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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殿上欢-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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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慕菱笑意更深,噪音甜嫩之下,让人怦然心动,“嘉妃姐姐是来探望你家小妹的吗?”
  轿中人并不作答,只是微微一咳,宫人们便躬身为她揭开轿帘。
  众人只见眼前一片雪亮——只见出现在眼前的女子,竟是一身素裳雪白,宛如梨花漫地。清丽脱俗之外,更见几分高峻冷然。
  宫中着白本是大忌,但嘉妃腰间束一条淡紫丝绦,也讲究不算全身缟素,横竖皇帝未加责难,宫中便也无人多管。
  嘉妃只披了一件银白厚袍,长长的拖至脚跟,随风不羁而动,她却好似全然不畏寒冷,手炉笼袖全然不用,只是孑然一身,挺立站立于众人面前,双眼之中,一片冰封沉凝。
  宫中传言,昭元帝对他着凉位新妃,都不甚热衷,只是淑妃温柔伶俐,他也去她宫中坐了一两回,而嘉妃那边,他却从未去过,更别说召幸侍夜了。
  丹嘉就这般站着,冷然双眸扫过浅笑嫣然的淑妃,却好似根本没她这个人一般,只是语音平平道:“丹离呢?”
  “我在这呢,大姐!”
  丹离欢呼雀跃的回答,她奋力从簇拥随行的宫女人群中探出头来,有些狼狈的挤了出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她怀中的肥猫蹭了一身灰土,连身喵喵叫着,也不知是在害怕还是抗议。
  丹嘉上下一打量她的穿着,不禁皱紧了细长柳眉——丹离身上的宫装乃是侍寝后新赐的,虽然衣料华贵,式样做工皆是精致,可是穿在丹离身上,不知怎的却被揉的稀皱,珍珠佩扣上下乱连,衣领处还有一处酱渍——总的来说,这件宫装上身才一个多时辰,便被糟蹋得彻底。
  丹离好似完全感受不到停留在自己身上那尖锐探究的视线,她站稳了脚步,一把拎起麻将,替它拍去身上尘埃,口中念念有词道:“让你别跟,你偏要来,这下弄得满身是灰,罚你自己去洗澡,不许抵赖,不许泼水……”
  麻将扭动着肥圆身躯,不倚的高声怒喵。
  “哼,不洗干净就没饭吃!”
  丹离正在得意,丹嘉咳了一声,打断了她与麻将旁若无人的交流,“五妹,好久不见了。”
  五……五妹?!
  丹离呆滞了一刻,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唤自己。
  真是新鲜啊……丹嘉长公主对自己从来都是直呼其名,或者是干脆省去称呼——五妹这个称呼,真是让人一时难以适应。
  “这位……便是石才人,丹离妹妹了吧?”
  突兀而来的娇嫩噪音,让人心头一荡,听入耳中却只觉柔和和舒畅,丹离顺着声音的来向,毫不意外的看向那位瞳色金棕的淑妃娘娘。
  淑妃王慕菱妙丽双眸含笑,深深凝视着丹离,好似在端详这一件极为有趣的器物,那目光却让人心头莫名发冷——
  “我早就听说妹妹兰心慧质,个性率直可爱,如今一见,真真让人心头欢喜……”
  她露出一道明媚笑意,朝着丹离伸出了手,“妹妹且上前来,我们也该好好亲近亲近……”
  一旁丹嘉静静看着,此时终于开口,“淑妃看中我这个小妹,倒是她的荣幸了。”
  她声调低沉寡淡,语气平平毫无笑意,丝毫不见诚意,淑妃却笑着向她点头示意,言谈之间一派亲密,“嘉妃姐姐的小妹,就如同我的亲小妹一般,更何况……丹离妹妹这么可人意儿,连万岁都对你另眼相看呢!”
  随着这一声有意无意的笑谈,丹离感到,凝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发多了,充满探究和疑惑,艳羡与嫉妒。
  “她不过是个小孩子,喜怒哀乐全是出自心臆,平时也颇少家教,哪里当得起淑妃如此夸赞。”
  丹嘉唇边露出一道淡淡笑意,却未映入眼底,她回过头来,伸手替丹离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角,又示意身边侍女接过她手中的肥猫麻将。
  淑妃含笑看着这一幕“姐妹温情”,嫣然一笑道:“你们两姐妹手足情深,倒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嘉妃姐姐与离妹妹多日未见,想必有很多体己私话要说,我再多加逗留,只怕要让人笑我不识趣了。”
  她虽是如此之说却并不就走,而是径直上前挽了丹离的手,和颜悦色道:“宫里规矩颇多,妹妹又住在这年久失修的徳宁宫中,若是缺了什么或是奴才们不听话,只管来找我便是。”
  她眼都不眨的看着丹离,见她诺诺称是,好似全然懵懂,唇边笑纹越发亲切,“万岁好似对妹妹颇为中意——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宫中人多嘴杂,又各怀心思,妹妹还是要小心谨慎为是。”

  第九十九章 春风拂槛露华浓

  有意无意间,她的目光一瞥冷然伫立的丹嘉,笑着拍了拍丹离的肩,“若是遇见了什么难处,又不好意思跟长姐说,不妨来与我多聊聊,我是个大俗人,最爱替人排忧解难了。”
  她笑声宛如银铃天籁,瞳中流光溢彩,又朝着丹嘉深深一礼,随即如杨柳扶风般盈盈而去。身后宫女前簇后拥,声势一时无二。
  丹嘉又咳了一声,以绢巾微一掩嘴——这是那次牢狱之灾在她身上留下的永恒暗伤,冬寒料峭,便略微有些咳意上涌。
  她咳了两声,却仍觉得喉咙干涩,又被旷庭之风吹得嗓子生痛,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一旁梅选侍看得真切,连忙打圆场道:“这几天风吹得刀子一般,你们两姐妹有话还是回屋里去说吧。”
  狭小的耳房之中,斜照的日光照耀出周遭的简陋与凌乱,丹嘉瞥了一眼黑木座椅,好似在打量那细微的尘埃。她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头,终究没有坐下。
  房外修葺忙碌的声音隐约传来,丹嘉似笑非笑的弯了弯唇角,“皇帝倒是挺宠你的……”
  “他对姐姐你才是最好呢——一来就封了妃位,宫里人都说这是罕见的殊荣啊!”
  丹嘉听得这一句,心头顿时如针刺一般,怒意上涌却偏偏发作不得,她目光如电,看向一脸迷糊无辜,笑得有些娇憨的丹离,眉头一凝,将满心冷戾都咽了下去。
  她一时默然无语,斗室之中随即安静下来,只有日光遂渐西移,在墙上洒下了金灿的光点斑痕。
  良久,丹嘉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嘶哑,竟是带上了几分真切的痛楚——
  “你还记得,我们在金陵的宫阙吗?”
  “当然记得。”
  丹离的回答快速毫无迟疑,却丝毫听不出任何伤感唏嘘之意。
  丹嘉转过头来,微含愠怒的瞥了她一眼,随即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那你还记得,自己的父王母后是谁吗?”
  这话虽然声量不大,却实在是严重之至,换一般人早就变色垂泪了,丹离却好似仍是懵懂,居然睁大了眼,扑哧一声笑了——
  “看姐姐你说得,我怎么会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记得?”
  丹嘉冷然一笑,“你记得就好。”
  她缓缓踱带窗边,望着正中的淡金日盘出神,仿佛不堪这刺眼金芒,她微微眯眼,任由半开的窗中吹入阵阵北风,遍体透凉之下,却是渐渐压下了心中的噪怒。
  “你在宫中衣食无忧,颇受娇宠,可曾想起你的父王母后,还有你的姐妹和幼弟正被幽禁在御赐的府邸之中,长久不见天日?!”
  她缓缓的,一字一句的说道,声调平平中透出无穷愤懑。
  “啊……怎会如此?”
  丹离茫然的睁大了眼,好似万分惊愕,丹嘉暗道:总算你良知未泯。她正要趁热打铁进行说服,却听丹离咦了一声,好似想起了什么。
  只听丹离恍然道:“入宫那日,我也听了圣旨,里面是在说父王母后忤逆了万岁,这才被关了起来——只要去跟他认个错,他就会既往不咎了。”
  丹嘉一听这话,气得面色一白,正要斥责,却见丹离仍是没个眼色,一派天真的笑道:“万岁看着挺凶挺吓人的,其实为人很是宽厚,我每次惹怒了他,只要服软讨饶,他都不会再发火了……”
  “够了!”
  丹嘉高声喝道,声音有些尖利,却让丹离的絮叨戛然而止。
  丹嘉又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这才低声叹道:“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不过军国政务,和女眷琐事全然不同,只怕万岁继续怪罪父王母后,他们惶恐惊怕之下,若是有个万一,我们做子女的万死莫赎……”
  她的声音到此已是哽咽,平素刚强的语气中,隐约透出凄然苦涩,“你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若是有机会,就求他暂息雷霆之怒,对我唐国石氏宽宥一二吧!”
  “说得上话?!”
  丹离好似很惊讶的叫了起来,气得腮帮都微微鼓起,“哪有这回事啊……他从来没仔细听我说话,我们每次见面,都是三两下都滚倒在床上了。”
  “……!!!!”
  丹嘉素来清高冷然,哪里听过这等露骨言论——这等不知羞耻的话,竟是出自一父所生的五妹之口,想到此处,她顿时气得眼前发黑,一掌拍在桌上,怒然喝道:“你……!”
  她实在骂不下去了,这一瞬只觉得心灰意冷,沮丧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激动之下,她又开始连连咳嗽,眼前只有“家门不幸”四个大字,金星一般不断闪烁。
  “姐姐你是呛着了吗……小心小心,要多喝些茶润润口才是。”
  丹离忽闪着黑眸,很是贴心的递上了茶水,却居然是幽绿新芽的碧螺春。
  丹嘉哪有心思喝茶,她略微一抿,便放下茶盏,站起身来道:“我要走了。”
  “姐姐这就要走了?留下多坐坐嘛……”
  丹离笑靥如花,却是依依不舍的拉住了她的衣袖。
  丹嘉眉间露出一丝蔑然不屑,轻而坚决的从她掌中抽出衣袖,“我要回宫了。”
  她起身走到房门口,却突兀停住了脚步——
  “五妹。”
  她轻声唤道。
  不等丹离回答,她冷冷道:“身为宫妃,身上永远抹不去母族的印痕。石氏的荣辱,与你息息相关,若是有暇,还是在万岁面前美言一二吧!”
  她站在门槛处,仿佛抬头仰望着中天之日,声音蓦然压低,带上了几分诡秘之意——
  “对你来说,也是留条后路为宜——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就算是威震九州,如日中天的皇上,也并非是高枕无忧的。你可曾听过,昨日上元灯结之上,金翅鸟惊现神迹,竟然口吐人言,语言大为不吉。”
  她轻笑一声,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口中只是喃喃的念着那一句——
  “血日灾劫出天都,六朝王气黯然收。西方今日有圣人,龙章凤姿恒为君……”
  冷然笑声宛如冰玉落地,轻笑声中,丹嘉飘然而去,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丹离眼前。

  第一百章 天生丽质难自弃

  丹离手捧着瓷杯,笑盈盈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龙章凤姿恒为君吗……”
  她端详着手中专门为丹离所奉之茶,微笑之下将手一松,只听一声清脆响声,瓷杯落在地上,碎了个四分五裂。
  “你心心念念,还是一个恒字啊……”
  她笑意越发加深,甜糯语气之下,确实让人心头发凉,“我本以为,只有乡野村妇才会相信这种谶伟神言……,没想到啊,一只扁毛畜生的胡言乱语就能让你如此兴奋?”
  她哈哈大笑之下,仿佛乐不可支,“陷入情爱迷恋的女人,真正是愚不可及!”
  ****
  丹嘉断然离去,一气走到宫门照壁前,这才觉得面上发烫,额角也一抽一抽的疼,不知是因为发怒还是悲伤。
  她挥手示意不用宫轿,信步走到宫道长巷之中,身后侍女远远跟随,却因她面色不佳,并不敢多加劝说。
  她步伐急快,不多时就走到了分岔道口,这里有一处清浅池塘,几块湖石将水面点缀得出尘一碧。
  缠绕虬盘的紫藤架下,远远便能看到,有两位女子正对面而站,气氛隐隐对峙,身后更有宫娥数名,却是惊慌得不知该如何劝解。
  丹嘉定睛一看,那朱红蜀锦亮得耀眼,不正是淑妃王慕菱吗?
  另一人甲胄在身,银色鬼面,亮红珠链垂挂干前,与手中长戟交相辉映,刺得人眼角生疼。
  淑妃怎么跟阮七闹起来了?
  丹嘉心中一动,疾步上前,十步开外,便听见淑妃的娇柔笑声,“阮将军又在巡查宫中吗,真是辛苦了。”
  她停了一停,便以袖掩唇笑道:“只是将军你虽然勤勉,宫中却仍不太平呀——我听说昨夜死了两个人,据说是被吸干鲜血,浑身干僵……”
  她刻意在这里加重了语气,身边围绕的宫女们听了这话,顿时一片吸气惊叫声,有人甚至捂着脸,吓得浑身颤抖。
  “你承担着镇守之职,却任凭众人却被凶案吓得惶惶不安……阮将军,这就是你的为臣之道吗?”
  淑妃笑意盈盈,口中言辞却锋利如月,真逼阮七要害。
  “宫中有凶徒作恶,我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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