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成长实录 作者:御井烹香-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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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那笔粮食,本钱是一万两。”老太太也认真地给大太太算账。“倒卖出去,赚个一倍吧。家里落个一万两的净盈余,那也就差不多了,之所以能卖出六万两,全因为当年妞妞儿一语提醒,给我们出了主意。没她那句话,这钱能从天上掉下来?这不是我老婆子偏心,本来就打算多给她些的,只是当时没想着全留下来,也就没提。今天既然算起账来,那我就把话搁在这儿了,这五万两银子,四万两三妞妞独得。余下一万两呢,各房的长子各得二千五百两,索性现在就分到各房头上,做他们的私房钱。我自己个人私房里再出一点,榕哥、梧哥还有樱娘、桃姐,各得一千两,就算我补贴他们将来结亲的了。我这么分,你心里服气不服气呢?”
这个分法,也实在是太偏心二房了……要不是现在情况特殊,善桐自己都不能答应:这银子到手了,只怕和哥哥们之间的感情眼看着就要淡薄下来。一家人最要紧和和睦睦,她也不是贪财之辈,横竖少不了她的那份就是了。不过现在老太太这样安排,用意昭然若揭,她也就不曾说话,只听大太太恭敬地道。
“娘,家里的银子只要有富裕,还不是您一个人说了算——”
老太太就有些腻味了:看出来自己是铁了心要借这笔债,大太太的说法就又变了。四万两这债务,留在自己家里和留在善桐手上,虽然归还的希望都一样渺茫,但万一能够归还,意义总不一样。
“那我说就这样办了!”她提高了声音,意味深长地望着大媳妇。“你说,能不能行呢?”
大太太看了善桐一眼,她雕塑一样的脸上也不禁划过一丝无奈,居然也就干净利索地让了步。“娘说这样办好,那就这样办吧。”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过就是三姑娘要吃亏了。”
老太太失声轻笑,她扫了善桐一眼,溺爱地问,“所以就把你叫进来了,傻丫头,你说你是宁愿这么分呢,还是宁愿从官中出钱?”
前后进出也就是一千两的事,虽然数目不少,可要是大舅舅能够起复,起码母亲日后说话都多几分底气。善桐想也不想,干脆地道。“您要怎么安排,就只管安排。我呀,只听您的意思。”
虽然当着一脸阴云的大太太,但祖孙俩依然不禁相视一笑,多少温情,尽在其中。
送走了大太太,老太太又把善桐留下来说话。
“只能这样安排,的确委屈你了。”老人家叹了口气。“祖母一辈子没想着攒私房钱,要私底下再给你留一点,也没这个能力——”
“您肯帮大舅舅,还不是看在我的情分上。”善桐忙开解老人家。“其实榆哥那二千五百两都不该拿的,这一下就拿出这么多,只怕大伯他们面上不说,心里也都不舒服的……”
“这么多年来,家里靠谁吃饭,难道他们心里没数?”老太太长出一口气,“有些事祖母心里也清楚,孩子,再教你一件事吧,这当家当家,也不能什么时候都一碗水端平。有多少本事就吃多少饭,虽不能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但也不能谁家都吃一样的米粮……就是你这个当娘的,再想要一碗水端平,孩子们年纪大了,也是各自,都有各自的心思喽……”
她没让善桐回话——善桐也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便紧接着轻声道,“不过对你娘,就不必说你大伯母的态度了。让你过来,也是因为你们二房必须有一个人心中有数,将来这笔钱对你大舅舅不论怎么说,对内是应该还到你手上的……”
善桐握紧了祖母的手,一时间有些茫然,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半天才慢慢地道。“祖母,我真不在乎这个,真的——”
“知道你不在乎。”老太太似笑非笑。“知道你也不愿意领情,不过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这件事,你大舅舅应该要领你的情。祖母虽然老了,可还没瞎没聋的,有些事,我不是看不出来。”
善桐顿时明白:母亲私底下帮补娘家的那些小动作,以及这一次反常的拒绝姿态,终究还是没能瞒得过祖母。
她便不好意思的笑了,“祖母,我是真觉得大舅舅就差这临门一脚,就这么没了后劲,恐怕——”
老太太又打断了善桐。“这些事都无所谓。”
她叹了口气,惆怅地摸索起了身边的水烟杆儿,“会答应这件事,其实还是看你母亲可怜!性子怎么就软成这样了!娘家要能早点起来,现在也就不至于不敢过继梧哥了吧。嘿嘿,她娘家要是没败,二姨娘也惯不出那个下贱样子……”
——看来,老人家虽然心明眼亮,但在这件事上,却到底还是被母亲给成功地蒙蔽了过去,是真有些看不过去,有些可怜起母亲来了,才会这样不计较地拿出这么大笔银子来帮着母亲贴补娘家……
善桐默然许久,才轻声道,“也是您心慈!”
一下拿出四万两银子,就算是老太太也禁不得心潮起伏,她拍了拍善桐的手,话要比往常更多了几分。“我和你母亲提到卫家这门亲事,说是你怕看不上呢,不过也没来得及细说,看看她私底下和你是怎么个说法吧。不过我看她意思,还是热心的……说起来卫家也的确是门不错的亲事了,你是哪里看不上他家来着?和祖母说说?”
善桐一时不禁语塞,她本能地抓住了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轻声道。“祖母,这还有二姐没说亲呢。卫家就是再好,那,那我也不能和二姐抢啊——就因为这借钱的事,大伯母已经够不开心了,还要再给她添堵,那咱们二房,可欺人太甚了吧。”
这还是没说实话……不过,话却也在理。
老太太眼中的讶色一闪即逝,她轻轻按了按善桐的手,却没搭理善桐的话茬,而是低声道。“你老实和我说,你心底是不是有了别人了?”
145、不愿
善桐心头猛地一震,她垂下头去,心念急转间,连该不该告诉祖母实情都没想好。老太太已经又道,“也怨不得你!含沁虽然脾气跳脱,但为人诚恳聪慧,对你又素来体贴。你们两个笑笑闹闹的,就是长大了也要比别人亲近一些。”
她居然毫无滞涩地将含沁扯了出来,善桐一时就更不好说话了,她有些啼笑皆非,又有些莫名的心慌,话含在口中要说,老太太却没搭理,只是续道。“有时候我看着也觉得有几分蛛丝马迹的,但想着你是个最聪明伶俐的孩子,也就没说!含沁虽好,可门第配你实在是低了,他又没有爹娘,孩子,你现在看不出来,日后才知道没人约束他的苦呢。”
她并未疾言厉色,只是摆出了一副温情脉脉的样子,罕见地耐心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想说,那我又愿意做善婷这个媒?之所以想说善婷,是因为善婷过门以后,要受了什么委屈,我们出面排解说几句公道话,含沁是不能不听的。可要是我们自己和含沁结了亲戚,那就没有说话的身份了……再说,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以后往来有很多不便,都是现在的你没法想象的。含沁他大哥呢,娶的媳妇儿门第还那么低,你一个二品官的嫡女入门给他当媳妇,桂太太心里能不介意?我虽没有见过这位官夫人,但听你们说着,也知道这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善桐总算找到了话缝,她窘迫地低声打断了祖母,“我、我和沁表哥清清白白的,您老人家想到哪里去了!被您这样一说,以后我见到他还有脸打声招呼吗?这都是哪来的瞎话呀您——”
老太太对孙女儿的表情自然是了如指掌,只扫善桐一眼,便瞧出来她并非砌词狡辩,她顿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才显露了心中的紧张。
“你这孩子!”老太太就亲昵地拍了拍善桐的肩膀,“可不是吓得你祖母一愣一愣的?你要真看上含沁,祖母可不能和你打包票,一定能成就这门婚事了。过了门也是要吃苦的,不合适就是不合适……那你又到底看不上卫家哪一点呢?”
面对老祖母这细心的盘问,善桐也再没法屏住心中的反感与恐惧了,她也的确不能再行遮掩:若是母亲决心已定,要搅黄卫家这门婚事,还得靠祖母给她做主呢。
“还不是他……”她便靠在老太太怀里,将卫麒山从小到大爱好武艺的那些事说了出来。“我也不是嫌武将不好,但他就是个粗人,听卫太太的意思,在家又那么受宠,只怕一家子都惯了他那颐指气使的脾气。从小就处不来……”
琐琐碎碎的,都不是什么大事,其实最后也就是一句话:三妞妞和卫公子就是犯相,哪管卫麒山条件再好,她也就是看不上人家。
老太太若有所思,“那你就自己先和你娘说说,按你娘的意思,也是觉得城里没有太多好人家的子弟了,麒山各方面条件都已经算得上顶好……”
是啊,对老太太来说,母亲一向是疼爱自己的,若自己不喜欢,多半这门亲事也就无法成就。可她毕竟没和二房住在一块,不知道卫家已经被否决过一次的前情,而善桐口中发苦,她本能地感觉到,恐怕这门亲事,背后的内幕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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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毕竟年纪小,婚事不是当务之急。第二天一大早,老太太乘着众人都在时,将分私房的事简单一说,虽然四太太面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但奈何大房不发一语,二房又实在强势,她思量再三,最终还是没有露出一句不满。待众人吃过早饭,王氏便又忙着和大太太一道安排人手上宝鸡去解兑银两,开出通押银票来。她却是不言不语,直接认定了这四万两银票,就是老太太借着善桐的手安排给二房的私房钱了。
若是原来,老太太也就不当一回事:都是一家人,说穿了这四万两也不是就给善桐一个人的。可现在牵扯到卫家这门亲事,还有十三房过继的事,老人家就留了个心眼,等四老爷亲自从宝鸡把银票护送回来了,她现场数出了七千五百两,先递给了三房媳妇,因三老爷三太太不在,便道,“这二千五百两我就先收着。老三回来了再给他们,也是一样的。”
又盯了王氏一眼,这才将一大沓子上百两的巨额银票拍到了善桐手里,颇有深意地道,“也让你过一过手吧。”
善桐却是转手就递给了王氏,低声道,“当然是娘帮我收着了……”却似乎是根本不明白老人家的意思。
毕竟是母女连心,老人家倒有妄作小人的感觉,她也就不再说话,只是吧嗒起了烟袋锅子,若有所思地低头又盘算了起来。四老爷和四太太手里得了现钱,虽然四太太总还是眼红善桐手里那笔巨款,但有了甜头,自己却也不是不高兴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起身告辞出去。于是众人各自散去,王氏给善桐递了个眼色,也将她带回了二房自己的院子,将昨晚对话细细地盘问清楚了,又自闭目沉思了片刻,才嘘了一口凉气,低声道,“你看我和你说什么来着?扯到真金白银,你大伯母就不是那个活规范了。真要较起真来,今天家里大半祖产还都是我们家的呢,她能落得着什么好?”
她又目注善桐,微微一笑,拍了拍善桐的手背,亲昵地道,“好孩子,这几年来,真是辛苦你了!”
到底辛苦的是什么,王氏没有细说,善桐自然更不会细问了。老太太今天对二房的偏向,有多少是因为多年没在身边的庶孙,有多少是因为榆哥,有多少是因为二老爷,又有多少是因为善桐,这根本也是算不清的一本账。不过在王氏看来,二房能得到老太太这么一点儿偏疼,和女儿这些年来对祖母的小心侍奉自然是分不开的。
两母女又说了几句闲话,善桐便问王氏预定什么时候回去,“府里可不是还有一大群哥哥姐姐们呢!”
“今年国丧。”王氏喝了口茶,“明年是必定要加开恩科的,你那些哥哥们索性都住进府学专心用功去了。倒不用我多操心,榆哥又跟着他先生去山西一带游历,恐怕两个月后才能到家呢,桃姐、樱娘又都省心,我倒是有心多住几天。”
她又看着善桐笑了笑,低声打趣女儿,“不过恐怕我住得久了,卫太太就更着急啦。”
这就算是把婚事摆到台面上说了,善桐也没有和母亲客气,“怎么忽然间又提起这茬了!不是说过,卫家门第低了些不说,功名心又重……”
“谁家能十全十美呢?”王氏漫不经心地道,拿手点了点窗外偏西的方向——那就是二姨娘自我软禁着的小院子了,这一次连王氏回来,她都彻底不肯出面拜见,要不是每天饭不少吃,善桐总疑心她就是死在屋子里了,怕也都没人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卫家虽然门第是低了点儿,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