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狐-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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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卷卌叁 所谓成全 。。。
殇离和轻莞在仙尊殿外等着，狼牙已经进去许久了，也不知情况究竟如何。边上的小仙瞧着殇离的眼神特奇怪，让他感觉很不自在，起初殇离还偷偷问轻莞，是不是自己脸上沾上了什么脏东西，轻莞摇摇头，说：“没啊，你脸上很干净。”
殇离自己摸摸脸，也没摸到什么，于是便没再说什么，可随即，那两个小仙又盯着他猛瞧，好像彼此间还在窃窃私语，这一来，殇离越发觉得别扭，最终他实在好奇，便向那二人问道：“两位小哥何以总是看着我？”
那两名小仙哪里料到殇离会突然跑上来问这个，纷纷露出一丝尴尬，随后笑着摆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敷衍过后，转身便走了。
殇离在后头叫他们，可他们反倒走得更快了，看那势头，就像是落荒而逃似的。
殇离被他们闹得有些莫名其妙，回头又问轻莞，“你说那两小哥是怎么回事儿呀？在一边偷看了我那么久，最后居然就这么逃了？”他越想越不明白，不过轻莞好像没他那么疑神疑鬼，只淡淡瞥了他一眼，继而笑道：“你好看人家才看你，不然谁要偷看你？”
殇离知道他小师兄是在逗他，于是耸耸肩，轻叹道：“可我就觉得他俩的眼神很怪异，就像见到鬼一样。”
“他们确实以为自己见到鬼了。”话的尾音还未落下，身后突然想起另一个声音，殇离和轻莞皆是一怔，一同回过头去，才见是一名老者正朝着他俩走来，一边走一边对殇离说道：“因为你和青媚长得太像了，莲央也真放心让你这样跑出来？就你这张脸，应该会惹来不少麻烦吧？”
“啊？”殇离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太明白这老者的意思，“请问，我这张脸有什么问题？”
老者笑笑，走到了殇离的面前，“认识青媚的人应该都能猜到，小家伙，你是她的儿子吧？”
闻言，殇离的脸色顿时一变，随后抿着唇角迟迟不说话，老者见他那副防备的模样，唇边的笑意却是更深了，“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供出去，再怎么说，你也算是我的外孙。”
“什么？”这一回，就连轻莞都惊得叫出了声，他伸出手指，指着那位老者，随后又指了指殇离，这才不敢置信地问道：“殇离，他是你外公？”
殇离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啊。”关于他的身世，莲央一直很少提起，殇离记得最开始时，他因为好奇曾问过师父自己以及爹娘的一些事，那时师父只告诉他不准问。
莲央似乎很反感殇离问及他爹娘的问题，他曾吓唬殇离，说如果再敢问这类的问题，他听见一回打一回，结果莲央果真说到做到，殇离被教训了几次以后，也就不敢再多问了。
真正知道自己的身世，还是因为这次师父受到天劫以后，主动给他说的，殇离当时不太清楚为什么一直把牙关咬得死紧的师父愿意告诉他爹娘的事儿了，后来他细细想来，觉得可能那个时候，师父就已知道仙尊派人来抓他了，恐怕他是以为自己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殇离了吧，所以才决定把这件事说出来。
而此刻，殇离对着眼前的这位老者打量了许久，才试探性地问了句，“您是青媚的爹？”话音未落，他头上就被敲了个栗子。
“没大没小，青媚是你娘，你娘的名讳也能随便叫的？”
殇离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眸中露出了一丝委屈，他心说不把名字爆出来，谁知道你这老头儿是不是我外公。
倒是那老者瞧殇离露出一副孩子气的表情，顿时又笑开了，“小家伙，你叫殇离？”
“是啊。”殇离这名字听说是师父给起的，小时候他和师父闹脾气时总说要走，每每师父都是特别悠闲地坐在榻上自顾自地喝茶，然后甩给他一句，“要走的话把我的东西全留下了再走。”
有一回殇离真和莲央闹上了，甩了身上的那些个宝贝就要下山，结果没走出几步就被莲央拦了下来，莲央说：“就连殇离这名字都是我给你的，不把名字也留下了，你敢走？”这话说出来未免显得有些无理取闹，不过倒还挺有用的，至少殇离后来就没再吵着说要离开了。
这自称是殇离外公的老者见这小狐狸突然发起了呆，则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殇离这才回过神，眨巴了两下眼叫了一声，“外公。”
那老者瞧这小东西竟然认了他，忽而一喜，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殇离，“乖外孙，给，这个送你。”
“什么东西？”殇离将那个用锦帕包着的玩意儿打开一瞧，却见里头竟是一张人皮面具，他不解地看向他外公，“这个……给我做什么？”
老者的指尖带了些法力，手指轻轻一挑，那张面具竟似有灵魂一般自己贴上了殇离的脸，顿时他已换做另一张面容。
老者说：“你这张脸在凡间倒也没什么，只是此处乃是仙界，认得青媚的仙人不少，你顶着一张与她神似的脸到处晃荡，委实太过招摇，所以外公替你易容一下，可以免去不少麻烦。”
“哦。”殇离淡淡应了一声，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愣了好一会儿才问身旁的轻莞，“我现在是一张怎样的脸？”
轻莞看了看他，笑道：“挺平常的一张脸，算不上好看，却也不丑。”
殇离听了，则又冲老者抱怨起来，“你把我的漂亮脸蛋弄没了，我要怎么把它弄回来？”
老者暗道殇离与他娘一样爱美得很，则对这小狐狸又生了几分亲切感，“待你出了仙界，拿清水洗脸，即可取下假面。”
殇离觉得这人皮面具倒也挺好用的，便欣然戴着了，反正他在外头等着二师兄也是闲来无事，则索性向他外公问起了一些关于爹娘的事情，外公也并无隐瞒之意，给他一一说来。
而另一边，狼牙见了仙尊后，便直接将御翎鉴甩在了对方眼前，他说话很干脆，几千年来从未改变，“最后一个愿望，放过莲央，不能伤害他，不能罚他，他如果想离开，你就让他离开，不准采取任何手段阻他。”
仙尊坐在狼牙身边，一脸谄笑地看着他，“我说狼牙，你确定这只是一个愿望？”
“自然是一个愿望，你到底答不答应？”狼牙狠狠瞪了仙尊一眼，看他没有要答应的意思，索性又拿回御翎鉴就站起了身，“不答应就算了，当我今天没来过，告辞。”
他一转身，还没来得及迈出脚步，手腕却已被仙尊拉住，“别这么急着走啊，我又没说不答应，既然是最后个愿望了，狼牙，那你也该知道，三个愿望一旦用尽，你也该回来我身边了。”
狼牙依然背对着仙尊，他沉默了许久，方才无声地叹了口气，“我狼牙说话算话，只要你放过莲央，我就回来。”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不准再走了，也不许老想着莲央了。”仙尊绕到狼牙跟前，双手搂着他的双肩，而后用一种极其温柔的语调轻声说道：“莲央有什么好，哪有我待你好？”
狼牙垂下眼睑，莲央的确不如仙尊待他好，只是感情的事，确实奇怪得很，爱与不爱，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沉默了须臾，他终是又对上仙尊的眼，“我最后有一个请求。”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为你完成。”仙尊这倒是说真的，一直以来，只要是狼牙的要求，他都会极力完成，在他看来，宠溺，就是一种爱的表现。
狼牙并未立即启口，反是思忖了片刻才慢慢道：“让我送莲央最后一程，我想和他一块儿回天莲山一趟，顺便有些东西当日留在了那儿，此次正好取回。”
“如果我不答应呢？”仙尊自然是不愿意的，他知道狼牙心里念着莲央，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几千年来，他一直不待见莲央。
狼牙听仙尊这么说，却仍旧用平淡的语调回答道：“你若不答应，我也是没办法的，既然你不肯，那就这样吧，我先退下了。”他表面上客套，实际却是疏离。
仙尊看狼牙好似生气了，连忙追上前拉住他，“我答应你还不成？”
“嗯？”狼牙挑了挑眉，再度对上仙尊的双眸，“这可是说真的？别是骗我的才好。”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有言在先，回去拿完东西就赶紧回来，你知道的，我耐心向来不是很好。”仙尊话里的弦外之音狼牙也听得明白，他轻点了下头表示明白，想了想，觉得还是给仙尊一颗定心丸较好，则又跟上一句，“你等我回来，然而我会履行自己的承诺，留在你身边再也不走了。”他甩下这句话后，忽然觉得双颊有些烫，于是连忙背过身去，“我先去牢里看看莲央。”
“我跟你一块儿吧，正好放他出来，如你所愿。”
……
殇离等人在外头等了许久，总算等到狼牙和仙尊出来，殇离见狼牙对他微微颔首，便知事情搞定了，终于松了口气。回头忽然想起自己是易了容的，正纳闷着狼牙怎么认出自己的，可二师兄只是又朝他笑了笑，并没有多余的解释。
而后莲央被放出来，殇离再见到他的时候，只觉得师父突然憔悴了许多，一时间心里泛起一阵酸涩，抱住莲央，眼眶就红了。不过他愣是忍住了没掉眼泪，不然师父又该笑他。
莲央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继而抬起他的脸，玩笑道：“这人皮面具倒是不错。”
之后仙尊亲自送他们一行人到仙界入口，又将莲央拉到一边，跟他嘱咐了几句。其实不必仙尊明说，莲央也猜得到仙尊在担心什么，“仙尊，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狼牙，也不会做任何伤害他的事。”
仙尊得了莲央的保证，总算是松了口气，口上却仍威胁道：“要是你敢伤他一根汗毛，看本尊怎么收拾你。”
莲央莞尔一笑，“没想到仙尊也会为情所困。”他伸手拍了拍仙尊的肩膀，转身又回到了徒弟们之间，“走吧！”
出了仙界，殇离和轻莞两个人就一左一右地伴在莲央身旁，跟他扯东扯西的，弄得莲央想要和狼牙单独讲两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反观狼牙却只是安静地跟着，视线也没有一直停留在莲央的身上，但偶尔间一个抬眸，总会下意识地去瞥莲央一眼。
这一路上狼牙都很沉默，后来殇离发现了他的异常，则又问道：“二师兄，你怎么了？”
狼牙忽然回过身来，对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什么，突然想到一点事而已。”他没有说是什么事，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而后又不再说话了。
殇离以为狼牙是面对莲央感到尴尬，所以才会表现得比较沉闷，于是走到狼牙身边，与他并肩走在莲央和轻莞的后面。
殇离说：“二师兄，你不用担心，师父不会再怪你的，这次还是多亏了你，师父才能平安无事。”
“嗯。”狼牙轻应了一声，随后又听殇离道：“大师兄和三师兄要是知道你救回了师父，一定也会既往不咎的。”
“嗯。”狼牙依然是这么一句，让人觉得像敷衍。
殇离是个敏感的人，他一直与狼牙很亲，以前大伙儿都在天莲山时，他常和二师兄厮混在一块儿，那时候他俩总好像有聊不完的话题，哪像现在，说几句就断了。
狼牙发了会儿呆，忽然感到身旁一道炙热的目光，侧脸一瞧，才见是殇离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细细打量着他。
狼牙略微一愣，问道：“你看什么？”殇离说：“我觉得二师兄有些变了。”
闻得此言，狼牙觉得倒是有点意思，便又问殇离，“那说说，我哪里变了？”
殇离歪了歪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最终却说：“我也说不上来，可就是觉得好像变了，二师兄，我突然有些怀念以前的日子了。”不知怎么的，说着说着竟感伤了起来，他莫名想到了执陌。
执陌曾经问过他，会不会希望回到过去，那时他回答“会”。而如果要给那个“过去”定个期限的话，他希望回到百年前，那时候二师兄还在，他身上没有背负仇恨或是恩情，世上也还没有殷执陌这个人。
狼牙发现殇离似乎走神了，则用肩膀轻轻蹭了他一下，“想什么呢？”
殇离猛然抬起头，然后对狼牙问道：“二师兄，你说，情为何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