西?

  正忍痛捱着,忽然听破空之声自头顶上空飞过。原来灵犀脚力快,而夏风也并没走远,此时听得身后动静,便转身过来帮翟羽。他平日不善弓箭,因此也未带在身边,而长剑此时也不顶用,他便将身边能找到所有的小物件都用做暗器向鹞鹰掷去,力道用的极猛,鹞鹰一声惨嘶都来不及发出,便纷纷坠地。

  终是轻松下来,翟羽忍痛直起背来,长呼出一口气,一脸狼狈地回首看向夏风。这也发现,在飞奔之中,他们已来到战场边缘。观察战服,面前正虎视眈眈举矛对着他们的是朝廷军。

  “你们是谁!?”将他们视作奸细的小兵怒叱问道。

  夏风纵马绕了一圈,找到刚刚被当做暗器的令牌,懒散一笑,递给那士兵:“自己人。”

  **

  很奇妙地,此时战鼓声已停,双方正列阵进入对峙阶段,翟羽极目眺望而去,只能见一里之外的几面战旗,主将前后大概是八千玄衣骑围绕,直挺挺端坐马上,风姿飒爽。再在两方间辨识一会儿,便能看出己方人数还是远多于叛军的。

  那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小兵自己不敢辨认那令牌,便一级级递交上去,终于来了个认得夏风的蒋姓中卫,过来无比诧异地看看夏风又看看翟羽,“怎么回事?军医你怎么在这时候出现了?”

  “蒋中卫,我得知一个消息,琛王爷是不是前几日曾被困十里谷?”

  “是啊!”那将军立马点头,“那一战可是万分凶险,叛军使诈用石头断绝出路,竟想将王爷困在里面同归于尽,幸好安军师想了办法将王爷救了出来!”

  翟羽忙抓住了身边夏风的手臂。夏风侧首,见她脸色苍白,便对那蒋中卫说:“那中卫大人可知此时为何停下?”

  “是王爷下的命令,刚敲了休止鼓,那狗贼得了机会喘气自然立马答应……但不知王爷是何打算……”

  感觉到手臂被翟羽愈抓愈紧,夏风面上却还是淡淡地对那中卫说:“劳烦中卫带我们过去。”

  弃马步行,向中间穿梭,没几步,却突然听到翟琛微哑声音清晰入耳:“翟珏,当日你以多攻少,打得六弟左支右绌的时候,曾经对他喊话说,若他敢与你单独比箭,便再放过康城三日,你,还记得吧?”

  空气仿佛霎时紧凝。湛蓝天幕下还有苍鸟盘旋,偶一声长鸣,却衬得下面空气更为紧张。

  时间像是被拉的很长,至少屏气凝息的翟羽觉得过了许久,才听到翟珏一声傲然冷笑:“自是记得。”

  这话语声中的气力……翟羽心弦震颤,翟珏应该有伤在身,而且恐怕还不轻,不然不会这般明显。

  那他呢?有没有中毒?还是强力隐忍给瞒了下去?

  凝神又听翟琛继续徐徐道:“记得便好。那日你用整个康城余下两万士兵对生的渴望去压得六弟与你比箭,今日我便将此道还于你。若你敢与我比箭,我便多留你们三日性命。”

  “呵,你想为翟琰报仇?”翟珏又是一声凉笑,“可是那日我敢放话,翟琰也敢应战是仗着有援兵将至,如今我并无援兵在手,无需拖这时日,为何要与你比箭?”

  “苦战十日,这野鬼坡也被你逃到了尽头,无一刻休息时间……三日,应当是一个不错的喘气良机,你身后之兵,怕会以为然。”翟琛声音凉薄,挑动着叛军疲惫不堪的神经。

  “翟琛!不必废话,我来与你一战!”

  阵前突有一清冷女声响起,翟羽认出是庄楠。

  “我不与女人比,”翟琛声音无波无澜,平平静静,只不过也没忘了反讽一句,“而莫非举旗号令天下英雄一齐‘清君侧,肃君政’,甚至已打下南朝半壁江山的枭雄翟珏,就只敢躲在自己女人身后,让其替你出头?”

  “翟琛,你何必如此挑拨?我方将士均知珏王爷为护士卒性命,已身受重伤,如何与你一斗?”

  “当日翟琰又何尝不是如此?你们又是如何的?看来也就我那傻弟弟会真的顾念他人性命,而去牺牲自己的。”说到后来,翟羽都已听出翟琛的怒气,明白他今日是绝不会放过翟珏的。

  以人之道还施彼身,的确是他一贯用的报复手法。

  “翟琛,你无用再说,我与你一战便是。”如此刺激之下,翟珏终是应战,又笑了一声,“但我有要求,若我输了,我方便就此投降,你需答应不杀他们。”

  “翟珏!”庄楠听到此惊恐地唤了一声,却显然被翟珏制止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那边在生离死别,翟琛的声音却依旧冷的不见一丝起伏,“我答应,但不见得父皇会饶他们一命。”

  “你答应便是,南朝尚需耕织恢复元气,这么多男丁,那位不会舍得……”

  “那便一言为定,你放心,我不会像你不守诺言,待你死了,我必不会进攻,让庄楠替你收走全尸。”

  翟珏听罢,连笑几声,“以往你总是表现出不善骑射,但我知那些都是假象,今日便来一并讨教了吧。不过你别太狂妄,我箭术不输翟琰,若是你输了,我可不会给你留全尸。”

  翟琛不应他话,只淡淡说:“就依那日你和翟琰的规矩,三箭,一次一箭,如果战平,我同样撤兵三日。”

  翟羽听到这里,才突然反应过来他们是真的要开始比箭了。于是在玄衣骑列阵往两边散开的整齐蹄音里,她拼了命地往前挤去。夏风本想拉住她,但因四周的人都在后退,便没有拉住,只得跟着她一并往前。

  翟羽此时脑海中的弦崩的死紧,而自己的每一声心跳,都已经赛过四周列阵时各种武器与铠甲碰撞产生的哗哗声。可在四周被莫名消音的环境里,还有一个声音在她听来如此清晰,那便是一骑蹄音独独清脆,纵马而出,与对面的一骑同时到各自阵营最前。

  而伴随着利剑急速破空的“簌簌”声,已经挤到前排的她眼睁睁看着两箭箭头在空中碰在一起,各自撞得断裂几节再从空中跌落,而第二箭于此同时就又已经破空而出,如上一箭的命运一般,对撞于半空,只是这次她几乎见到了箭簇在空中击撞出的火花。

  还有最后一箭!

  翟羽已经完全无法呼吸,脚也软了下去,本能扶住了身边一人,而也就是被她扶着那人很疑惑地低唤了一声:“长孙殿下!?”

  翟羽被她喊得一偏首,而也就是恍眼间,视线中竟收入一箭竟不偏不倚往她的方向射来。

  第三箭放出!

  **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翟羽脑中嗡嗡一片,空白的背景下,单调地重复三只箭的走向……

  一只直直向她飞来,可在半空中就被另一只箭从斜后方斜斜击落,而第三只,则直直飞向对方阵营。

  “扑”声闷响。

  那箭狠狠破甲而入,插。进了翟珏左胸。

  61、够了

  **

  翟珏中箭后,往翟羽的方向看了一眼,似是笑了下,然后便无法控制地从马上坠落。他旁边的庄楠凄厉地嘶喊一声“不”,丢开手中的弓箭,向翟珏扑去。在他们身后的士兵很快将他们保护般包围起来,严阵以待地举着手中长矛紧盯着朝廷军动静。在无数同伴的逝去后,在这样一场以命相赌的最高将领比拼后,继续为生命和尊严而战斗。

  翟羽紧紧地环抱住自己,却只觉得越来越冷,心底最深处都凉透般的冷。

  可惜,即使这样,她也能清楚明白刚刚的状况——庄楠那支箭是想于此时射杀她的,可她的箭却被翟珏用箭撞掉——那是他该和翟琛比的第三箭……因而翟琛射向他的那支箭,再无箭可挡……

  “七叔……”翟羽喉咙一声咕噜,模糊吐出这两个字,终是失力地缓缓蹲□去。

  “翅膀……”是夏风终于挤过肃穆的战士赶到她身边,然后一把将她扶了起来,“我们先走。”

  有玄衣骑下马,将马让出。夏风先扶着翟羽上去,再一跃而上,落在她背后,拍马而去。

  马蹄“嘚嘚”,行出一段距离后,翟羽才听身后沉静又宽厚的声音道:“退兵。”

  有一口一直提在喉咙眼的气突然松下,她捏紧马鬃,无声地泪如雨下。

  翟琛没有撤营,不远就有一片驻营处安放着住满伤病员的医帐及伙房。马在主帐前一停下,翟羽便率先翻身下马,不发一言地钻了进去。

  夏风静静看了晃悠着的帘帐半晌,也下得马来,还没跟去,便听身后一阵急促蹄声由远及近很快追来,他诧异回头,见原来是灵犀,很快跑到他身边,或许是与他熟悉,便停下来绕了他两圈。夏风牵过它,拍了拍它脸颊:“好孩子,倒是你更疼惜她。我就想他怎么会……”

  说着,摇了摇头,他进得营去。只见翟羽红着眼睛坐在桌前,举起茶壶直接往嘴里灌水,似灌酒般潇洒肆意。

  “你想听他解释么?”夏风轻声开口,不带嘲讽,“或者我们现在溜走还是来得及的。”

  “那你干嘛在这里停下?”翟羽重重放下茶壶,伸袖子一抹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笑了,“我不需要他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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