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之间破大案-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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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他虽然没有自行车,但有人曾经见他骑过一辆二十八英寸车。车身看上去比较新,是否凤凰车不太清楚。据称,是向朋友借的。
更令人料想不到的是,民警们还发现,唐启明曾经有过一双四十二码翻毛皮鞋!
原来,清钢厂给职工发放工作鞋的周期是一年。因为各人进厂时间不同,领取劳保用品的时间自然也不同,所以不是统一发放,而是随来随领。唐启明最近一次领取工作鞋的时间是去年三月,起先领得是四十一码鞋。
可领完还不到一周,他就要求物资处劳保用品科的工作人员给他换一双大一点的。
“他提出什么理由了吗?”王熙荣问道。
物资处的工作人员想了想道:“我记得他当时说因为脚指头长了个东西或者是甲沟炎什么的,又肿又疼,所以要求换大一码的鞋。因为原先那双还没穿过,只是试了一下,所以我就给他换了双四十二码的。”
“可这登记本上填写的是四十一码啊!”
工作人员红着脸道:“这个……是我的疏忽,忘了改过来了。”
正是由于他的疏忽,导致警方来查找四十二码鞋主时,他成了漏网之鱼。
警方对唐启明实施了二十四小时监控,不久,又有了重大发现。
警方发现,除了有人来访之外,唐启明几乎每晚都在收听“**”!这在当时是不被允许的。
“**”是由美国政府出资的国际广播电台,只对美国国外而不对其国内广播。它是美国政策的信使,是美国对敌视国家进行境外渗透、挑动民族反抗情绪、颠覆该国政权、实现其全球霸权的工具。只要是美国政府反对的国家,“**”都会开播这个国家的语言节目。
此外,“**”还有一个功能,那就是传递秘密指令。
它会在约定的时间段插一些莫名奇妙的歌曲或音乐,这些节目的决定权,主要来自美国中央情报局CIA。还有一些插播节目,甚至公然以“某某先生请注意以下信息”开头,播出一串的数字。这些插播节目,实际上是向海外行动人员传递的秘密指令。
“**”还常常替美国政府所扶持的一些国家的境外反政府势力,例如“**”、“**”组织,用暗语向那些国家的境内人员传达指令,让潜伏在境内的组织在敏感的时候制造事端。在信息传递渠道尚不通畅的上世纪七十年代,这种联络方式既便捷风险又小。
警方认为,唐启明如此频繁地收听“**”,可不是单纯受好奇心所驱使。他们怀疑他是在通过这个渠道,接受行动指令。
请示了专案组领导后,警方决定收网。
敲门声响起来时,唐启明警觉地关掉了收音机,把它摆到书架上,又抓了一本书摆在书桌上,然后才转身去开门。
面对四位身着警服的民警以及他们似曾相识,如今却显得十分严厉的面孔,唐启明不由得握紧了插在裤子口袋里的拳头。
“你是唐启明吗?”
“是的……”
一位民警在他面前抖开了一张纸,那是一张搜查证。
接着,他被要求靠边站着,一位民警看着他,其他三位民警掏出雪白的棉布手套戴上。
其中一位民警一个箭步到了书架前,摸了摸唐启明刚刚才摆上去的收音机,对其他几位民警点了点头,随即取出一个牛皮纸袋----物证袋----将收音机装了进去。
看样子,警方对于这台收音机十分重视。
民警们从书桌到书架,从床上到床下,从窗台到门后,每一本书和本子,都被一页页地翻过;每一个抽屉、箱子、盒子,都被打开来仔细翻查过;甚至连墙面和天花板都一寸寸地敲打过,看是否有暗室或暗格。这间不到十平米的屋子被翻了个底朝天,哪怕是一只蟑螂都别想逃过他们的眼睛。
他们每翻动一处,过后便按原样将其收拢好,根本不像电影中所演得那样,毫无必要地把所有的东西都扔得满地都是,就好像遭到了台风袭击一样。
唐启明咬着嘴唇,默默地看着民警们有条不紊地工作。要不是因为自己大难临头,他几乎要为他们喝彩了。
警方此次行动的收获都在两个物证袋里,一袋装着收音机,另一袋装着一本笔记本、几封来信和一些写有英文字句的纸张。
然而,那双四十二码翻毛鞋却杳无踪影。
民警们用眼神无声地交流,其中一位年纪稍大的民警----看样子是此处行动的负责人-----微一点头,众人立刻脱下了手套向唐启明聚拢来。
“请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警方调查。”那位年纪略大的民警用机器人一般冰冷的不带感情的声音说道。
唐启明默默低下了头,看不出他是否慌张、恐惧。
民警们把唐启明夹在中间,簇拥着他离开了他的楼梯间。
唐启明被拘留一事,令我老爸惴惴不安。
与肖永彬不同,唐启明是我的叔叔吴远翔的好朋友。他之所以能招工进清钢厂,也是因为我叔叔一次次地把写有他名字的纸条,塞给了去县里招工的领导。
吴家俩兄弟,都是唐启明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我老爸虽然不像他弟弟那样与之走动频繁,但也会十天半月地到唐启明的楼梯间去谈天说地,或者聊聊时局,评论书籍。有时也会听听“**”,唐启明充当翻译,两人发一发议论。
所以,他既担心朋友的命运,也担心自己会因此受到牵连。
第三十七章 人事档案中的蛛丝马迹(三)
更新时间2013…1…8 7:53:26 字数:3346
杨建平刚一在“三零一室”露面,老爸就急切地向他打听唐启明的情况。
“为什么拘留唐启明?”
“详细情况我也不了解,警方口风很紧,就连何达安都不知情。大概是怕我们保卫处碍于情面,不能够立场坚定,站稳脚跟,跟阶级敌人暗通款曲吧。”杨建平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但口气中颇有些不爽。
他以罕见的谨慎扫了屋子一眼,见屋中只有我老爸跟邝路明,便接着说道:“我四处打听了一下,隐隐约约听说大概有这样几件事:有海外关系,经常收听敌台,隐瞒了曾经有过一双四十二码工作鞋……”
“有海外关系又怎么样?难道有海外关系的都是阶级敌人?”邝路明愤愤不平道。
他与唐启明虽然没什么交情,但却是我老爸的忠实哥们。在他的概念中,哥们的朋友出了事,等同于哥们出了事,当然要出点力,而仗义执言是他眼下唯一能做的事了。
“别人虽然有海外关系,但人家可没有成天收听敌台……”杨建平与唐启明并没有个人恩怨,他只是就事论事来谈论问题。
“这个所谓的敌台,是指‘**’吗?”老爸问道。
“好像是。”
“收听‘**’的人,又不止他一个。”邝路明不服气道。
“可是既有海外关系、又收听‘**’的毕竟不多,而且没人像他那样几乎天天都在收听。”杨建平反驳道。
“他确实是那样吗?”邝路明皱着眉头望着老爸问道。
“我也不是每天都去他那儿,对此不予评论。”老爸用外交辞令搪塞邝路明。
“对了,还有一个怀疑他的理由。两起凶案发生前后,他都是上常白班,有作案时间。”
“为什么上常白班的人就必定有作案时间?”邝路明不解道。
“从作案方式来看,凶手属于有预谋犯罪。与无预谋犯罪或激情犯罪不同,这类罪犯事先必定经过了周密的策划。因此犯罪实施过程是要花上一定的时间的。如果凶手当晚是上小夜班,他就必然要离岗相当长时间;如果他当晚是上大夜班,他就只能作了案后再匆忙跑去上班,从被害人遇袭时间上分析,他必然要迟到至少二十分钟以上,如果是第二起案子,这恐怕要迟到三十分钟以上。有预谋罪犯是不可能选择那样的时机去作案的。所以,他只可能是上白班或常白班的人,那样时间充裕,而且可以控制,有利于他犯罪计划的实施。”我老爸解释道。
“原来如此。”
“哎,鞋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唐启明是穿四十一码的鞋子啊,他去搞一双四十二码鞋干嘛呢?”老爸忧心忡忡地问道。
“听说他老兄领了四十一码鞋后不久,又去换了双四十二码的,说是脚上长东西什么的,换双大点的不那么挤脚。”
“这是道听途说,还是查有实据?”
“当然是查有实据,是劳保科提供的信息。更糟糕的是,警方在他房间搜查时没找到那双鞋子,怀疑他藏匿或者湮灭证据。这不明摆着是做贼心虚吗?”
邝路明烦躁地走来走去。“这家伙怎么这么倒霉,摊上了这种事?比他嫌疑更大的,也没见警察找上门去。”
“你说,有谁比他嫌疑更大?”杨建平质问道。
……
“他有海外关系;经常收听敌台;有四十二码鞋而且藏匿不报;两起凶案发生前后都不当班,有足够的作案时间;曾经有过一辆疑似凶手作案用车的二十八寸凤凰车,且独门独户居住,有作案条件;还有,现年二十五岁,身高一米七十五公分,身体结实,符合凶手的特征……”杨建平俨然一幅侦探架势,扳着手指头一一细数唐启明身上的疑点。
“确实,具备其中一、两项的可能大有人在,可同时具备这些条件的,确实不多。他真是够倒霉的!”我老爸满腹忧虑和同情。
“说到这收听敌台,我敢说,清钢厂的年轻人当中,百分之五十以上都收听过‘**’。如果那也能算一条罪状的话,岂不是有好几千号人都得被关押起来?”邝路明仍然拒绝认为警方羁押唐启明的理由是充分的。
“可别人都是偶尔听听,满足一下好奇心而已。谁象他,天天都收听,而且一听就是好几个钟头,这能不叫人怀疑吗?你以为‘**’只是播放播放外国音乐和国际时事吗?你听到的那些软绵绵的乐曲,说不定就是一些联络密码呢!”杨建平十足的教训口吻。
“你不要危言耸听!”
“你别不把它当回事!”
“……好,‘**’什么的就让它见鬼去吧!但麻烦你用你那福尔摩斯徒子徒孙的分析能力判断一下,唐启明打得过‘母大虫’吗?我看他不过是一介书生而已,根本对付不了‘母大虫’!”邝路明讥讽道。
“所以他逃跑了!”杨建平针锋相对道。
……
邝路明终于无话可说了。
杨建平之所以对唐启明显得毫无同情心,是因为看不惯他。总觉得他为人不够坦诚,自以为是,老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瞧不起人。平日里除了跟几个上海人来往之外,跟其他人几乎不来往。在他眼里,诸如魏河舟、贺章林,还有他杨建平这类人,都是一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跟他们说话时,总是摆出一幅屈尊俯就的架势,让人看着很不爽。
不过仅此而已,并不意味着他就认为唐启明是凶手。因为我爸关于凶手的心理描述,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中,加上他所看到的两名被害人被伤害的样子,他坚信凶手十分凶残、暴戾。唐启明不大可能是那样的人。他至多只是一个傲慢的娘娘腔上海人,与人发生冲突时,最多只会用一些酸溜溜的语言讥讽对手,从来没见他跟人动过手,他甚至无法想象唐启明会跟人动手。一句话,他身上没有那种戾气,做不出那样凶残的事来。
不过他觉得让这种人吃点苦头,接受点教训有好处,杀一杀他的傲气。
接着,杨建平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压低嗓音道:“对了,何达安也被叫去问话了,因为唐启明是他招来的。警方让他把招工经过详细写下来。他这几天脸上总是乌云密布,我们都尽量躲着他……估计你弟弟也会被叫去问话。”
我老爸点着烟抽了几口,“我看警察最终肯定是百忙一场。”
杨建平搞不清楚他是故作镇静,还是确有什么真知灼见,急忙追问道:“何以见得?”
“我始终认为凶手的作案动机是性变态犯罪。性变态罪犯之所以会变态,大多是从小受虐待,有可能受到性侵犯,或者家中遭逢亲人突然去世,诸如此类的重大变故造成的。可唐启明的生活背景根本就不是这种情况。他的父母如今都还健在,爷爷、奶奶虽然都去世了,但都是寿终正寝,而且都是前几年才相继去世的,那时他已经成年,有足够的心理能力去承受丧失亲人的痛苦。更何况他从小在父母身边长大,跟他的爷爷、奶奶感情又不深,还不至于到了死去活来的地步。
“他的父母都是有识之士,知书达理,对于子女都很疼爱。他在文化局大院中长大,周围也都是有文化、有教养的人,根本不可能发生、也从没听说有被虐待这种事。他没有成为性变态分子的社会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