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鬼事-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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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鬼事》
作者:兰陵杨晓东
楔子
整个民国时代亿万国人朝不保夕,食不果腹,千里赤贫,哀鸿遍野,闯关东,下南洋。走西口。亿万人民颠沛流离。战乱,饥荒,瘟疫,侵略,,这个就是我对民国的整个记忆,那是一个烽烟四起的年代,天灾*让原本消声灭迹的妖魔鬼怪,小鬼小判一个一个的出现,稀奇诡异之事更是数不胜数,现在回想起来,感慨万千,没事的时候,我就跟老伴一起回忆往事,这些往事在我们的心中隐藏了大半个世纪,怕没有人相信,一直不敢说出来。
人老不中用,越是年纪大,就越想回忆以前的那些事,这人呀,没有享不了的福,也没有受不了的罪,我经历了两个朝代,都说眼见为实,可是耳听并不一定为虚,世界上本来就有许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事。这一天我在村头的老树底下,拿出一个烟袋刚按上烟叶,一帮调皮孩子就围上来让我讲故事,都说胡子里长满故事,这话一点不假,被这帮小子缠的没有办法了,于是我吸了口烟,就给他们讲了一个黄鼠狼子讨封的事,那件事是这样的。
在一九七五年,那时还是生产队,我为了多耕社会主义的地,早早的套上队里的老黄牛,扛着犁,下湖(去地里干活)耕地,那时我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到地里的时候,天还没有亮,我坐下吸了一袋烟,烟叶是生产队自己种的黄烟,烟劲非常的大,一袋烟下去,浑身那个舒坦劲就别提了。吸完烟之后,我就套上老黄牛扬起大鞭子,空甩鞭子,让老黄牛耕地,其实感觉牛就是哥们,鞭子甩着响,就是舍不得打在牛身上。
这时的天已经差不多亮了,我正耕着地,就看见远处跑来一个东西,我用眼一瞅,看出来了,这个不是别的,正是那只狼洞子里的大黄鼠狼,现如今黄鼠狼子不多见了,可是那个时候,到处都是这玩意,它们由于善于修行,那个时候下神的那些神婆神汉,请的最多的就是黄鼠狼子精。
慢慢的黄鼠狼子跑近了,只见它骑着一只大兔子,那只兔子跟狗子差不多,脖子里系着一串马兜铃,黄鼠狼子骑在大兔子的身上,用两只小爪子紧紧的抓着大兔子,朝着我这里跑过来,我心想要是有支枪就好了,这样直接就可以打死那只大兔子,这个多加点水,生产队里的社员,都能喝点肉汤,过一回年。手里没有家伙,对付这个狡猾的东西,简直是痴心妄想,于是我就继续耕我的地。
刚耕到地的一半,就听见我身后有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说:“大哥大哥,你看看我像人,还是像一个黄大神?”
我往后一看,差点笑出声,只见那只黄鼠狼子正用后腿站着,前爪抱着头,在头顶上顶着一盘干牛屎盘,两只爪子扶着,用两只绿豆眼盯着,张着尖尖的小嘴,在后面跟我说话,我一看就明白了,这只黄鼠狼子是想讨口封了,早些年的农村很多人看到黄鼠狼子头顶着牛粪,参星拜月,黄仙把牛粪称为牛黄千层饼,它是要把这最好的礼物奉献给神明;聪明的黄仙直接讨口封,晚上跟在人的后面问,你看我像个人儿还是像个神儿?说它像个人,它就可能投生为人,说它像个神儿,它就可能成了神。
我根本不屑这些,所谓狐黄白柳灰这些,我经历多了,得道成仙者,或好或坏,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于是我没有理那只黄鼠狼子,继续扬着牛鞭子,吆喝着牛往前走。我在前面走,黄鼠狼子就在后面跟着,用尖细的声音说:“大哥大哥你歇歇,看看俺像人还是像神?”
我被黄鼠狼子问烦了,破四旧立四新,打倒牛鬼蛇神的口号,在广播里可是天天喊,我慢慢的让牛跑慢速度,看着自己的牛鞭子可以打到黄鼠狼了,于是扬起牛鞭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黄鼠狼子就是一大鞭子,对着黄鼠狼子骂道:“像你奶奶个头。”
那只黄鼠狼子被我这一大鞭子打的在地里转起圈来,我刚要打第二鞭子,黄鼠狼子头顶的牛屎盘也不要了,撒腿就跑,跑到沟里骑着大兔子,一溜烟的就没有影了。我看见黄鼠狼子没有影了,就继续的耕地,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到了晚上回家,累了一天了,吃了点野菜团子就睡觉了,野菜团子大家也许没有听说过,就是在地里挖一些野菜,然后掺上地瓜面蒸着吃,这个还是好的,伟大的领袖说过,节约粮食问题。要十分抓紧,按人定量,忙时多吃,闲时少吃,忙时吃干,闲时半干半稀,杂以番薯、青菜、萝卜、瓜豆、芋头之类。这也是那个缺粮年代的无奈之举。
吃了饭得少活动,这样消化的慢,听了会洋戏(我们那个时候,管广播叫洋戏,还有洋火,洋炮、洋油之类的,现在年轻人听不到这些词了。),上床睡觉,睡到半夜梦见啃猪蹄,正高兴着,就听见有一个尖细的声音喊:“该死的杨大胆,你给我起来。早上坏了我的好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那个时候,可是火爆脾气,三更半夜的不知道谁闲着没事,半夜来找不痛快,于是我当时就坐起来,嘴里骂道:“哪个龟孙,闲着没事找事?”
我刚说完这话,就听见背后冷笑声,我赶紧朝后看,只见黑暗中,有两只亮晶晶的小绿火球,在黑暗中显得特别的耀眼。我看着那两团火球,忽然感觉不对劲,自己好像被那两团火球吸住了,不能转头,也不能动。我这时忽然发现我的前面有一条大路,这时感觉有一种力量吸引着我,让我不自觉的往前走,走到门后的墙边,不由自主的拿起一根绳子,就朝外走,到门口的时候,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子,心想难道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我正想着,忽然在心底升起另一个想法,这些年我的老兄弟都一一的离去了,想想这辈子的经历就像一场戏,活着没有什么意思,干脆吊死算了。另一种思想却让我别被迷惑,两种思想在脑子里互相压制起来,我的眼前开始那两个鬼火一样的火球,在前面引着路。
我的心烦意乱起来,我快要疯的时候,念了几句真言,理智才占了上风,心想你不是让我死吗?我就死给你看,我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可是手能感觉到,于是我用手摸到门栓子,把绳子一套,这时我听见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说:“把绳子弄到门栓上也能吊死,你现在挽个扣,把自己的脖子套进去。”
我听到这里,心想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花样,于是往地上一躺,直接就把脚脖子伸进去了,这时那个尖声尖气的声音说:“不对,不对,是有头的那个脖子。”
可能是那个东西着急的原因,我眼前的那两个绿火球忽然灭了,借着月光一看,不是别个,正是那只被我打的黄鼠狼子,只见它正切牙扭嘴的,在那里说着人话,我心想原来是你这个家伙呀,今天非再揍你一牛鞭子不可,于是我嘟嘟囔囔的说:“行了行了,不就是头吗?听你的就是了。”
说着话,我一边把手朝着门后摸我的牛鞭子,一边把脚趾头伸进绳子里,没想到那只黄鼠狼子更急了,尖声尖气的说道:“不对,不对,不是这个头,是那个大头。”
我这时已经摸到了放在门后的那根牛鞭子,手上慢慢的准备使劲,嘴里说道“不死了,不死了,上个吊还这样费事。”
我这么一说,那只黄鼠狼子急的大叫道:“不死不行,赶紧的把大头伸进来。”
我看见黄鼠狼子分了神,忽然把大鞭子一下子甩起来,朝着黄鼠狼子抽过去,嘴里骂道:“你奶奶个头的,想坑我道行还浅点。”
啪的一鞭子,黄鼠狼子一声尖叫,直接朝着院子外跑去,从那以后,下湖干活早的人,会听见有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在狼洞子那一片哭,一边哭一边说:“黄小闹,愁愁愁,这些年修了个奶奶头。”
我把这个故事讲完了,几个小孩子哈哈大笑,我拿起旱烟袋吸了一口烟,这时有个人说:“大爷爷你整天的故事这么多,你就写一本书吧?你把你的那些事写出来,一定能引起轰动。”
我一看说话的人正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狗子,他从小也是听我这些故事长大的,他的一句话,让我的心不平静起来,这辈子的事,再不说的话就得带到坟墓了。这样一来,对不起我那些死去的兄弟,于是我思索再三,决定把以前的那些事写出来。。
第一章 民国的鲁南
我叫杨振东,小名叫大胆,那时候乡下说贱名好养活,名越贱长大之后就越有出息,所以那个时候,驴子、狗蛋、大粪等啥贱名都有,我生在民国六年,也就是一九一七年,家就住在鲁南山区的一个小村里。
当初在庄上有很多老宅子一类的。我的那个时代苦呀,说起来比黄连都苦,那是一个军阀混战,生灵涂炭的时代,天灾*死的人太多,所以在周围的坟园子里,各种邪物精怪常被人碰上,像什么野狗精,不死的僵尸、黑大个、黄大仙、吊死鬼、蛇精树怪、魑魅魍魉,小鬼小判、黑白路神等等,或吓人害人、或报仇报恩、或捉弄于人、或傍人避祸等等千奇百怪。
对于见这些事,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就拿鬼打墙来说,现在已经不多见了,可是那个时候却是常事,鬼打墙一般有两种,第一种就是那些动物仙戏弄人的,遇到的时候,无论怎么走,都会走到原地,这种一般不会害人,都是那些狐黄白柳之类的精灵在拿着人取乐,要想破解,一般不难,只要学驴打滚,或者学驴叫就能走出去,所以半夜里听见驴叫唤,那肯定是谁遇见鬼打墙了。
第二种叫鬼打墙也叫鬼吹灯,遇到的时候,如同走在阴间的路上,四周什么都看不见,周围阴风阵阵,能清楚的感觉到有人往脖子里吹凉气,或者有人就在你身边不停的哭泣,或者是那种虚乎飘渺的叫你的名字。遇到的时候千万别回头,也不能回答,因为人的身上有三盏保命灯,一盏在头顶上,两盏在肩膀上,只要一回头,就会灭一盏保命灯,如果三盏灯都灭了,那后果就严重了,至于叫名字更不能答应,按照老人的说法,都是那些孤魂野鬼找替身,才故意这么做的,遇到这样的事,只能靠命了。
我想把记事起遇到的这些奇怪事,都写上一遍,我们的庄年代久远,当年出过御史,那个御史在我们庄上繁衍生息,曾经繁荣一时,后来遭遇战火,御史一家从此灰飞烟灭,成了过往的云烟,只留下一些残垣断壁的老宅子。我生的那个年月,正逢乱世,不过咱老百姓就想着种地,谁做皇帝咱都不在乎,今天清朝,明天民国,后天又是袁大头做皇帝,然而这些都和老百姓没有关系。
我家里有二亩薄地,收成了庄稼,掺上野菜啥的,还能凑乎个半饱,找野菜的闲空还能去村里的私塾,找二先生认识些百家姓千字文啥的,记得二先生带着一副眼镜,是庄上的地主贾地主用一口袋麦子请来的教书先生。贾地主名字叫贾仁义,满口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为了显示自己的仁义,就让我们这些穷苦孩子去私塾读书。我倒是跟这个二先生学了不少字,这让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父亲高兴的不得了,我回到家里之乎者也的说上一遍,没准还能得到一个鸡蛋做奖赏,那个年月鸡蛋可是山珍海味。
我们这里又出现了大旱,整个的夏天都不下雨,眼看又要出现灾荒了,一时间谣言四起,说是我们这里的乱坟岗子里出了旱鬼,也就是旱魃。十五六的年龄正好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龄,这一天我领着我的兄弟傻蛋和瘦猴,来找二先生问什么是旱魃。傻蛋和瘦猴,我们三个人一起长大的,傻蛋虽然比我小点,可是个子比我高,人高马大的,有点人如其名。瘦猴长的大脑袋细脖子细腿,胆子特小。傻蛋的大名叫李保国,瘦猴的大名叫于天宁,我们的大名都是二先生给起的,那年头有个大号也是值得炫耀的事,这样就不用叫张三李四了。
我们走到私塾那里,看着二先生用手捋着胡须看着天,私塾里只有地主崽子贾铭祖在那里读书,我们这些穷苦的人,吃都吃不上,哪有心思读书,可是贾铭祖家里有钱,根本就不为吃穿发愁,贾家家大业大,但贾铭祖是个废物,除了读书写字,捉鱼摸虾抓鸟上树,一样都不行,所以我们这些穷孩子不稀罕和他玩。
我们走到二先生的跟前,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先生,二先生用手扶了扶架在眼上的酒瓶底,摸了摸胡子说:“原来是你们三个顽徒,你们三个怎么不来读书?”
我说:“先生我们吃都吃不上了,哪有心思读书。”
二先生一瞪眼,然后摇头晃脑的说:“糊涂,你们可知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你们读了书就会知道很多事。”
我说:“先生书里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