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契阔,与镜成说-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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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你身后这位是谁家女子啊？”他们谈天说地刚一会，弥婕妤便注意到了立于后侧的沙薇，“坐在这里，可是洛家的简夫人？”这么一提，弥千苑忙拉着婕妤过来，笑脸盈盈甚是殷勤，“你看妹妹真是糊涂了，也不曾为姐姐介绍。那位穿橘色广袖裙的才是简西媛姐姐。这位是夫君唯一的徒弟，黎沙薇。可是难得的美人儿。姐姐你说是不是？”
“黎沙薇？！”刚听完，弥婕妤脱口而出，神情尽显惊讶。周围早就在注意沙薇的人也颇有惊讶之色。尚书令的徒弟，这是多么新奇的事啊。他能看上的人，一定不一般。有些官员虽早有耳闻，但依然为亲眼所见动容在心。可这弥婕妤怕是特别的，她的举动不禁引得沙薇疑心。按理她俩从未会过面，弥婕妤又怎么如此惊异？
“见过弥婕妤。”行万福礼，沙薇言，“恕民女无礼，婕妤可是认得沙薇？”在宫中发问，是有些不礼貌。但此人素来以善解人意为宫中称道，拢获了不少人心。不然怎能与手段狠辣的皇后平分秋色？所以她料定弥婕妤不会计较。
果然，她马上收起了惊异之色，笑容满面，“样子是不认得，可名字却是听过的。”她像姐妹一般挽过沙薇，“前两天曾听皇上提及，我想你大概是在妹妹大婚之日得见圣颜吧。”
“回婕妤的话，的确偶然得见，实为沙薇的荣幸。”
“千苑啊，你看看人家。真是知书达礼，乖巧懂事。今后你可要多学着点。”她向弥千苑打趣，“难怪皇上都赞誉有加，几度说起洛家的黎沙薇。今日得见，真不是一般的美人儿。只怕我们后宫的嫔妃们都要给比下去了。”她这话说得声音不小，周边的官家夫人也是各怀心思。沙薇暗叫不好，弥婕妤这话可是有意说给特别之人听的。
刚想着，皇后就发话了，“婕妤妹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儿能把我们后宫都比下去啊。带过来给姐姐瞧瞧。洛大人教出的人，本宫也想亲眼见识一下。”沙薇愣了愣，本能的望向前方的洛景鸢。他眉头紧锁，神情似有不安。可是，意外的，她却安心了。只要有他在，根本没有什么是需要畏惧的。
全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等着看接下来的发展。无论走向如何，都不可否认是场好戏。只见沙薇莲步而走，优雅不娇。一身绛红华服恍若夜间玫瑰，妩媚醉人，艳而不腻。她到台下一行大礼，举手投足尽是风貌。声音却淡然无争，好似炎夏凉风一阵，“参见皇上皇后。回皇后娘娘的话，沙薇只是平民女子，并无过人之处。哪里能与皇后娘娘和宫中妃嫔相提并论。弥婕妤赞赏是待人谦逊，民女实在愧不敢受。”
“是吗？这下不止是弥婕妤，连本宫都得夸你了。知书达礼，声色又动听，不愧是洛大人选中的人。黎沙薇，别跪了，抬起头来给本宫瞧瞧。”话语虽是赞赏，声音却极冷。一股威严不言自明，果真是统率六宫的皇后。沙薇当然紧张，倒也不是惧怕。说辞已经想好，只盼望着那位高阳皇帝能念在师父的份上帮点小忙了。
沙薇缓缓抬头，第一眼就见皇上扬在嘴角的笑意，明显是向着她的。一旁的皇后则是由一脸惊异变为怒意。沙薇料定她已然发现了金簪。这皇后不愧是统御后宫之人，谨慎又分寸。即使怒火在心，也不大发雷霆。
她眯起眼睛，冷哼道，“你这丫头，脸蛋倒是不错，礼仪却是一点不懂。还是说，你根本是故意为之？”见皇后不快，众人皆是战栗，“先不说你没名没分，洛大人既是你师父就是长辈。他的二位夫人都没如此招摇，你竟红袍加身，头戴牡丹。偏偏那只金簪还与本宫的一模一样，难不成你这是要向本宫证明什么？”
这么一提，所有人都发现了这一点。与皇后娘娘带着相同的牡丹金簪，这个罪名可大可小。若是闹大了，也许连性命都留不下来。况且黎沙薇今晚夺尽风采，皇后娘娘怎会甘心。不止是皇后娘娘，在场的众夫人都心有不快。欲借故发挥，却大都被明理人拦了下来，因为没有一个官员想要得罪洛景鸢。可皇后并不惧怕，身边的丫头立刻会了意。
“大胆黎沙薇，你这是有意示威，摆明了对皇后娘娘不敬。你可知罪？”
全场安静，只有弥婕妤匆忙上前，“皇后娘娘请息怒，黎姑娘年纪轻，不懂规矩，大场面也没有见识过。这牡丹金簪怕是她无意带上的。还请娘娘从宽处理。”
“无意带上？婕妤妹妹莫要天真。本宫知道你心地好，只是这金簪是西域进贡，皇上圣恩赐予本宫，再去哪找一支一模一样的？若不是有心按着样子复制，只怕今日也见不到第二只牡丹金簪吧。这样妹妹还能说她是无意带上吗？”
“这……”弥婕妤一脸为难。倒是众夫人见此，知道皇后已下定决心便不再忌讳。黎沙薇若是真落下个什么罪名，也怪不到她们身上。一瞬间骂声四起，“黎沙薇，你胆子好大。居然敢把主意打到皇后娘娘身上，还不快点认罪！”
“真是不知好歹。模样越好越看不清肚子里的坏水。”
这可真是‘山穷水尽’啊，沙薇心中暗想。只盼‘柳暗花明’不会令人失望。她不紧不慢的向皇后一行礼，眼中丝毫没有任何慌乱。态度不卑不亢，这倒叫得意示威的旁人摸不清局势了。一旁的洛景鸢没有说过一句话，一直在看着。这可大可小的罪名就看说辞如何。只要找到有利的理由，就可以是一场无伤大雅的玩笑。
“皇后娘娘容禀。沙薇只是寻常女子，无权无势。能尊尚书令大人为师，已是毕生最大幸事，其它实在不敢妄想也无法做到，更别说知晓皇后娘娘今日所带头饰。这对民女来说根本是遥不可及，无所能及。就算民女真胆大妄为，也不敢打皇后的主意。请皇后娘娘明鉴。”
沙薇的态度令皇后极度不快，她一脸不屑，似乎咬定了沙薇的罪状，“是吗？那你说说，你这金簪是怎么来的？难不成它原本就是两支吗？”
“这是……”
“正是如此。”沙薇刚要说话，没想到被人打断。所有人都朝声源望去，众人皆是惊愕。因为说话之人，正是皇上？！皇后更是瞪大了眼睛，“皇上，您这是……”
“皇后有所不知，这西域进贡的牡丹金簪本就是一对。当日朕见这簪品相甚好，便拿了一支赐予皇后。而另一只则赏赐给景鸢，想来他是将金簪送给黎姑娘了。”高阳皇帝说的悠然，似乎这根本是件玩笑之事。可也是这一句话，让有些人乱了分寸，比如简夫人，比如黎沙薇。她的确是想让得到皇上的一个认同，却不是这般说辞。更没想到皇上竟会主动解围。
“也怪朕当时没有说清楚，惹得皇后不快。皇后可不要气朕啊。”这话算是给足了皇后面子，也是提点她莫要追究。皇后这般聪明，自然明白，连忙站起身来解释，“皇上何出此言。您将如此贵重金簪赏赐给臣妻，已是受宠若惊。还望皇上莫怪本宫鲁莽之罪。”
场下洛景鸢也不能一声不吭了，上前行礼，道，“皇上皇后明鉴。臣确是将金簪送给了黎沙薇，当作她为臣办事有功的奖励，不想今日竟闹出乱子。是臣教徒不严，黎沙薇却无意针对皇后。还望皇后恕臣之罪。”
“师父！”
“莫要再言！”沙薇心疼呼喊，被洛景鸢冷声打断。弥千苑见状立刻上前求情，只是神情中略有异色，简西媛也一样，一脸不可置信的打量着事情进展。如今从容的只剩下皇上，他深意的朝洛景鸢那里使了个眼色，“洛卿何罪之有？黎姑娘也是不知者不罪。皇后今日如何打扮，她怎会知晓？”说着，侧头看向皇后，“小事一桩，想必皇后也不会和小丫头一般见识。况且酒宴正值盛时，别扫了众爱卿的兴致。皇后你说如何？”
“这……”这摆明了事情已结束，皇后想要追究，只怕也难。但毕竟是一国之母，皇上也不能完全不给面子，做主道，“景鸢，朕在你的婚宴曾与黎姑娘有一面之缘。见她琴艺甚好，不如让她弹奏一曲给酒宴助兴，也当向皇后赔罪。你说可好？”
“理当如此。……沙薇，你便弹奏一曲。”
“是，师父。”
很快，奴婢们把古琴抬到了场中。皇后淡淡补充了一句，“几度听闻洛家黎沙薇才华横溢，琴曲一绝。本宫正想亲眼见识一下连皇上都称赞的人儿。黎沙薇，你好好的弹，若真是天宫之乐，本宫自当有赏。”
沙薇自然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反过来说便是‘若不服众，罪不容赦’。她思虑着坐到琴台前，纤指抚上琴弦。一首琴曲难不倒她，但要能够服众的琴曲确有些麻烦。人所周知的名曲自然不能用了，鲜为人知的曲子该选哪一首呢？既要宜情宜景，又要一鸣惊人。忽然，脑海中闪过琉璃抚琴的样子。一抹自信的笑意不禁跃上嘴角。琉璃的琴曲不止没人听过，而且堪比仙音，人间那得几回闻。她听过多次，音犹在耳。想着，指尖便不住的动了起来。
初露锋芒（3）
霎那间，全场寂静，只有空灵之音动彻夜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沙薇身上，只觉她比刚才还要美上许多。仙音将她那份清然演绎的淋漓尽致，妩媚的打扮更有一份独特韵味。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句诗形容再贴切不过。她自信的拨弄琴弦，眼底有股复杂的意蕴在蔓延。
沙薇深知皇后百般刁难，自然有理由，不会那么容易就结束。今次即使能脱险，只怕也避不开皇后的注意。一来是‘金簪之过’，皇后大概怀疑她想在后宫争一席位。先下手为强也是常理。再者皇后与弥婕妤本就貌合神离，有意相对，沙薇的身份真要推算起来自然与弥婕妤更亲近些。能铲除一个威胁何尝不是好事？换做沙薇自己，恐怕也会如此选择。想着琴曲已然奏完。当最后一声琴音消褪，全场是一片沉静。没有人从意境中出来，正如她无法从这深渊之中抽身而退。半晌之后，高阳皇帝与洛景鸢率先鼓掌，才让众人渐渐回神。然后是一整片的掌声。
“朕上次也说过，仙音佳人，甚为妙哉。景鸢，你教出的人果真的不一般。”高阳皇帝欣喜说道，又转向皇后，“皇后以为如何？”
圣上赞誉有加，谁还敢说不是？在聪明人看来，这句话根本是故意说给皇后听的。她就算再看不惯黎沙薇，也只能暂时罢休。只见皇后的笑容有些僵硬，回话却丝毫不敢怠慢，“好，自然是好。曾经听皇上说起过，今日亲耳听见，才知何谓仙音。……黎沙薇，这首琴曲叫什么名字？本宫怎么从未听过。”
“的确，朕也好奇。如此琴曲，想必名字也不俗。”
沙薇上前回话，“谢皇上皇后赞赏。只是这首琴曲的名字，沙薇亦然不知。”
“说下去。”
“回皇上的话，此曲乃是沙薇曾有幸听闻一世外高人所弹。当时只匆忙记下琴谱，却来不及问得曲名。今日所奏只空有形而不具神，根本不足那位高人的万分之一。还望皇上皇后见谅。”沙薇回答得体，礼仪周全。高阳皇帝面带欣赏，朝廷三师也频频点头。特别是杨太傅，不拘小节的为沙薇说话。这情形，不少人都看在眼里，放在心间。
“想必这位世外高人定是清然高雅，非池中之物。”
“白衣胜雪，风华绝代，宛如仙人。”
“如此朕真想亲眼一赌‘仙人’风采。”皇帝轻叹一声，“只是如此美妙的仙音没有名字，果真是一大憾事。……不如这样，既然弹奏了，朕就命你取个名字。也算琴曲的圆满结尾。”
沙薇听了细想片刻，“名为‘梦琉璃’可好？”
“梦琉璃？”皇上反复琢磨着，一会儿后，忽然龙颜大悦，“梦游太虚，幻若琉璃。与刚才的曲子十分贴切。听起来空灵清透，银光流彩，就像琉璃一般。朕仿佛能想象你说的仙人奏曲时的画面。好名字！”话音刚落，底下众臣也纷纷应承着点头。沙薇倒没那么多深意，皇上高兴了就好。
“景鸢小子……啊，不，我说说洛大人。这个黎丫头你可教得好极了，十分讨人喜欢啊。”杨太傅高声笑道，差点连什么场合都忘记了。一旁的秦太保也很是满意，“的确，这黎姑娘是难得的才女。可惜，毕竟是女子啊，难为国家效力。”
洛景鸢礼貌回应，“太傅太保过奖。这只是她平日消遣的玩意，还浅
