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那些事儿(恐怖)-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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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一直悬着,连忙问怎么了。
解铃站在我的身后,看不到他在做什么,他的一只手突然掐住我的脖子,正要扭动,就觉得温热的手指划过皮肤。随即传来他的笑声:“我给你画的符都淡去了,我说嘛,原来如此。你把项链摘下来吧。”
我颤着手摸到胸前的项坠,这才想起刚才解铃曾给我一挂雕刻费长房模样的玉坠项链,还说这东西辟邪。
我赶忙摘下来,解铃笑:“我这脑子算是完了,你戴着它,那些鬼东西怎么可能上你的身?摘了就好,给我吧。”
我颤抖着把玉坠递还给他,心中仅存的那点勇气也消失殆尽,我苦笑:“这次没问题了?”解铃说,绝对没问题。我犹豫一下:“我的意思是,我被附身了没问题吧?”
解铃笑:“别害怕,上你身的不是主魂,再说有我在,你怕什么。不过你要记得,一会儿不管见到什么经历了什么,一定要见怪不怪。”
他拿打火机把熄灭的几根蜡烛重新点燃,毛笔蘸朱砂,在我脖子后又画上了符,边画边吟:“视而不见曰夷;听之不闻曰希……”他的语调平和低沉,我狂躁恐惧的心渐渐和缓下来。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耳边是解铃“梆梆”的木鱼声,脑子里乱糟糟的,也不知想些什么。这时,冷不丁的,就感觉像是掉进冰窟里,冰寒侵骨,冷得让人受不了,如同穿着短袖T恤到了冰天雪地的苦寒之地。我情不自禁打哆嗦,不停地大口喘息,估计已经哈气成冰。这种冷我从来没经历过,是一种无风的干冷,透着阴寒之气,冷到凝如实质,如冷水一样包裹在身上。
我慢慢睁开眼,一时竟然没有适应眼前所看到的情景。
这一切出现得毫无征兆,和作法前的所闻所见大相径庭,脑子根本划不过来这个拐。
眼前出现的,居然是一本摊开的书。
距离极近,眼睛几乎要和书面贴上,书上的文字和图画,映入眼睛后全部扭曲变形,双眼根本无法对焦,看到的是模模糊糊的一片。
这样看东西,迫使眼睛汇聚对焦,非常非常累,而且很容易造成眩晕。我看了一会儿不明所以,就觉得脑筋直跳,眼前阵阵发花。
其实我最害怕的是,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什么情境?毫无概念,完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看这样一本书。
好一会儿,书面和眼睛距离渐渐拉远,我心念一动,马上意识到了怎么回事。
此时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只能被动地跟着眼睛的主人在运动,这种情景有点像做梦,自己已经入梦。你无法控制梦里人的行为,只能用第一人称视角被动跟着他走。
等那人抬起头,我这才看清整个场景全貌。狭窄逼仄的房间,满墙的污渍,一张床铺乱七八糟,窗上半拉窗帘,外面刚刚入夜,天色蒙黑。我心怦怦跳,差点叫出来,我靠,这不就是瞎子的房间吗?
难道我进了瞎子的梦?现在这个人就是生前的瞎子?
这种第一人称视角局限性实在太大,如果没有照镜子,我永远也无法看见“自己”。是不是瞎子只能凭空猜测。眼前还是那老式的高低柜,这种柜子现在很少见了,由一高一矮两部分组合,矮的这个柜子坐下来与人齐高,也可以当作写字台。
那人伏案看书的所在,就是在这个矮柜子上。我打量一下,上面摆着一堆垃圾,餐盒报纸塑料袋,餐盒里还有没吃完的几条咸鱼。此时此刻,我只有看而没有其他身体上的感觉,想来屋子里的气味也不会太好闻。
这一堆破烂里,清理出一块还算干净的区域。这片区域上,摊放着书,旁边是个白色小药瓶,一副破旧的茶色宽边墨镜。最让我意外,也是最为之惊恼的,在那本书的旁边放着一张打印照片,照片上的主体是一个年轻的女孩,正是我妹妹罗小米。
我的心顿时凉了,果然让解铃说中,有人在专门对付我们家,我妹妹中邪并不是随机事件,是被人盯上了。
我心里也暗暗纳闷,这个人刚才看书的时候,离得很近,几乎趴在桌面上,如果此时此人正是那个瞎子的话,他应该不是完全的眼盲,还有一定的感光度,至少能看书。
我看着这本书,书很薄,纸张泛黄,很老的样子。说是书,其实应该算一个折子。说穿了就是一张特别大的纸,按照比例,折叠成几页,可以合成一本微型的书,也可以全部铺开,一览全貌。
书上有文字有配图,文字都是竖着写的,非常漂亮的毛笔字,龙飞凤舞,笔构精奇,我虽不懂书法,却也能看出这些毛笔字见字如画,一定是出自大家之手。配图更是诡谲。房间里光线实在太暗,纸面又发黄阴晦,眼睛看花了,也看不清全貌到底是什么。
就我观察看来,画的似乎是一片宫殿群,飞檐屋顶雕梁画栋,云雾连绵,所有的亭台楼阁都是半隐半现,不远处一条大江波浪翻滚,有无数木船如蝼蚁般在江水中前行。整幅画作的风格是古代笔墨山水,寥寥数笔,勾勒出森森气象。
看着那些孤舟,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想起小时候看的《西游记》连环画,后面有一回师徒四人到了灵山,要过一条大江,这时漂来一艘无底木船,四人上了小舟,行至半途,唐僧忽然看到大江上飘过一具死尸。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孙悟空说,这是你脱胎换骨后洗下的凡身肉体,你已成佛。
这个故事说起来有点阴森,我看着画上这条江,也生出这样的感觉。虽然不清楚瞎子看这书到底为了什么,但整个房间的气氛有种说不出的阴邪古怪。
这时,那人从椅子上站起来,我的视线被他牢牢固定在不断踱步的脚上,能感觉出他很焦虑,也在犹豫,不知想干什么。
脚步忽然急促起来,看样子他有了决定。他几步走到桌前,拿起摊在桌上的古书,居然用打火机点燃一角,烧了起来。火苗直窜,由小变大,疯狂吞噬着书页。
快烧到手指时,他随手一扔,整整一本古书付之一炬,化成无数黑色蝴蝶,飞散而去。他打开窗,一阵风吹进,把那些黑色灰烬全部吹走。
他又拿起我妹妹罗小米的照片,凑到眼前看了看,也一把火烧了。最后他把白色小药瓶拿起来,缓缓扭转瓶盖,从里面倒出一个圆溜溜的东西。
说不出这是什么,大概有钢珠那么大,外面居然裹着一层黄黄的纸,纸上依稀能看到用红笔描绘的稀奇古怪的画线。那人也没有揭开外面的黄纸包装,把整个圆球放进嘴里,停了一会儿,嘴部慢慢蠕动,把那东西咽了下去。
他在床上静坐了片刻,从床底掏出一根粗粗的绳子,拖了一把椅子放在门框下。他走到高低柜前,打开一个老式录音机,里面“咿咿呀呀”传来一阵鼓乐之声。他走到门框前,踩椅子站了上去,慢条斯理缠着绳子,能感觉出,他的心情很平静,毫无赴死的惊慌。
伴随着类似乡间民乐的鼓声,他慢慢把脖子伸进了绳套里。
☆、第六章 遗书
我的视角跟着他在动,上椅子、挂绳子,最后把脖子塞进绳套里。因为视角实在逼真,和自己上吊也没什么区别。我紧张得心脏快停跳了,呼吸急促,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世界忽然前后摇晃起来。那人的视线落在下面,我清清楚楚看到,他脚下的椅子整个踹翻,双脚悬空,双手在拼力挣扎。
以前总听过上吊死的人,死前是非常痛苦的,绳子勒在脖子上,造成很长一段时间压迫性窒息,活活憋死,那滋味无法想像。在极度痛苦中,生命渐渐逝去,缓缓走向死亡,光想想就毛骨悚然。
此时此刻,我附着的这个人,就在痛苦中上吊,他显然没意识到死亡的过程会如此痛苦,下意识挣扎,视线随着身体一起摇晃,昏暗的房间开始模糊,所见的一切犹如流逝暮景,有种末日的蒙太奇效果。
我无法感同身受这个人此时此刻的情绪,只能看,无法复制其他感觉,可仅仅是眼睛所见,这一幕情景,就充斥着噩梦般的恐惧。
我心如死灰,情不自禁闭上眼,无声无景,感觉像是遁入了深渊,在无意识漂浮,这就是死亡吧?
就在这时,忽然后脖子灼烧一样刺痛,我情不自禁喊了一声,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坐在蜡烛阵里。火苗幽幽,眼前床上坐着一人,正是解铃。
我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回来了。后背冷飕飕的,不知什么时候浸透了冷汗,完全就是大梦一场,记忆都是断篇的,根本连不上。好长时间,我也没适应过来,就那么枯坐着,不敢动一下。
解铃走过来拍拍我:“怎么样,还行吧?”
“刚才,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解铃道:“先说说你,看见什么了?”
我想从地上爬起来,两条腿都是软的,刚做个动作,脑子一阵发晕,差点摔倒。解铃赶紧扶住我,轻声道:“没事了。”
我揉揉额头,缓过这口气,问:“你不是说还原自杀现场吗,还原了吗?”
解铃看我,一脸诡笑:“还没还原成功,这个得问你了。你刚才经历了什么,和我说说。”
我心下狐疑,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皱眉问:“你是不是拿我当枪使呢?”
解铃哈哈笑:“待会我给你解释,你先说吧。”
我叹口气,整理思路,把刚才见到噩梦一般的经过,一一道来。解铃听得很仔细,眯缝着眼若有所思,反复追问细节,尤其那本神秘的折子古书。等我说完了,他把地上点燃的这些蜡烛一一熄灭,然后小心翼翼包裹起来放回包里。房间里愈发黑暗,只留门框下的那一根幽幽燃烧的蜡烛。
他让我呆在原地别动,自己掏出手电打亮,开始翻找高低柜上的东西。
我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也不说,就在那倒腾柜子上的破烂,臭鱼烂虾什么的。
检查之后,除了一堆垃圾,毫无发现。他摸着光溜溜的脑袋有些疑惑,我说:“瞎子死了之后,警察邻居什么的都来过,踩来踩去,有那手贱的摸东摸西,那些东西可能都丢了。”
“有道理。”解铃拿着手电蹲在地上,扫着地面,不放过任何边边角角。他似乎发现什么,趴在地上,完全无视衣服脏不脏,伸出手往柜子底下摸。
我看得好奇,身上恢复了些力气,凑过去看。解铃整个人都贴在柜子上,右手全部探进柜子下面。费了牛劲,好不容易把东西摸出来,是一个蒙尘的白色小药瓶。我惊叫:“刚才我看到的就是它。”
解铃扭开瓶盖,里面是空的,鼻子凑过去闻了闻,表情阴晴不定,随即扭上瓶盖,放进兜里。
他站起来,全身都是灰,拍拍手对我道:“帮我把这个柜子搬开,后面还有东西。”
我一屁股坐在床上,烦躁起来,说:“你必须把刚才是怎么回事告诉我,要不然别想帮你。我有知情权。”
解铃点头:“应该。刚才我用了个小法术,引瞎子的魂上你的身。这条魂名为幽精,你可以这么理解,这就是瞎子的一段信息素,它包含了瞎子一生中刻骨难忘深入潜意识的种种记忆,上吊自杀更是缺少不了。这段信息素,就像录音带一样,要播放必须借助工具,所以我作法引它上身借用你的大脑。你所见所闻,就是瞎子临死前的那一段经历。”
我苦笑:“听起来真荒唐。”
解铃一摊手:“我只能解释到这份上了。我在用你能理解的认知语言来解释这种现象,刚才只是个比喻,真实情况更复杂,完全超越你的想象和现有认知,与夏虫语冰。你就明白一点,我不会害你。”
“老解,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东西,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我问。
解铃愣了愣神:“每个人都有隐私,尊重隐私吧,我如果想说自然会对你说。行了,抓紧时间,都他妈天亮了,咱俩赶紧把柜子搬开。”
我恢复得差不多,我们两个人把住高低柜,一起往外挪。其实不用搬开多远,只要往前挪挪,拉开和墙之间的距离,空出一个人侧身进去就行。柜子解铃已经检查过了,里面全是破烂。除了换洗衣服,瞎子还有拾荒的习惯,走哪看见好东西就往家捡,柜子里尽是易拉罐饮料瓶子破铜烂铁之类,放的时间久了都沤了,能熏死个人。
我们费了牛劲,终于把沉沉的柜子搬开一段距离。解铃比我瘦,也不在乎脏活,他贴着墙侧着身,钻进了柜子后面的缝隙里。
我在外面打着手电照亮,淡淡的光圈,我看到柜子后面最下方,果然藏着东西。
那是个大信封,用透明胶带牢牢封在柜子角落,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如果不是解铃,恐怕随着瞎子的死亡,这东西会永远成个谜。
解铃很困难地把透明胶带撕掉,拿着信封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