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消逝-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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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第二天，和谷顶着深深的熊猫眼到饭厅吃早餐。然而，同样顶着熊猫眼的，还有进藤光和塔矢亮。三人在走道上打了个照面，都各自愣了愣。
　　和谷才想起，今天是进藤光VS塔矢亮。看来这家伙也是紧张得一晚没睡好了。
　　吃完早饭，五人一起到棋院去。和谷心里一直想着明天和塔矢亮的对局，正好今天可以先看看进藤光会被杀得怎样个惨败。正想着，不禁瞄了一眼进藤光。
　　进藤光走在塔矢亮的身旁，不停地打着哈欠。不知道昨晚做了什么，今天说起话来声音嘶哑，双眼布满了血丝。
　　进藤需要这么紧张吗？
　　和谷走慢了几步，凑近到进藤光身边，担忧地问了句：“你没事吧，今天……要加油。”
　　进藤光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看着他这个状态，和谷不由得也担忧起来，小声地在进藤光耳边说道：“你看你，等下和塔矢亮对局，就不怕输给他了？”
　　进藤光颔首笑道：“只要尽力了，我和他之间谁赢谁输有什么关系？”
　　和谷花了好几秒去理解这句话，依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还想问多几句，旁边的塔矢亮插话了，“即使没所谓，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进藤光只是一味地傻笑。
　　得了，和谷觉得除了自己，他们根本就没把选拔赛看在眼里。而且进藤光这个讨好的表情，无论由哪个角度看，都像极了塔矢亮养着的宠物狗！

　　第二十章

　　和谷一心想着和塔矢亮的对局，一直都心绪不宁。要是造成七输局面的话，那就无力回天了！他不想退出，也不想看到师父失望的表情……
　　这个想法一直维持到看到进藤光和塔矢亮的对局为止……
　　嘴上说着谁赢有什么关系的进藤光，坐到蒲团上的样子俨然变了一个人！和谷不是没有和进藤光下过棋，只是他还没试过遇到气势这么强烈的他。
　　也许对手是塔矢亮，平时大大咧咧的进藤光，正襟危坐，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棋盘，抿紧着嘴唇，让他看上既庄重又严谨。和谷知道，在进藤光的心中，也是十分看重和塔矢亮的对局的。
　　只能远远地看过去，和谷就能感受到那边紧张的气氛。像是两条蛟龙在棋盘上厮杀。也许进藤光说的不错，他们都是互相认定了的对手。
　　深呼吸一口气，和谷告诫自己要稳下心来，先赢了这一局再说！
　　和塔矢亮说明了佐为的存在，进藤光没有问他到底信不信。如果相信了，那塔矢亮还会不会认定自己是他的对手？这时候的进藤光，实际上心里正飘忽不定。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塔矢亮，微微蹙起眉梢，正等待着棋局的开始。
　　他在想什么？想已经消失了的佐为？还是在想，进藤光并没有自己认识中厉害？
　　进藤光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直不肯把实情告诉塔矢亮……因为在他的心里，一直害怕塔矢亮对自己的看法。进藤光害怕了，怕塔矢亮不再注意自己。怕塔矢亮知道实情之后，面对自己的时候，只有嘲笑。
　　棋局开始的呜鸣声响起。进藤光执黑子。
　　不同小时候，这已经不知道是和塔矢亮第几次的对局了。无论是正式比赛，还是私下的切磋，进藤光都无比认真地去对待。因为，对手是塔矢亮。
　　以往，进藤光觉得塔矢亮和自己对局的时候，也是抱着类似的心情的。但是自从把佐为的事情跟他说明白之后，进藤光不再确定这种想法了。
　　塔矢亮会不会在想着，眼前的进藤光只不过是个平凡的初段？而不是小时候那个把自己打败了的神秘小学生？
　　进藤光紧咬着下唇越想越觉得塔矢亮对自己的好，全都是建立在佐为的基础上了。没错，要不是遇见佐为，他永远没办法和塔矢亮相识。他和他之间隔着的岂止是一段短短的距离？简直是遥不可及。
　　进藤光抓紧了手中的棋子，心中沉重。
　　在进藤光恍恍惚惚的精神状态之下，这一局自然没什么胜算了。
　　塔矢亮吁了一口气，敛眉对上了进藤光的眼睛，“你似乎心不在焉的。”
　　进藤光冲他露了个笑脸：“下次不会了。”
　　只觉得塔矢亮顿了顿，呐呐地开口，“难道真的像你所说，我和你之间谁胜谁负都关系？”
　　“什么啊，难道你忘记了，我由小到大都想赢你的吗？”说到这里，进藤光心里一痛，脸上的表情随机僵硬下来，冷笑道：“只不过赢你的那几局都不是我下的而已。”
　　“因为这样，所以你觉得谁胜谁负也没关系？”塔矢亮‘啪——’的下了一棋，声音清脆响亮，“进藤光，我以为你说笑而已。如果你心里真的这么想的话，……我会瞧不起你。”
　　“瞧不起？”进藤光狞笑，“是啊，我都忘记了，你曾经瞧得起我吗？”
　　塔矢亮压低着声音说道：“进藤光，你突然发什么脾气？”
　　“我没发脾气，我只是……”进藤光语塞了。他不敢问塔矢亮眼里是不是不再有自己的存在，也不敢说塔矢亮，对于佐为的消失，你是不是很失望？
　　进藤光害怕着对方的回答。
　　中午午休的时候，进藤光依旧和塔矢亮并肩走出日本棋院，一起到外面的餐馆吃饭。心里虽然担心，但他告诫着自己，尽可能地不要表现出来，要不然，他和塔矢亮可能真的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所以他和大家开着玩笑，嘻嘻哈哈地走出日本棋院。
　　“小光！”才走了几步，就听到一把中年妇女的声音，带着微微斥责的语气。
　　“老妈？”不远处，是进藤光的妈妈，一手提着饭盒，烫得卷卷的头发下面，是挑起的怒眉。
　　“这么久了都不回家，又不知道你住在哪里，急死我了，你知道吗！”进藤妈妈快步走到了众人身前，却因为生气而只看到自己儿子似的，继续斥责：“快开学了，也不回家准备一下找你又找不到。幸好明明跟我说你在日本棋院，要不然我死在家里你也不知道了吧？”
　　“老妈……”
　　进藤妈妈哼了一声，“今天不管如何，先把我带去你现在住的地方看看。”强势的语气，让进藤光有点为难，还是塔矢亮笑着开了口。
　　“伯母，小光现在住在我家。”
　　等等，塔矢你什么时候叫我小光的！
　　“厄，这，这位是？”似乎现在才注意到其他孩子，进藤妈妈一阵手忙脚乱，拍了进藤光的后脑勺一下，“臭小子，有朋友在也不跟我说一声。”
　　进藤妈妈这才上下地打量着眼前温和的少年。看上去和自家儿子一样高，只是整齐的西装，谦逊的笑容，说话得体，举止优雅。简直就是妈妈们心目中的乖宝宝形象！
　　“这……”进藤妈妈想起自己刚才说要参观儿子现在住的房子的，没想到同居人就在旁边，尴尬得说话都结巴了。
　　“今晚下午还有一场棋赛，不如等我们比完赛之后，一起到我家参观吧？”
　　进藤妈妈心想，这孩子多会体贴人啊。嘴上连忙说：“好，好……”
　　和谷紧张的心情被进藤妈妈一洗而空。这位不熟悉围棋界的妈妈，自然不知道眼前这堆孩子面临的压力，只觉得是少年叛逆期，住在一起又觉得好玩。
　　在起居室坐了半小时，喝了茶吃了饼干，就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儿子的房间是怎样了。这是进藤光第一次离开家住了这么长时间的，妈妈自然不放心了。
　　被众人带着走到了客房，一推开门，居然是两张整齐的棉被，还有叠得同样整齐的衣服！
　　妈妈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对着和谷说道：“肯定是因为和你住，他才会变得这么整洁的，你不知道，小光在家里有多随便，呵呵，果然到外面住一下还是有好处的。”
　　和谷不敢说其实是趁她在起居室喝茶的期间，马上跑到房间整理的，“进藤他……”
　　“是啊，小光和和谷住在一起，我也觉得他自立了很多。”站在众人后面的塔矢亮，才说道：“我也很想看看他以前乱七八糟的样子。”
　　“还多得你们好好教他！”
　　“老妈……”
　　“对了，明明说很久没见到你，也快开学了。你是不是应该准备一下呢？”
　　“明明？”这个女孩子算是和自己青梅竹马的，也考到了同一间高中。进藤光一直为三星火灾杯的事情忙碌，居然就忘记了，高中快开学了！只是，他不想离开塔矢家……
　　想到这里，进藤光不禁回头看了看塔矢亮，之间塔矢亮满脸无所谓的样子。进藤光感到一阵沮丧。心想，可能不舍得离开的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吧。于是对母亲说到：
　　“等三星火灾杯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我会回去的。”
　　妈妈并不清楚围棋界的事情，听到儿子落下这个承诺，自然满意地点点头，“我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件事，别贪玩忘记了学习！”

　　第二十一章

　　进藤光在连输了三盘的情况下，已经不能再疏忽任何一场比赛了。和只输了一盘棋的塔矢亮不一样，要是再这么输下去，失去资格便是迟早的事了。只是……他答应了母亲，只要三星火灾杯的选拔赛一落幕，他就乖乖地准备开学的事宜。实际上，他并不想离开塔矢家。
　　但是开学之后……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呢？进藤光偷偷叹口气，看着坐在不远处吃饭的塔矢亮。似乎在他心里，进藤光的离开并不算一件什么事一样。在饭桌上，依旧和别人有讲有笑。
　　“我吃饱了。”进藤光早早地放下筷子，一听到塔矢亮的笑声，他就吃不下咽了。拿起碗筷走到洗碗池，“我到棋室复盘，你们慢慢吃吧。”
　　进藤光低沉的语气听上去让人觉得刺耳。和谷笑道：“被母亲当面骂了，需要这么失落？”
　　进藤光回过身，看着和谷苦笑，“怎么回呢，只是想着快要离开了，想多点留在棋室里下棋。这比我家好多了。”
　　和谷咬着筷子，皱眉道：“平时没见你这么勤奋。”又转头对塔矢亮说到：“不过家里有棋室真好，连我也快要不舍得了。”
　　塔矢亮只是微微扯开一边嘴角，看向进藤光，半晌之后才说道：“你们也慢慢吃吧，我回房间了。”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和谷的话：
　　“塔矢？明天是我和你的对局，可不要大意哦。”
　　对于和谷的提醒，塔矢亮只是回以淡淡的笑容。他原本也以为围棋就是生活的一切，但是现在心里想着居然不是明天的棋赛，而是……进藤光说的话。
　　没想到进藤光会这么轻易就答应母亲离开这里，他以为进藤光起码也要挣扎一下，为留在这儿争取一个机会。对于母亲的要求，进藤光不需要丝毫考虑。
　　不仅仅这样。当进藤妈妈说到那位叫做明明的女孩子的时候；说到开学要离开塔矢家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一点更重要的东西，脑海里失去了所有色彩。他和进藤光，终究是不能对外宣称什么的，也不可能明确一个让他自己安心的关系。
　　这算什么？以至于塔矢亮目呆地站在进藤妈妈的身后，面无表情……
　　塔矢亮以为一切都可以顺利地走下去，进藤光也跟他说了SAI的事情。先撇开真实与否，起码，进藤光说了。塔矢亮便以为两人能有什么转变，他一直以为这是一个契机。
　　原来他还是太天真了。面对双方的父母，面对社会上的压力，进藤光还不一定会陪着自己走下去。
　　与和谷对战的这天还是到来了。一早五人按时起床，和紧张又精神饱满的和谷相比，塔矢亮则显得多少有点消沉。
　　“请多多指教。”和谷深吸了一口气。这绝对不能成为自己最后一场比赛！
　　和谷在围棋界的名气自然没有塔矢亮响亮，围观棋赛的人，基本上都是冲着塔矢亮而来的。和谷闭起双眼，脑海里面反复地回想起塔矢亮过往的棋局，还有……他的弱点。
　　棋局仅仅开始五分钟，落选的棋手已经主动弃权，放弃棋赛，选择走到自己喜欢的棋士身边观看棋局。不时还发出惊叹的声音。
　　这一局，和谷在私下里已经反复地揣测过无数次。他模仿着塔矢亮的下法，一边研究棋局，一边深入了解对手。在塔矢家入住的这段时间，更是有利于他和塔矢亮下棋。
　　一阵急攻下来，塔矢亮果然如自己想象的那样，防守好一角之后，便避不及待地攻打对手的阵地。
　　围棋是一项有趣的游戏，远古至今，从来不会出现相同棋局。千变万化的棋盘上，一个疏忽，就会导致惨败收场。和谷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在塔矢亮攻打自己的时候，出其不意地反咬他的腹地！
　　和谷低着头，嘴边漫上一抹狡黠的笑意。
　　三星火灾杯差不多接近尾声了，只要进藤光不再输下去的话，能够打入前十六名，成为日本代表是很有可能的。但是他今天明显不在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