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行必有我夫_2-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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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君浣溪满目含泪,头却是高傲仰起:“我的夫君,这一辈子,只能爱我一个,也只能有我一个。永远,都没有别的女人。”
吴寿失声道:“你……怎会如此悍妒?”
君浣溪听得哭笑不得,跟这个常年待在深宫,一心侍候君王的天子近臣,如何解释这公平合理的一夫一妻制?!根本是对牛弹琴!她此时的心思,没有能懂……
吴寿见她不答,沉声道:“我问你,是不是你,让黄芩在公主的药里下毒?”
君浣溪沉静看他:“是又怎样?”
吴寿怒道:“你!你怎会如此糊涂?”
“不错,我是糊涂,一直都很糊涂,不过现在,我已经清醒了——”
君浣溪转过身去,长叹一声:“既然常侍认为我君浣溪是这样的人,那么我们也无甚可说了,你放心,你们陛下的帝王之路,泠月公主的皇后之梦,自会……畅通无阻。”
吴寿吸了一口冷气:“你,你想做什么?难道你要……”
君浣溪没让他说下去,即是打断道:“好了,吴常侍请回吧,当务之急是守着陛下要紧,至于别的事情,都无关紧要,不必过问了。”
“其实……”吴寿在身后站了半晌,似是欲言又止,终于轻叹一声,出帐而去。
君浣溪默然无语,摩挲着那枚竹牌,心中明白,在黄芩的事情上,他已经尽了全力,名为关押,实为保护,而且,还暗中给了自己最大的特权。此事,并不能怪他,他亦无错……而自己,确实应该做决定了——想起吴寿的那一句话,以退为进……进与不进,已经不重要,而退一步,却是海阔天空。
……
又是旭日东升。当清晨第一缕阳光射进帐中的时候,楚略终于满面倦意,姗姗而归。
“泠月公主一直情绪不好,几乎折腾了大半个晚上,我后来又去看了下芩儿,陪他说了会话……”
“辛苦了,躺下歇歇吧。”
“不了,我就回来看看你,等下要升帐议事,坐一会就走。”
君浣溪点头,为他打水梳洗,轻柔按摩。
楚略微微闭眼,复又睁开,看着帐中收拾干净的物事,叠得齐齐整整的衣物,眸光闪动,轻声道:“这些事情,以后都给我留着,我忙完了就回来做。”
君浣溪轻笑道:“你都是皇帝了,还收拾屋子,你也不怕传出去,有损帝王威严呢。”
“这有什么,我都习惯了,再说我做着也欢喜。”
楚略顿了一下,又道:“对了,那令牌,吴寿交给你了?”
“是。”
楚略顺着她的目光过去,瞥见那枕边放着的竹牌,有丝诧异:“我以为,你昨晚会去看芩儿呢……”
君浣溪手上动作不停,只是淡淡一笑:“不着急,我先想好再说。”
“也好,你这几日好好休息下,不要担心,泠月公主那边已经有所松口,等谢逊查出新的线索,我就寻个理由把他放出来……”
放出来?哪有那么容易……
君浣溪低下头去,轻声道:“好。”
楚略抚上她的手背,低沉道:“相信我,会慢慢好起来的……”
君浣溪神游天外,漫声附和:“是啊,会好起来的。”
他的帝王之路,形势大好,前途一片光明……只可惜,就条路,她已经没法陪他再走下去。
逼回眼底的温意,笑容淡淡,加重了手上力道,边做边道:“最近你的肩颈硬了不少,这是过度劳损的缘故,以后若是长期伏案而坐,症状还要加重的。”
楚略不以为然笑笑:“有你在,我不用担心,你总会想出办法来的。”
君浣溪心头一颤,强笑道:“若是我不管你呢……”
楚略侧过头来,静静看她,半晌,才慢悠悠挤出一句。
“你会不管我吗?”
“当然……不会……”
君浣溪叹一口气,由推拿改作敲打:“我倒觉得,每日清晨起来跑步练剑,一直坚持,定会很有帮助,你可记住了。”
楚略点头:“那好,都听你的,以后你负责监督我。”
“不用我,自然有人监督你……”
安详宁静的时光,就是这絮絮的话声之中,飞速流逝。日落月升,夜晚来临。公主帐中又有人来唤,不用楚略开口,君浣溪直接将他推出帐去。
“去吧,不用管我。”
“你自己好好歇着,我会……早点回来。”
君浣溪倚帐而立,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苦忍的眼泪,终于潸然而落。
“君大夫,你……怎么了?”
帐前司职守卫的士兵过来,关切询问。
君浣溪揉着眼睛,朝他摇头一笑:“风沙进了眼睛,没事……”
进帐坐了一会,将行程仔细想好,收拾了药箱背囊,又从怀中取出写好的字条压在油灯下。举目四望,按下心中不舍,便是大步踏出帐去。
“君大夫,你去哪里?”
“我去军医帐看看,今晚就待在那儿,不回来了。”
“可是,陛下吩咐……”
君浣溪回眸一瞥,目光相触,那名士兵的声音顿时低了下来,面色怔然,呆呆出神。
军营里松脂明亮,秩序俨然,巡逻的士兵见得她过来,纷纷行礼问候。君浣溪点头回礼,漫步而行,远远望见公主帐内灯火通明,人影闪动,心口却如针刺一般疼痛——罢了,一切很快就要过去了。关押黄芩的帐篷,就在营地的最南端,四周至少有数十名士兵守卫。粗略看了下,这些士兵当中熟面孔着实不少,大都是当初徐诺带去云川的精兵。
刚亮出楚略所给的令牌,就见眼前人影闪动,从帐后跳出几个人来,那为首之人短衣布巾,朗声大笑。
“君公子,盟主说你今晚应该会来了,果真如此!”
唤他盟主的,没有别人,正是颜三!
君浣溪吃了一惊,抱拳道:“颜三哥,你怎会在这里?”
颜三呵呵笑道:“盟主知道黄小哥是你的心头肉,这不,重兵之外,还特地让我们几名弟兄隐在暗中保护——怎么,他没告诉你吗?”
君浣溪咬住嘴唇,心中翻滚涌动,只勉强笑道:“他告诉我了,我文教忘了……”
颜三点了点头,催促道:“快进去吧,黄小哥该等着急了。”
君浣溪迟疑一下,轻声道:“颜三哥,楚略他……诸多不易,有劳你们倾力相助,多谢了。”
颜三笑着推她进去:“君公子这样客气做甚,快进去吧,等下出来跟我们一起喝酒,我们几个没有官职,来去自由,那些军规律令可管不了我们!”
“好,你们去对面山丘上等着我,我很快就过来,不见不散!”
“一言为定!”
直到人声远去,君浣溪文教疾步进帐,抬眼就见那少年坐在榻上,正要除衣歇息。
“芩儿!”
“先生!”
黄芩腾的站起,看着她全副武装的模样,不解道:“我没被拷问逼供,也没受伤,你带药箱来做什么?”
君浣溪拥住他,上下检视一阵,压低声音道:“别问了,见机行事,我们连夜出营,回封邑去!”
“陛下他……愿意让你走?”
君浣溪身子一僵,甩了甩头,径直走向帐边:“你只管跟我走,别的什么都不要理会。”
背后,黄芩低低叹道:“经过这回的事情,我看得出来,陛下他对你是很好的,我以后不乱说话了,先生,要不你再考虑下?”
“傻小子,这一步踏出,已经没法回头了。”
楚略,他一番苦心,自己都明白。这样的决定,并非只为自己,也是为了他啊……
在帐边站定,低沉出声:“来人!”
“君大夫,有什么事吗?”
“我的背囊太重,劳驾你进来下,帮我背回帐去……”
“是!”
那出声回应的军士没有半分犹豫,掀帘而入,一进门,一股异香迎面而来,软软倒下。
半刻钟之后,君浣溪背负双手,漫步出帐,身后,是拎着药箱背着背囊的军士,似是负重,亦步亦趋,低头而行。
“芩儿,我明白再来看你。”
有了那御赐的出行令牌,一路畅通无阻,士兵识得她的身份,虽有犹疑,也不敢盘问多言。不多时,就顺利出了军营,沿着山林小路,直往南行。
夜风清冷,繁星满顶,天地一片空旷。君浣溪长长舒了一口气,停下脚步,回过头去,望向那楹脂明亮火星飞舞的营地,遥遥相望,黯然唏嘘,心中说不出是悲是喜。楚略,她爱他,他也同样爱着自己,他们曾经风雨同舟,生死与共,一路艰难走来,也 曾有过那么多温馨甜蜜的时光,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可是,那帝王的身份和地位,那些不可推卸的责任,就像一卒不可逾越的高峰,横生耸立在他们之间,割断了这千年相守的缘分——心,仿佛被撕成片片,已经痛到麻木,偏偏还要清醒站在这里,独自缅怀那一段无法保全不能再续的恋情。慧剑……情丝……与其将来两人相互猜疑怨恨,倒不如自己痛定思痛,亲手斩断来得干脆。
“姑姑,真的就这样走了么?陛下他……”
“他会好好的,我们,都会好好的。”
而上含笑,转过身去,一步一步离开。没有想象中的轻松自在,心思黯淡,脚步也是沉重不堪。
两人默默走着,待得转过一处山坳,黄芩忽然咦了一声,指着前方惊道:“姑姑你看——”
抬眼望去,不远处的树下,一人举着点着的松脂,昂然站立,静静看着自己。火光随风跳跃,映照在他的脸上身上,并非日常所见的金冠玉带,玄色锦服,而是布巾覆头,墨袍裹身,俨然一副江湖游侠的模样。
“你……这是做什么……”
心里胸腔里一阵乱跳,牙齿也是咬得格格作响,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任凭那眼泪在脸颊汹涌奔流。
“浣溪……”
楚略面上一片柔情,轻轻叹气:“你答应过,要管我的,不能食言。”
君浣溪泪眼婆娑,无语凝噎:“我……对不起……”
楚略手腕一抬,扬起手中的字条:“你这傻女子,就留这寥寥数语,一声不响抛下我,你,就舍得,就如此狠心绝情?!”
君浣溪哽声道:“我不是……”
“既然不是,那么——”楚略微微一笑,一字一顿道,“带我一声走吧,今后不管去向哪里,都不能再抛下我,你在我在,永不分开!”
“略……”
天地间,无声无息,一片安静。战火烽烟,皇庭高墙,尽数化为无形。有此一幕,有这一句,今生……已经足矣。
第四十三章 永逝不悔
旷野中,两匹骏马一前一后,飞速驰骋。
这几日,可谓艰险,先是在山林里遇到郑军的巡逻士兵,后来又在大路上与郑军的一股骑兵狭路相逢,幸好有楚略在,自是拔剑相向,化险为夷。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唯一的收获则是从敌军那里抢来的两匹战马,黄芩骑一匹,她与楚略共骑一匹。有了这代步工具,脚力快了不少,三天之后,已经出了昌黎,告别了战火硝烟,又行了一阵,田地农舍便是出现在视野中。楚略并不停留仍是抱紧了她,一种策马飞驰,道路两旁的景物都迅速朝身后掠过。不知为何,脑子里想起一句话:胜利大逃亡。
是的,他们在逃亡,马不停蹄,夜以继日,逃离那血流成河的战场,逃离那纠结交错的的感情,逃离那沉重不堪的责任和……命运。
风声呼啸,刮在脸上,略微有些刺痛,依偎在他怀里,身子被他的披风包裹得严严实实,心中暖如春水。
“冷吗?”楚略放慢速度,轻声问着。
君浣溪摇头一笑:“傻子,有你在,自然不冷。”
楚略目光温柔,低下头来,吻了下她的鬃角:“浣溪,以后我们不要再分开了,永远在一起。”
“好,永远在一起,不离不弃。”
黄芩骑着马儿跟在后面,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举动,也不说话,笑得眉眼弯弯。
君浣溪满足低叹,又往他怀里靠了靠,再不言语。
暮色苍茫,天幕暗了下去。又见得路边一户农家,屋顶炊烟袅袅,君浣溪唤住楚略停下马来,坚持要去投宿。
楚略微微诧异:“前面不远就是城镇了,我们去镇上客栈歇脚,不是更好吗?”
君浣溪垂眼道:“我……有些累了……”
楚略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唤了黄芩下马,各自牵了马儿,朝那农家走去。
农家的主人是一对老夫妇,本来不愿开门,听得君浣溪声音温和诚恳,又从门缝里瞥见三人一身正气,相貌不凡,这才勉强让他们进来。君浣溪早有准备,一进屋就说明来意,因为尚是男装打扮,自称是表兄弟三人,并递上一块碎银,那白发老婆婆颤巍巍接了,没说什么,转身去厨房张罗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