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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十里春风入酒觞-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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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璟霄倒吸一口凉气,“那后来如何?”
  顾青挠了挠脑袋,脸上的神色微微有些困惑,“后来……少奶奶就真的投了帖子,说什么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四个字令顾璟霄飞快地回忆起了去年赛酒会上鸡飞狗跳的一幕,顿时大感头痛。这公孙羽居然还阴魂不散了……
  “为什么针对三小姐?”顾璟霄百思不得其解,“就算赛酒会上赢了时意坊,对李家也没有什么影响啊。”
  顾青揣测:“难道想把咱们顾家也套进去?”
  顾璟霄缓缓摇头,公孙羽对付一个李家已经吃力,又怎么会再拉扯上顾家?
  “我猜他是狗急跳墙。”端午神情微愤,“他一定是看李家没有报名参加赛酒会,所以只能针对三小姐啦。三小姐虽然不管李家的买卖,但好歹也是李家的人啊。”
  “等等。”顾璟霄打断了他的话,“你说李家没有参加今年的赛酒会?”
  “没有。”端午和顾青一起摇头,“李老爷一直在敬仰,李家二爷在军中,大爷去了淮南迎娶新媳妇儿,听说要过了正月十五才回来呢。”
  如果真是公孙羽在暗中捣鬼,那这一场赛酒会只怕又会惹起风波。
  顾璟霄把手中马鞭扔给端午,“马上收拾行李!回淮阳!”

  【第五十章:当家人】

  今年的葡萄产量比去年略高一些,初榨后的酒液比去年多了十瓮。这本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但是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一部分葡萄是首次结果的缘故,李新荷总局的今年破碎后的葡萄汁味道有点儿不对。
  跟去年相比,不止葡萄的甜度不够,破碎后的汁液还明显地缺少那种令人心动的馥郁香气。然而村子里种过玛瑙紫的人家却都说葡萄的味道并没有什么变化,反而因为移植到了山谷里的缘故,充足的日照使得果实更加香甜。
  李新荷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去年的那场霜冻对于葡萄来说,反而有催熟提香的作用么?李新荷细细回忆去年破碎葡萄时的情形:带着冰碴的葡萄被丢进榨桶里,被挤压,被绞碎,细碎的冰粒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葡萄的外皮在碎冰之间起伏,因为猥琐而呈现出暗淡的黑紫色,而挤压出来的果然却依然晶莹剔透……
  李新荷模糊觉得自己触摸到了最核心的问题。
  是不是因为果肉的完好,才令表皮的质地变得不那么重要呢?表皮萎缩是突然降温对于葡萄的影响,但毫无疑问,正是那场霜冻,让她酿出了前所未有的美味。一想到这里,李新荷就有种捶胸顿足的冲动,今年为什么要提前采收葡萄呢?如果再多等一个月的话¨¨¨
  如果等到第一次降雪之后再采收的话¨¨¨
  预见到今年入窖的酒在品质上远远逊色于去年,李新荷沮丧得无以复加。
  这种沮丧在十一月底第一次分离倒桶的时候得到了轻微的缓解。也许是因为破碎时葡萄的表皮也保持着饱含水分的状态,今年的新酒净度要超过去年,并且呈现出一种澄净的玫红色。新酒的生涩中依然完美地融合了馥郁的花木香气,醇和而饱满。美中不足的是,它缺乏去年的冰葡萄酒所独有的清冽口感和宛如天籁般绵长婉转的余香。
  这是无法弥补的缺憾,而所有的期望只能寄托于明年。
  至此,李新荷已经彻底放弃了用双层天锅来蒸煮酒母的想法。自然发酵已经令它的口感近乎完美,再一次的提萃反而画蛇添足。即使是短时间的加热也会破坏了葡萄本身内蕴的最为馥郁醉人的香气。
  在品尝了第二年的新酒之后,不止李新荷,时意坊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将头一年的冰葡萄酒看做了上天特别的恩赐。
  新酒滤过后重新封装入窖,经过一个冬天的低温发酵之后将迎来转年三、四月份的第二次倒桶。园地里的葡萄苗都已经经过了修剪,盖着厚厚的草毡预备过冬了。终于闲下来的李新荷这才将注意力重新投注到了即将来临的赛酒会上。
  所谓将计就计,不过是个没办法的办法。
  如此针对李家的人,除了公孙羽之外,李新荷不作他人想。她早已预料到这人一击不中必然还有后招,只是没有料到他还会借着赛酒会生事。也许他认定了只有在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才能够给予李家最沉重的打击。
  李新荷觉得这件事最好有一个了结。如果因为李家的私怨一而再再而三地连累到整个淮阳酒行,李家想继续在淮阳立足恐怕就难了。比酒的方法对于酿酒人家来说,倒也不失磊落。不过既然是比赛,又事关重大,不讲点策略也是不成的。
  被酒行重新请回来坐镇的罗会长将赛酒的时间定在了腊月十二,公孙羽提出的新方法也都一并免除。所有参加比赛的酒坊都要从初试开始晋级,经过层层筛选,为自己争取到参加终极赛事的资格。
  时意坊拿出来参加初试的酒是金盘露。
  金盘露上市已有两年,在同行之中口碑不错。行内人一直以为李家会在去年的赛酒会上推出金盘露,没想到李家却把个默默无闻的二少爷推了出来,更没想到的是真假九酝春酒将赛酒会闹了个鸡飞狗跳,惹出了偌大的风波。
  时隔两年再推出金盘露不免有些失了新意,但要过五关斩六将,将时意坊推进最后一轮比赛却也足够了。酒行内也有不少人猜测时意坊会在最后一轮比赛时换酒。临阵换酒这种事虽然少见,倒也并非没有,毕竟终极赛事之前的所有筛选争夺的都是酒坊进入决赛的资格。只不过沉寂两年,谁也说不准时意坊到底有什么新品面世。
  大多数人却并不看好时意坊。时意坊几番易主,实力折损,早有凋零之相。纵然换了个有天分的掌柜,恐怕也难有回天之力。这一次赛酒会上时意坊若是名落孙山,以后再想在酒市中闯出一条生路只怕不易。当然也有人看好时意坊,理由是掌柜的身为李家千金,身后有李、顾两家的支持,本身又有天赋,时意坊翻身只是迟早的事。
  在这一片闲言闲语中,淮阳城迎来了比赛的最后一天。
  李新荷一直觉得自己对这场比赛已经做好了最充分的准备,但到了决赛前夜,她还是失眠了。
  她枕着手臂静静听着窗外呜呜咽咽的风声,听着细碎的雪子打在窗纸上发出的窸窸窣窣的轻响,心头一片沉静。在这个万籁俱静的夜晚,那些深藏于心底的记忆悄然浮出水面,竟然无比清晰。
  她想起在山谷里挖坑时,在阳光下扬起的灰尘;想起霜冻降临时一刹那的震惊与绝望;采摘压榨时的忙碌¨¨¨所有那些交叠在四季中的期待与欣喜,忽然觉得这两年的漫长等待正如同一期得天独厚的窖藏,所有的酸甜苦辣都是丰沛的原料,经过时光的过滤与发酵,沉淀出了最醇厚的汁液。
  这一场与葡萄的邂逅,这一段百味陈杂的经历,同样是上天最慷慨的恩赐。
  “得重新起个名字,”李新荷喃喃说道,“玛瑙紫玛瑙紫地叫,会让人家很容易就判断出原料的品种。冰葡萄也不行,直接泄漏了最关键的秘密。该叫什么好呢¨¨¨”
  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一直到她迷迷糊糊地睡着又醒来,她还是没能给玛瑙紫起出一个既贴切又令人过耳不忘的名字。
  因为有大事的缘故,全家人都起得很早。洗漱之后,李老爷带着李新荷拜过家庙,祭过祖宗便接了鲁先生一起前往酒行。
  李新荷的时意坊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此刻一露面自是引来了各方注意,李老爷顾不上找熟人寒暄,先带着这惯爱惹事的女儿去顾家家长面前请个安,不管怎么说,摊上这么一个受人瞩目的儿媳妇,对于顾家这样的人家来说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顾洪并不是自己来的。早在顾璟霄离家之前顾家的老太太就把长房的幼子顾璟蔚打发到了二房的生意上,美其名曰帮忙。顾璟霄一走,顾洪更没有了推脱的借口,只能到哪里都带着这么个小尾巴。好在这孩子性格温和,打发他干什么都老老实实地去做,倒也不烦人。
  顾洪这边正提醒顾璟蔚需要注意的事项,就觉得周围的气氛变得古怪起来,好像视野之内的人都在往这边看,一抬头发现是李首滃过来了,身边还带着一位身材纤瘦的小公子。
  这是顾洪第一次见到李新荷。
  第一眼印象,这孩子确实生得一副好样貌,眉眼如画。尤其那双秋水般的眼睛,黑白极其分明,顾盼之间神采灵动。她原本就生得白净,今日又着正装,一袭深红色外袍越发衬得她明眸皓齿,肌肤如玉。
  “给顾先生请安。”穿着男装的少女落落大方地向他行礼,神态举止颇具几分闺阁间少见的率直洒脱。
  顾洪忽然觉得就凭这样一个妙龄女子,能将一个空壳子酒坊一路推上赛酒会,也当得起自己儿子的一番神魂颠倒了。
  “你可准备好了?”顾洪的声音不知不觉变得温和起来,“今日这一关只怕不好应对。”
  李新荷点点头,一副当他是自己人的架势,“新荷心里有数。”
  一旁的李首滃轻声呵斥,“不可大意!”
  顾洪笑了笑,突然间有点儿不知说什么才好。如果是李家的公子,他还可以赞一句后生可畏。现在这么个身份¨¨¨不免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酒行的两扇大门轰然洞开,两位少年执事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分左右站在门边开始接引宾客。这批新纳的执事都是从各家酒坊中选出的少年子弟,为公平起见,这些孩子一旦接手家中买卖便要卸掉酒行的所有事务。
  顾洪随着李老爷走出两步,想了想又回过头叮嘱李新荷,“莫心慌。时意坊若有什么事,李、顾两家都不会袖手旁观。”
  以顾洪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就可算作是一个承诺了。
  李新荷双眼一亮,“谢谢顾伯伯。”
  这鬼灵精,改口改得倒快,顾洪不觉摇头一笑。转念想到不久之后这孩子对自己的称呼还要改,心里竟隐隐生出几分得意来。
  进入酒行内院时宾客尚未到齐,正堂中央已支起了一张宽大长桌,覆着绒毯的桌面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六个形态各异的酒坛。酒坛上都包着红布,盖住了酒水的名字,以免评判们有挟私之嫌。
  辰时二刻,评判入席。
  一个时辰过后,长桌上又移走了三只酒坛。这场历时月余的冗长比赛终于进入了令人振奋的阶段。
  罗会长揭开了裹在酒坛外面的红布,用一种略显激动的声调念出了第一阶段胜出的酒品名字,“桂花陈酿,孙家老窖;金盘露,时意坊;九酝春酒,鹏盛酒坊。”
  人群中一阵嗡嗡嘤嘤的议论声。鹏盛酒坊的九酝春酒便是去年的胜出者,从没听说哪家的酒可以连续两年夺魁的。何况去年的赛酒会在酒行引起了那么大一场麻烦,九酝春酒这个名字给众人带来的记忆并不那么令人愉快。
  “且慢!”李新荷起身冲着座中前辈团团一揖,便把目光转向了罗会长,“孙家老窖和鹏盛酒坊都是公孙家的产业,怎可同时参赛?莫非在下拨出一间酒窖重新取个新名,便可以多出一个参赛的名额?”
  此言一出,正堂中顿时一片叽叽喳喳的议论,如同开了锅一般。
  罗会长一边示意大家安静,一边转头望向李新荷,目光中隐隐含着笑意,“你怎知这两家酒坊都是公孙家产业?”
  李新荷环视四周,“若不是的话,怎会不见孙家和赵家的当家人?”
  众人环视四周,皆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罗会长将视线投向正堂角落,“既如此,还请席公子给大家解说解说。”
  角落里一个身材高瘦的男子站了起来,挑剔的目光将李新荷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嗤笑道:“久仰了,三少。公子说得不错,果然不该小瞧了你。”
  李新荷只当他是夸奖,笑微微地说了句:“过奖。”
  席公子打发了门外小厮出去,不多时,便见那小厮带着一位身着白袍的公子施施然走了进来。一年未见,公孙羽仍是一副贵公子的派头,只是脸颊略显消瘦,眼中蕴着浓墨般的阴郁,不复当日温润的神色。
  李新荷深吸了一口气,知道今日的一番较量直至此时方拉开了序幕。
  罗会长干巴巴地说道:“既然如此,就请公孙公子撤出一味酒,由第四名酒坊顺位顶上。”
  排名第四的是一家专做清酒的福隆酒坊,乍然听到这般消息,福隆酒坊的掌柜忍不住喜动颜色。
  公孙羽眼中阴戾一闪即没,“桂花陈酿撤走,九酝春酒留下。”
  九酝春酒市面上并元销售,除了去看赛酒会上的几位评判,谁也没有品过这味酒到底是什么滋味。不过,公孙羽既然撤走了桂花陈酿,可见对九酝春酒还是抱有极大的信心。
  罗会长再次示意卒中宾客保持安静,“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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