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纤-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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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烈儿是个混血,父亲是个北狄人,母亲却是大昭拐卖过去的女奴,复杂的血统和低贱的出身让他在草原抬不起头,于是才一路流浪到建安,但也因为有一半北狄血统的原因,他特别会调训马匹,凭着这份手艺,得以在建安别院卖身做了马奴。
呼烈儿这种身份的人是没有资格骑马的,他最多只能跟在郡主身后奔跑,一路跑来已经大汗淋漓,但他的耐力和速度已经远远越过了其他同等身份的人,他心里记得管事说谁能找到郡主谁的晚饭能多加一顿肉,管饱。
少女收起猎刀,朝着呼烈儿娇喝道:“那个……你,快过来!”少女见过呼烈儿的相貌,却根本记不清楚他的名字。
呼烈儿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擦过那个挡住少女路的人身边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将人家一撞,那人被撞开了去差点摔倒,呼烈儿边跑还边回头道歉:“哎哎哎,对不住了大哥,我太不小心了……”然后扭头道:“主人,呼烈儿终于找到你了,丰姑姑听说你失了散,我们都派出来找你。”
呼烈儿对那少女弯了弯腰,抬脸笑着,眼前似乎见到了一顿美餐在对自己招手。
狐狸耳?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但见有人寻来,少女便安心不少,尤其这人身上能让人感到一种原始的气息……也可以说是粗鲁、野蛮的气息……居然连正规的礼都都不会行,见到她竟然还敢抬脸,一口一个你啊你,连敬语都不会用吗?天啊,现在门下对下人的管制已经松懈到这种地步了吗?少女在莫名的绝望中还是寻求到了一丝安慰,但至少他人高马大皮糙肉厚应该会很能打……或者耐打吧。
“知道了……你叫狐狸耳是吧?”少女挺了挺身姿,说完将目光转向韩三宝。
“不是,我叫……”呼烈儿急忙纠正。
“那个人手上的猎物是我打到的,你去给我要回来。”少女打断他的话,手抓马鞭指向韩三宝,显然,她不在乎他叫什么名字。
呼烈儿看了韩三宝一眼,韩三宝比他矮半个脑袋,却比他胖不少,像个球一样的,估计他一掌能拍飞这个人,可是他的身后站了很多随从,因为是出来打猎的,带着猎刀弓箭网子之类的打猎工具,还牵着几只膘肥体壮的猎狗,那些狗被人牵着,张嘴掉舌,喉间低吠,一看就是经过训练……于是他吞了吞口水,决定友好一点,他上前弯了个腰,一本正经的礼貌道:“你好,胖大爷,我家主人叫你把猎物还给她。”
“扑哧”少女笑了出声来。
当着胖子说人胖,就和当着矮子说人矮,当着秃头说秃瓢一样不厚道,尤其是出自一个身份低贱的马奴之口,更加奚落,但其实呼烈儿本身是友好又认真的,北狄人没有那么敏感,胖绝对是个中性词,有时候还是一种赞美。
可惜韩三宝不能接受这样的赞美,他勃然大怒,用实际行动证明每一个胖子都是有自尊的。
“狗奴才找死!”韩三宝怒道:“你们站着干嘛,给我……”
胖大爷不会亲自做挽着袖子打架这种掉身价的事,自然要命令跟班们拍死这小子,话没说完,冷不防寒光一闪,一点星光贴着他的耳朵飞过。
韩三宝一怔,直到转头看到有支箭落在地上,他才明白到发生什么事。
只见马背上的少女脸上笑意未尽,倒是更好看了……呃,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将一把似弓非弓,似弩却小巧许多的东西搭在胳膊上,射出了刚刚那一箭。
韩三宝这时才想起,这少女之前猎到了一只狐狸。
少女指使呼烈儿过去,不过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并不奢望呼烈儿能够在这群人当中以一挡十,保护她全身而退,所以她先发制人。
当她射出第一箭,趁所有人错愕的功夫,手上又极快的装进了第二支箭,她对准了韩三宝,嘴里惋惜的道:“你不要动,我的箭是没准头的,刚刚对准的其实是你的额头……所以,你可千万不要乱动,不然我也不知道下一箭会射向哪里。”
这会儿没人怀疑少女是说得出做得到的,韩三宝不敢妄动,他身边的随人纷纷道:“保护少爷,快,快保护少爷!”
当然白叫唤是没用的,但忠心还是要表的,他们这群人跟着韩三宝欺男霸女惯了,方才也只注意了呼烈儿,根本没想到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少女居然有能耐也有胆子对着自家少爷放箭,这才慢了一步。
“所有人不要乱动,乱动的话我家主人就会射死你们的,主人!那个……那边的那个,不要以为我没看见你偷偷靠近!快滚开一点!”呼烈儿忙高声道。
少女明媚的笑了起来,觉得呼烈儿怪有趣的,不过她并没向身后看,既然有呼烈儿盯着,她只需要死死盯住胖子就够了。
“所有人退远一点……快,我的手酸了,我不敢保证我的手一松会发生什么事。”少女歪着脑袋道。
“你们想你们的主人死掉吗?该下马的下马,该退开的退开,胖大爷你看,退得慢的人就是想害死你的人,你日后可得小心着点儿。”呼烈儿大嗓门的道。
还没等韩三宝表示,其他人赶紧退远一点,可不想以后真被记恨。
“把猎物交给狐狸耳,你这个死胖子。”少女意识到自己谈吐不雅,但是又觉得很痛快。
“是‘呼烈儿’,呼、烈、儿!”呼烈儿执着的纠正,说着抢过韩三宝手上的狐狸,跑到少女身边。
韩三宝手上的猎物被抢走,还被人威胁,一肚子恼火在少女的箭指下无处发泄,他面色极难看的道:“丫头,不管你是谁,你会为今天用箭指着我而付出代价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少女嗤笑,不屑不理会,转头对呼烈儿道:“好吧,呼烈儿,你跑得快吗?”
“当然,我跑得极快的。”所以今晚才有肉吃!
“那好,今天你表现不错,回去我给你一块金子怎么样?”
“可不可以给我同等分量的小银稞子?我怕我拿一块金子出去会被人以为是偷的。”也许是吃过这方面的亏,呼烈儿又急又喜的道。
“你开什么玩笑,你现在是我的人了,就算你拿出去一座金山银山,也没人敢怀疑你……不过,你可要拿着我的猎物跑快一点。”
“为什么?”
少女未搭,只是扬起嘴角轻笑,突然,她瞬间冷下脸来,手指一松,短箭朝着韩三宝射去——
“跑——”少女策马,在箭射出去的一霎飞奔而去。
“少爷——”
“小心——”
随从们赶来不及,一片纷乱,呼烈儿明白过来,果断逃走。
就像少女说的,她的箭法不太有准头,其实如果胖子不躲不避,那箭头也许是射不中的,可他偏偏该死的滚成一团圆润的躲避,那一支箭就正好射中了他的大腿,胖子惨呼倒地,随人们的手忙脚乱的去扶他。
胖子忍着痛赌天咒地:“快给我追……饶得了他们本少爷就不姓韩!”
少女骑的“火烧云”天生神骏,脚力不比寻常,一纵就拉下了众人,她回头看到呼烈儿还在玩了命的奔跑,身后已经有几个反应快的随人骑马快追上了他,其中还有一人拉了弓正蓄势而发,她微微眯了眯眼,以脚控制马,取了三支短箭,连发了三株,微微阻了一阻那帮人,拉弓的那人也因此射偏了去,呼烈儿趁势钻进了一旁的矮林之中,矮林之中不利马行,更方便他逃窜。
呼烈儿身份虽卑,但也是少女的家奴,所谓打狗看主人,呼烈儿若是被抓,打伤了他她的脸面也不会好看,见他入林,少女也不再管其他,只管放马奔跑。
☆、第十八章
欺负人总是比被欺负开心,那该死的胖子没讨到好反被射了一箭,这让张纤盘绕心头多日的郁气消散了一些。
但是仔细想想,又开始觉得不快,若非母亲迟迟不肯接她回去,哪里会遇到这档子事?
堂堂郡主,被这样的人无礼冒犯,真是耻辱,哪怕意图调戏她的,只是守宫门的护军也体面点呀……堂堂郡主张纤,私心里其实并不介意遭人调戏,容貌美丽的少女大多难逃这宿命(哀婉状),可是让她无法忍受的是,生平第一次被人调戏,对方却是一个肥如蠢猪,举止龌龊的大胖子,而且脸上还有麻子!
太可恶了!让京中的那群小姐知道她沦落到这个地步,是要笑掉大牙的!她的脸往哪里搁啊!
张纤越想越愤愤,以至于回程途中被费家家奴找到的时候,家奴们都不敢多言,全都缩着脑袋生怕做了出气筒。
冬日夜长昼短,张纤回到庄子上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青娥和丹寇并着两三个庄内管事接了郡主回来的消息都等在门口,在场的还有一身姿欣长,面容俊雅的年轻公子站在最前头,见了张纤行了个拱手礼。
那年轻公子是费氏族长费程蔚的二公子费沂,按排辈来说算是张纤的远房表哥,这次行猎张纤走散,他也是一路找寻刚刚才回。
青娥扶张纤下了马,丹寇欠了欠身,回身去通知丰姑姑,自有下人牵了马去喂。
张纤见费沂一身寒凉之气,裘衣和斗篷也都没来得及换,心知肯定也从外面才回,八成是去找了自己的,怒容收起,勉强换上了一点笑容。
“本郡主途中和大伙儿走散,劳烦费家表哥了。”
“不敢。”费沂落后于张纤一步,送她回屋子换衣裳,边走边道:“婉容她们早回来了,正在西屋等郡主,郡主换了衣裳还请过去用膳,今日晚膳要迟些,还望多多包涵。”
婉容是费沂的妹妹,年纪和张纤差不多大,张纤在建安住了两年多,和费家的少爷小姐们早已相熟,相交甚好。
“晚膳迟了?”出于礼貌,张纤象征性的路出一点“不好意思耽误到大家”的表情,道:“倒是本郡主的拖累了大家。”
虽然张纤的表态实在太象征性了,但费沂也只是微微一笑,仍宽慰道:“郡主不必介怀,今日围猎的人多,去时一同去,归时却是三三两两,还有一小撮人还在赶回来,所以延误了晚膳,于郡主无关。”
本来嘛,狩猎这种集体活动,去了都是分拨分拨各找一块地方的,当中走散了是常态,像张纤原本跟着费家少爷小姐们一起,她走散了也是跟他们走散了,而且从她走散到被找到其实也不过只隔着一个多时辰而已,在狩猎中这也是常态,只不过因她身份的原因看得格外重一些,但总的来说,这不算大事只能说是小插曲,目前也就并没有惊动太多人。
“不过可把沣弟吓坏了……”费沂看了张纤一眼,道:“沣弟也是才回,正急着上火,若是还没有郡主的消息,他都要去父亲那里负荆请罪了……他性子一向如此,有口无心,却不是有意的,郡主勿放到心里去。”
这个沣弟乃是费家三爷的公子,性子活泼,大大咧咧最是好顽,原来之前,一伙少爷小姐们在猎场嬉闹,偏偏费沣说了一句,女儿家骑射都是花架子,最多打个小兔子什么的,这话可把当场所有的女孩儿都得罪了,纷纷打赌,说是猎到了好的可要费沣任打任罚,给姐妹们赔罪。张纤后来追着一只狐狸不放,也是因此缘故。
“无妨,只是……”张纤早已不纠结这个了,她眉头轻轻蹙起,问道:“今日个来这片林场的,除了我们还有谁家,你可知道?”
费沂想了想,道:“听说六叔他们在西面遇见了郡丞李辅义家的公子,并着几个城里富户家的少爷……说是也是过来行猎,不过他们听闻我家带着女眷,就退到了西面山槐林那边去了,那边也有场子,六叔回来还说了此事,叫女眷们不要去西面,免得被冲撞了。”
“李辅义家的?”张纤想了想,哼了出来:“不过是不知廉耻的小人,前几年在辽州犯了贪墨险些入狱,后来托尽了关系才保了全身而退,这回听说为了起复,竟然把自个儿如花似玉的闺女说给一个糟老头子做填房,这才混到了地方上当郡丞,这样的人家出来的,能有几个好的,不小心看一眼都污了眼睛。”
看来虽然居于此地,郡主的消息却还灵通,费沂没有说下去,他自幼受君子之风熏陶,不愿背后议论他人,只好问:“郡主问到,我才说了,不知郡主是哪里知道这里来了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