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无痕-第4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和朗儿的反应不同,月华委屈地扁了扁小嘴,跑到天权身前告状道:“晴哥哥只给安儿珠子玩,都不给月儿。四皇叔,月儿也要嘛?”
“晴儿,过来。”天权闻言心头不悦,当下面色一沉,他抱起月华,搂在怀中哄道,同时唤了晴儿过来,问道:“父王平时怎么教你的,还记得吗?怎么有了好玩的东西只给安儿,而不给月儿呢?”
“晴儿记得,父王说过,有了好东西要学会分享,可是……”小晴儿委屈兮兮地站到天权面前,一副想要解释却又不敢的样子。
“可是什么?”雅尔海晴见不得儿子的小可怜样儿,忙在一旁问道。
“是爹爹叫我这么做的,他说安儿以后是我的媳妇儿,要我对她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记得给她。”小晴儿语不惊人死不休,他似乎没有发现周围人强烈忍笑的表情,而是天真地问道:“父王,什么叫做媳妇儿?晴儿不明白哎……”
晴儿的话还没说完,除了月华、安儿以外的其他人皆已是忍俊不禁,万俟千袭第一个掌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吃吃地道:“表兄,你运气不错啊,居然有个这么可爱的小女婿,哈哈……”
有这么几个活蹦乱跳的小机灵鬼,生日宴自是热闹非常,不必多言。
“父王,我可不可以不要回去啊?”到了晚上,朗儿仍是不愿离去,“今天是我和晴儿的生日哎,我想和他一起睡,可以么?”
“是啊,皇伯父——”晴儿跟着在一旁帮腔,恳求道:“就让朗哥哥留下陪晴儿嘛……”
“哥哥不要回去,月儿也不要回去……”月华见状也就吵着留下来,“父王,月儿想和安儿一起玩——”
被几双水色潋滟,泫然欲泣的眸子同时注视着,天枢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将一双小儿女暂时留在天权这里,先行带着朝儿和佳期回府了。
“王爷,月儿没回来吗?”月华自打出生就是云妃带着的,感情好得比亲生母女还亲,小月华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生的,所以一看天枢回府只带了朝儿和佳期,云妃心里不犯嘀咕那是不可能的。
“枭儿带了安儿过来,月儿很喜欢,可能会在喵喵那边住上两天。”天枢淡淡地解释道:“云儿,你哪天抽空去看看燕王妃。”
“嗯,臣妾明白。”云妃难掩神情中的失望,很快就告退了。
“朝儿,佳期,你们两个也早些休息,晚上别玩得太晚。”
叮嘱好两个孩子,天枢起身准备朝书房走去,下午在天权那里耽搁了那么久,书房里还有一堆折子在等着他呢。
“父王也是,你也要早点回房休息哦。”回到渝京三年,正式被皇帝承认了亲王世子和郡主的身份,佳期和朝儿就不再像过去那样亲昵地唤着天枢“爹爹”,而是改称起“父王”来。
“嗯,我知道的。”天枢点头应了。父皇病重,朝中的事情全是他们兄弟几个撑着,偏偏他和天璇的关系又是日益微妙,连着天权和天玑也尴尬起来,倒是开阳和摇光两个还好,终日在清安宫侍疾,表现得十分乖顺,叫人省心不少。
“你们两个也不小了,早该分院别居的。朝儿,以后可不许再去佳期房里过夜了。”临出门前,天枢特地叮嘱道。因为是龙凤双胎的关系,朝儿和佳期自小就是放在一起抚养,一张床上睡觉,一个碗里吃饭,小时候没什么,可孩子大了也就有了男女之别,再这样下去怎么行。
当初两个孩子初到渝京的时候,天枢就觉得他们太过亲密有些不妥,想让他们分开,无奈佳期非说初到渝京还不习惯,要过些日子再说,谁知这一拖就是三年,眼看两个孩子都十一、二岁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亲密无间,天枢心里的无奈也是日渐加深。
“我知道了。”朝儿答得爽快,可是天枢前脚刚走,他后脚就钻进了佳期的房间,他们自有记忆起就是在一起的,才不要分开呢。
“哥哥,皇爷爷是不是病得很重啊?”佳期俏丽的小脸上写满担忧,她明白,父亲近来的繁忙都是和皇帝的身体状况有关的。
朝儿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点头,因为自小就在芜城长大,他们兄妹和皇帝祖父见面的机会并不多,而且他明显也更喜欢几个小的,他们此刻的忧心更多的是出自对父亲的关心,而非和皇帝的感情。
“皇爷爷快好起来吧。”佳期默默祈祷道:“不然父王会好辛苦的。”
第六十八章
春去秋来,时光荏苒,季节的变换仿佛只是一刹那而已,转眼间已是到了冬天。冬至过后,渝京的雪就再也没有停的时候,一阵紧似一阵,仿佛无数被扯碎了的棉花球从天空翻滚而下,连绵不绝。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寒冷,偌大的皇廷之内,人们的心情就如同天气一般,君妃私下里告诉天枢天权,文帝很可能熬不过年去,看着母亲隐藏在平静容颜之下的忧伤,兄弟二人皆是默然无语。
进入腊月,代为监国理政的齐王楚王连下十道金牌令箭,希望能召回离京三十余年,就是二十年前先皇驾崩也未曾回京的文帝胞弟,驻军芜城手握西南“风、雨、雷、电”四营二十万兵马的穆亲王。
子夜时分,皇城内外一片寂静,天枢独自站在清安宫寝殿的屋檐下,安静地看着天上的飘雪,眼神平静无波,恍若一池静水。
在他的身后,清安宫里灯火通明,太医宫女不时进出,轻轻地说话,隐隐地叹息,在看到站在殿外的齐王殿下时,所有的声音都静下来,可是那种无形的压力,却更加重了。
天枢一直都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曾动,雪花融化的水珠顺着他黑色的发丝滴落下来,玄色的衣袍也让雪给润湿了,可他还是没有动。
他没有把握,他不知道三皇叔是不是会回来,哪怕这些年来他一直是最疼爱他的人,向来对他都是百依百顺,但他仍是没有把握。
纵然已经没有记忆,但是从宫人们偶尔漏嘴的传言中,他还是知道,母妃昔年第一次被父皇打入冷宫就是因为这位皇叔。
不仅如此,他的皇祖父胤贞帝还在那件事后不顾凌贵妃的苦苦求情,一道圣旨便将小儿子打发去了芜城,不得圣诏,永世不能回京。
六年之后,胤贞帝驾崩,临终前始终不曾下旨让穆王回京奔丧,随后文帝登基,凌贵妃作为新帝生母亦被尊为皇太后,即贞静太后。
国丧过后,贞静太后便自请离宫,只身去了芜城,曰为先帝祈福。
又过数年,贞静太后病故,穆王也只是让长子若即将太后的灵柩送回渝京,与先帝合葬。彼时天枢还在芜城,对他的举动亦十分不解。
所以他实在没有把握,他不敢肯定,他和天璇所做的一切是否有用,他只能这样等着,等着那个可能永远也不会出现的人。
渐渐地,远方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但在这个所有声音都被刻意压抑的漆黑深夜里,这原本并不明显的声音,却显得格外清晰。
天枢的眼睛突然亮起来,他转过头,注视着声音响起的方向。
是他么?他重新燃起期待。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天枢静静地等待着。
有人步上台阶,漫天的风雪似乎都落到了他的身后。
天枢耳中,只剩下那个低沉的声音。
“……飘儿。”
不易觉察地,天枢轻吁了一口气,他总算来了。
“三皇叔……”
任飞扬看着眼前面色沉峻的天枢,目光流转,神色间竟也迟疑了。
“皇兄……怎么样了?”
天枢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神色比任飞扬更凝重。
“三皇叔请稍候,我这就去禀报父皇。”
刻意不去看任飞扬略显慌乱的脸色,天枢转身入宫,虽然面若无事,却能明显感觉到背后那深沉的目光。
他很清楚,穆王和皇帝的心结远不止于他的母妃这么简单,而那些,都不是他所能涉足的世界,在那些沉重的往事面前,他无能无力。
他唯一欣慰的就是,无论如何,他毕竟来了。
天枢缓缓走进清安宫的寝殿,他的父皇正平静地躺在龙榻上。旁边,天权安静地守候着,两个人在低低地交谈着什么,神情十分愉悦。
“父皇……”天枢低声地呼唤,打断了他们未竟的谈话。
“哦……飘儿。”文帝转过头来,看着天枢,了然道:“他来了?”
“……嗯。”天枢默然颔首。
“请他进来。”皇帝的声音温和、平静。
“是的。”天枢应了一声,没有立即离开。
他站在原地,默默看着自己的父亲,文帝面带微笑,同样注视着他,然后轻轻说了一句话。
“父皇保重,儿臣……儿臣告退。”
随后,天枢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向皇帝行了大礼,然后起身走出寝殿,再也没有回头。
在他的背影完全消失的瞬间,皇帝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父皇,需要儿臣回避吗?”天权有些无措,他不懂,为何父皇会在这个时候疏远哥哥,而且是以如此明显的方式。
他明明舍不得的,不是吗?天权脸上的迷惑之色更浓。
“不用,朕还有话跟你讲。”皇帝轻轻摇头,目光深远。
“三皇叔,父皇召你进殿。”步出沉重的宫门,行至任飞扬的身前,天枢轻声道,声音比平常更低,显出些许疲倦。
任飞扬没有说话,略一颔首,从天枢身边走过去,他的身影很快隐入宫门之后,天枢却是没有把眼光移开,他想起了皇帝刚才的那句话,“飘儿,我不想你们像我们一样”。
夜更深了,雪也下得更急、更重,入冬以来,这是最大的一场雪。
天枢负手而立,静静守在清安宫外,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等什么。
皇帝最后的时刻多为昏迷,醒过来的时间很少,在仅有的两三次短暂清醒中,他只召见过两个人,一个是刚刚赶到的穆亲王,另一个则是韩王天权。除此之外,他谁也不见,就是天枢,也是无诏不得入内,三分鼎立的夺储之势也因此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我不想你们像我们一样”,父皇的那句话已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
怎么会一样呢,如果那个人是天权,那么无论他要的是什么,他都会拱手相让,谁让他是他最心爱的喵喵呢。
父皇和三皇叔的遗憾,不会在他们身上重演,绝不会。
身后,不知何时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
“……天枢。”低而清脆的声音,是若离。
“你怎么来了?”天枢微微皱眉,有些意外她的出现。
“是父王让我一起来的。”若离回头看了一眼清安宫,略显诧异道:“怎么皇伯父没有见你,可是……”他召了天权。
话到这里,若离似是醒悟过来,莫非皇帝是想——
“阿离!”天枢神色不动,语气却严厉了些。
若离只是笑笑,也没有生气,“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如果是喵喵,我不会介意。”隔了会儿,天枢轻声道,他知道若离未必会相信自己的话,可他是认真的。
若离笑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走到他的身边,静静站在他的身旁。
“皇兄,好久不见。”任飞扬缓步踱入寝殿,脚步略显沉重。
“你终于还是来了,咳咳……”皇帝轻笑道,显得并不意外。
“三皇叔……”天权轻声唤道,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任飞扬,但却也是最后一次。在这天之前,以及这天之后,他们的人生,都没有交集,尽管他是他的侄儿,他还娶了他的女儿。
“飞扬,你曾经说过,朝廷的事你不想再管,现在也是吗?”
“是的,皇兄。臣弟绝无虚言。”
“那就好,咳咳……”皇帝边咳边道,神情随即释然。
屋外的雪仍然在飘着,密密的雪花很快掩盖住所有的足迹。
雪地一片洁白,仿佛从来没有人在上面站过、走过。
“喵喵,你真的不会后悔么?”皇帝的目光略有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