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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为后之道天若有情天亦老-第2章

小说: 为后之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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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不期而遇、突如其来、始料不及……实在是太多了,有因未必有果,谁会去承担当初那个可笑的诺言?除了她逝去的父亲。
  三个月后,她在掖庭学习完基本礼仪后被分至太子东宫,住在西边的一排厢房内。与其同住的女孩叫雪雁,良家出身,祖上在成帝时曾为太守,不过之后再无显贵。雪雁年长马蕙四岁,身形窈窕,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股马蕙望而不及的女人香,说起话来温良谦逊,总是不厌其烦地叫她“蕙儿妹妹”。雪雁既温柔又热心地向马蕙讲解了乐城殿的规矩,她告诉她:“这儿事情并不多,比起其它宫殿算是很轻松了,不过就是要耳聪目明。千万别惹到太子。”
  当天下午,太子刘庄回宫,太监宫女们依次跪拜,马蕙列在最末,她用好奇余光一直追随着太子脚上的黑缎云锦靴。刘庄习惯快节奏的走路,灰尘甩在身后小跑着的太监身上,和那些跪在地上的宫人们的脸上。马蕙觉得鼻子很痒,她怕自己会失仪,使劲将头勾在胸前。但一声“阿嚏”还是打破了所有人的沉默,是雪雁。这一声脆响引起了刘庄的注意,他停下来,站在雪雁面前,望着她,弯下腰仔细的,仿佛是发现了一个新玩意的小孩,又像是把玩一件古董的老学究,在他脸上这些表情颇有玩味。从马蕙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见他背光的剪影,宽阔的额头,英挺的鼻梁,像是一条天际的山麓。而柔和的唇和饱满的下巴又让人联想到水波。刘庄的注视让宫里的每一个人都绷紧了神经,这样意味深长的注视到底是一种愤怒,还是出于别的目的。在这样的时候,马蕙总会一丝不落地捕捉到整个场景的每一个细节,正在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沓画稿,人物每一个动作和眼神都记录在案,并一张一张地展出。
  “啊,你是前一阵子来的吧。叫什么名字?”刘庄说。
  “雪雁……奴婢叫雪雁。”
  刘庄停留了一下,旋即离开了。只有“雪雁”二字还在空中盘旋,软呢温润。
  太子好玩乐,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没有待在宫中,只有一个亲信太监符荆长随,其余的人在太**内做完手头上的活,一天基本上也就可以闲着了。马蕙闲时喜欢做些画,乐城殿的宫人们都是她入画的题材,她曾给雪雁单独画了一张像,将她置身于百花丛中。雪雁说那哪能是我,马蕙表示她觉得雪雁就是花一般的人。这样看起来,宫中的日子和宫外的并没有多少不同,反而更加清静。直到那件事,马蕙才明白,所有的都结束了。
  起因是那天下午太监符荆知会雪雁晚上“伺候”,马蕙明显感觉到了雪雁的紧张,她不吃不喝,呆坐床沿,直到几个女官将她拖走。女官们不许马蕙跟着,说她太小,但她还是悄悄地跟在身后,雪雁到底要被怎么样,这个宫廷里是不是有她不知道的恐怖秘密?她看见雪雁在众目睽睽之下赤身裸体,任由女官们犀利的眼神上上下下搜遍全身,并且在一些她从不敢对人言的隐秘部位来回拨弄。马蕙相信那些隐秘的部位应该是属于自己的,或者连自己都不属于,她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自己那些地方,它们跟着她仅仅是因为生来如此。她不敢再看,可又不得不去看,她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或者雪雁的命运也会降临自己的头上吗?一个女官带着古怪的笑容,对雪雁说道:“今天晚上你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好好表现。”马蕙头一次发现“女人”和“女孩”这两个字眼是不同的,所以,雪雁是要离她而去了吗?马蕙心里开始明白,这是一场成人礼,虽然她不明白包含什么样的内容,但她知道她也要即将接受这一切。从此,她的心里生出了对太子的恐惧,这样的一种恐惧是来自于一个弱者对一个强者的恐惧,一个被动者对一个施动者的恐惧,一个女人对于一个男人的恐惧。它离她那样近,而且无法被克服,因为主动权握在另外一个人手中。三个太监将赤身裸体的雪雁抬走,马蕙在黑暗中静静地注视这一切,仿佛他们抬走的是她的灵魂。
  从此,雪雁不一样了,虽然并没有什么实质的不一样,但是马蕙能够敏锐地察觉到。有时候,宫人们在私下称呼她为“那个和太子睡过的女人”,有些许的嫉妒、厌弃、鄙夷或者是看热闹的神态。马蕙觉得自己再不能亲近雪雁了,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自己不能做出抛下朋友这种不义之举,现在她就像站在一堵围墙的边缘,进去也不是,退出来也不是。
  “蕙儿妹妹,你怎么跟我生分了呢?”雪雁终于将这些话问了出来。
  “那天晚上,你……”马蕙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或者她知道,而说不出。
  “蕙儿妹妹,你不要生气,你也会有这一天的,只是现在太小了。”雪雁以为她是在嫉妒。
  “不!”马蕙拒绝得很干脆,但接下来她却说不出什么。
  “我们都是太**里的人,你明白么?宫里的人。”
  雪雁说得很对,当初马太夫人也这么嘱咐过她,“宫里的人”就意味着某种和以往不同的东西,而“太**里的人”就预示着将来与太子缠绕的宿命。
  “难道你还有其他的想法么?”雪雁惊诧道。
  “没……”
  “那就好,认命吧。”
  雪雁就是现实给马蕙的迎头一击,她第一次意识到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自己的意志分庭抗礼的,人要学会“低头”。但她悄悄地告诉自己,她骨子里还是什么都没变。仅仅是这一个小小的想法的改变,也喻示着马蕙青梅时代的结束。这一年年末,马蕙来了葵水,全身乏力,小腹疼痛。在这样的时候,她得端着一碗香茶走进太子的书房,冰冷的瓷器并没有被滚烫的茶水同化,反而吸走了她指尖所有的温度。她咬咬牙,毕恭毕敬地向太子献上茶水。太子渴了,伸手就来端茶杯,却碰到了马蕙的手,那小小的手仿佛在埋在雪地里的树枝,他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她。那一瞬间,仿佛两根命运之线的对接,“噼啪”燃起火星,茶杯从马蕙的手里滑落,褐色的液体溅到了几案上。马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请罪。
  “你是……马家的女儿吧。”刘庄说道。
  “是。”
  “你怕我?”
  “是……”
  马蕙本应该要说“敬畏”、“尊崇”等话语的,但是她偏偏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只好说了实话。
  “你不必怕我,我很敬重伏波将军的。”
  刘庄以为她还没有从那场苦难中挣脱出来,殊不知她已卷入了另一场苦难。雪雁及时地上来收拾残局。那天晚上,马蕙迷迷糊糊躺在被子里,她想起女官们的话,来了葵水以后就会怀孩子的。女人要是在没成亲的时候就怀上孩子的话,那是多丢脸的事啊。而她很有可能会成为这样的女人。她梦到了太子刘庄,他们两个面对面站着,就在院子里的杏树底下,就是马家的那株老杏树。在梦里,繁花似锦,花雨翩翩,一条小白蛇优雅地从杏树上盘旋而下,向她吐着信子。马蕙害怕,她想跑,可是小白蛇就在太子身后。她用尽力气向太子呐喊,可是,刘庄面容模糊,并没有因为她的声嘶力竭而动容。马蕙觉得自己顾不了许多,她要逃走,然而脚上却像生了根,不管身体怎么转动,就是无法挪不开一步。就在这样焦灼的情况下,她终于醒了,气喘吁吁,满身虚汗。
  “幸好只是一场梦。”她喃喃道。
  

三、骑射会(上)
更新时间2013…3…13 18:04:06  字数:2765

 这一年,马蕙发现自己长高了点,也瘦了点,以前饱满的脸颊现在也拉平了,整张脸看起来变长了。雪雁笑她开始有女人味了。马蕙发现自己的变化并不仅仅是这些,她胸部总是发胀,并随着时间的推移悄然突起,对于这种变化,她感到十分羞愧,害怕被别人知道,不论天气怎么转变,她总是穿着厚厚的衣服来遮挡。对于这些,她本可以问雪雁,但是她看到雪雁和太子那么亲密,她害怕雪雁将她的“秘密”告诉太子。某个炎炎夏日,太子在后院练习射箭,为稍后太学的骑射会做准备,马蕙侍候在侧。她没有像其他宫女一样只穿了一件素色单衣,而是将自己裹得像个粽子,就在太子的练习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她就这么施施然地倒下去了。医官被招来,略微查看了一下便笃定说这个小宫女是中暑了,只要除去袍服,在阴凉处歇息片刻便好。等马蕙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衣睡在床上,雪雁告诉她,是太子亲自将她送回来的。这一次荒诞的经历让马蕙鼓起勇气面对自己的种种变化。首先,她发现每一位成人女性都有她这样的变化。其次,更为重要的是,雪雁向她袒露了“第一次”的经历,“我曾梦到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光着身体!而且周围好像都是男人!”雪雁羞涩地说,“你梦到了什么?”马蕙刚想表明自己与众不同的梦,但旋即又觉得不合适,只好说了一半:“我梦到一条蛇从树上下来,我很害怕,但不能逃走。”雪雁思考了半晌,说道:“一条蛇,你的梦不太好解释。”不过,雪雁还是以姐姐的身份总结道:“总之,你会有这些想法都是正常的。不过,你完全不需要害怕呀,这里除了宫女就是太监,不会有你想的那些事的。”马蕙感激她的安慰。
  在这次重要的闺房密谈后,马蕙和雪雁的感情一日千里,而这样的“蜜月”终究没能持续多久,雪雁受宠的消息终于从乐城殿传到了长秋宫,那边派人宣雪雁过去,雪雁战战兢兢地过去,却兴高采烈地回来。
  “怎么了?”马蕙迫不及待地问道。
  “皇后娘娘召见我了!”雪雁想要压低声音,但是由于太兴奋,声音总有那么大,惹得旁边的宫人频频回头。
  马蕙将她拉到僻静处,继续刚才的话题。
  “皇后娘娘,为什么召见你?”
  “她说要封我为孺子!做太子的妾!”
  “啊……”马蕙觉得自己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雪雁终于得以正名,再也不是那个“太子睡过的女人”。太子的妻妾有三等,妻子为妃,其次为良娣,最末为孺子。但无论如何,雪雁现在是太子唯一的女人。马蕙真心替雪雁高兴,并且这种高兴中还带有替自己庆幸的味道,虽然她不明白何以生发这种情绪。
  “皇后娘娘是个什么样的人?”马蕙对这位闻名天下的阴皇后非常好奇。
  “美丽,高贵,和蔼……就像是天上的王母娘娘。”雪雁说。
  “那她喜欢你吗?”
  “你说皇后?”雪雁陷入了沉思,半晌之后,她终于答道,“我不知道。”
  “你怎能不关心这个?”
  “需要关心这个吗?”
  雪雁搬离了下人们住的厢房,去了一处离太子寝宫较近的偏殿,那里专门为她空出来一间厢房,并且派了一个宫女随身伺候。怎么说,她也是脱离了麻雀的行列。
  骑射会的日子很快便到了。符荆叫马蕙准备准备,跟随太子出宫。马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受宠”,便问符荆是谁的安排,符荆也实话实说:“太子说了,马家兄弟也有可能参加骑射会,叫你出去也好见见家人。”马蕙心怀感激。
  那天,刘庄着月白胡服,短衣窄袖,皮革束腰,长靴匕首,看起来英姿勃勃,他二十有一了。符荆和马蕙也没有穿汉服,刘庄说穿上宽衣长袍骑马很不方便,所以她穿了一件水纹蓝色胡服,长发像男子一样挽成髻。在马车上,刘庄谈论起了关于“骑射”的话题。
  “胡服骑射是战国赵武灵王首创的,他的这一创举极大的增强了赵国军队的战斗力,使赵国摆脱了任人侵犯的困境。”刘庄说道。
  “赵雍是一位军事奇才,但在政治上却苛求完美,他所倡导的二元政体非但没能实行,还导致了沙丘之乱。我看这也是由于他具有某种幻想主义。胡服骑射或许也是他幻想主义的产物。”马蕙说。
  “但后人会因为他的幻想而记住他,相反,如果他一生循规蹈矩,恐怕现在存在的意义还不及一抔黄土。瑕不掩瑜。”
  “他如果是一个武将,便无话可说,如果是一国的君主,未免显得太随意。只能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你倒挺固执的。”
  “我不是固执,只是择善固执。”
  “看来墨守陈规确实是你的信条。”
  马蕙一下子没有说上话,等他想清楚刘庄话里的意思想反驳时,他却闭目养神了。
  骑射会每三年办一次,由太学主持。第一场是骑马,场地设在城郊,参与者皆来自京城亲贵家的子弟。马蕙虽然跟在太子的身后,眼睛却一直在搜寻有无家里哥哥们的身影。太子和亲贵们骑着骏马站在比赛的起点处,要经过预先设定好的路线,谁能带回终点斜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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