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光明-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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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冰雹停了,容我先行离去。」克罗伊礼貌而冷淡的开口。
「您客气了,那就不送了。」亚斯兰特维持礼貌性的笑容,不像之前任何一次那样的灿烂天真,礼节完美得就像个王子殿下,而他们只是路过的陌生人。
但克罗伊还是能在那对深邃的蓝眸中看出些其他的想法,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拉起他的帽兜,带着他的人转身离开那栋小屋。
亚斯兰特看着他们离开,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亚斯兰你没事吧?怎么会遇到那边的人?」开口的是手下里跟他最亲近的,他的侍卫队长,也是他青梅竹马的好兄弟丹尼尔,正有些担心的望着他。
「没事,只是刚好一起躲冰雨而已,你们没冲进来之前我们都不知道对方是谁。」亚斯兰特笑着转身走出小屋。
丹尼尔好像还在身后碎碎念着些什么,不过亚斯兰特全部没听进去,他只想着克罗伊,想着他们还有一个约会。
而他相信克罗伊会去,因为那家伙看起来就该死的守承诺。
亚斯兰特笑着,带着从未有过的心情愉快地离开那里。
第三章
特鲁人在一百二十年前来到瓦雷拉。
在他们帮忙驱离了来袭的索图加人之后,就一直定居在瓦雷拉,之后的一百二十年一直都过着和平的生活。
特鲁人和瓦雷拉人不同,他们不老,但仍然会有生命的尽头。
他们受伤了不会流血,但他们的灵魂会流失,当他们失去灵魂,这个特鲁人就死了,但他们的身体不会腐坏,直到被焚毁。
于是有些瓦雷拉人私下都说那只是个壳。
而曾经侵略他们的索图加人,在一百二十年前武力最凶猛的那一次攻击并不是第一次,但是绝对是败得最彻底的一次。
索图加人攻击瓦雷拉据说是因为那里是最适合他们居住的星球,而他们自己的星球已经濒临灭亡,索图加人不像当时经过的特鲁人只有五千多个,他们有上百万的居民。
瓦雷拉并不是个太大的星球,无法容纳那么多的移民,更何况那些人数已经远超过原本的瓦雷拉人数,这根本不需要决议,两境的领导者一致的反对了索图加人的提议。
于是索图加人开始攻击瓦雷拉,直到特鲁人来了为止。
而这一百一十年来,特鲁居民也不过增加了三千多人,听说他们能生育,但是数量相当少,他们虽然科技相当进步,但仍然遵循着他们自己的传统,如果有人死了,特鲁巫女会召回灵魂,然后焚化死体,在特鲁人之中,巫女的地位相当崇高。
而特鲁人科技进步,生命力强韧,因此鲜少看见特鲁人死亡,反倒是好几次有人看见特鲁人濒临死亡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也许是特鲁人太过长命,太少死亡,科技又太过进步,与亲近自然的魔法之境不合,因此比起希望之都对中立城的热情相待相反,魔法之境这几年来一直与中立城维持着一个礼貌的距离。
但身为雅诺的长子,曾经的第一继承人,克罗伊还是知道一些内幕。
他想亚斯兰特也知道,而他提起伊克只剩下壳的时候,亚斯兰特马上就会意过来,当时他居然没意识到这一点,克罗伊觉得有些懊恼。
特鲁人的身躯不死,不管受再重的伤,只要能召得回灵魂就能重置回身体里,那就是特鲁人奇迹生还的秘密。
当然也有召不回灵魂的时候,那他们就会迅速的焚烧死体,不让别的灵魂有机可乘,因为特鲁人的身体是最好的躯壳。
魔法之境的高等魔法师都知道这件事,而对他们来说,那样可以完美接纳外来灵魂的躯壳绝对违反自然,他们看得出来特鲁人并不是天生,而是被「制造」出来的,可以肯定的只有特鲁人不是机械人,但究竟特鲁人是怎么诞生的,至今都是一个谜,没有人真正看过特鲁人生产或是怀孕,但每隔几年中立城总会放出一些特鲁人的少年少女出来外界生活。
魔法之境的人基于特鲁人是瓦雷拉的恩人,他们并不会去探究他们诞生的机密,只是天性上不是那么容易接受这样不自然的人种。
但那仅止于是流传在魔法之境的法师们之间的一种说法,对克罗伊来说,不管是谁制造了特鲁人,或特鲁人是不是自然诞生的并不重要,只要他们能和平相处,他并不在意特鲁人是什么样的种类。
比较可信的部分,是他曾听过他祖母告诉他,科技进步到一定的程度,可以制造出接纳灵魂的容器,但是要制造一个能接纳灵魂的肉身,比将灵魂装进机械里还难上许多。数十年前索图加人就曾经尝试将灵魂植入被俘虏的特鲁人躯体内,但混进中立城没有多久,随即被人发现,特鲁女巫立刻禁锢那个灵魂,焚烧掉躯体,为了担心特鲁人恐慌,她严密封锁了消息。
但特鲁人有诚实的美德,高层封锁了消息,却不愿意隐瞒两境首领这件事,他们担心这会变成特鲁人的弱点,进而伤害到瓦雷拉。
于是两境首领都知道这件事,而当时发现那个侵占身体的索图加人的正是他的祖母,当时也有其他魔法之境的法师在,于是这件事才会流传出去,祖母和他父亲不同,和中立城一直维持着相当好的友谊。
祖母于六年前过世的时候,特鲁女巫还前来吊唁,那是特鲁女巫唯一一次离开中立城,足以见得她与祖母的深厚友谊。
而多年来两境虽然时有纷争,但是都看在特鲁人的分上并没有真正打起来,但到了这一代的雅诺城主——他父亲,对希望之都的众多不满几乎到了临界点。
中立城尽可能的维持着一个平衡,但两境要真的打起来,特鲁人已表示过并不会参与内战,他们仍然是中立者。
克罗伊明白他们不想参与内战的心情,战争只会让无辜的人民无所适从,甚至家庭破裂家园被毁,更何况是内战。
克罗伊觉得十分头疼,那天和亚斯兰特分开之后,回去的路上就得知有人企图闯入雅诺城堡内,守城的士兵伤了好些个,虽然没有抓到人,但至少对方没有闯入堡内。
难怪当天他只叫了两个手下来接应他,却来了一队人,因为他迟迟没有联络,加上有人意图闯入,他的亲信亚利安尼才叫了一队人来接他。
同样的事连续发生了三、四次,对方甚至埋下手雷,炸掉了几块墙石。
这些神秘的来犯者已经让他头疼,更麻烦的是他父亲坚持那一定是希望之都的人来犯,已经开始召集军队演练,他的建言他父亲一句也听不进去,他不像祖母是个天生的预言者,无法说服父亲那并不一定是对方来犯,最后只好换个方向求援。
克罗伊站在巨大玻璃窗面前,望向整座中立城,他记得最后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他还只有十二岁。
身后的门刷一声的开启,克罗伊回过头,一名特鲁人身穿绿色长袍出来迎接他,「请跟我来。」
「谢谢。」克罗伊朝他道谢,跟着那人走进那扇白色的自动门。
经过长长的通道,再通过一扇门,带领他的特鲁人留在了外面,他独自走进那扇门里。
就算已经跟随祖母来过几次,他还是对中立城里居然有这样的地方感到惊奇。
那是一座水晶洞窟,当然不可能是天然的,只是克罗伊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这里弄成这样的。
克罗伊经过闪着紫色光亮的长廊到尽头,一名穿着白色长袍的特鲁女子站在那里等着他。
「罗伊,你长大了。」她带着亲切的笑容,看起来就和十年前一样的年轻貌美。
「娜芙琳。」克罗伊朝她展开笑容,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朝她走近像亲人一样地轻轻拥抱她。「你一点都没变。」
「我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像个孩子呢。」特鲁女巫娜芙琳伸手轻抚他的手臂,拉着他坐下。
他最后一次见到娜芙琳是在祖母的丧礼上,那年他十七,这个年纪怎么说也该算是个大人了,不过在娜芙琳眼里看来,任何人都算是个孩子。
「葛洛莉亚走了之后,你就没有来看过我了。」娜芙琳笑着,语气倒也不是责备。
「我很抱歉,我刚接任祖母的位置,有许多需要习惯的事。」克罗伊苦笑着,但其实问题不在这里,是他的父亲不希望他像祖母一样与中立城维持着太好的友谊,他想娜芙琳知道。
娜芙琳也没有说破,只是亲切地笑着,「你做得很好,我感觉得到魔法之境保护的强大。」
「做得没有祖母好。」克罗伊有些感叹,他知道自己的能力绝对比不上祖母。
「那可不见得,葛洛莉亚会以你为傲的。」娜芙琳拍拍他的手。
克罗伊望着娜芙琳,不自觉得叹了口气,「娜芙琳,我今天是有件事想麻烦你。」
「是亚历吗?」娜芙琳笑了笑。
克罗伊苦笑着,娜芙琳就跟祖母一样,总是能在他说出来之前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最近一直有来路不明的人袭击我们,几次差点破了城墙,对方身手很好而且武器精良,父亲他认为是希望之都的人,已经在准备军队了,我希望你能在他出兵前说服他跟拉契尔的王谈一谈。」
「你怎么知道一定不是希望之都的人呢?」娜芙琳就算在提问的时候,也总是笑容满面,不带疑惑或者是质疑。
「我不知道,所以才希望他们能谈一谈。」克罗伊知道面对娜芙琳最好还是实话实说,所以停顿了会儿又说下去,「我前一阵子认识了一个……来自希望之都的人,他说他们行为光明正大,绝不做偷鸡摸狗的事,我想……也许他的话可以……作为参考。」
娜芙琳神秘的笑笑,却也没说什么。「我知道了,我会请首长跟亚历还有安德烈谈谈的。」
「谢谢你。」克罗伊松了口气。
「不过……亚历是个顽固的人,他认定的事情是很难改变的。」娜芙琳的神情是理解及同情。
「你是说战争是不能避免的吗?」克罗伊苦笑了起来。
「对你们来说,是。」娜芙琳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转为忧虑。
「我的预见没有葛洛莉亚强,她最后一次来见我的时候,给了我一个预见,关于你的。」娜芙琳走近克罗伊,伸手抚着他的发。
克罗伊倒也没有多大惊讶,祖母走前也模模糊糊的跟他提过,她有一个关于他的预见。「祖母她走前,有稍微提过一些。」
他记得那是最后一次祖母跟他说了那么多的话。
关于魔法之境,也关于他父亲。
还有一些关于他的。
祖母告诉他,为什么她要在父亲年幼的时候,在希望之都待了那么长一段时间。
他曾经希望告诉父亲那些事,但是祖母却希望他对此事沉默。
『罗伊,我希望你能完成我所做不到的事,当时机来临的时候,不要惧怕牺牲,我会化成风、化为水、化为空气在你身边保护你。』
『我从不害怕牺牲。』
『好孩子,我有一个关于你的预见。』
『您会告诉我吗?』
『你知道我不可以。』
她慈爱的轻抚着他的发。『我只能告诉你,你将会顺着我的路走,你会到希望之都去。』
『如果这是必要的牺牲,我会去。』
祖母当时的苦笑不知道代表了什么,她只是抱了抱他。
『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心去体会,去寻找我遗留在那里的,最重要的东西,那将是一把拯救瓦雷拉的钥匙。』
祖母只说到这里,疲累让她无法多说,也或许是她不想多说,隔日她就走了。
也是那一天,让他决心继承祖母的位置,如果他真的必须要牺牲,那他不能继承父亲的王位,更何况他看得出来,父亲想把继承人的位置给泰亚姆斯,只是说不出口,也或许是对自己的责任感。
他开口说要放弃长子的继承权去担任祭司的时候,他感觉得出来父亲松了口气。
父亲当然没有反对,只默默的让他继承了祖母的位置,他不知道父亲是为此感谢他,还是因为他已经身任重职,之后父亲对他的态度尊重了许多。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天起他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克罗伊的神情有些困扰,「祖母要我不要惧怕牺牲,她要我到希望之都去,我不知道她要我什么时候去,而且更不用说父亲不会答应的。」
「必要的时候,你会去的。」娜芙琳又坐了下来,倾身握着他的手,「你知道我不能告诉你太多,我不能左右你的想法,不过我要你知道,不管你在哪里,自然的一切都会保护你的。」
克罗伊突然有种这句话从娜芙琳口中说出来有点奇怪的感觉,但是他只怔了一下,随即觉得满是抱歉,有些尴尬的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谢谢你。」
娜芙琳也不在意,只笑着拍拍他的手。お稥「好孩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要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