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之间破大案-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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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去世对严文清的打击很大,他象变了一个人似的,寡言少语,笑容也从他脸上消失了,总是默默地待在一个角落里看书、画画,不愿意与人交流。放学后他常常在外面的什么地方溜达,迟迟不归。大家都说他变得越来越像他母亲了。那时他还不满八周岁。
严路生的去世还对另一个人产生了很大影响,那就是收留并将其培养成人的严弘文。严老先生伤心不已,大病了一场。病愈后他虽然仍在店中走动,但似乎是为了怀念女婿,根本无心生意,人们常常看到他对着女婿的工作台长吁短叹,默默流泪。
严路生的离去,带走了严家的欢乐和运道,严家变得静悄悄的,再也听不到往日的笑声了,严弘文的生意也逐渐萎缩,后来干脆关门歇业,只是偶尔在家中接一些裱糊生意。特殊时期期间,那几间店面被造反派占领,如今成为街道办的无线电厂的生产场所了。
可能是遭受了女婿去世的沉重打击,严老先生的身体每况愈下,终于于一九六一年九月去世。半年多后,严老太天也追随先夫而去,家中只剩下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和两个沉默寡言的女人。那两个上帝的女信徒在信仰的支撑下,显得无比坚强,面无表情地在半年多的时间里相继埋葬了两位老人,没有为他们洒下一滴眼泪。被两位善良的老人一手带大的孙子,也没有为两位老人流下一滴眼泪。
两位老人去世后,严家就不再跟邻居有什么来往了,对那个宅院里的事情也没有多少人了解了。
严文清报名上山下乡,成为文登市第一批奔赴农村插队的知青,大大出乎了大家的预料。他是严家的独子,没有兄弟姐妹,按照政策本可以不必去农村插队的,可是却背着家人报了名。
更出人意料的是,作为第一批插队的知青,他本可以在文登市的周边县、乡插队,但他却向学校要求到远离家乡的山重县农村插队。那里地处F省北部,后来成为清川市所辖的县,距离文登市一千多公里。严晓萱坚决反对,跟他大吵大闹,寻死寻活。一些邻居也出面劝说,但严文清主意已定,根本不为所动。街道居委会倒是很高兴,给严家送来了锦旗和大红花,并且把严文清作为楷模到处宣扬,还以他为榜样硬是动员了十几名不愿意上山下乡的青年奔赴广阔天地。
再次令人没想到的,就是清川县作为F省的重工业基地,在七十年代初上了一大批“三线建设”项目,大量招收知青和复退军人进工厂当工人,没有任何后台的严文清在七二年三月被招工进了清川化工总厂,成为修文路上第一个被从农村招工进城的年轻人,令街坊邻居羡慕不已。
严文清招工进厂后,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工厂报道,直到差不多一年后,也就是一九七三年的春节前夕,才回家探亲。邻居们发现,他们在从小看着长大的阿清身上,几乎找不到一丝儿熟悉的影子。这当然不是指他的相貌,在相貌上他活脱是当年的严路生。但是,与笑口常开的父亲截然不同的是,他目光冷峻,脸部表情又冷又硬,他看着你的时候,常常令人不寒而栗。大家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样子的阿清。
邻居们又一次没想到的是,死神再次关顾了严家。就在严文清准备返回工作单位的前一天下午,严晓萱不幸从楼梯上摔下来,伤重身亡。严家就像被诅咒了似的,每隔几年就被死神关顾一次:五十年代带走了严路生,六十年代带走了严家最年长的两位老人,七十年代则带走了几乎与世隔绝的严晓萱。严文清成为严家唯一的后人。他跟他母亲当年一样,面无表情地办完了后事,便登上了北去的火车返回清川。
黄旭娘办完了严晓萱的后事之后,便拧着一个小包袱,裹着一袭黑衣离开了严家,住进了一家天主教堂为无家可归的人提供的栖身之所。
“严路生那么年轻,身体又很好,竟然会因为一个慢性胃炎就死了,这点你们街坊邻里有没有什么想法?”洪建阳再次盯着严路生的死亡不放。
老人们相互对瞧了一会儿,一位姓潘的老先生点了点头。“的确,他的死确实叫人想不通。他死的时候才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而且阿生身体一向很好,从来也没有看病吃药。可是就在他去世前几个月,却常常感到食欲不振,身体乏力,有时吃了东西后感到恶心,甚至呕吐。严老先生请了一位老中医为他看病,说是得了什么慢性胃炎。我们都觉得奇怪,他一向胃口很好,什么都吃,怎么会突然得了慢性胃炎?他死后邻里们也私下里议论,但是看在严老先生的面上,大家没有继续往深里想。直到一段时间以后,才渐渐听到了一些风传,说是这个……这个,咳咳……”
“你这个、那个的干什么嘛?有话就直说嘛,人家民警同志就是来了解情况的嘛!”刘大妈心急地打断了他。
“嗨,那都是小道消息,小道消息啊。”潘大爷有点后悔提起了这个话头。
“老人家啊,您别担心,我们会认真核实你们提供的信息,不会轻率地下结论的。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好了,就算是未经核实的民间传言也不要紧。”洪建阳极力打消老人家的顾虑。
“那好,我就说说吧……记得好像是阿生去世不久,街坊邻里间有传言说他是被人毒死的,而且还说下毒的人就是他的妻子严晓萱。不过大多数人都不信,认为那是胡说八道,阿萱怎么会想要毒死自己的丈夫呢?尽管他们夫妻感情不是很好,但是她那个人对所有的人都是冷冰冰的,恐怕不管谁做了她的丈夫都是那个结果,并不会特别恨阿生,以至于非要杀死他不可。再说了,阿萱是个几乎从来不出门的弱女子,那毒药她又是从哪里搞来的呢?反正我不相信阿萱会给她丈夫下毒……”
第134章 扭曲的心灵(五)
更新时间2013…5…18 9:09:07 字数:3112
刘大妈坐不住了,激动地跳了出来。
“可是还是有不少人相信路生是被毒死的呢!”她指了指洪建阳,“刚才这位外地来的民警就怀疑说,路生那么年轻,身体又很好,怎么会因为一个慢性胃炎就死了。当时街坊们也是这么怀疑的。我跟严晓萱虽然接触不多,但是感觉她根本不是什么弱女子!”
刘大妈吸了口气。“我并不是对严晓萱有什么成见才这样说的。我很敬重严老先生和严老太太,他们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可他们的这个女儿却完全不同。她性格孤僻,一张苍白的脸上从来没有笑容,对丈夫、对孩子都非常严苛,邻居们经常听到她训斥儿子。我还听人说,阿清要是不听她的话,她就把他关在柴草间里不让他吃饭。她对自己的父母也是毫无感情,半年里两个老人相继去世了,要叫别人早就哭得死去活来了,可是你看她,一滴眼泪都没有,好像死的是不相干的人!她这个女人啊,对任何人都没有感情的!所以我相信她会干出毒杀丈夫的这种事来!”
一些老人不住地点头,显然非常赞同刘大妈的看法。
洪建阳从他的记录本上抬起头来。“那么,你们知道这个传言的源头来自何方吗?”他察觉到这是一条有用的线索,必须追查到底。
“我听说是严家的养女赵小玉说出来的。”刘大妈说道。
“你知道这位赵小玉现在什么地方吗?”
刘大妈会心地点了下头。
“她就住在严家对面的那栋房子里。说起来她也是个不幸的人。她是个弃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当年她行乞到严家的时候,严老先生见她瘦得皮包骨头,一张脸上就剩下一对大眼睛了,动了怜悯之心收留了她。那事好像是在四零年前后吧。她说自己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后来孤儿院失火了,大家就四散逃难去了。因为她说不清自己的出身年月,大伙儿估摸着她看上去大约十来岁,就给她安了个出生年份一九三零年,又把严老先生收留她的那天作了她的生日。她后来出落成了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严老先生当女儿似的到处托人给她说媒,还给她备了嫁妆,可她一个也没看上,还哭着闹着说不愿意嫁人,要伺候两位老人一辈子。严老先生没办法,只好认她做了干女儿。街坊们都开玩笑说,这严家的女孩怎么一个个都是不肯离巢的小鸟呢?
“路生去世后,小玉突然离开了严家。有人说是她跟路生的感情很深,他的死让她很伤心,所以离开了那个伤心地。听说严老先生给了她一笔安家费,还给她写了封信让她去找什么人。那以后有好几年没见到她了,听说是嫁了人。没几年丈夫死了,却没有留下孩子,所以又回到了这里,还去了严家看望两位老人。严老先生要把自家店铺楼上当仓库的阁楼送给她,让她在那里安家,可她不要,自己在外面租了间房子。现在住的这个地方,是严老先生去世后才搬过来的。
“小玉这孩子心灵手巧,手工很好,靠给人缝缝补补、裁剪内衣裤和小孩衣服还有刺绣维持生计。两位老人去世的时候,她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守灵一直守到老人出殡。老人下葬的时候,她紧紧抱住老人的棺木不放,额头在棺盖上撞得血糊糊的,别人还以为她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而那个没有一滴眼泪、面无表情的女儿是老人的亲戚或熟人呢。”
刘大妈说到这,眼圈发红,唏嘘不已。
“先前提到给严路生看病的那位老中医,是叫董友伦吗?”洪建阳问道。到目前为止,一直是他在提问题,倒好像这次行动是他在负责似的。实际上问话的确是他比较擅长的技能。
“是的。”一位姓张的老人说道。“他是一位老中医,就住在丹霞路上,门牌号我记不清了。前几年我还找他看过病,后来他身体不好,不问诊了,我就没再找他看病了。老先生怕有九十多岁了吧?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在这些老人的叙述过程中,不知道为什么,我爸的话老是在王熙荣的脑海中闪现,特别是那句当初并不怎么在意的话----也许严文清的犯罪史在很早的时候便开始了。
“严晓萱发生意外的时候,她家有谁在场?那位胜似母亲的黄旭娘呢,她在吗?”王熙荣问道,他从眼角的余光中感觉到了李玫热辣辣的目光。
刘大妈沉吟了片刻。“好像她摔下楼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还记得当时阿清是这样说的,他说吃完中饭,他黄姨说要出门去看一位教友,那时他正准备去父亲的墓地,因为当天晚上他要返回工厂上班,要去跟父亲告别。回来后他发现母亲倒在楼梯脚那儿,不知道该怎么办,急忙把母亲抱上床后就跑出来找邻居帮忙。黄旭娘是在大家乱成一团的时候回来的。”
刘大妈叹了口气,她感情的天平一直是朝着严文清倾斜的,尽管她一直试图站稳脚跟,跟他划清界限,但在情感上却难以做到立场鲜明。
“那黄旭娘回来后有什么反应?”洪建阳问道。
“她的反应嘛,反正就是四个字,非常悲伤。她进屋后就向阿萱奔过来,紧紧抱着她,一只手抖抖索索地在她脸上摸来摸去,脸上满是泪水。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流泪,当时还想,原来她也会流泪啊。对了,现在想起来,她进屋的时候就两眼通红,好像是一路哭着回来的。”
“那她回来后有没有说什么,或者问什么?”洪建阳继续追问道。
“她说了什么吗?好像没有……我不记得她说过什么话了。”刘大妈摇了摇头。
一位姓陆的看上去很精明的老太太证实了刘大妈的话。“她的确什么也没说,光是伤心流泪。后来她不见了,过了一会儿又出现了,手上抱着一摞衣服,那时陈医生正在开死亡证明。她什么话也没说,就开始忙着烧水,给阿萱擦身、穿寿衣什么的,显得很镇定。”
洪建阳脑袋中警铃大作。“她去拿寿衣的时候,陈大夫来了吗?”
“还没来。”
“那么,陈大夫宣布严晓萱死亡的时候,她也不在场咯?”
“应该是这样的。”
“那她是怎么知道严晓萱已经死了?”洪建阳目光炯炯地望着陆老太太。
“这个……会不会是陈大夫说这话的时候被她听见了?”
洪建阳淡淡道:“也许吧。你说的陈大夫是叫陈忠信吗?”
“是啊,他就住在我们这条街上,六十多岁了,还在给人看病。”
“陈大夫说没说人是什么时候死的?”
“这个……好像……”
刘大妈性急地打断了陆老太太。“当时我问陈大夫阿萱死了有多长时间了,我之所以这样问,是担心阿萱会不会因为咱们大伙儿七手八脚折腾了半天才去喊陈大夫,结果把时间给耽误了,陈大夫告诉我说,她死了至少有四个小时了,可能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